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冬天已经来临,北风冷得刺骨,仍不减曲若水的好心情。
「这么晚了,还不睡?」从外头回到凛府的凛冽,看见「晨曦阁」依然灯火通明,有些意外曲若水的认真。
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吗?最後反正无论如何,都只是白费的啊……凛冽的嘴角莫测高深地扬起。不过,他还是好心一点,暂时不要打破别人的美梦好了……难得的好兴致让凛冽步上「晨曦阁」。
正和春红一起赶制嫁妆的曲若水对凛冽的造访感到万分意外。
「凛爷。」春红赶紧站起身。
「你别忙着张罗我。」凛冽摆摆手。「不过时间很晚了,你们两个还是早点歇着吧!」
「要作的事情太多了,我实在没空休息。」几日不见,曲若水漂亮的眼底下揉着睡眠不足的痕迹。
伸出手,凛冽对曲若水晚眠的理由不以为然。「若真忙不过来,时间再往後延也没开系,但忙坏身体,可是没得补救。」
他再转头看着同样忙禄的春红,口气刻意加重了些:「我知道你两姊妹情深,但你怎么能这样劳累你家小姐呢?」
「你别怪春红。」曲若水赶紧抢着回答:「就是姊妹情深,所以我才会这么甘愿地作到这么晚啊!」
仔细地端详曲若水慌张的容颜,「今晚就先休息吧!这些女红交给下人去作就好,你和春红都别再自己动手。」
「可是……」
「别可是了,若真不想睡,就陪我走走吧。」凛冽牵过曲若水冰冷的小手,不禁皱眉。「你的手怎么这么冷?是不是火炉不够暖?要不要我明天派人再……」
「不用麻烦,真的。」尽管现在曲若水不是佣人,但前些日子中,她可以深切地体会到其实这些作下人的辛苦,所以她不希望自己再给其他人添麻烦。曲若水边走边抬头看着凛冽担忧的脸。「你也知道我自小身体就差,常在冬天的时候手脚冰冷,但身体是无碍的。」
「身体这么差,更该好好补一补。」俩人闲步到「惊鸿桥」。
「惊鸿桥」正如其名,走在曲折的桥上,不同的角度,可以一览各式风光;随着季节的转换,更是风味无穷,让人不禁赞叹这格局布置得煞是巧妙。天边悬着一勾晕黄的月,几点小星星点缀着闇黑的天空。虽然冷清,但又多些不同情调。
两个人坐在桥上,夜已深沈,万籁俱寂。
外头真的很冷,曲若水猛打冷颤,开始後悔没有加件毳衣就跟出来。
发现身旁的女孩频频打颤,凛冽敞开保暖的毡衣,体贴地将娇小的曲若水裹进自己的怀中。
就放任一下吧!让他多保有一些和曲若水甜蜜的回忆。因为以後,曲若水可能会恨死自己,连靠近他都觉得是种苦刑吧……
「怎么脸红了?」看着像只小猫般窝在自己怀中的曲若水,凛冽亲昵地用额抵着曲若水。
「这姿势……」曲若水扶着他的胸,微微喘气。「这姿势有点不太好。」
被她的话逗出笑的凛冽,只是更加抱紧她。「不会啊,我觉得这样子挺不错的。」
看来这男人是以逗她为乐?曲若水不依地翘起嘴。
「又嘟嘴?」凛冽藉机吻了吻她的红唇。「我不太懂为什么你会这么急着筹备春红的婚事?难道你真那么想让春红离开凛府?」
曲若水讶异地瞪大眼。「离开凛府?为什么春红一定要离开?」
「这是凛府一贯做法。」凛冽加以解释。「凛家的家规中有一条,不准底下的人发生什么关系;因为担心他们会自顾儿女私情而忘了自己的工作。若最後还是走到论及婚嫁这条路,我们也不会非要拆散他们不可,但是其中一个必须离开凛府。」他越来越佩服自己的演技,现在说谎都不会脸红了呢。
凛冽顿了顿。「要春红离开,是因为阿泰是男人,能作的事情总是多些。你……应该不会怪我这么决定吧?」如果不调开春红,他的计划,怎么会成功呢?这句话凛冽只压在心底没有说出口。
曲若水见他都这样说了,那她还能说什么?
