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on,你要去哪里?”
“等等我嘛!”
沈钰坊将那些娇呼声远远地抛在身后,这是自雅仕杂志出版新年特刊之后,三天两头就会上演一次的戏码,不管是在台湾、新加坡还是来到美国都一样,他每次都得耗费不少的精力来打发这些女人们。
他好不容易才突破重围回到自己的房间,泡了杯咖啡,漫步到落地窗前俯瞰饭店外的街景,却不经意地瞧见阳亮亮的身影走出饭店,朝四五百公尺外的商店而去,他还眼尖地发现隔壁巷子里有两名高大的青少年,凶神恶煞般地围着另一名少年,看情形似乎是在向他勒索。
亮亮不会又要……脑子里的念头才刚成形,他立即瞧见她的身形就在巷子口停下。
搁下手中的咖啡,沈钰坊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阳亮亮所在的位置。
* * *
只是要去附近的商店买个东西而已,没有向二哥报备应该没关系吧!
阳亮亮走出饭店大厅,慢慢往商店方向走去。
蓦地,一阵叽哩呱啦的怒斥声传来,她好奇地停在巷子口往声音出处望去,瞧见巷子里有两个青少年围住另一名少年,被围住的那名少年小心翼翼地掏出皮包,却被一把抢走,抢得皮包的青少年只从里面翻出几十块美金,脸色难看地叽哩呱啦几句,随即作势就要开扁。
虽然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不过光是看他们之间的情形和气氛,就不难推断出那两个高大的青少年是在勒索,结果发现钱太少还要打他出气,这真的是太过分了。
虽然明知道自己似乎有点太不自量力,但她就是忍不住,“Police、Police……”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思来想去也只能重复说着这么一句,早知道以前就多用点心把英文学好。
两名高大的青少年注意到阳亮亮的存在,对她的喊话不以为意,随即丢下已没有油水可压榨的少年,将目标转移到她身上。
“呃,你们……”他们又听不懂中文!看着不断逼近的身形,她转身想要逃跑,却被挡住了去路。
对方叽哩呱啦地说了一大串。
她只听懂了Money一个字,“Nomoney、Nomeney。”
就在对方打算探手抓她之际,她立即胡乱地拳打脚踢,并且放声大叫,“救命啊——”
两名青少年的手并没有碰着她,有只结实的手臂从中架住了对方的手,随即展开一场混战。
阳亮亮看清了出手救她的人——是二哥。她连忙四下找寻可以利用的武器,捡起一根木棍,她毫不迟疑地对准其中一人胡乱地一阵猛打。
不一会儿就将两名青少年打得落荒而逃。
“二哥,你有没有受伤?”她扔掉木棍来到沈钰坊的身侧,紧张地审视着。
他抚平衣服上的褶绉,“我没事,你呢?”
“我也没事,谢谢你救了我。”一转头,她才发现那个被勒索的少年早已经不见踪影。怎么连声谢谢也没说啊?真是……算了。
沈钰坊知道她在找什么,“他刚刚就走了,”话锋随即一转,“显然你并没有把我的忠告放在心上。”
“呃。我就是忍不住……”有时候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
“要不是我正好回房间、要不是我正好走到窗户前往下看、要不是我正好看见你走出饭店,你现在会是什么情况?”想起来他都替她捏了一把冷汗,太多的巧合救了她一命。
她也不敢想象。
“你这么会惹麻烦,最好还是别单独行动。”这样一来就可以避开很多危险。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正不自觉地把责任往身上扛。
“可是……”她不想造成别人的困扰。
她的抗议无效。“就这么决定,往后你要出去都得有我陪着。”沈钰坊率先迈开步伐,“你不是要去前面的商店买东西吗?”
她点点头。
“走吧,我陪你去。”他摆了摆手。
她别无选择,只能跟上去。
进了商店,卖场颇大,占地约一百坪左右,阳亮亮在卖场里东晃西逛,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她要买的东西。
沈钰坊颇是纳闷,“你已经快逛完一圈了,到底要买什么东西?”
她的眼睛蓦地一亮,快步地趋前停住,咦?没有。她不死心地又浏览了一遍,还是没有。
“你要买什么东西?我们直接问店员会快一些。”卖场这么大,要找个小东西也挺费力的。
她的脸微微发烫,有些尴尬地清清喉咙,“咳……我要买……卫生……棉。”
原来是……他一抬眼就发现货架上一整排的女性卫生用品,“不就在那儿!”
