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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皇假后(下) 第10章(1)

  大雨滂沱,阵容浩大的雄兵在城门外一字排开,前头战马凌厉,后排军将威武,预备南征岭南。

  只是祈夜白身穿庄严华丽的黑底金线云龙袍,端敛着面容,舍去雨遮的站在大军前,任雨水不断泼打身子,却迟迟没有下达任何出征的命令。

  他直视前方,神情莫测。

  “皇上,您为何还不下令大军出发?”怀刚铁青着脸色冒雨质问。

  风飒飒扬起,祈夜白的眉头也逐渐凝紧,对她的问话充耳不闻,紧盯前方的犀锐双目在大军中横扫而过,倏地,黑亮的瞳眸跳跃出异芒。

  他燃起熠熠光芒的眼眸在大军中的某一处停下,原本慑人的眼色已变,眼底渐渐浮起温柔。

  “皇上!”大雨如注,怀刚瞧不清他灼亮眼眸下的异色,只当他不理会她的催促,不由得怒火攻心。

  但是他精实的身躯在风雨中仍未见丝毫移动。

  “您真耍我?!”大军都已集结,在这节骨眼,他该不会反悔不征战了吧?她心急如焚。

  “皇上,箭都在弦上了,您还犹豫什么?”怀柔也赶来了,她不像怀刚那般咄咄逼人,而是软语的相问。

  他敛了神色,望向怀柔,眼神深沉。“朕在等。”

  “一切都已就绪,您还在等什么?”他的面容是那样的英俊冷冽、器宇非凡,教她看得一阵痴迷。

  “等人。”

  等人?“大军不都在您面前了,您还要等谁?”

  “他等的是我!”一匹黑色战马突地由军队中奔出,在接近他们时,护在皇帝身旁的皇家禁卫竟无人阻拦,反而全数让开,让马儿直冲天子。

  祈夜白在马上的身子一跃向他时,便及时伸出双臂,在众人面前牢牢将人接住,揽进怀里。

  “才刚学会骑马不就就敢跳马,你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他低下首,宠溺地对着怀中人数落。

  九珍淘气地吐了吐舌。“反正你不可能让我有机会摔得鼻青脸肿的。”

  “事情总有万一,跌伤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是自责吧?”

  祈夜白淡笑不语,眼神温柔多情到任谁见了也会沉醉。

  “你还是能轻易地在人群中找到我?”习惯他的注视,九珍娇俏地仰头问。

  “当然,我哪里逃得过你那双狐媚眼睛的召唤?”

  嘻嘻。“亏我还变装了呢,显然是做了白工。”

  “要你别来的,还是这么皮!”

  “人家都吃了这么多苦,怎么能错过这最后高潮?”

  “你是赵春水?!”怀刚震惊不已,简直无法相信眼前所见。

  “你不是死了吗?!”怀柔更惊恐。这女人非但没死,还生龙活虎的出现,与皇上公然打情骂俏?!

  祈夜白与九珍同时面向惊愕到仿佛见鬼的两姐妹,而大军也因为九珍的出现起了一阵骚动,但很快便教成可防等人压制住。

  九珍见她们吃惊的模样,噗哧一笑。“怎么,见到我吓得魂都掉了吗?”她挖苦。

  怀柔捣住惊到合不拢的嘴。“你怎么可能还活着?那火堆下的尸首——”

  “那是个死刑女犯的尸首,都化成灰了,你也认得出那是我?”九珍哼笑。

  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怀刚怒视祈夜白。“你骗咱们?!”

  他嘴边带着讥诮。“是骗,又如何?你要杀我的女人,谈何容易!”

  “她不是权九珍,难道你忘了那密室里的人?”怀柔怒问。

  “没忘。”

  “那你不爱那个人吗?”

  “爱。”

  “那为何——”

  “朕爱的是那人的灵魂,灵魂不在后,朕要一具空壳子做什么?”

