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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子登科忘了谁 第6章(1)

  雁永湛上京去之后,羊洁虽然不想承认,但她心里一天天数着日子。

  他去了几天,她就想了他几天。天凉了,他可有加衣?路途辛苦,可有吃饱?他读书、写文章都比人快,脑筋没一刻休息,无聊的时候,可有人陪他说说话解闷?

  想着想着,总是失笑。他可是小王爷哪!众人争着伺候他,哪里需要她这个平凡小女子多虑?何况到了京里,怕没有相府千金、花魁清倌的青眼有加,说不定夜夜笙歌,玩得开心无比。

  若不是这样,为何一去毫无音讯,说是半个月回来的,如今都过了好几天又好几天,还是不见踪影。

  但她还是想着他。想他潇洒的眉眼,他有点坏坏的微笑,对大任他们的耐心,在她面前耍赖的模样……有时候想得出神,连自己在做什么都忘了,整个人像失了魂似的,连旁人叫她都恍若未闻。

  “羊姑娘!羊姑娘!”叫她的声音越来越大,终于让羊洁惊醒。

  她从点心铺忙完下工,正要赶着回去收衣服、准备煮晚饭。结果转进巷子口,站在旧祠堂门外张望的,是个白净斯文、一身素色长衫的中年男子,正在叫她。

  这、这不就是县衙里的高师爷吗?曾有数面之缘,但他们并不熟识,怎么会突然在这儿出现?羊洁诧异地看着对方。

  高师爷见了她,松了一口气,快步过来。“你回来了真好,我等了好一会儿,根本没人出入,也没见你弟弟他们在附近玩,还以为你们搬走了呢。”

  “大任他们在后面读书呢。”还不是因为雁永湛这次上京之前,交代了如山一样多的功课:羊大任他们却很服气认命,每天自早到晚都在读书、写字,看在羊洁眼里,真是欣慰中带着一点点吃味——

  之前任她怎么软硬兼施,都没办法让这几个爱玩的少年真正专心向学。而雁永湛—来,简直是风行草偃,羊家众男丁全把他当神仙一样崇拜,说东不敢往西!

  “读书好,读书好。”高师爷搓着手,很兴奋地说,“羊姑娘,我今天来就是要跟你谈这件事。事实上,是奉我家县衙大人的命,带了好消息来的!”

  “哦?什么好消息?”她微笑问,心里有点七上八下,摸不清头绪。

  “我们大人愿意担任羊家的推举人,让你弟弟参加乡试。若考得好,往后要到府学进修、甚至上京赶考,县衙都可以资助你们哪!你说,这是不是个大好消息?”

  羊洁听了,突然有一瞬间的眩晕。是真的吗?她没听错?

  依照惯例,地方官可以推举、资助当地的优秀读书人参加科举考试,从旅费盘缠到食宿全都负责打点好,以期望考生能金榜题名、光耀乡里。但金陵是大地方,附近各县加起来,想考试的人那么多,若不是特别优秀,或有亲戚、师生关系的话,根本不可能得到县衙大人的注意或青睐。

  但流言都传开了之后,大家知道小王爷特别指导过羊家的这几个少年;皇室中人向来不插手管科举、考试等事,而县官为了表示自己跟小王爷一样有识人之明,自然忙不迭的要来凑上一脚。

  无论如何,羊洁还是不敢相信从天而降的好运。她眨着眼,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哎呀,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街坊邻居此刻聚拢过来,刚刚大概已经听高师爷说了吧。顿时,三姑六婆包围住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热闹非凡。

  “方大人真是有眼光!”

  “有方大人的襄助,你弟弟他们考试一定没问题的!”

  “你们羊家,孩子都这么乖巧懂事,又有贵人相助,真是要转运啰!”

  “今晚大家一起庆祝庆祝!高师爷,难得你也在,一起留下来吃个便饭嘛!”

  羊洁整个人都昏了,像在作梦一样,一点都不真实。

  不习惯热闹的她,本来想婉拒,留在家里陪弟弟们吃饭、问问他们的功课的。结果,在林大婶、周大妈都来叫了好几趟之后、羊大任终于忍不住了。

  “大姊,你不去吗?”羊大任对姊姊说:“难得的日子,你就去嘛!我会管着他们夜读的。”

  “你知道难得就好。”羊洁正色道:“有人推举,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好运,但高师爷也说了,也得你们乡试考得好才行。他们会择日来看看你们的程度,如果错失了这机会……”

  “不是啦,大姊。我是说,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吗?”羊大任说着,有点不好意思。他往后看看,二弟羊大立正捧着一碗热腾腾的面线走过来,后面跟着其他人,每人手上都拿着东西。

  “面线是大任哥哥去买、我们拜托林大婶煮的!”

