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菲尔德七岁时,即被立为帝国储君,十五岁那年,成人大典上,英俊不凡的容貌、高贵雍雅的气度,一举掳获帝国内众多贵族千金及名媛淑女的芳心。
登基后,贵为天子,更是许多少女想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梦中情人,每一次君王的现身,众家美女莫不使出浑身解数、争奇斗艳,只为博得君王青睐。
无奈,比起女色,菲尔德似乎更热中兵法、骑射,及治国之道。虽也曾与多位名媛过从甚密,但他从未正式表态,对于皇后人选,也迟迟未定。久而久之,人们似乎也习惯了君王对女人的淡漠。
然而,今天狩猎场上,君王的态度显然与以往的不同,留在场中的贵妇淑媛们,莫不你一言、我一语的嚼着舌根,用那足以淹死人的口水,说着今年开春以来最轰动的八卦消息。
“看样子,陛下恋爱了……”
“真是的,人家今天足足画了两个小时的妆呢!”
“那女人究竟是谁啊?”
听着身旁喋喋不休的窃窃私语,仿佛强烈助燃剂,让克莉丝汀不听话的泪水倾泻而出,湿了她原本展颜欢笑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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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猎大赛的队伍共分为五组,除了四大骑士兵团指挥官所率领的四支队伍外,另外,王公贵族们也拣选精通骑射之术的子弟兵加人狩猎行列。
每支队伍均需遵守比赛规则,以乌兰山麓为主要狩猎腹地,每天于日出之后入山、日落前回归格林卡广场;如此连续三日,以每队狩得猎物多寡论输赢。
菲尔德搂着怀中的克罗采,掩不住愉悦神情,微低下头,鼻息轻触克罗采清爽的发丝,一股淡然,夹杂着花朵芬芳的味道袭上心头。
“好香!”他禁不住说道,搂着她腰身的手臂亦不自觉加重力道。
被紧拥在一个几乎可算是陌生男子的怀中,克罗采极端地不自在,他向来不喜与人有如此亲昵的接触,这种搂搂抱抱的举动,让他觉得非常不舒服。
“怎么都不说话?不舒服吗?”他看着一路无语的克罗采问道。
“是的,非常不舒服。”
菲尔德微愣一下,策马的速度亦缓慢了,“在我怀里……让你觉得难受吗?”
“是的。”克罗采语声断然、毫不犹疑的说。
这样冷然的态度,让菲尔德颇感诧异,搂着她腰身的手臂也随之松缓,他向来见惯巴结奉承、阿谀谄媚之人,怛像克罗采这种无惧自己的身份,敢出一言不逊的人,他可是头一次见识到!
不过,愈是这样与众不同,愈是这样难以驯服,就愈深深吸引菲尔德强烈的男性征服欲望。
“克罗采,你可知道,能与我同鞍共辔、被我拥在怀中,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事?”
睨向身后发着豪语的男人,克罗采颇不在乎地道:“我不是女人,无法体会这种殊荣。”
“荒唐!你不是女人,难道是男人不成?”菲尔德怪叫着。
克罗采扬起一抹轻笑,不再答话。
看她沉思不语,菲尔德问道:“想什么?”
“想你。”克罗采不假思索地说着。
真是个反复无常的人!刚才还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现在又说想他。
“想我什么?”菲尔德颇为不解。
“想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是实话,只是克罗采没有将心中的想法说得很完整,事实上,他正思忖着菲尔德是个什么样的人,该用何种方法摆脱他。
“哼!这还需要想吗?”菲尔德扬起一抹高傲神色,“让我告诉你吧!我菲尔德.爱尔.卡斯提罗,奉天神多利弗尔之命,统领着南北大陆上最强盛的帝国,我是卡斯提罗的帝王,位居万人之上,而你,是个被我选中的女人,这对你和你的家族而言,都是一件无上的莫大光荣,你该觉得骄傲的!”