待她点头後,凛冽又问:「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这么急他们的婚事?」
曲若水这下真的面有难色了。「可以……可以不说吗?」
板起脸孔,凛冽盯着那双游移的大眼。「不可以。」
见她还是不愿说的样子,凛冽开始攻击她白嫩的颈子。「不想说也可以……」凛冽笑意浓厚地在她渐渐泛红的耳跟吹气,「那我就慢慢吻你,吻到你说为止。」
「好、好、好,我说就是了!」曲若水赶紧讨饶。「其实……是春红发现自己有身孕了,所以……」
「身孕?」凛冽楞了楞,随即怒声道:「这些下人怎么回事?居然私底下给我搞出这种麻烦?还有阿泰是怎么搞的?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居然这样糟蹋?」
就是怕凛冽会有这种反应,所以她才不敢说啊!「你别气,最起码他们有个好结果了,不是吗?别气了,好吗?」
「你亲我一下,我就不气。」凛冽对着她咧口笑。
没想到凛冽的态度居然转这么快,曲若水一时间也搞不清楚,凛冽到底是说真的还是玩笑话。
看她丝毫没动静,凛冽故作生气貌:「哼!什么婚事?我看就不用办了!」
听到凛冽这样说,曲若水连忙献上自个儿的唇。
俩人吻的浑然忘我之际,几滴清冷飘在两人的脸上。
曲若水分心地抬起头,惊呼一声。「下雪了!」
不满足地咕哝几句,凛冽要这开心莫名的女孩将注意力摆在自己身上。「我还没吻够。」
「但是,下雪了啊!」曲若水站起身,兴奋的举起双手,开心地转着圈圈。
「这么开心?」凛冽也站起来,一把搂住她。「好了,别再转了,小心头昏。」
「你知道吗?」曲若水小小的脸漾着美丽的笑。「小时候娘跟我说过,若能目睹一年中的瑞雪,就可以许下愿望呢!」
「那你许了什么愿呢?」凛冽低下头,深情地看进那双瞳。
「不告诉你!」蓦然脸红的曲若水娇笑地吐吐舌。「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不再多问,凛冽看呆了这张不顶出色、却又满载幸福的脸,不自禁地又深吻住她。
曲若水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在心里头认真地祷告着。
好心的老天爷,您可一定要实现水儿的心愿唷!
***
春红和阿泰只是佣人的喜事,没有理由太过风光,但也不至於太过寒酸。
当春红向曲若水道别时,两人哭得泪流满面,不能自己。
「别再哭了,你真是个爱哭鬼。」凛冽把曲若水揽在怀中,看着春红的轿子逐渐远去,开始在心中满意地倒数着。
他对上那双红肿的眼。「还哭?再哭我就亲下去罗!」
「我……我难过嘛!」曲若水捂着嘴以防被偷袭。
「又不是嫁到什么偏远地方,春红还是在镇上啊,你想去看她,随时都可以去的。」
「真的可以吗?」曲若水终於停止哭泣。
只要她不要再哭,凛冽什么都好。他笑着啄啄她红润的脸蛋。「当然可以。不过……你打算什么时候嫁给我?」
「嫁给你?」曲若水像是听到什么奇闻般地睁大了眼。
「嫁给我不好吗?」拉着曲若水来到池畔凉亭。昨个儿夜里下的大雪,今天停了。白蔼蔼的雪凝在纷杂的树枝上,美的像是一幅画。两个人窝在石墩上,一旁摆着下人们先前备好的火炉以及小点心。
「为什么想娶我?」这段日子曲若水当然知道凛冽对她的好,但是她还是无法相信,凛冽对她的态度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为什么不想娶你?」凛冽将话题丢还给曲若水。
「我不懂……」曲若水将身子倚在凛冽的怀中。「我觉得我对你真的很不了解。」叹口气,曲若水终於说出藏在内心已久的话。「小时候的你、再见面时候的你,还有现在的你,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你喜欢哪个我呢?」凛冽看着那张红噗噗的小脸,好听的嗓子柔柔地在风中回荡着。
「是你,我都喜欢。」曲若水低下头,小小声地回答。
明明听的万分清楚的凛冽,故意弯下身,笑嘻嘻地问:「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呢!」
「我说……」曲若水对上那双笑意十足的眼,脸儿更红了。「你欺负我!」
乐极的凛冽给她一个深吻。
凛冽最爱看被他吻完後的曲若水,苍白的小脸浮现起红潮,漂亮的大眼染上迷蒙的色彩,而微启的菱唇总让凛冽想再尝上一回。
「你呢?你喜欢哪个我?」鼓起勇气,曲若水看着把玩她头发的凛冽。
没想到她会如此一问,他顿了顿,眼中快速地闪过一缕幽光。凛冽照着曲若水的话重说一遍。「我?只要是你,我都喜欢啊!」
读不出任何疑问的眼睛,反而让曲若水下意识地避开了。
「怎么?你不信我?」
该如何相信他?又该怎么问他,如果真的都喜欢,那时又怎么会如此残忍的对待她?甚至还想把她的家人们逼得没有退路?