  “堂姊,你看这花!漂亮吧!”

  “我的石头才漂亮,我下午捡了好久才捡到这个!”

  “你们……”除了面线以外,还有一朵外面摘的小野花,一颗浑圆可爱的鹅卵石,搁在羊洁面前。

  “姑姑,我没礼物给你,所以……我背书给你听!师傅还有大任叔叔他们都说,我能把整篇背起来,很不容易呢!”羊子泰负着手,自顾自开始背起书。清脆的嗓音还带着一点点稚气,却那么正经八百,背得流利烂熟,真是难为他了。

  听着听着,羊洁的鼻酸了。她红着眼眶吃完只拌了点香油的面线,温言嘉奖过侄子、谢过弟弟与堂弟们之后,把花别在鬓边,手里捏着小石,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那儿,她狠狠哭了一场。

  是父兄、叔叔在天之灵有庇佑?还是她夜夜的祷求,受到老天爷垂怜?在她二十一岁生辰这日,得到这么多礼物、这么好的消息……可是,为什么还是想哭?

  从来没感受过这种又酸又苦,却带着一丝丝甜蜜的情愫。她的心像是给人挖去了一块,那人却不知在哪儿,为何不把她的心还来?她不要这样牵肠挂肚的呀!

  哭得累了,羊洁翻找着塞在枕边的干净手绢,却翻到了细心叠好、藏在床头的衣服;那是雁永湛送她的。有次在书房他不慎打翻了砚台,弄脏了她一身粗布衫裙,隔两日,他差人送来一套照着她常穿的样式跟颜色做的新衣。

  虽然还是朴素的深蓝,用的却是上好的丝缎,还绣着精致的暗花。她根本舍不得穿,一直藏在床头。但今夜……

  外头又是热闹吆喝声响起。让帮忙煮面线的林大婶一嚷嚷,平日就很关照她的街坊们知道是她的生辰,更是要拉她去祝寿。

  眼看大军都开到城下,羊洁心一横,用力抹了一把脸。

  今夜,就今夜,她可不可以小小的放纵一下,让自己缺了一块的心,喘口气呢?

  有这么多开心的事情,她可不可以不要一个人在自己生日当晚,辗转叹息,无法入眠?

  *

  三更,新月果然如钩。

  一身酒气的羊洁,跟跄着走回房间。热得脸蛋红通通,只好推开窗,倚着窗栏,让夜风吹一吹,看能不能清醒一些。

  头好晕哪……酒量很普通的她,却一杯又一杯,喝了好多。谁教晚上大伙聊得那么愉快呢?高师爷真是个好人,大家都是好人,真心地贺喜,勉励着她要督促弟弟们更努力,好好光耀门楣,街坊邻居都会引以为傲……

  虽然这么开心,但她心底还是隐约的疼着,像被小虫啃咬过。

  弟弟们的前途已经展露曙光,如果都能如愿顺利考过科举考试,从此就可以过着稳定的生活,她的责任也就算尽了。

  那么她自己呢?她的青春,已经一天天地在流逝。之前照顾家人,现在栽培弟弟们,那以后呢?以后当责任尽了,她要去哪里、做什么?

  她从没有怨过命苦,也没有不甘心,可是认识了某人以来,她的心里开始偷偷有了不该有的爱恋与妄想,这些,根本毫无帮助啊……

  已经醉了的脑袋不适合想这些。羊洁倚在窗边,鼻尖都给夜风吹得红红的,头还是晕得像跑马灯在里头狂转。她就那样愣愣望着月光下的空寂小院落,望着婆娑的枝叶,好久好久,久到月儿都悄悄过了中天——

  一个修长身影在银白月光下出现。踏上青砖地的脚步刻意放轻,悄然无声,片刻之后,已经来到她的面前。

  羊洁眨了眨眼,她以为自己站着就睡着了,正在作梦。

  来人竟是一身深色长衫的雁永湛。英俊如旧,脸色却非常难看,浓眉锁得紧紧,好像一开口就要骂人似的。

  果然没错,他笔直走了过来,压低的嗓音,有着浓浓的怒意。“半夜在这吹什么风?吹得脸都红了,还穿这么单薄?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

  “啊,真的是你。”羊洁细声说,甜得不可置信的笑意染上了红通通的脸蛋,明眸有着醉人的水意,盈盈流转。

  “什么叫真的是我?不然会是谁?”雁永湛的脸色依然冷若冰霜,严厉质问,“明儿个要是染上风寒了,看你怎么照顾大任他们……咦?”