原来如此,克罗采有点明白了。
在菲尔德眼中,自己就像一头猎物,一件堪称为上品的猎物,举凡狩猎之人都会争相竞逐的对象。这实在是意料之外的事,克罗采怎么也没想到菲尔德会看上自己,他不禁在心里轻叹,也许,他不该踏上这片士地,不该来到卡斯提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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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三日,菲尔德都将克罗采留在身边,除了晚上就寝时刻外,出山壑、入林麓,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
菲尔德说是教导克罗采打猎,事实上,他一心只想掳获克罗采的心,哪有心思打猎。
他带着克罗采上山观瀑、林径赏梅,深幽静谷中执手漫步,为了保有两人私密的空间,更下令不让黄金骑士相伴,这可苦了葛尔诺及高尔一班贴身侍卫。为了不杵逆君王的旨意,又能兼顾两人的安全,只得一路尾随在数尺外护着。
午后,菲尔德领着克罗采到一高山崖畔,居高俯望辽阔无际的罗斯里亚平原,这个素有“黄金之海”称谓的丰饶平原,在初春时分,虽无稻穗成金,却有一片碧绿如海,映上遥遥天际青空白云、山涧绿水,更显风光无限旖旎。登高眺望,美景尽收眼底。
菲尔德轻拥克罗采,两人倚着树背,合眼稍歇,对于菲尔德的细心呵护,克罗采没有冷言推拒、也没有热情相迎,静默淡然,是他一贯的态度。
“喜欢我吗?”这是菲尔德每日必问的问题。
“不!”这也是克罗采三日来不曾改变的答案。
“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不拒绝我?”对克罗采若即若离的态度,菲尔德已逐渐失去耐性。
“明知我不喜欢你,又何苦要我相伴?”语声仍是平淡,不见丝毫情感。
多年来,菲尔德自诩身边美女无数,只要他稍微假以辞色,从没有女人不对他心动。然而,眼下的克罗采,对他却始终无动于衷,伴着他游山玩水多日,这女人却像根木头似的,一点反应也没有。“克罗采,你可知道,只要你点头,我可以赐你金银无数、锦衣玉食,宫殿别苑任你挑选,我可以给你一生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谢陛下厚爱,克罗采心领了。”他淡淡地、客气地婉拒了。
这个答案并不令菲尔德感到意外,几日的相处,他早已感受到克罗采的淡泊,只是,他仍想姑且一试。
荣亮的湖绿色双眸,凝视着克罗采的脸。多么精致漂亮的五官哪!
大手抚上柔软的紫蓝色长发,细长发丝纠葛在他指间,轻轻地,他印上一吻,“我不会放弃的,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真心地喜欢上我……”
终于,他的语气不再强硬、也不再挑衅,失去了平日的霸气、也褪去向来心高气傲的自负,低沉的语气中似有着一发不可收拾的迷恋与狂乱……
克罗采仍是不语,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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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红霞染上天际,菲尔德拥着克罗采策马下山。
克罗采的身高与一般男人相较并不算矮小,虽然骨架较为纤细,但绝不似一般女子娇小羸弱。克罗采原想菲尔德搂着自己这全然不具女人味的躯体,或许会兴味索然,但显然他对他的瘦削身材毫不在意。
马匹奔驰间,菲尔德结实的胸膛从身后贴上克罗采。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克罗采已逐渐习惯这种感觉,他感受着不论身材、体格都比自己强壮高大的菲尔德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浓郁阳刚味道,那有如阳光般温暖的味道,让他觉得有些晕眩;他猜想,这个年轻的帝王或许比他想象中还要耀眼。
忽地,一道黑影由树上俯窜而下,越过菲尔德与克罗采的头顶,轻巧无声地落在两人之前。菲尔德连忙勒住缰绳以免撞上,马儿受到惊吓而狂嘶,克罗采禁不住急煞之势,整个人回身环抱住菲尔德,一张脸紧贴在菲尔德胸前。
菲尔德急忙圈住她,问道:“没事吧?”
