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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妃秘史(上) 第四章 谁杀害皇家子嗣(1)

  赐婚圣旨终于下来,靖亲王周旭镛将迎娶相府千金王馨昀为正妃,怀玉公主李萱为侧妃。

  此消息传出,谣言被证实,李萱并非痴心妄想,皇帝的确感念李廷兴夫妻的牺牲,让他们的女儿嫁进皇家、入皇室玉牒。

  乍然听闻此消息,一时间,宫里的流言蜚语暂且停歇,过去,李萱这个公主头衔名不正言不顺,可一旦嫁给靖亲王,她就是个十足十的皇亲贵胄,日后谁要再拿她的身分作文章,便是自找麻烦了。

  圣旨一下,李萱不知道周旭镛心底怎么想,但不论他有何想法都不重要了,没有人可以违抗圣旨,包括王家或是她。

  等了很久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李萱明白,赐婚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当嫁进靖亲王府的第一天起,就是竞争的开始,即便她与王馨昀是至交好友,只要套入那个妻妾的身分,她们就无法避免地陷入女人战争里。

  李萱想,她早已做了多年的准备,心绪依然矛盾,王馨昀乍然听见这个消息,心底不知道会是怎样的震撼?三妻四妾,是男人逼女人勤奋上进的手段,还是优胜劣败的淘汰过程?她不确定,唯一确定的是,她注定要走过这一遭,避无可避。

  谢旨后,李萱随着德妃前往慈禧宫,皇后见她们进门,脸上扬起笑意,连忙让人摆上小杌子,让她们坐到自己跟前。

  “接过圣旨了?”

  皇后拉过李萱的手,柔声问。

  李萱穿着一身粉色流彩花纹长裙,头上斜插着一支碧玉玲珑簪,戴着翡翠水滴耳环,有一股说不尽的雍容华贵,细瓷般的洁白面孔,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灵动双眼,笑不露齿、眉眼弯弯,盈盈地向皇后见礼,袖摆点点流泄,映着晶莹剔透的肌肤更添几分清丽,她是个美人胚子,再配上这样的风姿气度,更显不凡,后宫三年,将她磨就成了一位真正的公主。

  “是。”

  “开心吗?”

  李萱没回应,唯能低下头,脸上含羞带怯。

  皇后叹口气,对德妃说:“这宫规到底是好是坏,若是以前,萱儿定会大大方方说开心极了。

  现在拘谨成这副模样,连心思都不敢表明。”

  “这才是大家闺秀嘛,若她还是像过去那样,早被批评得无地自容。”

  德妃笑着说。

  “也是,人人都耳提面命要知礼守礼,久而久之一点点的行差踏错就变成大事。”

  就算她贵为皇后,也有宫里的嬷嬷们不断提醒这个能做、那个不能做,什么话说了会引起风波,什么事做了会给人攻击藉口。

  天底下女子谁不想坐上这把尊贵的凤椅,可惜,她在这个后宫很显然水土不服。

  若非儿子成器,而皇上还顾虑当年少年夫妻情,也许早早与她形同陌路。

  见皇后叹气,德妃忍不住握了握她的手说:“姊姊别难受,日子总是要过的,男人嘛,怎舍得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子,咱们只要手里攥着那份恩义,皇上不是负恩之人,何况大皇子、二皇子都是朝廷栋梁、皇上的左右手,日后有他们可依恃,姊姊就不愁没有好日子过。”

  “我心底何尝不明白,不过是想不开罢了。

  眼看宫里年年进新人,一朝得宠便欢天喜地,自以为成凤了,哪日失宠便门前冷落、受尽沧桑,女人的一生到底争的是什么呢?”