见曲若水脸上有犹豫之色,凛冽的眼闪过一丝了然。他又问:「你不相信我?」
感觉出凛冽的不悦,曲若水连忙解释:「不是这样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凛冽深幽的眼不放过曲若水急欲躲避的眼。
「我……」认输而闭上眼的曲若水,低低的请求。「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接着,便是一阵沉默。
绞着手,曲若水低下头,而不争气的泪又流出她的眼眶。她真的不是故意要让气氛变得这么僵的,只是……只是凛冽的爱,像是突来的一场大风雪,把曲若水困在其中。太毫无保留的付出,让她不由得在心中打个冷颤。这样疯狂强烈的爱,一时间她真的没办法接受。
曲若水知道自己实在太在乎凛冽,而且现在的她太幸福了,所以她更怕受到伤害。曲若水很怕,很怕当自己哪天一觉起来,发现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她一定会承受不住而心碎至死。
同样不语的凛冽,心里也不见得好过到哪。即使早在心中要自己不要对她动情,但是凛冽却发现自己还是无可救药地恋上这朵清新的小花朵。
也许这场美梦注定得化作轻烟,飘散四方,但凛冽要自己尽量放下所有的重担,至少在梦里,他可以全心全意地爱着曲若水。
凛冽温热的唇深情地吻去滑落曲若水脸颊的泪。
「傻瓜!为什么要哭呢?」
呜咽地抱住凛冽,曲若水拼命地摇着脑袋。「对不起,对不起……」
「你没有错,所以不用道歉。」凛冽将怀中的人儿放下,牵着她的小手离开凉亭。「天空灰灰的,我怕大概是又要下雪了。乖,我们先回到房子里去,好吗?」
「不要。」曲若水难得要起性子。「我不要回去。」
凛冽无奈地蹲下身体,看着嘟着嘴的曲若水。「听话,好吗?」
「我只是不懂……不懂这一切。」
连他也不懂怎么会演变成这样子,他又怎么能为她解释呢?所以他只能装傻:「你什么都不需要懂,只要记得爱我就够了。」
曲若水的脸被他的话诱出红晕。「又在胡说八道了!」
「小傻瓜!」凛冽再次牵起她柔顺的小手,两人一起离开凛府後山花园。
「曲若水,纳命来!」突然一个黑影,直接冲向幸福的两个人,曲若水惊叫一声,凛冽连忙将她护在自己的身後。
唉!梦,也快醒了。
在凛冽身後的曲若水没能瞧见凛冽那抹奇异的笑。「你好大的胆子,敢潜入凛府杀我的人。」
「你的人?」对方冷冷的笑着。「我要杀的是曲家二小姐,哪里是你凛府的人?姓凛的,我劝你赶快让开,否则就别怪我没手下留情了!」
「真是抱歉,你要杀的曲二小姐,将是我未过门的妻,你说我怎么可能放任你去杀她呢?」凛冽的话不但让对方吓一跳,连他身後的曲若水也吓了一跳。
「唷!原来曲二小姐要升格当凛家少奶奶啦?恭喜啦!不过,我想你可能等不到升格的那一天了吧!」黑影的一双墨绿色瞳眸闪过千万杀机,疾如风地闪过凛冽,一掌狠毒地劈向娇弱的曲若水。
凛冽更快一步地和曲若水交换位置,伸手承下那致命的一掌。
「唔!」凛冽吐出一口黑血,一脚跪在地上,怒瞪着对方。
「凛冽!」原本来拜访的司徒冀听见後方有声音,又看见凛冽被伤,连忙赶过来。
见有帮手来到,那黑衣蒙面人也不恋战,赶紧离去。
「看你跑哪去!」司徒冀本要追上去,但被曲若水唤住。
「请您快过来帮帮冽!」曲若水扶住脸色逐渐苍白的凛冽,眼泪又不住地溃堤。
「水儿……」凛冽想抬起手,帮她拭去泪,却发觉自己的手如千金重般,举也举不起来。「别哭,我没事的。」
