不过,这个规矩只适用别人,不适用苏明泽,以往他只要到闻香楼往柜台前一站,银子还没奉上,伙计已经将烧鸡准备好了,可是今日他竟然落得跟别人一样的下场。
「什么?今日的烧鸡全卖完了?!何掌柜明知我初一十五会来买烧鸡,为何没有留一只给我?」苏明泽急得跳脚,小宁丫没吃到烧鸡,接下来的半个月就别想教她干活,可是回春堂那儿催得急,说是阿胶缺货了。
何掌柜再次行礼致歉,「三公子见谅,新来的小伙计不知道三公子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来买烧鸡,三日前人家奉上银子包下今日的烧鸡,他就收了,忘了留下一只烧鸡给三公子。」
苏明泽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谁将今日的烧鸡全包下来了?」
「一位京城来的云公子。」
外地人?这会儿苏明泽更是难以理解,「他干啥包下所有的烧鸡?」
何掌柜不太确定的道:「好像是要宴请所有的乞丐。」
「宴请所有的乞丐?」
「对啊,也不知道真的还假的,如今烧鸡还在厨房。」
「既然烧鸡还在厨房,何掌柜不如匀一只烧鸡给我。」
何掌柜抬头看了一眼悬挂在后方墙上的牌子,上头写着童叟无欺,「做生意要讲诚信,闻香楼能够成为燕阳数一数二的酒楼,正是因为讲诚信,一日最多供应二十只烧鸡,我们也收了二十只烧鸡的银子。」
「若非小宁丫指点,闻香楼的烧鸡不会拥有今日的盛名。何掌柜也知道,我不吃烧鸡无妨,可是小宁丫没吃到烧鸡,她心情就不好了。我可以多给一倍的银子,何掌柜拿去退还云公子。」
略一思忖,何掌柜提议道:「三公子还不如直接找云公子商议,云公子应该不介意匀一只烧鸡给三公子。」
「我直接找云公子商议?」
「云公子此时就在二楼雅间,三公子请跟我来。」何掌柜从柜台后方走出来,带头走上楼梯。
苏明泽怔愣了下,赶紧跟上去。
这是小事,不过是请对方匀一只烧鸡给他,成与不成,三言两语就可以解决了,可是苏明泽万万没想到,烧鸡要到了,他也遭到对方强行留下。
苏氏在云州的名声很响亮,即便繁花巷的苏家是旁支,可是在外人看来,他们出自同一个祖宗,又是一起经营药材买卖,根本就算是同一家,所以人家想借机跟他建立关系,苏明泽不觉得奇怪,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自个儿错了,从一开始人家就在算计他。
「苏公子应该很熟悉这本草药图书吧。」云靳的笑容很温和,绝对看不出来他本性清冷高傲,是个极难侍候的人。
苏明泽下意识的抓了抓头,目光有意无意的略过云靳前面的书册,「见过,小宁丫也有……舍妹习医,见任大夫有此一套草药图书,实在欢喜,便亲手誊抄一套,平日没事就拿出来翻阅。」
「苏公子想必知道此书出自何人之手。」
苏明泽连忙摇头,「我只是见过,不曾细问,这重要吗?」
「不重要吗?若是错了,出了事,毁的可是大夫自个儿的名声。」
「见过的大夫都说好,不会有错。」
「就我所知,这上头有几味药材只有北境和南境可见,相信绝大部分的大夫都不曾见过草药原貌,他们敢说不会有错?」
苏明泽的额头在冒汗了,他怎么忘了如此至关紧要的事?「这……我不清楚,我也只是听舍妹随口说起,舍妹绝不胡说。」
「苏姑娘知道此书出自何人之手?」
「我没多问,我又用不着,谁着作此书与我毫不相干。」
云靳看得出来他有所隐瞒,但如他所言,他并非医者,此书确实与他不相干。
抿了抿嘴,苏明泽忍不住问:「云公子为何如此关心此书出自何人之手?」
「最近京城医馆的大夫都在谈论此书,宫里的太医也注意到了,认为着作此书之人极其用心,不过,他们仍有一些疑问想亲自请教着书之人。」
「原来如此。」
「苏公子可以打听到此书出自何人之手吗?」
「我可以代云公子问舍妹,不过,小宁丫从不在意这种小事,只怕也不清楚。」苏明泽突然有一种画蛇添足的感觉,既然将小宁丫拖下水了,这事丢给小宁丫就好了,干么多此一举补上一句。
云靳发自内心的笑了,「那就有劳苏公子了。」
苏明泽赶紧告辞去找掌柜要烧鸡,然后回家。