“不是那个。”她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红晕。
不是?他并没有看错,那些明明就是……“这个是你要的卫生棉没错。”
她的脸更红了,“我要另外一种。”
另外一种?眼前货架上的厂牌已经很多了,她还要哪一种?“你该不会还想指定台湾制造的某种厂牌吧!”那可就有点困难了。
“不……不是啦!”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承认,“是……我、我不会使用卫生棉条。”她的脸红得不能再红了。
沈钰坊忍住笑意,“我去帮你问问店员。”
“谢谢。”她这辈子从没这么尴尬过。
* * *
因为在纽约大都会歌剧院五场的公演场场大爆满,十分成功,歌剧院经理威廉·戴夫特地为了“旋”所有的成员举办一场庆祝酒会
阳亮亮穿着一件鹅黄色的小洋装,和工作伙伴大同各自端了一盘好吃的餐点,找了个角落的位子坐下来准备好好享用美食。
大同瞟了一眼沈钰坊所在的位置,既羡慕又嫉妒地道:“老板真不愧是亚洲排名第二的钻石单身汉,不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他的身边都会围绕着各式各样的美女,左拥右抱真是艳褐不浅呢!”
阳亮亮抬眼看他,淡淡地道:“擦一擦,你的口水快要流下来了。”不知是虚荣心作祟还是怎么的,男人总会羡慕能够脚踏两条船、周旋于众女人之间的花心大萝卜,这种观念真不可取。
大同当真地胡乱抹抹嘴角,“不过我这辈子大概没机会了。”他很有自知之明,自己一没人才,二没钱财,他哪敢奢望太多!
她嗤哼了一声,“最好是没有机会,我可不想在未来的某一天,从报纸的社会版上发现你的名字。”
他愣了一下,“我又不是名人,哪会上报纸啊!”
“要是感情起纠纷闹出人命来就会上社会版新闻了。”感情纠纷往往都是由三角、四角甚至是多角恋情引起的。
大同一连呸了好几声,“乌鸦嘴,你干吗诅咒我啊!”
“我只是给你忠告而已。”没有人能够保证每一次的恋情都能有完美的结果,但是至少该为自己的感情负责。“报纸上那么多情杀的案件你都没看见吗?不管男人或女人,感情被欺骗的人很容易会气愤失控,冲动地铸下大错。”
“我只是想想而已。”又不是真的打算效法。
“只是想想吗?如果你现在变得很有钱,很多女人自动送上门来,你会不会心动?会不会采取行动?”
“……”大同迟疑了。
看吧,男人就是一有钱有闲就想作怪,“如果你的女朋友也同时和两三个男人交往,你会有什么感觉?”
大同干笑了几声,“我会很生气。”
“那就对了,你只要将心比心就行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是、是,我明白。”他唯唯诺诺地。看来亮亮对花心的男人很感冒喔,那……她应该不会也喜欢上老板吧!
阳亮亮察觉到他的注视,“你想说什么?”
“最近你和老板好像经常一起行动喔。”大同试探地问,“而且听说老板还特地陪你去商店买女性用品,是真的吗?”他还真没见过老板对哪个女人这么好过,有点不寻常喔!
他怎么连这个也知道?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没有秘密,“他哪是特地陪我去买女性用品,那件事说来话长……你是怎么知道的?”
“刚好有人看见喽!”他狐疑地瞅着她,“你不会真的和老板在一起吧?”
“怎么可能!”她轻笑了一声,“我才不会自找麻烦。”
“那要是老板对你有意思呢?”毕竟他们只是干哥哥跟干妹妹,并没有任何血缘上的关系。
“无聊。”她拒绝去想那种无意义的问题。阳亮亮的视线里闯进沈钰坊和夏琳娜共舞的身影,一头长发、一袭白色西装,让沈钰坊浑身散发出贵族般优雅的气息,就如同童话中的白马王子一般,只不过他是个花心的王子。
剧团里很多人都在等着瞧,看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抓住他的心。
“亮亮小姐,我有这个荣幸请你跳支舞吗?”威廉·戴夫上前一变身,他有着一头咖啡色的头发和亲切的笑容。
阳亮亮鸭子听雷似的盯着他看了半晌,“唉,你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吗?”
大同的英文比她好一点,约略听得懂他说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回答,“戴夫经理想请你跳一支舞。”
“NO、NO、NO……”她只能回以傻笑和这个单字,然后顶了顶大同的腰际,“你帮我跟他说我不会跳舞。”
“我的英文也很破啊!”被赶鸭子上架,他也只能以脑子里仅存不多的字汇再加上比手画脚来表达她的意思,“Mr.Dev,She……Can’tdance……”
“That’sOK……”威廉·戴夫叽哩呱啦地说了一大串。
阳亮亮纳闷地看向大同,“他在说什么?”