  “那人没灵魂,起码还有个身子,而你眼前的珍妃,就只是赵氏春水,她又不是什么?!”怀柔忍无可忍,实在很难接受自个儿不如一个出身粗鄙的女人。

  “她嘛……”祈夜白凝视九珍,唇角噙着教所有人意味不明的笑意。

  “我既是赵春水,也是珍妃,更是——他的孝仪皇后!”九珍说。

  “你说什么?!”怀柔大惊。

  祈夜白没好气的睨了九珍一眼,似在责怪她的顽皮。“珍妃的意思是,朕爱她更胜爱九珍,孝仪皇后已是过去,现在珍妃才是朕最在意的人。”他以眼神警告怀中人别再调皮,若在众人面前说出她就是九珍的事,纵然他是皇帝,这回大概也救不了“妖女”了。

  九珍这才皮皮地低笑,收口不再吓人。

  “你若能够移情别恋,对权九珍不再执着,为何不能接受我?!我才是那个最迷恋你的人!”怀柔脸上仿佛有一团火在烧,怒极。

  “你们姐妹的心机哪是朕能接受的?爱上你,岂不自找死路!”他一脸不屑。

  “没错,爱上咱们你是死路一条,但这会不管你爱不爱咱们,你都得出兵,即刻就出兵!”怀刚脸色狂怒,指着大军怒吼。怀柔在乎的也许是这男人,但她在乎的却是何时才能挥军南下,砍下岭南王的头颅!

  祈夜白扬起薄唇。“真要朕出兵?”

  “你若敢反悔,我就先杀了你口中的那具空壳子,我就不信你对那人当真无情到这种地步!”她已想通他为何要赵春水诈死,这是要让她脱离死牢,也让她们姐妹失了戒心,这男人真是阴险!

  但事已至此,幸亏她的筹码还紧紧抓着,有了祈夜行以及德太妃的大批势力在,谅这男人不敢不听她的!

  他怒形于色,撇唇嗤笑。“朕再问一次,真要朕发军?”

  “废话!”

  “那朕就如你的意。”他以一双教人忌惮的利眼望着她。

  怀刚见了倏然发冷,但随即又兴奋起来。终于可以挥军南下,让当年那些陷害她家的人全死在她的收下,之后,还有大片大莱江山等着她……

  祈夜白手持象征帝王令的黄金令牌,伸出长臂,对着大军挥下,大军得令,纷纷怞出利刃,向着骤雨狂风发出一声震天巨吼,气势澎湃,军容之威壮,让怀刚喜极,全身血液也因战争即将开启而发热。

  但转瞬间,她又大惊失色,大军利刃长怞后,竟是对着自己人砍下,眨眼间,同伴互相厮杀,雨中血迹四溅,杀声响彻云霄,令人错愕。

  怀刚姐妹震凸了双眼,大军未发,却有一半的人挥刃砍杀自个儿的同伴,这是怎么回事?!

  祈夜白眼神阴沉地瞧向她们。“这批人当中有一半是你们的人,朕如何要他们去打战?万一大军在外不奉皇命,是要朕等着你们回头杀到朕跟前吗?”

  “你这是先下手为强?!”怀刚错愕不已。原来他早知她的打算,所以在出兵之前,先杀光她所有人马!“你也太大胆了,这里有一半是我的人,两方人数相当,你怎知我会输?说不定你的人反而会因此被我歼灭!”她怒气填胸,几乎呕血。

  情况看来也确实是如此,两方人马实力不相上下,打起来之后,胜负难断,这让一旁的九珍瞧得焦急。

  她极度紧张的握着手,紧盯场中战况,周彦赶来为她撑伞,但她立刻挥手要他将伞拿开。祈夜白见她如此,脱下自个儿身上的金龙披风披在她身上,并伸手为她抹去脸上的雨水。

  他镇静得瞧不出有任何浮躁,似乎对这一战胸有成竹。

  “你真有自信?”九珍忍不住忧虑的问。

  “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他神情依旧泰然。

  “可是——”

  “你这是在大放厥词!如今倒下的大部分是你的人,这回你是聪明反教聪明误了,反而为我制造了夺权的大好机会,让我干脆灭了你大莱王朝!”怀刚狂傲的笑道。老天显然站在她这边,这男人敢与她作对,这下场是咎由自取!