  “姊姊,你这样还感叹,那我呢,至今膝下犹虚,又失了皇帝的宠,只能守着一个偌大的安禧宫到白首、到命终。”

  想起自己的一生,德妃唏嘘,想当年的无忧无虑,如今只落得一身寂寥,偏偏所有人都以为她过得多好呢,谁知晓她不过是个木塑泥雕,行动思想全不由己。

  “母妃,您还有我。”

  李萱插话。

  皇后和德妃相视一笑,道:“是啊,咱们还有萱儿呢,你有个好女儿、我有个好媳妇,这辈子就等着她给咱们尽孝。”

  “姊姊这话,若是让大皇子、二皇子知晓,肯定要嫉妒。”

  “儿子哪懂母心,自然是女儿贴心,想想,是谁在咱们身边相伴?是谁一心想着念着咱们?这丫头,在外头是颗蚌壳,架子端得老高,谁都撬不开她的嘴,诬蔑由人、毁谤随他,连出头替自己争辩几句也懒,却在咱们跟前说学逗唱样样来,就怕咱们悲秋伤春。”

  皇后说着,望着李萱的目光益发满意,小时候不懂事,还会闹腾骄纵,长大明白事理了,她一颗玲珑剔透心处处替她们设想,这些年倘若没有她的陪伴,真不晓得日子该怎么过。

  “师傅教过,嘴巴是用来做有用之事,逗皇后娘娘和母妃开心,是最有用的事了。”

  李萱娇俏地朝她们眨眨眼。

  “怎么个有用法?”

  德妃笑问。

  “瞧瞧萱儿穿的、戴的、用的、吃的,就知道多有用了。”

  “你这丫头!”皇后忍俊不住,戳了戳她的额头。

  “说到底,我还真舍不得丫头出嫁,若是能再留个两年就好。”

  德妃揽过李萱,轻叹气。

  “我也是这样想的,可如果不一起抬进门……旭镛的性子我懂,那孩子看起来十足的霸气,心底却是细腻无比,从小见我在妾室间左右为难,就常对我说以后绝不娶很多女人,不教他的妻子难受。

  “这念头,他没消停过,为赐婚之事他还同他父皇闹过一场,如果不让萱儿和王家女儿一起进门,日后若是旭镛和王氏有了情义,怎还肯让萱儿进门。”

  因为淑妃,她并不乐意王馨昀嫁给旭镛。

  但她理解皇帝为儿子铺路的心思,为顾全大局,她还是点头应下王家的亲事,只希望王馨昀是个好的,别像她姑姑那般心狠手辣,为逐高位手段尽出,希望她们能像过去般和和乐乐、好生相处,更希望李萱的才情能让旭镛多看重几分。

  德妃点点头,对李萱说道:“王家那个丫头,我瞅着是个好的,萱儿同她交往多年,自是明白她的心性,记住,真心待人好,人必还以真心。

  若是你以真心待人,却换来诡诈,你就得为自己多些琢磨,这些年宫里的弯弯绕绕你看得多了,我没要你学,但你必须懂得自保。

  “这些年我在旁边看着,你的心还是软了些,我不求你争强好胜,却要你记住凡事要懂得区分轻重,无碍大局的小事你可以吞忍,但若事关大局就得寸土必争、不能一味忍耐,便是过去有些交情,在紧要关头时,你还是得先替自己着想,要记住,若是你一味忍耐,到最后死的便是自己。”

  她一番话说得语重心长。

  “萱儿明白,母妃别操心。”

  “有我在,旭镛应该不会给你委屈受,至于王馨昀那边,你得使几分手段,千万别……别像我这般。”

  皇后口气中有几分怨叹。

  “娘娘放心,萱儿懂得进退的。”

  李萱笑着安慰。

  “接下来有得忙了,德妃,嫁衣的事你就帮帮萱儿,你们两个的女红比司衣局的还好,虽是侧妃,我也要萱儿风风光光地出嫁,王家给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就算翻尽箱底,咱们也得凑起来。”

  “姊姊说的是什么话呢,哪还用妹妹翻箱底,姊姊随便抠两坨泥下来,就不只一百二十八抬。”

