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真是一失足成千苦恨呐,守了十七年的贞操就毁在一个“贪”字上,当初若不贪图人家新娘的宝物,她也不会教人拆骨剥皮给吃干抹净,这会人都已经是人家的了,说什么懊悔的话都已太迟,再说……
想起昨夜,她不禁脸红心跳起来,她惊异的发现,原来某人也有失控不再冷漠的模样,那家伙在床上可热情得很,她虽然没有经验,但也知道这家伙手法老练得很,一挑逗整得她死去活来,直至天明告饶他才罢手,但仍一脸意犹未尽,吓得她一早便带着小梅落荒而逃。
可现在想想,这家伙分明有挟怨报复的意味,可要报复什么?该不会是吃那几个书生的醋?会吗?他不是不恼吗?一般来说,男人一听闻老婆当街勾引汉子,第一件事应该是先将汉子痛打一顿,然后就是休妻,但是他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昨天他将她带回之后,既不愠也不恼的问上几句就将她给吞了,模样不像生气,倒像在施恩帮她解决“需求”,对那几个书生之事问也不问,这算是哪门子的吃醋?
她摇着头,实在想不透,尤其她每出一趟门就闯一次祸,他还是不曾责备她一句,所有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像是没发生过,她简直是自个儿闹笑话演独脚戏嘛!这样教她怎么顺利被休掉?她真想敲开那家伙的脑袋,研究研究他到底在想些什么?难道真的一丝丝也不在意她闯的祸吗?
她曾听过一句话,“爱的反面不是恨,而是冷漠”,当没有爱恨,自然没有热情,对一切就是冷眼旁观、漠不关心,而他对所有事好像都是这么回事,对她亦然。
既然不在乎,又何必娶妻?
心头突然沉甸甸的,一双小脚踢来踢去,懊恼的很。
就算是他的妻子,在他心里也特别不起来……“既然不喜欢人家,干么吃了人家!”他不住声哝咕,想起昨儿个的热夜,脸又红通通了。
“世子妃,您怎么了?怎么一会恼,一会笑,一会疑惑,这会又满脸的红?”小梅奇怪的一路瞧着她变化多端的表情。这个世子妃的表情多到她都来不及应变,瞧,这会她眉一皱,摆摆手,突然眼睛又是一亮。
“没什么……咦?这不是那日将咱们打了一顿、赶了出来的赌场吗?怎么关门了?”她诧异的发觉原本门庭若市的赌场竟然空空荡荡,挂在门梁上的招财匾额也狼狈的倒挂脱落了一半,象征致富的朱漆大门更是贴上了一张又一张大大的官家封条,这……是遭官府抄了还是怎地?
“您不知道吗?这儿的主事敢对您不敬,早教世子爷一声令下,给封场了。”小梅道。
“有这回事?我怎么不知道?”那家伙干的?她睁着杏眼,更吃惊了。
“原来您不知道啊,这事大家……不,全京城都知道呢。”
“全京城都知道!怎么会?”
“因为是世子爷亲自挑了这家赌场的,还将场子的主事打个半死,顺道治他个诈赌行骗的罪名,给关进苦牢里头去了。”提起这事儿,小梅可津津乐道哩,因为太好笑了。“嘻嘻,听说那主事的被主子打得鼻青脸肿,尤其那双牛眼几乎被打得要凸了出来,凄惨得差点没瞎了!”
“他是为了我这么做的?”她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还以为他对她挨揍不甚在意,原来他还是挺不爽的嘛……
“这是当然,您再不济也是堂堂的世子妃,遭人当街凌辱,这可是形同侮辱了世子爷。”小梅说得理所当然。
原来如此,毛威龙倏地背脊僵硬。原来他是不爽“世子妃”被人当众打成熊猫眼,觉得丢脸,而不是因为她被扁受伤而不悦……
“世子妃,您怎么脸色怪怪的?”小梅瞧着不对劲的问。
一股说不出的失望居然盘上心头。“没什么,咱们走吧。”算了,自己又不是真的世子妃,迟早得在被揭穿前走人,又何必失望?
