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水薇正难得悠闲的坐在炕上看书,怎么也没想到未进入第二页就被打断了。今日华神医嘴馋,吵着要吃遍京城大街小巷,她索性吩咐一样嘴馋的伊冬跟着,自个儿待在府里看书、整理药材。
“妞妞,你知道赵平澜那个臭小子干了什么吗?”转眼之间,张柏斌已经冲到张水薇面前。
虽然张家能够翻身是因为赵平澜的关系,可是面对即将抢走唯一妹妹的男人,张家男人难免带着“敌意”,不过张家老大和老二好歹记得赵平澜比他们年长,还未成为妹婿之前至少称一声“赵大哥”。
放下手中书册,张水薇不疾不徐的抬头看着张柏斌。“三哥哥不是在京营吗?”
“今日休假。”京营一个月有三日休假,福利算起来比当官的十日一休还好。
“为何不去茶馆听说书的?”
“你的事要紧。”张柏斌在炕的另外一边坐下,此时冬青已经为他沏了一盏茶送上,张柏斌像在灌酒似的往嘴边一送,一口气就见底了,冬青见了一怔,只好接过来,再重新沏一盏茶。
“我有何要紧的事?”
“听说有一堆贵女抢着进成国公府,纷纷求到皇上面前,皇上还让宫中的画师一一为她们作画,送给赵平澜挑选,赵平澜竟然收了!”张柏斌越说越气愤,若是赵平澜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会痛揍一顿。
张水薇完全没有反应,好像不知道这事与她有何关系。
“丫头,没听见吗?他收了,他将那些女人全收了!”
“只是画像。”张水薇不是故意挑语病,“画像”和“女人”截然不同。
张柏斌激动的跳起来。“你还不懂吗?若没有那个心思,何必收画像?”
“他亲口说了,皇上会给我们赐婚。”
“你这丫头怎么还如此镇定?皇上赐婚是一回事,他纳妾是另外一回事。”
顿了一下,张水薇一副很有求知欲的问:“那些贵女要进成国公府当妾?”
“当妾又如何?贵妾可以扶正。”
没错,贵妾可以扶正,当初在京城,她就听过不少以贵妾的身分先进了权贵之家的小姐,在斗倒主母后就堂而皇之的扶正。
“赵公子已经将她们纳进成国公府了吗?”尽避赵平澜不曾提过不纳妾,但是张水薇相信他不会纳妾,因他深知她曾有过的痛,又岂会伤害她?
“还没。”
“事情还未发生,三哥哥何必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蟮?”
张柏斌怔住了。这个丫头会不会太过冷静了?她不是很爱赵平澜吗?
“三哥哥别急。”
“你生病了吗?”张柏斌突然想到入秋了,妞妞又要开始过起“冬眠的日子”,连忙伸手碰触张水薇的额头,暖暖的,没有过去会出现的凉冷。
张水薇噗嗤一笑,推开他的手。“我很好,师傅已经确定我的病都好了,虽然入冬还是要特别留意保暖,可是再也不会像以往一样裹着被子,或者穿成不倒翁。”
这时,冬橘走了进来。“小姐,赵公子派人送东西过来。”
“拿进来吧。”
冬橘重新退出去,过了一会儿,再次带着成国公府的管事嬷嬷和丫鬟走进来。
管事嬷嬷和丫鬟上前行礼问安,管事嬷嬷随即让丫鬟将手上的匣子交给冬橘,冬橘放在几案上,当着众人面前打开匣子,是红宝石镶嵌的金簪和金镯。
“这是珍宝阁最新款的首饰,国公爷让老奴送来给张大夫。”
张柏斌闻言可不爽了,激动的跳脚。“这个臭小子是什么意思?难道以为我们张家备不起嫁妆吗?”
“李嬷嬷,劳你跑一趟,辛苦了。”张水薇看了冬橘一眼,冬橘立刻明白过来,亲自将李嬷嬷和丫鬟送上马车,并给她们塞了一个大大的荷包。
“妞妞,这个臭小子肯定做了亏心事,因此送这些过来讨好你。”
张水薇微微挑起眉。“三哥哥认为我是这些东西就可以讨好的人吗?”