见她依然掉着泪,凛冽勉强露出个笑。「乖,说要嫁给我。」
赶紧握住他的手,曲若水边哭边喊着:「我愿意,我愿意!只要你没事,我什么都依你!」
「你自己说的喔。」凛冽满足地点点头。「这下就不怕我新娘子跑掉了。」
「你先不要说话行不行?」司徒冀一把扛起凛冽,转头交代曲若水,「你快去请大夫过来。」
「我马上去!」曲若水跌跌撞撞地赶紧跑去前厅,所以没能听到司徒冀和凛冽的对话。
「好狠的一招啊,凛。」见那娇小的身子已离开,司徒冀又把凛冽摔到地上,乐的看见凛冽痛得龇牙咧嘴。
「你少碍事!」凛冽冷哼一声。
「我又没碍事,我还来帮你呢!」司徒冀笑眯咪的看着若有所思的凛冽。「不过,凛,你还是不要太过分了。」
懒得跟司徒冀多说,凛冽冷冷的抛下话。「谢谢你帮我这次,将来有需要的地方,我凛冽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凛冽伸手要司徒冀背回他的「吊月楼」。
「记住你说过的话。」司徒冀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凛冽。
凛冽点点头。「君子一言。」
司徒冀咧出一个笑,又将凛冽背起。「驷马难追。你可千万要记住你现在说过的话啊!」
凛冽在痛晕之前又叹了口气。「知道啦!可以背我回去了吧!」
***
几天的休养下来,凛冽的伤已好了大半,但他仍足足在床上赖了一个多月。
「冽,醒醒。」曲若水摇摇凛冽的手臂,但躺在床上的他却毫无动静。若不是还能感觉到他温热的体温,起伏规律的呼吸,曲若水真的会怀疑凛冽是不是死了。
曲若水将盛着药碗和咸粥的盘子摆在一旁。「冽……啊!」
毫无防备的曲若水,就这样被装睡的凛冽给反压在床上。
曲若水没好气地瞪着他。「你早醒了?」
「嗯,在闻到你的香味儿时就醒了。」凛冽给她个吻,双手也开始不规矩了起来。
「等等……」曲若水喘着气阻止那手。「不可以这样……」
「哪样?」皮皮地舔吻上曲若水的耳,凛冽咕哝着。「水儿,我饿了……」
「饿了就来吃粥啊!」曲若水推开他,将身上的衣服拉好。
「水儿你好凶。」凛冽像个孩子似的对她撒娇。「就是饿了所以才想吃掉你啊!」
「你真是的。」曲若水摇摇头,把粥推给他。「别皮了,快趁热吃。」
「那你喂我。」真是怪了,平常看似严肃的凛冽,在曲若水的面前,跟个大男孩差不多。见她不大愿意的样子,凛冽又动之以情:「我是病人耶!」
狠不下心拒绝那双好看的眼,曲若水叹口气,坐在床沿,一口一口,慢慢地喂凛冽。
老实说,这阵子专心照顾凛冽的生活,她很喜欢。没有华美的食物,没有太铺张的享受,但可以和心爱的人,甜甜蜜蜜地一起分享一碗粥。这样安稳的生活,她多么想一直就这样过下去……
不是没看见曲若水显而易见的痴迷,但凛冽还是决定戳破她的美梦。「对了,你这些日子忙着照顾我,都没去看看春红吗?」
停下喂食的动作,曲若水偏过头想想。「好像是这样……不知道春红现在过的怎么样了……」
「不如,你这几天就去看看她吧。」凛冽顺水推舟。「最近大雪不断,要出门就很不容易了,采买乾粮更是难上加难。不如你顺便带点东西过去吧。」再不去看看春红,我怕你永远也看不到了……凛冽在心中补上这句话。
「真的可以吗?」没想到凛冽会说出如此贴心的话,让曲若水受宠若惊。
春红可是最关键的王牌呢!我岂会不关心?「当然可以啊!」凛冽敲敲她的脑袋。「你别忘了,你关心的人,也是我关心的人。」
那你也关心哥哥吗?这句话曲若水不敢问出口。
是啊!哥哥呢?现在寒天冻地,哥哥有没有吃得饱,有没有穿得暖?