只是才打算换个地方逛逛,一转身就撞上了人。“对不起,对不起!”知道撞了人,她头也没拾的直说。
“对不起就成了啊,谁?哪个不长眼的瞎了,没看见大爷我受伤吗?敢撞我,找死——是你!”原本抱着断腿穷嚷嚷的人,在见到那“不长眼”的人后,像喉头卡到石头,差点没断气,“我的姑奶奶,是奴才不好,奴才该死,奴才不长眼,您大人大量可别发火啊!”这人像见鬼似的,忙趴下身猛叩头求饶。
瞧清楚这鸡猫子鬼叫的人是谁后,毛威龙一脸的莫名其妙。这人不是那日欺侮农妇,让她给揍了一顿的人之一吗?
还记得他是刘亲王府的仆役嘛,这家伙脑袋坏了吗?这回撞人,不对的是她,他紧张个什么劲?目光又瞄向他的断腿,奇怪,她记得上回没打断人家的腿啊……
察觉她的目光,他立即吓白了脸,哭说:“姑奶奶,咱们知道错了,这腿也教您弄断了,您就别再寻我晦气了。”他哀求道。
“你说这断腿是我弄的?你胡说个什么东西?”她心惊。
“我没有胡说,奴才这一只腿是教世子爷给打断的,不只奴才的腿,那日对您不敬、出言不逊的几个奴才的腿全断了。”他抱着断腿,想起世子爷似笑非笑、阴冷的表情,整个人就抖个不停。
“他干的?”她大为讶异。“他为什么这么做?”
“您别逗了,世子爷为什么这么做,您怎会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她一脸愕然。
“不只如此,世子爷对我家主子也恼火了,皇上得知您受委屈后,说是我家主子管教奴才不当,放任我们欺侮良民,硬是将主子今年的年俸给削了个涓滴不剩,连那刑部侍郎也一同遭殃,丢官回乡了。”连自家主子都自身难保,他们这帮断腿的奴才能保下命就算不错了,还敢说什么?怪只能怪自己瞎了眼,惹上了裘偿谦这千年寒冰,寒冰不裂则矣,一进则是天崩地裂,生人勿近!
“哦,我知道了,所以你才会一撞见我们家世子妃,就活像见鬼似的吓破胆?”小梅捂着嘴直笑。
“我……”他丢脸得说不出话来,但有些不服,任谁只要见了世子爷那冷魅的笑脸,谁都会惊得夜里作噩梦的。
“真没用!”小梅不住讥笑。
“够了,小梅,咱们回去吧。”毛威龙满脑子疑惑。那家伙哪根筋不对了?连着两件事,他都默不吭声的帮她出了气,尽管这多少是她刻意自找而来的麻烦,也不全错在人家,可她实在瞧不出他是那种会为她报私仇的家伙啊?
越想越不明白,至于哪里怪,却又说不上来……
*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把他们打成这模样?”毛威龙愕然的瞪着世子府里横躺在地上那三具哀号的躯体,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儿个以为平白飞来艳福的书生。
她才刚回府就撞见这景象,更教她惊愕的是,动手的赫然就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爷裘偿谦?!
他见到她,一脸的漠然,理理自己的衣裳,一副无事的模样,让她除了不解之外,又觉得背脊一片凉飕飕的……真奇怪,天气明明是个大热天呀!
那么,这阵凉意是来自他吗?她瞄向了面无表情的男人。
“你不是说午时才会回来?怎么才出门就转回来了?”裘偿谦态度四平八稳,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有些意外她的早归。
他瞧起来分明一脸平静,但为什么她就是觉得他比平常多冷上几分?“我有事问你,不过这会……”她瞪着地上被打得鼻青脸肿、折肋断骨的人,居然不生气,还有些说不出的窃喜。
这回错不了,这家伙吃醋了!
哈!他可不像外表表现的对她那么满不在乎,相反的,好像还有那么一点特别嘛!