张柏斌顿时舌头打结了。
“若他真的要纳她们为妾,我不嫁就是了。”
张柏斌还是无法言语。难道他希望妞妞不嫁赵平澜吗?
“三哥哥,不用担心,我不会委屈自个儿。”
张柏斌沮丧的重新在炕上坐下。其实他们知道妞妞有能力照顾自己,可是看着赵平澜无视于他们,从妞妞的吃食到身边的丫鬟都要插手,觉得心爱的妹妹完全被抢走了,怎能不恼呢?
“三哥哥放心,他绝对不敢欺负我。”
“若他敢欺负你,我会……狠狠修理他!”为何一点气势都没有?赵平澜的武艺明明在他之下,不是吗?可站在那个男人面前,就是会让人不知不觉矮一截。
“不用三哥哥出手,我会自个儿修理他。”张水薇骄傲的抬起下巴。“三哥哥可别忘了,我会医术,还擅长针灸之术,一根银针,我就可以让他吓破胆了。”
张柏斌两眼瞬间发亮。“对哦,我怎么忘了呢?”
“没事了吧。”
张柏斌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孩子似的蹦蹦跳跳往外走。“我去茶馆听说书了。”
张水薇忍俊不住的笑了。三哥哥这个人很有意思,有时候觉得他很聪明,想要他让步,门儿都没有,可是有时候像个孩子一样很容易哄骗,三言两语,他就信了。
张水薇弯下身,摸了摸窝在炕边睡觉的小小,很伤脑筋的道:“三哥哥这样的性子要找什么姑娘当妻子呢?温柔乖巧的,只怕压不住他,可是强焊的姑娘,两人成日吵个不停,这也不好,真的很麻烦。”
“找个亦静亦动,像小姐一样的就好了。”冬青笑着道。
“亦静亦动……”她是如此吗?以前,她觉得自个儿是一滩死水,在宜县,她觉得自个儿有源源不绝的生命力,如今,别人看她竟是亦静亦动……其实,她始终是她,不过是心态改变了。
倚着半开的窗子,看着黑夜中那道雪白的身影——肥胖,身手却利落,张水薇觉得好笑又很羡慕,小小无论身在何处都可以过得非常快乐。
这时,宽阔热情的身子突然从身后抱住她,顺着她的目光低声笑道:“这么晚了小小上哪儿?见情郎吗?”
这儿真的是武腾将军府,而不是成国公府的后院?张水薇懊恼的撇过头看着身后的男人,忍不住要问:“为何你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闯进这儿?”
赵平澜笑得更欢快了,完全不担心守在外间的冬青,将她抱得更紧。“我身边高手足以对付武腾将军府的高手。”
张水薇轻哼了一声。“依我看,是爹担心成国公被人逮个正着,面子挂不住,索性为你扫除来这儿的障碍。”
也许吧,但他可不会承认,转而问:“三少爷是不是在你面前告我的状?”
无须多言,她只有一句话。“我相信你。”
他就知道,他们的心紧紧连结在一起。赵平澜欢喜的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你知道我如何让太上皇按照我的计划退让吗?”
虽然不解他突如其来的一问,张水薇还是想了想道:“你故意让太上皇先立皇上为太子,以为皇上只满足当个太子,然后再逼太上皇退位,是吗?”
“对,太上皇不立太子的话,若是得了急病或出了意外,太上皇可有很多儿子比皇上更有实力抢到那张龙椅,而这场的龙子间的争夺战只会让大梁衰败得更快。其实,太上皇真正想立的太子是齐妃的儿子,既然大皇子将太子的位置让出来了,他当然要拖到八皇子长大。”
“当时你如何让太上皇立皇上为太子?”
“齐妃曾经是成国公世子夫人。”
张水薇惊愕的瞪大眼睛。齐妃是他的第一任妻子?!