云靳终于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将桌上的书册交给赵英收着,交代道:「任大夫那边的人可以撤回来了,我们想知道的答案就在苏姑娘那儿。」
「是,要不要派人盯着苏姑娘?」
「不必,这丫头可机灵了,高手跟踪她,都可以教她察觉。」
「直接问苏姑娘要答案,苏姑娘只怕不会说,否则苏公子没必要遮遮掩掩。」
「我知道,但既然已经知道从何处下手,不怕撬不出答案。」云靳站起身,「来了燕阳有一段日子了,我还没好好将这儿看个仔细,今日就四处走走瞧瞧吧。」
「那些烧鸡如何处置?」
「说好了宴请乞丐,当然不能食言,你让掌柜代为处置吧。」云靳悠闲的走出厢房,心情愉悦的享受燕阳一日游。
有一种人,就算每日在他耳边唠叨个几回,他还是会犯傻,而苏明泽就是这样的人。
苏映宁真是恨铁不成钢,瞪着苏明泽,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你比我懂得周旋应付,我不推给你,难道实话实说吗?」苏明泽觉得好无辜,说谎这种事他真的不擅长,又不能说实话,当然只能将麻烦丢出去。
「你可以说在任大夫那儿见过啊。」
闻言,苏明泽的牢骚更多了,「这都是你的错,上次在医馆,你也不让我跟人家打声招呼,道声谢谢,好像人家不是你的救命恩人,是妖魔鬼怪,害得我一看到是他就觉得很不安,再看到那本草药图书,脑子顿时乱成一团,哪还记得你和任大夫有何不同?」
「你是不是我亲哥哥啊,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将我给卖了?」苏映宁懊恼极了,早想到最会给她添麻烦的就是三哥哥,可是并未搁在心上,因为相信任大夫那儿守得住,谁知道对方太厉害了先算计到三哥哥头上。
「我没法子像你一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实在应付不了他们。」
苏映宁恨恨的咬牙切齿,「难道我就知道如何应付他们?我都还没搞清楚他们的目的。」
张着嘴巴半晌,苏明泽豁出去的道:「大不了实话实说,这是你画的又如何?他们不至于因为草药图书就要了你的命吧。」
事到如今,生气也没用,苏映宁随手拿起一本草药图书,再仔细看一遍,结果还是一样,她仍旧瞧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只觉得一颗心纠结得更严重,索性又将书册扔回书案上。从后面走出来,她在房里绕着圈子,一边沉思着。
「你别闷不吭声,很吓人。」在苏明泽心目中,苏映宁简直无所不能,没有什么事难得倒她,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如此焦躁不安。
停下脚步,苏映宁一脸严肃的看着苏明泽,「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先是遭人跟踪,接着就有人拿这本草药图书找上门,你说这两者会不会有关?」
「这两边是同一批人吗?」
「不是同一批人,可是,他们的出现应该都跟草药图书有关。」
苏明泽拿起一本草药图书看了又看,「这玩意儿究竟哪儿值得一群妖魔鬼怪追着跑?」
苏映宁忍俊不住的噗哧一笑,「还真是一群妖魔鬼怪。」
「先别顾这些,还是想想如何圆了这件事,那位云公子很快就会找上门。」
苏映宁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我若是圆不过去,你就等着替我尸吧。」
「你别吓我。」
「凡事做最坏的打算,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这会儿苏明泽终于怕了,可嘴巴上还是坚持己见,「文人上书战争祸国殃民,皇上都没降罪了,不过是几本草药图书,如何会招来杀头之祸?」
「难道……文字狱?」
「文字状?这是什么玩意儿?」