  “瞧瞧,有见过哪个当母妃的人这般吝啬的,只想从我这里掏嫁妆?不行、不行,萱儿,我把德妃留在这儿,你快回去翻箱倒柜,看上眼的别客气,全给装进嫁妆箱笼里。”

  她们说笑玩闹的样子,哪有半点皇后妃嫔的模样,可是李萱喜欢这样,这才是真性情,日后,她能否同王馨昀这般和乐相处呢?她不知道,暂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安禧宫热热闹闹地忙了起来,裁嫁衣、备嫁妆,不只是德妃,皇后也有嫁女儿的快乐,这几日两人天天凑在一起,生怕自己给的陪嫁不够多,让王家给比下去。

  “公主!”雪雁从外头奔进宫里,满脸的仓皇失措。

  雪雁跟在李萱身边多年,向来是个沉稳的,见她难得的失态,李萱眼皮一跳,心口一阵透凉,莫非是发生什么事?“怎么了?”

  “淑妃小产!现在整个宜禧宫正闹腾着呢。”

  淑妃小产?!心头狠狠一抽,针头刺上指尖,鲜红的血珠子冒了出来。

  李萱回想起几天前在慈禧宫母妃与皇后娘娘的对话。

  那日,德妃说:“我派了人到太医那边,听说淑妃的胎象不好,年纪又不小,怕是得处处小心。

  如今天天用药护着,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足月,皇上对她这胎很期待呢。”

  皇后凝重地颦了眉头,说:“既是如此,这个孩子必定要安然顺产才行。”

  “这种事,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哪有‘必定’之理。”

  “如果她没顺产,怕又会生出么蛾子。”

  皇后眉宇间现出一丝郁色。

  “姊姊的意思是……”“怕是她利用机会打下一竿子人呢。”

  “我早就料到这种事,连半步也不踩进她的宜禧宫,不送礼、不探视,只让人口头传去几句吉祥话。”

  “避祸避到这等程度,也不怕人家说你抠门。”

  皇后失笑。

  “我既不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膝下又没皇子可以撑场面,日子本就过得清省,抠点儿也是为了以后日子好过。”

  德妃跟着开起玩笑。

  “怕什么呢,你还有萱儿。”

  皇后觑一眼李萱。

  “丫头片子嫁了人就一心向夫家,哪还会想着娘亲。”

  德妃跟着编排两句。

  这话惹出李萱一张大红脸,她不依道:“谁说的,我就是会想着、顾虑着皇后娘娘和母妃,您们等着看好了,日后我定会挣很多银子给您们养老。”

  挣银子?谁会指望女儿做那种事,别说女儿,便是儿子她们也不会这般指望,不过瞧她说得认真,便好笑地接下话。

  “你要怎么挣银子?”

  “我不是会一手好绣活吗?”

  “咱们萱儿不想当公主,倒想当绣娘了,行!本宫来当你第一个客人。”

  皇后笑道。

  “姊姊这话说得顺,日后若让人晓得二皇子的侧妃得靠绣品赚银子,看你这个婆婆颜面要放在哪儿。”

  “面子哪有里子重要,萱儿,多挣点,婆婆日后吃香喝辣全仰仗你。”

  她们三人说说笑笑间,把淑妃那个话题给揭过去,她们心里都明白,淑妃比她们更想要这个孩子,自会上心留意,防着别人下手,只是没想到,如今却……不知这时候,该不该往宜禧宫去探探情况?“雪雁,你到……”李萱话未说完,雪雁抢先一步回话。

  “公主放心,娘娘已经让人上宜禧宫探消息,马上就会有回音。”

  李萱点点头,眉头深锁,脑子飞快转动起来。

  淑妃小产,是真的小产还是被人动手脚?那个宜禧宫防得滴水不漏,别人想动手脚怕也不容易,会不会是她自导自演?可她怎么舍得孩子?难道孩子早已保不住,她便趁此机会谋得所求?前阵子最受恩宠的婉贵人,夜里被几只野猫所惊导致滑胎,皇上大怒,怒责皇后娘娘没掌理好后宫,一边将婉贵人晋了一级以示安抚,一边将后宫大权分出一半给了惠妃和贤妃,那次淑妃因为要安胎,没有得到半点好处,难不成她会趁……想到这里,李萱再也坐不住,放下绣物急急往外头奔去,恰好遇见从外头要进门的德妃。

  “萱儿。”

  李萱见德妃神色仓皇,连忙上前执起她的手问:“母妃,是真的吗?淑妃真的小产?”