察觉到曲若水的异样,凛冽关心地问,「怎么了?脸色变的这么差?」
曲若水赶紧摇摇头。「今天晚点我会到春红那儿去探探,好吗?」
「嗯,你找个人陪你去吧。」凛冽笑着点头。
见她喜出望外地离开「吊月楼」,凛冽收起笑,冷冷地把外头的仆人叫了进来。
「阿泰呢?」
「回报凛爷,阿泰正在後条街的老王窑子里赌钱。」
「很好。拿点钱给阿泰,叫他继续赌。」凛冽露出个诡异的笑。
「是的,凛爷。」
***
当曲若水看到春红的那一瞬间,她不由得怀疑,眼前这个面容憔悴、多处瘀青的少妇,真的是以前跟在身边的俏丫鬟吗?
曲若水打量着这间破破的小屋子。墙壁是用烂泥跟草,还有几块破木板糊成的;小小脏脏的桌子、椅子,居然找不到一张完整;摇摇欲坠的窗户,挡不住阵阵强风刮入。难怪曲若水进了屋子,依然感觉很冷。
没料到曲若水会突然来访,春红也很意外。看见曲若水容光焕发,依然身着漂亮的衣服,仍披着暖厚的披风;反观自己,挺着一个大肚子,吃不饱穿不暖,阿泰还对自己拳打脚踢……出嫁一两个月了,曲若水从未来看过她一次。她以为曲若水已经不在乎她,也不管她的死活,春红忍不住冲口而出尖酸的言语:
「曲二小姐,您怎么会突然来到寒舍呢?」
曲若水对这熟悉的声音、却很陌生的语气感到胸口一阵刺痛。这句半讽半嘲的话,是出自她以前好姊妹的口中吗?
忍下酸涩的感觉,曲若水轻轻地问。「你……过的还好吗?」
「您觉得春红过的好吗?」春红冷哼一声。
曲若水伸手想摸摸春红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但却被春红挥开。「是阿泰打的?」
「少跟我提那没用的家伙!那个男人除了会赌博、会打我之外,还会干什么?你要问我他哪来的钱让他这么挥霍是吧?你看看,你自己看看。」春红的火气被撩到最高点,她气得指着自己身上那件不合身的衣服。「当时嫁出来带的所有东西,只要是值钱的,他就拿去当掉,拿去赌博。连我身上这件衣服都是隔壁的李大娘看不过去,施舍给我的旧衣服。他回来只会跟我要钱,没钱就只会打我!还说等我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他就要,就要拿去……」春红看着自己隆起的肚子,伤心地摸着肚皮,哽咽的再也说不下去。
「……」曲若水红着眼眶,看着春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以为阿泰会好好的照顾春红,照顾她这情同手足好姊妹,没想到,春红竟然受了这么多苦。
曲若水想也不想,便立刻脱下披风,拔下几根头簪与发饰,放在春红的双手中,并紧紧地握着春红冷冰冰的手。
「这些东西你先收着。」曲若水想扯出个令人心安的笑,却觉得好难,好难。她转头看着一同前来的小厮,「小哥,麻烦你到大夫那抓点安胎药过来,好吗?」
领命出去的小厮走远,曲若水依然紧紧地握住春红的手。「我希望你能记得一件事情,」即使曲若水的手打着颤,她的表情依然很坚决。「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好好的照顾你。」
看着曲若水勉强忍住泪,硬挤出的笑,春红再也忍不住地趴在曲若水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隐忍多时的泪,终於慢慢地滑下曲若水的脸颊。
究竟这一切,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
晨曦阁。
凛冽夹道菜到曲若水的碗里,很顺口地问。「这些日子,听小月说,你白天都不在府内。你都跑哪去了?」
曲若水顿了顿,决定不说实话。「没去哪,只是随处走走罢了,可能小月没注意到吧。」
「是这样吗?」凛冽停下筷子,偏过头想想。「这么说的话,就是小月没有尽到责任了。我要她跟在你身旁,但没想到她居然回报我说你不在府内。嗯……这可要好好重罚一顿才是。」
听见凛冽这样说,曲若水才发现如果她没吐实,将会牵连到别人。