苏映宁抢过他手中的芏册,退到卧榻边,整个人在上头,一边翻开书册细细研究,一边解释道:「文字狱是一种对文人的政治迫害,当权者故意从着作中撷取字句,罗织成罪……难道草药图书中有什么东西踩到上位者的痛处?」
苏明泽的脸色微微一变,「我从来没听过这种事。」
苏映宁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谁会知道上位者可以为了清除异己而借文字生事。」
苏明泽瞪大眼睛看着苏映宁,「那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糟糕,不小心说太多了……苏映宁故作镇定的勾了勾手,苏明泽赶紧在卧榻边的地上坐下,她举起手上的书册往他的脑袋瓜敲下去,「我不是教你多看书吗?看多了,别人不知道的,你也会知道,懂吗?」
苏明泽双手抱着头,大声抗议,「我有多读书,师傅说了,即便是武人,也不能不明事理,何况要当将军的人,更要有文人的见识。」
「文师傅很不错。」她不得不说爹爹给三哥哥找了一个好师傅,不但教导武功,更教导他成为一个有脑子的人,不过三哥哥生性纯良,不知道世界充斥豺狼虎豹,有了这次经历,三哥哥能够有所学习,倒也不是坏事。
「你别跑题,总之事情不至于如此严重吧?」苏明泽不死心的道。
「放心,我们的命没那么值钱。」
松了口气,苏明泽点道:「就是啊,我们又不是了不起的人,用不着如此费心索要我们的命。」
苏映宁很想纠正他,草药图书出自她手,人家是冲着她来,所以她说「我们」的金不值钱,因为她的比较值钱,不过这话她只在心里想想而已,最近娘盯得紧,出门一定要交代行踪,要是再惹出了什么事儿,或是让三哥泄露了什么,她肯定连大门走不出去。
虽然不清楚对方寻找她的目的何在,但她从不委屈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总之,日子就是要过得开开心心,人生才值得啊!
既然逃不了,苏映宁喜欢主动出击,于是让苏明泽出面邀请云靳上闻香楼。
见到云靳,苏映宁连寒喧都省了,直接切入主题,「听说你在打听草药图书出自何人之手,我可以告诉你,这书册是我画的,但也不全是我画的,我上山采药时遇见一位女大夫,见她手上有这么一本草药图书,觉得此书对习医之人有很大帮助,便询问对方是否愿意让我使用这个法子传授知记,没想到对方索性将此书借给我誉抄,不过她的草药图书中记载的药材不多,我便依着自个儿接触的草药增添许多,于是有了我着作的这一套草药图书。」
云靳没想到她劈里啪啦就是这么一串话,一时反应不过来。
「不相信?」虽然是她编岀来的,但也不是无凭无据,她不过是根据事实做了一些修饰,绝对禁得起他提出质疑,当然,最要紧的是可以让自个儿跟这套草药图书划出一道界线。
半晌,云靳稍稍回过神来,「不是,我只是好奇你增加了什么?」
「凡是来自苍雾山和南岭的药材都是我增加的,另外还有老百姓比较不熟悉,或者容易混淆的药材,像是萎蕤、赤小豆。可惜,我完成自个儿的草药图书之后,便将那位女大夫的誉抄本丢了,要不,就可以拿来供你比较。」
「你去过苍雾山和南岭?」云靳终于从混乱当中冷静下来,看着她的目光,多了自个儿也说不清楚的情感,当他坚定的认为她不过是个村姑,她竟给他如此惊人一击。
「当然,难道我能无中生有将那些草药画出来吗?」
「我可没说你无中生有,不过,你去苍雾山和南岭时多大岁数?」
「十一岁那年去了南岭,十二岁那年去了苍雾山。」
「你爹娘如何放心小小年纪的你去南岭、苍雾山这样的地方?」
苏映宁轻哼一声,不以为然的道:「读书人只知关门读书,如何计道天下百姓甘苦?大夫也一样,坐在医馆等着病人上门,见的不过是有能力上门求医的疾病疼痛,却看不见究困之下的疑难准杂症。再说了,南岭和苍雾山又不是鸟不生蛋的鬼地方,有我爹、大哥、二哥护着我,我有何可惧?」
有好一会儿云靳无法言语,好吧,他承认,即便是村姑,她也不是寻常的村姑,不仅如此,她甚至比许多男子还有胆量、见识。
「我听说苍雾山终年云雾缭绕,很容易迷路。」