克罗采仰头看着菲尔德。迎上清澧澄亮的紫蓝双眸,菲尔德不禁倒吸一口气,天哪!这是第几次了?他总是被他的美貌惹得一颗心怦然不已。
然而,他没有太多时间让自己沉溺,因为,一道锐利如刀刃般的锋芒自克罗采身后笔直射来,一头全身如黑金般发亮的凶猛黑豹,悄然来到他们身后。
狰狞的目光、森冷无息的杀气,端视着紧拥的两人。
菲尔德深吸一口气,迅速低声地对克罗采说:“克罗采,你别动,静静听我说……现在,你身后有一只黑豹……”
“黑豹!?”克罗采眼中满是惊异之色。
不待她开口,菲尔德迅速下了决定:“听好,等一下,我会上前扑杀豹子,你骑着达尔巴,赶快到附近求援,千万别回头!”
“准备好了吗?”他再次向克罗采确认。
看着眼前黑豹饥渴的轻舔森白利牙,菲尔德紧握手中长剑,纵身一跃,他松开怀中的克罗采,举剑栏住黑豹猛扑的身势。
“快走!”菲尔德大声疾呼,金黄色身影已与凌厉黑影缠斗上。
然而,克罗采没有走。他坐在马背上,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缠斗的一人一豹。
忽然,咻的一声,数尺外一只羽箭飞过,准确无误地射入黑豹的后腿。
黑豹遭受突袭,低号一声,站立不稳,菲尔德趁势向前,长剑一挥,眼看即可宰杀了这只黑豹……
“不!言急切的叫声响起,白色身影飞掠而出,纤白的身躯覆盖在黑豹身上。
菲尔德手中长剑去势甚快,锋利的剑刃无情地插进白色衣衫,霎时,血水激溅飞起,染红一臂雪白衣袖……
“克罗采!”菲尔德狂叫着,眼中仿佛要喷出火般的,看着眼前为了保护黑豹而满身浴血的克罗采。
“克罗采!”再次嘶吼,他握着手中染满鲜血的长剑,急急奔向克罗采。
“别过来!它还有反击的能力。”克罗采大声喝阻。
无视克罗采的警告,菲尔德已飞掠至她身边。
“别……别过来……别伤它……”克罗采挡在黑豹与菲尔德中间,声调微软,肩头上的鲜血如泉柱般流出。
此时,一直暗中尾随在两人身后的葛尔诺与黄金骑士,也已策马奔至,方才葛尔诺铤险发箭,助菲尔德一臂之力伤了这只黑豹,然而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克罗采竟飞身扑向黑豹。
菲尔德掩不住满心的焦急,“让我看看你的伤……”
“这伤……不碍事的。”克罗采轻描淡写说着。
此刻,他眼中只有这只受伤血流不止的黑豹,他转过身,不再搭理一旁的菲尔德,径自检视黑豹中箭的伤口;令人讶异地,方才那杀气腾腾的黑豹,突然像只乖巧的家猫,伏卧在地,任由克罗采轻抚。
一旁的众人对眼前这怪异的情景,面面相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克罗采右手按住黑豹后腿的伤口,左手握住羽箭,“忍着点!”似乎在对黑豹说话,他左手一扬,利落地拔出深陷在黑豹皮肉下的羽箭,黑豹低呜一声后,冷冽的双眼笔直的凝视着不远处的菲尔德,俨然一副护主模样。
“可否……拿些外伤药来?”克罗采对距离数尺之遥的随行御医说着。
御医随即递上伤药。
帮黑豹上了药,克罗采抚了抚它的颈项,叹道:“你身上带伤,血味浓厚,只怕不出数日,便道同类觊觎,给吞食了。”
“陛下。”克罗采终于正视着一直跟随在身侧的菲尔德,“我想收容它几天,待它伤势好转,再放它回山,可以吗?”