  “九哥……”九珍瞧见连骁勇善战的成可防中箭落马,她面上血色一退,真的慌了。

  “这雨是坏了一点事,不过别急,朕等的人马上就到。”他仍是一派自若地瞧着天空。

  “你还能等谁?大莱所有的军队都在此了,你败了就败了,再无援军!”见情势对自个儿大好,怀刚更是张狂大笑。

  “是吗?你怎知朕没有援军?”他似笑非笑。

  “你大势已去,还故弄什么玄虚——”

  “姐姐,那是什么?”怀柔突然花容变色。

  还在得意的怀刚闻声转头,只见一里外的平地水花四溅,数万漆黑的战马正迅速逼近。

  她倏然变脸。“是……岭南军队?”

  “怎么会……啊!居然还是岭南王的亲卫军!”怀柔瞧清领头飘扬的旗帜上,赫然是岭南的王徽,那表示岭南王亲自来了,她立刻呆若木鸡。

  “岭南军队真的来了!”九珍也见着逼近的大军,脸上露出狂喜。在大军内,她还见到了四哥,就已知这段时间他就是赶去岭南,将国内情形详细告知岭南王,并与岭南王一起计划部署如何才能不动声色的发军前来救援。

  只是她还以为四哥可能来不及赶回,想不到还是及时到了。

  “九哥,你说岭南王会来,真的来了!”

  祈夜白微笑着,心情也有一份不寻常的紧张。他终于要见到那人了,自出生之后,这可是他们第一次相见……

  “为了怕你反悔,你要攻打岭南的消息我早就放出去了,岭南王为何还愿意率兵来帮你?”怀刚骇然难解。

  他笑出声说:“你们对朕的身世了解多少,朕怎可能对岭南王出兵?看来德太妃也真够精明,还是对你们保留了一些秘密。”他语带玄机。

  “那可恶的女人保留了什么秘密没说?”怀柔惊讶的问。

  祈夜白笑容更沉,转头望去。岭南大军已至,在他们加入大战后,情势丕变,经过一个时辰,大乱便全数平定,场中剩下的只有他的人马,以及赶来相助的岭南军队。

  此时大雨已经完全停下,甚至雨过天青,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岭南王走向祈夜白。

  当岭南王靠近时,不少人惊讶不已,只因岭南王居然是个白发苍苍的六十多岁老妇!

  “皇儿。”这老妇一开口便称祈夜白为皇儿。

  怀刚两姐妹同时变色。“皇儿?!”

  “没错,大莱王朝的皇帝是我儿,这点已无须隐瞒了。”岭南王望向祈夜白,眼中满是相见的期待与慈爱。他们相隔两地,相距遥远,但终也有机会教他们母子相会了。

  祈夜白神情虽未见激动,但可以瞧得出是喜悦的,他也很高兴见到亲生母亲。

  “怎么可能?!他的母亲是大莱人,更是与死去的肃宗皇帝是同母所生——”怀刚惊道。

  “错,皇儿确实是我四十五岁那年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与肃宗皇帝的祖父昌武帝有场忘年之恋,当年我王夫意外坠马猝死满三年,昌武帝为求两国交好,亲自造访岭南,我俩年纪相差近二十,但在谈及太祖当年与我首位女帝之间的恋情时,同为他们的结局感到唏嘘,因此,极为意外的,在他短暂停留岭南的这段期间,我与他陷入情网,等他回到大莱之后的来年,我便高龄产下一子。”

  众人心惊,没想到两国帝王竟有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但,孩子是你生的,又怎会送至大莱?”怀柔还是不信。

