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儿啦!老是戏弄我,还指桑骂愧,把你比成蚊子。」香漓半带撒娇的告状。
「哦?这样啊!那的确是罪无可逭。」他想了想,通:「这样好了,我把她追上手,玩弄过后再甩掉她,让她去伤心欲绝,你说好不好?」
「你!」香漓闻之气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死混蛋!就会借机玩女人。
朱玄隶沉沉低笑。「你醋劲真大。」
「谁吃醋了?你去玩女人啊,最好早得病!」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一向很小心,和我在一起,你绝对『安全』无虞。」
「你──你这狗嘴!」她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啧,如连『上半身』都输我。这证明了我上半身与下半身一样有能耐,认同了吗?」真是大言不惭。
「你少不要脸了。」他已经够自大了,她疯了才去认同他。
「原来你比较喜欢我的『下半身』?早说嘛,我成全你。可是──这里人很多耶,虽然我一向不太计较,可大庭广众,我还是头一遭呢,你确定要吗?」
这什么话?
「朱、玄、隶!我从头到尾都没说喜欢你的下半身,你不要太──」还没吼完,便见大街上一双双的眼睛全黏在她身上。
「呃──」她狠狠呆住。
她做了什么?天哪!她不要做人了啦!
当场,她恨不得一头撞死。
「我知道,我了解,想开点,不要太难过──」朱玄隶有模有样地摇头叹息,好像真的很遗憾的样子。
「你闭嘴!」都是这家伙害的,他还有脸说。
没勇气再多停留一刻,她低垂着头疾步离开,随便找了间馆子埋头就要钻进去。
「等等。」前脚才刚要迈入,朱玄隶后脚便将她揪了回来。
「你放手啦!」
「那是妓院。」要也是他进去嘛,真是的。
「噢!」小小的头颅都快垂到地板去了。
那,她另外找间铺子总行了吧?
「回来!」朱玄隶一伸手,又阻止了她。「你进棺材店做什么?我不过才小小的逗你一下,你不会这么小心眼吧?」他真怕这小母老虎一火,卯起来追着他砍。
「我没那个意思。」声音低得都快听不见。
「算了,你还是跟我走吧!」朱玄隶拉起她,在附近找了家茶楼坐下。
「可以抬头见人了。」点了壶浙江龙井,他斟了满杯,「孝敬」到宋大姑娘面前。
「你这人就是这样。先闹完人家才来献殷勤。」害她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不闹你怎么有借口献殷勤?」
喔,敢情她还得感谢他戏弄她?
「你这人的嘴就是这样,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这点我认同。有的时候,它可以很『活』,有没有兴趣试试?」
看吧,又来了。没见过比他更贱的嘴。
「没兴趣!」她故意打了个呵欠,很不屑地剥着花生。
很好,她又「侮辱」到他的男性尊严了。
「今晚过来。」此「仇」不报,他男人的面子往哪儿搁?
「不、要!」小下巴拽拽地昂高。
「那我过去。」反正就是要她收回那句「没兴趣」就是了。面对情场圣手,她敢没「性」趣?
「没床让你睡。」冷不防的又泼了桶冷水过去。
「我会让你整晚没时间睡。」
「没本钱就不要逞强,当心身体虚。」
「你担心一下你自己吧!」笑话!他会身体虚?
「狗嘴!」她丢了颗花生米扔进他嘴里。
「好吃,再来一颗。」朱玄隶不以为意,还颇为享受。
斗嘴笑闹中,他们互相喂着彼此吃花生,享受着难得的惬意时光。
突然,香漓僵凝住笑语,目光定在某个方位。
「怎么了?」察觉她的异样,朱玄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那个人也正看着她,眼神中有着意外、惊喜、思念……以及太多、太多难以名状的复杂情怀。
「你……你是香漓?」他迟疑着走上前去。
没想到他会上前认人,香漓神情不大自然地点了下头。「好久不见。」
「你好啊,翰林学士。」朱玄隶侧过身,唇角微勾,眼底却没有笑意。
「王……王爷!」萧铭诚又吓到了,赶忙下跪行礼。「卑职参见王爷!」
「起来吧!」朱玄隶手一挥,没多说什么。
香漓悄悄抬眼看他。此刻的朱玄隶,是一派的威冷凝肃,完全见不着平日与她打打闹闹的轻狂样,原来他不是天生就一副痞子样。
萧铭诚惊疑不安地来回打量着两人。
这是怎么一回事?香漓为什么会上京来,而且还──和王爷在一起?