菲尔德对只顾一头豹子的伤势、全然不管自己生死的克罗采,相当的不解,瞥见她满身血水的伤口,与毫不爱惜自己的态度,一阵心痛又涌上心头。“要带豹子回宫可以,不过,先让御医看看你的伤。”他觉得自己不能再放任眼前汨汨流出鲜血的克罗采。
克罗采露出一丝笑容,似乎很开心,“谢陛下成全。”
他起身,离开黑豹,坐在一块大石上,让御医为他检视伤口。方才,菲尔德一剑由肩头砍下,虽然情急之下略收了剑势,但遭近距离的利刃刺伤,仍是非同小可。
随行的两位御医马里与安曼赫,看到克罗采一身是血,不禁面色凝重,举步走近克罗采,隐约可见克罗采白色衣衫下,一道刀口自右肩划下,深长及背,两位御医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先止血。”安曼赫首先出声,摊开随身携带的药箱,准备为克罗采疗伤。
他与马里两人凑近克罗采身边,定眼一看,不禁吓了一跳!
哪儿有血啊?克罗采那道重创筋骨、深断血脉的伤口,在没有任何治疗的情况下,竟已自动止血了;雪白的衣衫连同干涸的血渍紧贴在皮肉上,看上去,就像一条怪异的红色巨蟒。
马里看着眼前的克罗采,一股骇然之意不禁由脚底直窜心口,这女人可以跟豹子交谈,身受重伤、流了满身的血,不仅状若无事,伤口竟还会自动止血。这……这太诡异了!这有鬼……“妖……妖女!你……你不是人!”马里失神地大叫。
众人看到御医靠近克罗采不久后,突然失声大叫,均感诧异。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安曼赫面露难色,不知如何开口,而马里只是瞠大眼睛,神色惊恐地看着克罗采,过度的惊吓,让他连叫喊的力气也吐不出来。
霎时,周遭的气氛冰冷了起来。
“呵呵!”一阵清脆的笑声,打破众人的僵寒。
这笑声出自克罗采,他缓缓起身,脸上仍是盈满笑意,“抱歉,吓着你了,马里大夫。”
“这是怎么回事?”菲尔德神色肃穆地问。
“没什么!方才马里大夫见我身上深口太深、太骇人,所以吓了一跳!”克罗采语声平静,脸上神色甚是和缓,一时之间,他身上那股特有的清淡温柔之气,慢慢地在余晖退去的黑夜中弥漫开来。
“是这样吗?”
疑问声中,微风再次轻拂,拂过众人衣衫、吹向缥缈天际,轻轻开启淡薄的黑幕,幽微的月光自半掩的云中露出,洒在克罗采紫蓝色的顾长身影,将他映得一身银白光透,彷如天使下凡、精灵降临,仿佛是虚幻杳然、不曾存在于这世间的绝美生命体。
众人屏息看着月光下绝美、奇异的身影,脑中满是疑问与不解,像是突然被人掏空了心魂般,没有人再去追问方才所发生的事情,追问何以堂堂一个脚医会被一道伤口吓得惊惶失措、何以克罗采能与豹子沟通、何以他深裂的伤口不再出血、何以……马里喊她为妖女?
众人像是全傻了般,没有人再去细想其中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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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中,一行人策马回到狩猎行宫。
此刻,祈月神殿中,灯火通明,菲尔德抱着浑身是血的克罗采一路往寝宫直奔。
侍女们赶忙迎上,然而,当他们看见尾随在君王身后的黑豹时,个个吓得惊声尖叫、花容失色。方才,在树林中,克罗采坚持要先行回宫,他撕下一方衣襟,随意将右肩包扎了一下,“放心,我也懂得一些医术的。”仿佛要菲尔德放心似的,他显得一副没有大碍的模样。
然而,回宫的路途毕竟遥远,加上山路曲折,菲尔德虽已尽量策马缓行,但从马鞍上传来的震动,仍是不停牵痛克罗采背上的伤口。
克罗采紧闭双眼,大厅灯光映照下,失血过多的脸庞,益显苍白,他整个身子瘫软在菲尔德怀中。这伤,让他有些虚脱无力。
“传御医,快传御医!”菲尔德对退避在一旁的宫女们叫嚣着。
“不,别叫御医来。”不知何时,克罗采已经醒来,脸色也不似先前那般苍白吓人。
定眼看着怀中虚弱的人儿,菲尔德脸上神色甚是难看,激动的言语自唇齿间迸射而出:“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流了多少血?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吓人?”怒气中,绿眸锐光让人不敢逼视,“什么花之精灵、什么奇特的力量,受了伤还不是一样软弱不堪!”