随着她含着好笑的视线,他冷笑一阵。“既然被你撞见了,那今天就到此为止,明儿个再说。”他淡淡的说。
明儿个再说?“你不是说没生气吗?”昨夜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他说不生气的,那这会……“嗯哼?”她眼睛暧昧的挑了挑。
“我是没生气,只不过发怒罢了!”他耸肩。
“发怒?”她一愣。
“没错,这几个该死的小子,恶向胆边生,竟敢捋我虎须,我不过给些教训罢了。”这家伙先前说得风轻云淡,此刻别人却被他打得凄风惨雨的。
“世子爷从昨晚就派人轮流把咱们打到现在,咱们不敢了,况且是她说自己是春香楼的姑娘,咱们才会……”方才听到男人一句明儿个再说,表明他们还有罪受,白袍书生忍不住抱着断了肋骨的胸膛哀号着,为自己喊冤辩解。
“住口!”裘偿谦低喝,目光又转阴寒。“谁敢说我的女人是春香楼的姑娘?!”
见主子又变脸,一旁的李文除了讶异他反常的行为,一方面也充当主子的打手,作势对书生们又是一顿伺候,免得又凌乱了主子才整好的衣着。
“对对……对不住,咱……咱们说……说错话了,别打了!”几个书生吓个半死,连舌头部打结了。
“等等,不要打!”毛威龙赶紧阻止,正要动手的李文瞧向主子,见主子颔首,这才停下手来。
几个书生虎口余生,不禁松了一口气。
“这个……喂,他们说的没错耶,是我自己说我是春香楼的姑娘,不千他们的事!”她面露同情。
“你这是在替他们说项?”轻淡的笑里,蕴含一丝惯带的嘲讽。
“我只是据实陈述嘛!”她嘟着小嘴说。
“那就算他们倒霉,被你瞧上了!”她可以勾搭男人,但他们该拒绝,这是他的逻辑。
“嗄?这对他们来说算是无妄之灾吧?”
他又耸了耸肩,根本不当一回事。
“喂,这事是我的错啦,你未免太护短了吧?”她嘴上这么说,心底对于他的袒护可乐着哩,但瞧几个书生的凄惨遭遇全是拜她所赐,她就又内疚得笑不出来。
“你要我惩罚你?”莫非她对这些家伙还有意图?
“……”她赶紧低下头,这岂不应验了口贱得人憎?自找麻烦!
“小龙?”他声音阴阴凉凉,昨晚他盛怒之下已解决了她的“需求”了,难道她还不知足?
“好嘛,你罚我好了,一切都是我的错。”她咬牙,其实她知道他不会对她有所责备,反而是受她牵连的人一个个倒霉,他的行为实在有点像不分青红皂白溺爱小孩的爹,可是……她何时成了他的孩子了?
不过,对于他不言明的心意,她还是很感动的。
“你要我怎么罚?”他问得阴恻恻的。
背脊上的凉意似乎比方才更盛,看样子这家伙更生气了!“爹……呃,不,相公……”她可是第一次叫得这么亲热。
他眯起了双眼,他喜欢她这么叫他。
她笑得更甜腻,长睫下的黑瞳莹莹地闪动着,主动勾起他的臂膀。“相公,先送这几个可怜的倒霉鬼回家后,我再告诉你该怎么罚。”
面对吃醋的男人,照几个窑姐阿姨们对付她那幼稚爹时的伎俩来个如法炮制,她大概知道该怎么做。
“喔?”裘偿谦露出阴森的白牙,龇牙咧嘴、狰狞地逼向她。
她舔舔发干的唇,舌头那样软滑轻巧的一抹,抹出无限的想象空间。
唉,哄人真累。
他近似天性般掠夺的眼神,凌厉的一闪而过。“你确定这处罚会叫我满意?”语气中有一丝危险的意味。
“嗯哼。”就见她晶亮的瞳眸鬼灵精地一闪一闪。
他目光倏地下沉。“总管,放人!”
“是。”李文应声。
她眨眨眸子。“相公,走吧!”她垂下眼睫,掩去瞳底闪烁着的垂涎笑容,勾着他往内堂里去。
李文睁大着眼。主于是怎么了,居然让一个小丫头牵着走?虽然她是世子妃,但是世子爷应该没忘记……
他嗅到不妙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