「王爷,卑职可否与昔日旧识相谈两句?」没胆子要求朱玄隶回避,但事情不弄清楚又忐忑难安,只好硬起头皮开口,大不了措辞小心些就行了。
朱玄隶像是看穿他内心的惶然,似笑非笑地道:「请便。不过,你得当心些,这位可是王丞相的千金,别冒犯了人家。」
相府──千金?
萧铭诚一下子又愣到八千里远去了。
「玄隶,你别吓人家了,我哪有这么娇贵。」
听她这么一说,那岂不表示……
「香漓,你你真的是──」
「重要吗?」她淡问。
早就没瓜葛了,她是何身分,对他又有何意义?
「我……你……还在怪我?」萧铭诚有些慌,说起话来语无伦次。
这个萧铭诚在干什么?大庭广众就讨论起来。她实在很不想在朱玄隶面前和他探究这些事,那令她备觉困窘。
逼不得已,她只好说:「有什么事,你到丞相府找我,我们再慢慢地谈,行吗?」
虽说已无理会他的必要,但两人毕竟有着多年情分,她不想做得太绝。
「那……好吧!」
「可以走了吧?」丢下一锭碎银,朱玄隶将手伸向她,香漓也本能地将纤纤柔荑放进他掌中,与他一道离去。
萧铭诚傻傻地站在原地。
王爷?香漓?他们……
如果近日京城的传闻属实,而香漓便是王水相的女儿,那么不就表示……
他跌坐椅中,脑海纷纷乱乱,再难厘清是何滋味。
◎ ◎ ◎
「感觉怎样?」走了一小段路,朱玄隶突然冒出这一句。
「什么怎样?」
「萧铭诚啊!有没有爱恨交织、黯然伤怀的感觉?」
「如果我说有呢?」秀眉一挑,她娇媚地睨他。
下一刻,他将她反手一拉,没入暗巷,霸气鸷猛的吻印了下来。
香漓勾起甜蜜的笑,伸手搂住他,启唇迎向他灼热的索求。
朱玄隶一手移向她脑后,将她更加密密地压向他,深切的探索,直要席卷她唇腔深处,掠取她每一寸甜蜜。
良久,火焚般的吻几乎要夺去彼此的呼吸,他这才甘心放开她。
她娇喘吁吁,气息不稳,撒娇地赖在他怀里。「你也会吃醋?」
朱玄隶连连哼了两声。「我这是在惩罚你的没眼光,那种货色你也要?起码也找个象样点的,拿这家伙和我相提并论,真把我给侮辱了。」
「是这样吗?」没关系,她这个人是很好商量的。「好,我这就回去请义父安排我入宫,凭我的姿色,要捞个贵妃来当应是不成问题,这够『象样』了吧?」
「你敢!」他低吼,惩罚性地重重亲了她一记。「你这辈子都会是我的人,不许给我三心二意!」
呵,呵,终于整到他一回了,好爽!
「还说不是在吃醋。」她笑笑地糗他,纤纤小指轻画他刚毅的下巴。
「你很皮哦!」他既无奈,又好笑,抓住顽皮的小手凑到唇边轻咬了一下。
「唉呀,会痛啦!你属狗的啊?见人就咬。」
「不喜欢咬这里?那好,我咬别的地方。」接着,他转移阵地,改为攻击她雪嫩的颈子,又吸又吮,又亲又咬,弄得她娇喘连连,浑身酥麻。
「喂,别……这里是外头……」
「有什么关系,又没人看到。」热辣的舌,难以餍足地袭向领口──
话才刚说完,一阵酥媚的女音便灌入耳膜。「哎呀,我说这不是朱少爷吗?真巧,什么风把你给吹来的?」
香漓再一次羞得直想消失算了!
朱玄隶有些懊恼地停下动作,看看是哪个不识相的家伙坏他好事。
「你是──花四娘?」对美人,他向来是过目不忘的。
「是啊!你这没小没肝的,这么久都不来看人家。」美人一摇一摆地偎了过来,好似司空见惯,对自己所打断的事,一点都不觉难为情。
「我很忙。」他下意识看了眼香漓。光这小姐就够他「忙」了,他哪来的精神去应付其他女人啊!
「喔──」花四娘拉长了尾音。「原来是有了新欢,早说嘛!」
她上下打量着香漓,不住地直点头。「生得还真标致呢,是哪一院的姑娘呀?有没有兴趣到我这儿来做?我花四娘不会亏待你的。」
原先的羞怯一下子消失,香漓死瞪着朱玄隶。「她是做什么的?」
朱玄隶死命忍住笑。「你说我最常上什么地方?」
那还用说,当然是妓……什么?