看着神色激动的菲尔德,克罗采伸出一只纤白手臂,缓缓攀上他颈项,“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口吐微弱的声息,紧贴在他胸前,倾听他强烈起伏的心跳。
突如其来的温柔与亲昵动作,像一方冰凉的池水,浇熄了菲尔德如火焰般激昂狂热的情绪,轻抚着克罗采身后的长发,望着一双温柔明亮的紫蓝色深眸,一股没由来的痛楚隐隐窜上心头,让他痛得有些莫名、有些迷惘、也有点不知所措……
一脚跨进寝宫,菲尔德将克罗采轻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你请宫女们帮我准备一盆温水,我的伤口我自己可以处理。”克罗采的精神似乎恢复不少。
拗不过克罗采的坚持,菲尔德命女侍为她打了一盆温水,并准备干净的替换衣物,偌大的寝室里,两个人对望而坐。
“我要疗伤、换衣服,你不出去吗?”克罗采问着。
“你伤在背后,需不需要我请女侍们帮忙。”
“谢陛下关心,我自己处理行了。”
“那……我待会儿再过来。”菲尔德虽不放心,但还是举步离去
克罗采看着镜面中的自己,脱下一身血红衣衫,检视着背上浅显、近乎密合的伤口。他有些讶异,“竟然复元得这么快!”他自语地说着。
有好长一段时日不曾受伤了,漫长的岁月,让他几乎遗忘自己特异的体质。越是残肢断骨的严重伤势,“黑茉拉”反噬的力量就愈强,这个奇特的生命因子,常常在数小时、甚至数分钟之内就掩去所有伤口;倒是那些微小的皮肉之伤,有时反而会令他痛上好几天!
今天在树林中让御医检视伤口,真是失策,他瘫软在床上,无力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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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中,克罗采幽幽转醒,一翻身,发现自己正被拥在一只强而有力的臂膀中。
他无奈地挤出一丝笑容,昨天晚上,任凭他说破了嘴,菲尔德就是不肯离去,他用力扳开挂在肩颈间的大手,起身下床。
这样的举动,惊醒了睡梦中的菲尔德,他带着迷的眼神问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陛下该准备回宫了吧!”无视于菲尔德的温柔体贴,克罗采下起逐客令。
“你!”菲尔德瞠大了眼,睡意霎时全消,“我是皇帝陛下,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是吗?”看着倚在床上的菲尔德,克罗采发出一声低微的冷笑,“那……陛下您慢慢休息吧!”说着,他径自开门出了寝宫,留下一脸愕然的菲尔德。
这……这女人竟然就这么走了?她到底有没有把他皇帝陛下看在眼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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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出寝宫,克罗采在祈月神殿中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发现这座神殿不仅占地颇广,也是布里亚特行宫中位处最高、惟一能与皇帝陛下居住的曦阳神殿遥遥相望的建筑物。
拾阶而上,映入眼帘的是高耸矗立的灰白色石柱,这些支撑殿堂的主要廊柱,大半均以涂上灰泥的石灰石所建造,加上大理石的山墙雕刻,显得庄严宏伟。
通过高达十二米的圆形拱门,是一片花海如画的中庭,清泉喷池、艺品雕刻,将整座宫殿装点得美轮美奂;沿着白色碎石步道走去,是金碧辉煌的正殿,也是他昨晚休憩的地方。看样子,菲尔德让他住进一座相当恢宏壮丽的殿堂。
远处,侧殿小径上传来一阵话语声,女侍们三三两两地走来,克罗采坐在花丛里,掩身于花叶交叠中。
“我猜啊,她一定是未来的皇后。”
“昨天晚上陛下好紧张呢。”
两道娇俏的声音,兴致高昂地谈论。
“唉!”一声长叹,打断了两个女孩的交谈。
“怎么啦?总管大人。”两个女孩齐声问着身旁的中年美妇。
妇人眉心紧锁,语带忧心地道:“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既没立后、又未册封,就让那个女人住进祈月神殿。”
“有什么不对吗?”女孩们问着。
“你们年纪尚幼,自然不知其中典故。”中年美妇幽幽说道,“相传这曦阳、祈月两神殿,曾与太阳神阿波罗及月神黛安娜立下誓约,日月相伴,生生世世,永不背弃。对历代君王而言,这是神的殿堂,长久以来,也只供皇帝及皇后休憩,连侧妃都不能进来的。”
“真的吗?”两个女孩瞠大眼睛。
“这种事还假得了吗?”美妇轻斥着,“当年,先皇的宠妃索菲雅为了想进祈月神殿,还曾带了大批女侍到前殿吵闹不休。”
“那后来呢?”