“太上皇还是太子的时候,利用齐妃上皇寺祈福时诱惑齐妃,齐妃表明,除非他成为皇上,否则她不可能摆脱成国公世子夫人的身分跟他在一起。对齐妃而言,当时也许是敷衍之
词,却种下祸患,毁了无数人的生命。”这是当他指挥亲卫军围住丽妍宫,亲眼证实齐妃真的是齐芸后,齐芸道出的真相。
出乎意外,当时他很平静,过去的错很痛,但谁也回不去,可是如今他有妞妞,妞妞会一心一意待他,如同他一心一意待她,他们的心紧紧连在一起,他们会携手共度一生。
张水薇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她为他心疼,齐妃不仅无知且任性,因此可以将犯下的滔天大罪推给一句敷衍之词,不过见他如此平静,好像在说一件与他不相关的事,她知道不必为他难过,因为他并没有为此自责。
“当皇上说出齐妃的真实身分,太上皇只能立他为太子,可是不到三日,当我跟着皇上带领亲卫军逼宫的时候,太上皇才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在背后操纵,怒极攻心当场吐血……老实说,那一刻真是大快人心。”
“太上皇真的得了急病?”
“说是得了急病也无妨,长年贪酒纵欲,身子早已败坏,如今又怒极攻心,情况不见得比太后还好。”赵平澜顿了一下,接着又道:“其实,当时我真想杀了他,可是在做任何决定之前,我会先想到你,若是杀了他,我今生都会被此事挟制,不能好好过日子,而你势必也跟着受苦。”
张水薇转身面对他。“谢谢你,不只是为了我,更为了你。唯有懂得珍惜你自个儿,这才是真正对得起枉死的亲人。”
“谢谢你相信我。”
“若你在乎我,你就不会纳妾。”她想到三哥哥告诉她的事。
“我有你就够了,何必将成国公府弄成了麻雀窝?”
张水薇闻言噗哧一笑。“那些贵女若得知被国公爷当成麻雀,肯定气坏了。”
“你就等着看戏吧。”
“嗄?”张水薇不解的看着他。
赵平澜也不多做解释,提起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明日你要跟我进宫见皇上。”
“进宫见皇上?”张水薇眨了眨眼睛,脑子一片空白。
“对,皇上说了,我不带你进宫见他,他不会下旨赐婚。”
半晌,张水薇终于挤出两个字。“为何?”
“皇上想看我深深爱慕心仪的姑娘是什么样子。”
愣怔了下,张水薇后知后觉的脸红了。“你……你告诉皇上……”
“对,我已经很含蓄了,并没有告诉皇上,我爱你若命,没有你,就没有我。”赵平澜的口气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
张水薇的脸儿更红了,娇嗔的道:“为何不早说?我毫无准备。”
“不重要,何必准备?”若非皇上刻意在张家老二面前透露画像之事,试图逼他赶紧带妞妞进宫见皇上,他还想等到成亲前再带妞妞进宫。
“我要见的是皇上——一国之君。”
“没错,是皇上,而这个一国之君倒是可以为你做一件事。”
“什么事?”
赵平澜狡猾的一笑。“不妨利用面圣的机会提起仵作之事。”
“你是说,让皇上知道我想当仵作?”
赵平澜点了点头。“你可能不知道刘刺史调回京城了,有他为你作证,皇上就会相信你在验尸方面的能力,说不定皇上会为你引见刑部侍郎,以后你就有机会再从事仵作工作了,可是我们约定好了,一旦你有了身子,绝对不准碰尸体,你不也说过,尸体会释放有毒气体吗?”
她越听越期待明日进宫见皇上的事,可是当“有了身子”进入脑子,她整个人好像被火烧着了,热得都要冒烟了……这真的很令人害羞,他们都还没成亲呢。
“为何不说话?你不同意,我一定会阻止皇上为你引见刑部侍郎。”
“……我又没有不同意。”他看不出来她羞得快抬不起头吗?
赵平澜轻声笑了,再次将她圈在怀里,这一次是从正面。“再过两个月,你就完完全全属于我了。”若非整修成国公府很费时,他不会拖上那么久。
张水薇还是当只缩头乌龟,将脑袋瓜埋在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