她当场瞪凸了眼。「你把我当成了妓女?」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你才是妓女咧!」
「我本来就是。」花四娘抬头挺胸地宣布,似乎颇引以为傲。
香漓差点昏倒。「朱玄隶,你还不向她解释清楚!」
要是以后出门都被当成花街名妓,她也不要活了。
「好。」朱玄隶很听话地点头。「四娘,你可别误会了,人家不仅是正正经经的姑娘,还是位官家千金呢!」
岂知──
「朱大爷,您别开玩笑了。」这表情明显写着:和你朱大少爷在一起的女人,会有多正经?
这一回,朱玄隶再也忍不住了。但他只是小小声的偷笑,没笑得太嚣张。
香漓简直想杀人。
「你还笑!都是你的错!」
瞧瞧他名声有多烂!这个死混蛋!
见俏佳人开始冒火,朱玄隶心知不妙,赶忙道:「那个──四娘啊,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那你今晚来不来?」
「再看看吧!」他模棱两可地回道。
好歹两人也有过一段快活时光,对于一个曾努力取悦过他的女人,怎好拒绝得太强硬。
然而,这话听进两个女人耳中,却不是这么回事。
「好,今晚我等你哦!」在他唇上留下了千娇百媚的一吻后,花四娘扭着水蛇腰渐渐走远。
「呃,那个──香漓──」
「走吧!」香漓没多表示什么,转身便要走。
能说什么呢?未曾生死相许,没有海誓山盟,她能要求他对她多忠实?
他是说过愿意尝试为她改变,但那又怎样?他也许试过,但做不到啊!本性是难以勉强的,风流了一辈子的心,如何约束得了?要他那双观尽天下美人的眼,今后只看她、只容纳她,那倒真是强求了。
她甚至没理由阻止他去找其它女人。
能怪谁?只能怪自己为什么要爱上一个太过多情的男人,奢求一颗分给天下女人,无法完全属于自己的心。
「真的生气啦?」朱玄隶偏着头看她。「别这样嘛,大不了往后和你上街,我便敲锣打鼓地昭告世人,说身边这位娇滴滴的大美人是名媛闺秀,不是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这总成了吧?」
「疯子!」
「嘿,香漓、香漓──你到底要我怎样你才不生气,你说嘛!」
香漓叹了口气,停下步伐。「我没有生气。」
「小脸绷得紧紧的,还说没有!」他朝她两颊捏了一下。
「我都说没生气了,你不要闹我啦!」她索性拍开他那双贱手,看都不看他。
「那你笑一个。」
「呵──」她随便敷衍了下。
心绪过于惆怅,实在没办法强颜欢笑,和他打情骂俏。
「真没诚意,要像这样──」他将嘴咧得大大的,凑到她面前。「来,试一遍。」
「夸张!」香漓被逗得没法儿,这才展颜轻笑。
其实,她算是幸福的吧?至少,她在他心中永远占着最特别的位置,他愿拉下身段逗她、疼她、宠她,是不该再奢求更多了。
她如是说服着自己。
然而,谁能告诉她,为何内心深处,却隐约写着怅惘?
◎ ◎ ◎
隔日,没有意外,萧铭诚立即登门造访。
分开了数月,脱胎换骨的香漓,早已不再忆起前尘旧事,如今乍然重逢,倒也没有太多的感觉,那段共有的岁月,已离她好遥远了。
亭中,她与他无言相对。
她不知道,她与他之间,还能再说什么。
「香漓,这些日子──你好吗?」
她淡然耸肩。「诚如你所见。或者,你以为一个被遗弃的女人,便该活得绝望?」也许,这其中也含有些许自嘲吧!
她笑自己的傻,居然曾经真的想不开。
「你在怪我吗?香漓?」他承认愧负她太多,但他没有办法,为了前途,他不得不忍痛割舍爱情。
香漓摇摇头。若在从前,她的答案是肯定的,但如今,这一切对她已不再重要,她有玄隶,这才是她最在意的。
「你……你肯原谅我?」萧铭诚大喜过望,一时忘形地抓住她的手。
香漓僵硬地抽回手。「都过去了,无所谓原不原谅。」
「那么,」他停了下,小心翼翼地探问:「还是朋友吗?」
既已云淡风清,作朋友未尝不可,毕竟,多年情谊无法抹煞。
于是她点头。
「也就是说,我以后可以常来看你?」
迟疑了下,她再度点头。
每回谈到他,玄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她想,玄隶应该不会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