  “应该没错,太医全聚到宜禧宫,现在连皇上都惊动了,王顺公公来报,说是皇上移驾到慈禧宫去了。”

  慈禧宫?李萱眉头纠结,眼底闪过冰寒,果然哪,淑妃想把这把火引到皇后身上。

  真是好心机、好盘算,刻意挑准这个时机行事,如今大皇子到南方办差,二皇子到京郊练兵,待皇上发落完,他们便是快马加鞭赶回宫也已经来不及改变什么。

  如果淑妃能够把时间算得如此精准,是不是代表她肚子里的孩子早就不好了,只是勉强用药吊着,却刻意演出一片平和安宁的景象,然后相准时机出手抹黑皇后?李萱想的事,德妃也已料到,没想到她们千防万防,还是被人觑了个空。

  事到临头,也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前了。

  “萱儿,咱们走一趟慈禧宫吧。”

  德妃叹道。

  “等等,我先写一封信。”

  李萱思索片刻,回道。

  雪雁飞快摆纸研墨,她提起笔草草地在纸笺上头写上几句话,封好信笺,从匣子里拿出几支金银簪,再将里头的银票、碎银全取出来交给雪雁。

  她说道:“你把这封信送到二皇子手上,一定要亲自面交,千万别透过别人的手。

  说不定你一出安禧宫就会被人盯上,所以你先别急,等我和娘娘出门后再找个藉口去找王公公,王公公身怀武艺,你们等天黑再寻隙离宫,这段时间不管听到什么都别回来。

  出宫后先买身平民百姓的衣服换上,信送出去,也别急着回来,除非是二皇子让你们回来。

  明白吗?”

  “明白。”

  李萱朝德妃一点头,这才领着几个宫女迅速往慈禧宫而去。

  方靠近,她们便见到数十名宫卫将慈禧宫团团围住,心头双双陡然一惊,这回果然是淑妃算计上皇后娘娘了,她和德妃互视一眼,深吸气稳住心,两人一前一后往慈禧宫里走去。

  走进慈禧宫正厅,见到数名宫人跪在下首,皇帝正坐在大堂中央,皇后坐在一旁,脸色铁青地望向皇帝,而惠妃、贤妃以及脸色惨白,看似虚弱的淑妃坐在椅子上,每人心中各有思量,谁也不开口,大厅里是一片教人惊心的静默。

  李萱扶着德妃走到皇后身边的椅子坐下,自己站到皇后身旁,悄悄地握住她的手,给她一个眼神示意。

  皇后点头微微一哂,是啊,怕什么,她还有敬镛、旭镛呢,便是要造就冤狱也关不了她太久,儿子一回来自会为她平反,区区几天苦头,她还熬得过。

  不多久,两名宫人快步走上前,她们双双跪地,将搜出来的东西呈上。

  那是一包用油纸包裹的东西,打开油纸,里面摆着一束晒干呈现雪白色的药草,太医上前检验后,对着皇帝躬身跪下。

  “禀皇上,此乃雪芝草,晒干研成粉末后可用于治疤淡痕,常人碰触、吸入均不会造成影响,只不过若是孕妇接触必有滑胎之虞,这与淑妃娘娘交给下官的帕子所沾上的东西相同。”

  “皇后,东西是从你屋里搜出来的,你有什么话说?”

  皇帝口气里带着隐忍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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