  “这让我来解释吧。”权永爱神情严肃的插口,“那是因为,昌武帝并无亲生子,所以才要岭南王秘密将孩子送来,偷偷交给肃宗帝的母亲,当成她的亲儿养,但在辈分上,死去的肃宗帝应该称皇上为皇叔才是。”

  “胡说八道!昌武帝死前共生有两子,其中一个就是他们的父皇威平帝!”怀刚马上驳斥。

  “这两子都非他亲生,那是为了安定天下,秘密找来当成亲儿抚养的孩子。”

  权永爱直接道出这令人震惊到难以相信的事。

  见到众人惊愕的神情,祈夜白轻叹一声,“朕出生时,昌武帝年岁已大,若是指明要个刚出生的娃儿继位,肯定无人肯服,也会掀开两子是假,毁坏皇族血统的秘密,因此他指定两子中最为厚道的父皇——不,我该称为皇兄的威平帝来继位,并且嘱咐将来等朕长大后,再将政权交还给朕。威平帝自知他非皇族的身份若遭揭露,天下必定大乱,自个儿也难逃一死,因此同意这么做。”

  “既然如此,那威平帝的太子为何不是你?”怀刚继续质疑。

  “当威平帝继位时,朕还是襁褓中的娃儿,昌武帝的另一养子不甘心继位的不是他,便打算迫害朕,威平帝为保护朕的安全,所以没让朕立即当太子,而是先立长子祈夜明为太子,转移了那人的恨意,至于如何会选择长子为暂时的太子,也是因为他深知长子爱的是男人,不可能生下任何子嗣来与真正的龙子争位。

  这之后,那位养子虽被威平帝除去,却因为朕表明坚持不愿意接位,肃宗帝只得在威平帝死后暂时先登基,等待时机成熟后,再让朕独立承担责任,还大莱皇族一个真正的血亲正统。”祈夜白一口气将所有的事说明白。

  这么说来,之前的两任皇帝居然都不说真正的皇族血亲,这等天大的秘密竟是在这个情况下说开,众人全傻了。

  “那德太妃就是晓得这秘密,知道祈夜白与岭南王的关系,才不将这事告诉咱们姐妹,她就是在防咱们,怕咱们得知无法回岭南报仇,不肯听命于她……”这阴险的女人!怀刚怒目咬牙。

  “来人,拿下这对谋逆叛乱的姐妹!”祈夜白亲下命令。

  她们霎时惊慌起来,怀刚见大势已去,蓦地抢过九珍的马,撇下妹妹就要逃。

  “姐,别丢下我!”怀柔没想到她会丢下自个儿独自逃命,惊恐的在后头呼叫着。

  怎知马上的姐姐竟狠戾的转过头来瞠她,那模样像是希望她去死。“你就留下来等死吧!”

  怀柔不禁愕然。“咱们是姐妹,为什么你会突然如此狠心待我?!”

  “那就要看你做了什么好事!你竟敢背着我杀了祈夜行,你该死,我绝无法原谅你!”说完这些话,她便策马扬长而去。

  “她……怎会知道是我杀了祈夜行……”望着远去的身影,怀柔瞪大眼睛,一脸惨白。

  “是朕告诉她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她震惊的缩紧胸口。

  九珍走上前,一脸沉肃。“你为了除掉情敌,不惜杀害姐姐的心上人,你比怀刚还要自私,难怪她要丢下你自个儿脱逃!”

  九哥告诉她,在祈夜行死后,他意外发现怀柔宫里的太监脖子上居然挂着当年她捡到的那个玉佩,秘密彻查的结果,才知这太监以为挂在祈夜行身上的东西定是珍宝,所以奉命杀了人后,便将玉佩据为已有,也因此露陷,让人得知指使杀人者是谁。

  怀柔顿时说不出话来,毫不抵抗就教人捆绑拿下。

  半个时辰后,以为已脱逃的怀刚,也在成可防手下的追缉下,轻易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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