  话还没说完,雁永湛诧异地住了口。因为,一向文静端庄的羊洁,居然隔窗探出身子,踮起脚尖,玉臂攀抱住了他的颈项。

  “你回来了。”她的娇软呢喃轻轻的,好像被风一吹就会散去。

  雁永湛自然骂不下去了,他倾身搂住了主动投怀送抱的娇躯。熟悉的清甜气息中,他抽了抽鼻子,怒火又起。“你喝酒了?为什么?跟谁喝?”

  “高师爷他们……”

  “你跟男人喝酒?居然趁我不在的时候……”醋意排山倒海而来,光想到她这样的娇媚醉态给那些男人看了去,雁永湛就已经被妒火烧得几欲发狂。

  还是没骂完,因为,带着一点酒味的柔软红唇,主动封住了他来不及出口的责备;分离多日来的思念,都大胆地传递了过去。

  她醉了,她在作梦,不是吗?要不然,怎么在她如此寂寞、伤怀的时候,他就出现了呢?一定是老天听见了她偷偷许的愿吧,她想在生日这天看到他,而他真的出现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

  雁永湛也不客气了。怒火来得快去得也快,早就被丢到脑后;平常都要百般诱哄才亲得到的小嘴儿,今夜却主动送上来,哪个男人会拒绝?

  娴静端庄的羊洁喝了酒居然会是这个样子,像只讨人怜爱的小猫赖在他怀中,抱得紧紧的;她的唇好软、好甜,乖乖地轻启,迎入他的霸道侵略。两人隔着窗热吻得难分难舍,下一刻,羊洁就被抱出来了。

  她昏得更厉害了,就像是又喝了好几杯的烈酒一样,晕沉到只能紧紧攀附唯一的浮木。什么时候又回到房间,门又何时被关上,她都不知道。

  多日不见的相思加上酒意,像在干柴上点了一把烈火,两人都亟欲亲近对方,丝毫都不想放开。

  “你今天穿了我送的衣服?很好看。不过,我现在要把它脱掉了。”雁永湛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际说着。

  衣襟被解开,雪白的肌肤裸露出来,他低头,如同在品尝最甜的甜品,细细吻过。羊洁则像是被烈酒泼淋了全身,辣辣地发着高热,只能无助地攀着他,任他恣意轻薄。

  “啊!”惊呼忍不住出口,羊洁立刻掩住了小嘴。虽然隔着一个小院子,但弟弟们就住在对面,万一、万一给听见了……

  “怎么了?嗯?”雁永湛抬头,微微笑着,故意对全身僵直的人儿问。他的眼眸墨黑,眼底却闪烁着小小火焰,仿佛猎豹在算计着猎物。

  “你、你这样,我、我……”她连话都说不清了。

  “你难受?紧张?害怕?”雁永湛的大掌游移到她左胸口,按住,“我来看看,嗯,心跳得好快哪。”

  “别欺负我……”她羞得直躲,把滚烫小脸埋在他颈侧,紧张得轻喘着。

  “才亲几下就羞成这样,那等一下怎么办?”雁永湛轻笑着,大手却越发不规矩,揉起那如凝脂般的雪嫩丰盈,细细爱抚。

  等一下还要怎么样?羊洁晕得根本没力气多想、多抵抗,软绵绵地被按倒在床上,他送的衣衫也被他亲手脱去,落在床边,本来别在鬓边的小野花孤零零落在衣衫上。不一会儿,整个人已经一丝不挂,她蜷曲在床上,微微发着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紧张、恐惧。

  他很快地也跟着上床,把颤抖着的娇人儿搂进温暖的怀里。肌肤相触的感觉好亲匿,他在她耳根温柔哄着,“别怕,我会好好疼你。”

  “你、你别乱来……这儿不行……”略略清醒的羊洁,嗓音也在发抖,换来雁永湛的微笑。

  “乖,师傅说可以,就是可以。”

  就这样,她又再度沉沦,再也不清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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