「非也,午时云雾尽散,一花一草清晰可见,而且有火虫引路,穿越苍雾山不难,好了,你找到我了,请问有何指教?」苏映宁只想赶紧了结此事。
云靳迅速梳理一下收到的信息,他认为她的话有真有假,但就是因为真假掺半,更能取信于人,然而何为真实,何为杜撰,他难以辨明,只能尽可能想办法旁敲侧击引上更多真话。
「你遇见的那位女大夫是谁?」若是真有此人,他认为有可能是容妃。
「她不愿意透露身分,只说她姓尹。」
「她生得什么模样?」
「我不记得了,只知道很漂亮,看不出来年过四十了。」
「这是多久前的事?」
「太约五年前吧。」
单论年纪,确实与容妃相差不多,不过有个前提——她的故事是真的,可是关于这一点,他当真一点信心都没有,这丫头很狡猾,否则他们兄妹犯不着想方设法闪躲一直到退无可退,才愿意出面承认此书与她有关。
「我的草药图书哪儿出了问题?」
「宫里的太医看上苏姑娘的草药图书,有些疑问想请教苏姑娘,不过,他们肯定没想到苏姑娘年纪还小。」
这是鬼扯!但苏映宁没有挑破,毕竟她也没实话实说。
「他们不嫌弃我年纪小,不吝指教。」苏映宁随起身告辞,拉着苏明泽离开。
走出闻香楼,苏明泽便心急的问:「你从哪儿生出来这么一个女大夫?说得好像是真的,我都要信以为真了。」
苏映宁没好气的了他一眼,「当然是真的。」
「什么?」
苏映宁又忍不住给了一个白眼,「必须是真的。」
怔愣了下,苏明泽终于反应过来,「是是是,当然是真的。」
「没错,我句句属实。」
苏明泽忍不住又问:「不过,你如何唱出这么一出戏?」
唱戏?苏映宁皱了一下眉头,可还是回答了,「我们府里那些珍贵的医书孤本啊!」一个杜撰出来的故事是难以取信于人,所以捏造的同时少不了要掺入真的。
苏明泽然开朗,「你如何知道那些医书孤本出自女大夫之手?」
「那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难道会出自男子之手?」
苏明泽又是一顿,接着斜睨了她一眼,语带戏谑的道:「大哥的字可是比姑娘家还细致娟秀,倒是你的字……狂野似男子,真是不多见。」
「我也可以写出细致娟秀的字。」草药图书要卖银子,供人传阅,当然不能教人看岀着书人是女儿身。
啊,他都忘了,小宁根本是个奇才,字可以像男子一样狂野放肆,也可以像女子一样端正秀丽。
「你了不起,还知道这位女大夫的岁数。」
「爹说过,那些医书孤本是至交好友相赠,因此我猜他们年纪相当。」
「原来如此。我觉得云公子对这位女大夫好像很感兴趣。」
「他看上谁无所谓,就是别来骚扰我们。」
苏明泽还是不放心,「我们顺利脱身了吗?」
「不知道,这个姓云的不好应付,不过,只要我们没把柄落在他手上,以后就没有我们的事。」苏映宁刻意给他一个斜眼,这一眼是警告他别扯她后腿了。
苏明泽缩了一下脖子道:「纽知道了,我会管住嘴巴。」
了结一件事,苏映宁心情极好,「我请哥哥吃凉粉。」
「妹妹请哥哥,这象话吗?哥哥我请你,爱吃多少吃多少。」苏明泽摸了摸苏映宁的头,拉着她去吃凉粉。
从闻香楼回来之后,云靳就搬了一张官帽椅坐在树荫下,闭着眼睛,任由从枝叶间洒下的阳光打在身上,静悄悄的好似睡着了。
梁子昱见状,问了赵英,得知整个会面的过程,不由得击掌喊了一声「聪明」。
云靳张开眼睛冷冷瞥了他一眼,他不以为意,也请赵英为他搬来一张官帽椅,在两人中间摆上几案,再沏上一壶茶,摆上一盘他刚从街上买回来的桂花馅炸糕。
吃了一块炸糕,再配上一盏茶,梁子昱满足了,不疾不徐的问:「你相信了?」
喝了一盏茶,云靳老实承认,「信了一半。」
「信了哪一半?」
「我相信真有一位尹大夫,但我无法确定苏姑娘的草药图书是否真是仿效那位女大夫的着作。」
梁子昱的看法也是如此,他不得不衷心的赞叹道:「苏姑娘真是聪明,故事如此周全,草药图书说是与她有关,却又不全与她有关,可进可退。」
云靳没好气的了他一眼,「那丫头不是聪明,是狡猾。」
这不是一样吗?梁子昱懒得为了这点小事跟他纠缠不清,「无论如何,她已经给了答案,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都与她无关。」