“后来……”美妇的声音迟疑,似在回想些什么,“先皇将索菲雅王妃遣了出去,先皇还说:‘祈月神殿是卡斯提罗诸神的殿堂,只有被我拣选的女神才能踏入这座宫门!’。”
“哇!先皇对皇后真是深情哪!”
“嗯!可是这样索菲雅王妃不是很可怜吗?”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字字句句全都传入克罗采的耳里。
原来,祈月神殿背后还有这样的典故。
怪不得他总觉得这座神殿与众不同,神圣高雅之气更胜其他宫苑。但,既是如此神圣之地,菲尔德为何带他来这里?就算昨晚情况紧急,他也应该不是那种病急乱投医的人;更何况,比起祈月神殿,山腰上那些小官苑近多了,不是吗?
难道,他真的对自己动了真情?想到这儿,克罗采不禁有些心慌。
不行!再这样耗下去,他与菲尔德的关系定会纠缠不清。还是离开吧!离开这片士地,没错,一走了之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蓦地,矮木丛中,传来一阵沙沙低响,中断了克罗采的思绪。
“你来啦!”克罗采对穿过木叶缓步走来的黑豹说着,“昨晚睡得好吗?”
看到黑豹腿上的伤,克罗采有些愧疚。“真是委屈你了,没想到克雷莉雅会把晶片放在你身上,为了找我,想必吃了不少苦头吧!”
黑豹凑近克罗采身旁,将整个身子趴下,红色的目光直勾勾地凝视着他。
克罗采一把抬起黑豹前脚锐利的爪牙,一一检视着,他幽亮的紫蓝眸色慢慢泛起一片冰冽的冷蓝,咻的一声,黑豹的利爪被克罗采拔起。
黑豹因疼痛整个身子跳了起来,克罗采赶紧伸手安抚它,“没事了,别激动。”
他轻抚黑豹颈项,豹子又乖乖地趴下去,依附在他脚边。
他端视自黑豹身上拔下的利爪,灰白略微弯曲的指甲上,似乎刻了甚多文字,他不禁蹙眉,这么小的字,岂不让他看到眼睛发麻?克雷莉雅总是爱给他出难题。
无奈,他只得集中意志,缓缓调整瞳孔的聚光力与焦距,直到能看清楚这些细小的文字为止。
亲爱的父亲大人:
时光飞逝,分别至今已逾半年,在外一切可好?
今天凌晨, 收到母电脑黛莫丝的通知,她决定启动星围内386具军事及通讯探测卫星,进行全方位的地毯式搜索。看样子,没捉到您,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请您务必留心!
谨祝平安
女儿克雷莉雅
看完信,克罗采仰望天际,思索着克雷莉雅信中的警告,军事及探测卫星已全数启动;看来,他还是得在杰西嘉星上待一阵子。
因为,惟有这个偏僻遥远、又尚未开发的原始星球,才能躲过黛莫丝天罗地网般的追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