「怎么了?」凛冽悠哉地看了她一眼。「我这样做你有什么不满吗?」
「不满是没有,只是……」
「小六子。」凛冽打断曲若水的话,「把外头的小月叫进来。」
曲若水这下也没办法再吃进任何东西了。
装作没看到曲若水心虚的样子,凛冽问:「小月,你说这几天水儿上哪去了?」
「回主子的话,小姐这些日子的确不在府内,小的不知道小姐上哪儿去。」
「喔?你主仆俩真没默契。」凛冽摸摸自己俊挺的鼻梁,再指指曲若水。「水儿,你说这些日子你都在府里,没有出去?」
「是……」曲若水低着头回答。
「你骗人!」小月愤怒地大吼,却换来小六子一个巴掌。
小六子冷冷地看着怒视自己的小月。「谁教你在主子面前大吼大叫的?」
「她明明就说谎!」小月捂着脸,愤愤不平地吼着。
又是一个清脆的巴掌声,打的曲若水的心猛然一痛。「我是这样教你这样跟曲小姐说话的吗?」小六子只当在教训小月,完全不管她是不是自己的妹妹,「小姐说没离开凛府,就是没有离开,你一个下人,还回什么嘴?」
「哥……」小月被打的脸都肿起来了,忍不住委屈地红了眼眶。
「谁是你哥!」小六子红着眼,却一下又一下地猛打自个儿妹子耳光。
心惊胆跳的曲若水恐惧地看着完全不在乎、继续吃着饭的凛冽。「你快叫小六子别打她了,这种打法,会打死人的。」
「犯错,就该罚。」凛冽柔软的声调里餐掺杂着冷酷。「没有一套完整的规矩,我怎么带好凛府上下这一两百个家仆?」啜口茶,凛冽对小六子摆摆手,「把她给我踢出凛府。」
「等等!」曲若水连忙喊住转身要带小月离开凛府的小六子。「冽,窗外风雪这么大,你非要挑这个时候要撵走小月吗?」
「我说过了,家有家规,你就不要再管了。」
「是我错了!」事到如今,曲若水也没办法再自私的隐瞒下去了。
「你错了?你哪有错?」凛冽就是等她承认。
「没错,这些日子,我的确常往府外跑。」曲若水咬着唇,抖着身子继续说着,「我是到春红那儿去了。春红肚子越来越大,但身体却越来越虚弱,我很担心……所以我……我……我……」
「你知道没我的允许,你不能随意出府的吗?」凛冽挥手要小六子带已被打的昏过去的小月离开。
「我知道……」
「既然知道,又怎么可以自迳出府?你若发生意外,不只是我会伤心,也会牵连到一些平时待在你身旁的仆人,你懂吗?」
「我懂……」曲若水小声地回答。为什么今天的凛冽会用这么严厉的口气跟她说话?这不像平时的凛冽啊……
见曲若水开始起疑,凛冽放软了语调,他命令自己不可以在最後一刻放松。「我明白你很担心春红,但是你不可以成天往外跑啊!这样别人会怎么凛府未来的主母?」
「主母?」曲若水的心漏了一拍。
「你忘了我说过要娶你吗?而你也答应了啊!」凛冽叫人撤下满桌食物,只剩一壶清酒以及两个小酒杯。
「我……」曲若水没想到他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情,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回什么话。
当她回过神时,已经和凛冽一起在自个儿的床上了。
「你……要作什么?」羞红着脸,她看着凛冽正在努力褪去她的衣服。
「作什么你还不懂吗?」将曲若水平放在床上,凛冽故意咬啮她红通通的耳朵,低低地笑着。「没关系,我可以慢慢告诉你,我要作什么。」
「不可以……」曲若水的拒绝被凛冽的唇吞噬。
「停……」曲若水软软地看着在自己身上吻出一处又一处火焰的男子,似痛苦又似愉悦地喘着。「冽……你先等等……」
「我已经等很久了……」凛冽吻回曲若水的唇,双手代替自己的唇,温柔地探索着女人的秘密。
看着曲若水全身泛起粉粉的玫瑰色,菱嘴儿开始轻声吐着不知名的言语,而诱人的小蛮腰也不自觉地拱起,凛冽有些得意地笑了。
凛冽放下帷幔,拦住一室游走的春光。
摇曳的烛火,映出两道影子的交缠。
结实的轻拥着那抹纤细,细细的娇喘伴着低低的呻吟声,偷偷地溢出帘幔。
这夜,可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