张着嘴巴半晌,云靳闷声道:「我还真希望她所言属实。」
「你认为那位尹大夫是容妃?」
「若是真有其人,应该是容妃。」
「你不是相信真有一位尹大夫吗?」
云靳没好气的又赏了他一个白眼,「我相信,但未经证实之前,这位尹大夫不过是一个虚幻的人物,当不得真。」
「苏姑娘已经将尹大夫的草药图书誉抄本丢了,你甚至无法证实是否有尹大夫这人,就算能证实真有这么个尹大夫,且是容妃,那又如何?如今人不在这儿,我们也找不到她。」梁子昱很无奈的双手一摊。
云靳摇了摇头,勾唇一笑,「若真是容妃,你认为容妃为何岀现在此?」
「这是什么意思?」
「容妃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云州,更别说留下足以让人发现其身分的东西。」
略一思忖,梁子显便明白了,「这儿有什么吸引容妃?」
「没错,所以容妃还会再来……更说不定她一直来来去去,只是行踪隐密,未曾教人察觉。」
虽然十五年前容妃在前往先皇陵寝的路上脱逃,皇上下诏各地官衙追捕,但追查一年毫无线索后,追捕一事慢慢被众人放下了,如今只怕各地官衙都忘了有容妃这个人,更是寻不到容妃的画像。
「有道理,不过,,只怕她来了,我们也不知道,如何逮人?」
「只要确定范围,皇上想找个人还是难事吗?」梁子昱懊恼的轻拍了一下脑袋瓜,「对哦,我都忘了皇上的锦衣卫。」
「不急,还是先确认苏家丫头口中的尹大夫是不是容妃。」
「你要如何证明?请苏姑娘将尹大夫的草药图书重新撰写出来?」
「我以为这不过是她的推托之词,若是真有此书,她绝不可能丢掉。」
「我同意,辛辛苦苦誉抄的医书如何舍得丢掉?可是,不是丢了,她拿出来证明白全儿所言属实,这不是更好吗?」
「正因如此,关于尹大夫的存在,我持保留态度。」
「这事只能从苏公子那儿下手了。」
云靳摆了摆手,「省省吧,今日他陪同苏家丫头去了闻香楼,可是自始至终不发一语,他对我已经生出防备,只怕我一靠近,他就跑了。」
「这会儿可麻烦了。」
没错,确实麻烦。云靳略一沉吟,道:「明日去八方书铺瞧瞧。」
梁子昱闻言一怔,「八方书铺?」
「苏公子好像很喜欢去八方书铺。」
侍立一旁的赵英点头时和,「近日尤其去得很勤。」
「这八方书铺大有文章?」梁子昱问道
「不知道,不过苏公子跟八方书铺关系密切,也许能从那儿摸出有用的消息。」心定,云靳吩咐赵英摆上棋盘。
皇上为了培植自个儿的势力,将他放到战场,可是战场的杀戮将他磨成一把杀人的刀。回京之后夫子觉得他杀气太重,便要求他每日至少花一个时下棋,不想输嬴,只是单纯下棋,两年下来,下棋不但教他的心性沉稳下来,更成了一种享受。
八方书铺是燕阳最大的书铺,楼高两层,一楼分为左右两厅,东为文房四宝,西为书册,二楼是字画,展示的全是有才气但未出名的文人画,总之,这儿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墨香。
云靳不疾不徐的四下瞧瞧,从东边的文房四宝逛到西边的书册,随意翻阅,寻着机会正准备上前与掌柜攀谈,突然一股浓烈的胭脂味扑鼻而来,一群莺莺燕燕走进书铺,「如狼似虎」的直扑柜台。
「刘掌柜,流先生的画册出来了吗?」
「出来了出来了,我这就给绮萝姑娘拿来。」刘掌柜笑盈盈的赶紧走向西厅,过了一会儿,带来一本画册,放在柜台上。
绮萝姑娘连忙拿起画册翻阅,「流先生这次画的公子可真俊!」
「流先生笔下的公子哪一个不俊?」刘掌柜笑道。
「是是是,我们青花巷的姑娘可都是流先生的忠实读者。」
「我尤其喜欢白衣公子,如同寒梅又冷又傲,真是迷死人了!」
「我觉得黑衣公子更迷人,豪放不羁,看着就教人怦然心动。」
「我喜欢紫衣公子,贵气逼人,多看一眼都觉得亵渎。」
「我看每个公子都好,皆是人中龙凤。」刘掌柜赶紧做出结论。
绮萝姑娘命身边的丫鬟给了银子,再递上锦布请刘掌柜将画册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