大同也是满头问号,“我哪知啊!不过就是跳支舞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就去吧。”为了不想再跟阿督仔鲁下去,他没有道义地把她推了出去。
“大同——”她回头瞪了他一眼。
威廉·戴夫握住她的手,微笑地带着她滑进舞池,以眼神和动作示意她跟着他的脚步缓缓移动,“YouarethebeautyOftheball。”
youare……ball?什么ball?球?阳亮亮一头雾水地摇摇头,表示听不懂。
他比了比她的模样竖起拇指,“beautiful。”
这个字她听懂了,“Thankyou。”
“Howdoyousaybeautifulinchinese?”他试着以简单的语汇和她沟通。
“漂亮。”
他依样画葫芦地学她的发音,“飘良?”
她加重语音一个字一个字教他,“漂亮。”
“Howoldareyou?”东方女孩子身材比较娇小,看起来都很年轻,让人很难猜出她们的实际年龄。
幸好,这—句是国中就教过的,她在心中默数了一下才回答,“Twenty—four。”像她这种英文很破的人,要跟外国人沟通是一件很吃力的事,她得全神贯注地仔细听他说话,再去思索、猜测他话中的意思,然后再想想该怎么回答。呼,好累。
之后他又问了一些她有没有男朋友、喜欢什么样类型的异性之类的问题,好不容易挨到一支舞结束,她的脑细胞大概也阵亡一大半以上了。
* * *
夏琳娜挽着沈钰坊的手臂接受许多人的道贺,“谢谢。”
沈钰坊在和其他人寒暄的时候,不经意别见阳亮亮和大同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模样,看来他们的感情很不错哦,她能够和同事相处融洽,他是应该替她感到高兴,但是为什么他的心里会衍生出一丝淡淡的不痛快?
“Leon,陪我跳一支舞,好吗?”夏琳娜冀盼地仰望着他。
他没有异议地伸出手,做出邀舞的动作。
她欣喜地搭上沈钰坊的手,让他带着她在舞池里展现优雅曼妙的舞姿,惹来许多女人艳羡的目光。
“Leon……”她也听说了他陪阳亮亮去买女性用品的事,她想问个清楚却又怕惹他不悦。
他懒洋洋地挑起一道眉,“嗯?”
“呃,没事。”她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他漫不经心地提起,“最近不是有个企业负责人在追求你?”
夏琳娜有些惊喜,这是他第一次对她的事感到兴趣,她连忙想要解释清楚,不希望被他误会,
“管他是什么企业负责人,我根本不打算理他。”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在他的心中已经开始占有些许分量?
“如果对方的条件不错,又是真心对你的话,你是应该给他一个机会。”他客观地给她中肯的建议。
他这是在建议她另外发展了?夏琳娜的心又荡回谷底,他为什么就是不能多在乎她一些?她要怎么做才能抓住他的心?“我不要。”
他耸耸肩,“那就随你吧。”
她可以忍受他对感情的随便,可以冷眼旁观他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但是要等到什么时候他才会定下来、愿意给她承诺?“Loen,你爱我吗?”她好想好想独占他一人,却偏偏没有勇气要求他。
“爱呀。”他的回答不够严谨。
她却轻易地为此感到满足,只是心中隐隐有种不安的情绪在酝酿,仿佛涟漪般一圈圈慢慢地扩大,阳亮亮对他而言真的只是干妹妹吗?
明知道他对感情的态度太随便、明知道他的爱不够坚定、明知道该她的跑不掉,不该她的强求不来……很多道理她都明白,却偏偏放不下看不破,不到绝境她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沈钰坊带着她转了一圈,凑巧看见威廉·戴夫走近阳亮亮和大同的桌边,虽然相距不远,但是大厅内悠扬的乐声和热闹的谈笑声,让他听不见他们说了些什么,只见大同将阳亮亮推到威廉·戴夫的面前。
威廉·戴夫握着阳亮亮的手也滑进舞池,随着音乐慢慢摆动身体,两人不时会加入肢体动作来辅助沟通,他不会错看威廉·戴夫眼中亮起的光芒,他对亮亮有意思。
没想到她还挺有魅力的,让威廉·戴夫为她动了心。
他是个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男人,相貌堂堂,风度翩翩,还是大都会剧院的经理,亮亮会接受他的追求吗?
方才衍生出来的那一丝丝不痛快,像在心底悄悄地扎了根似的。
“Loen、Loen……”夏琳娜迭声唤着心不在焉的沈钰坊,顺着他的目光瞧见了和威廉·戴夫共舞的阳亮亮,她心头微微—震——
他在阳亮亮身上投注的注意力似乎太多了一点。
沈钰坊猛地回过神来,“你刚刚说什么?”
夏琳娜不动声色地试探道:“威廉好像对亮亮有好感呢!其实他是个不错的对象,他们可以先从朋友开始,也许我们可以从中撮合……”
他不想再听下去,“那都不关你跟我的事。”
她从他淡然的语调里捕捉到一丝细微、不寻常的波动,却不愿意去面对,希望那只是她的错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