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有一件事一直没告诉皇上,微臣在湖州见到二皇子的亲信,他曾经与湖州盐铁司陈大人有所接触。”
魏琰脸色一变,声音转为严厉,“小舅舅先前为何不说?”
“他们只是接触,微臣并不能证明他们有何见不得人的勾当,难道微臣要为了这种事跑来皇上这儿告状吗?”
魏琰语气这才缓和下来,“小舅舅被老镇国公的事吓到了吧?”
“微臣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看遍天下风光。”
“小舅舅想太多了,朕岂会怀疑小舅舅的用心?”
“皇上不会怀疑,但是微臣也不愿意杯弓蛇影。”
魏琰点了点头,“朕可以理解。”
“若不是牵扯到容亲王,微臣今日不会跑来皇上这儿当个多管闲事的人。”
“朕明白小舅舅的心情,小舅舅并不是多管闲事。”
李允晟从腰间的荷包取出一张画布递给魏琰,“这是微臣在那批南越盗匪身上发现的图腾。”
魏琰摊开画布看着图腾,若有所思的皱着眉。
“见到这个图腾,微臣并未想太多,只当南越盗匪辨识彼此身分的一种方式,可是元宵夜微臣又见到这个图腾,而这个图腾出现在大魏百姓身上,对方还跟二皇子的人接触,不过这不代表什么也不能证明什么。”
“若非容亲王,小舅舅不会说,是吗?”
“若非容亲王,微臣看几位皇子不过是毛头小伙子。”
魏琰忍不住苦笑,“朕的几个儿子都不太出色。”
“他们年纪还小,总要步入朝堂才能看出本事。”
是啊,他也不过三十有四,还可以好好教导他们,眼前最重要是容亲王,一个令他又恨又不敢轻易动手的弟弟。
“小舅舅知道容亲王身上有南越人的血统吗?”
李允晟闻言一惊。
“丽妃娘娘并非出自江南望族,而是南越的郡主。朕会发现此事,说起来是巧合,有一回在御花园,朕察觉到丽妃娘娘身边的宫女有南越人的口音,将此事告诉母后,母后便暗中调查,查出父皇为了让丽妃娘娘进宫,另外为丽妃娘娘安排出身。”
没想到竟然让他的小老虎猜中了。“先皇何必如此?后宫又不是没有南越女子。”
“当时大魏与南越关系紧张,若丽妃娘娘的身分公诸于世,朝中大臣可能会拦阻先皇将她纳入后宫,更重要的是,祖先言明,南越女子生下来的皇子不能继承皇位,丽妃娘娘如何愿意以南越郡主的身分入宫?”
李允晟倒是忘了还有这样的规定。
“小舅舅现在应该明白为何朕如此执着于南越?朕怀疑父皇南巡时遇见丽妃娘娘根本是一桩阴谋,丽妃娘娘是经过刻意栽培,模仿父皇的生母。”
李允晟同意的点点头,“看来是如此。”
“小舅舅应该不知道当时丽妃娘娘并不是跟着父皇从江南回到京城,而是由一支护卫军护送她进京入宫。”
李允晟顿时明白了,“难道这个图腾是当初那支护卫军的标帜?”
魏琰看着手上的画布,“看来如此。虽然容亲王有南越的血统,但是至今未有任何不轨之举,又不曾与那些掌握兵权的将军往来,朕觉得没必要一直盯着他不放,却忘了当初那支护卫军很可能没有回到南越,而是留在大魏,隐身暗处为丽妃娘娘做事,待丽妃娘娘死了之后,又将这支护卫军留给容亲王。”
“若是这支护卫军真的落在容亲王手中,经过这么多年,只怕扩大不少,而且加入不少大魏的百姓。”
“这是朕的疏忽。”
“至少皇上已有察觉。”
“这是小舅舅的功劳。”
“过去微臣不知道护卫军的事,没能及早察觉图腾有异,皇上就让微臣功过相抵吧。”
他可不想要功劳。
魏琰也不勉强,反正该给的赏赐绝对不会少。
解决今日进宫的目的,李允晟有心情下棋了,“皇上要跟微臣再下一盘吗?”
魏琰感到心情混乱,下一盘棋定定心神也好,可是他很快就后悔了,这一次李允晟毫不留情,杀得他落花流水,然后爽快的告退走人。
这个可恶的小舅舅,难道不懂得谦让吗?也不想想看他可是皇上……算了,这不就是像他弟弟一样的小舅舅吗?始终如一,狂妄、孤傲,不过却又令人安心,不知道他的小舅母是什么的女子,居然能收服小舅舅的心,他一定要找个机会同她会一会。
“殿下,今日卑职在一品楼见到国舅爷的人,不知他是否发现我们与容亲王往来?”
亲信的一句话,让魏重骁一直很不安,李允晟会不会察觉到他与容亲王往来?虽然容亲王是他六皇叔,但因为丽妃娘娘的关系,父皇打从心底厌恶六皇叔,当然不乐意他们有往来。若他们仅仅往来,没有任何图谋,父皇不高兴就算了,反正父皇就是瞧他不顺眼,可是他与六皇叔……
他越想越不安,只能去永和宫向母妃打探父皇最近有何异常。
“你是不是闯祸了?”淑妃出身英国公府,在英国公刻意栽培下,自幼聪慧敏锐,可惜她的儿子完全没有承袭这一点,还是个软弱没担当的,偏偏又不清楚自个儿有多大本事,看别人皆不如他,简单来说就是一个被宠坏又没见识的公子哥儿。
“没有。”魏重骁可不认为自个儿不对,若他不为自个儿铺路,将来如何跟其他的兄弟相争?
“本宫还会不了解你吗?若是没事,你会刻意让李嬷嬷去外面守着吗?”
“没事,真的,孩儿能做什么?”魏重骁下意识避开母妃犀利的目光。
“说吧,你究竟惹上什么麻烦?”淑妃的口气变得咄咄逼人。
顿了一下,他反问道:“母妃可曾想过,我们军中无人,如何跟其他皇子争那个位置?”
英国公府说是权贵,但是外曾祖父去世之后,与军中的关系就渐渐疏远了,如今外祖父的身子又不管用,军中的关系更是没有人能帮他了。
淑妃脸色一变,厉声道:“你糊涂了吗?你父皇如今正值壮年,岂容你想着那个位置?”
魏重骁不服气的哼了一声,“这会儿不想,难道十年后再来想吗?只怕十年后我再来培养自个儿的势力已经来不及了。”
“你出宫建府的日子已经定了,明年七月,十二月你就会迎娶兵部尚书家的嫡女,戚家将成为你的后盾。”
淑妃不是不知道培养自个儿的势力有多重要,但如今还没领差事,想要结交大臣并不容易,凡事总要一步一步来,过于心急,建立起来的关系也是不堪一击。
“兵部尚书在军中的势力别说不及五弟的外祖父武陵侯,就是大哥未来的岳父忠义伯也比不上。再说了,就算兵部尚书是父皇一手提拔上来的,他会不会支持还说不定。”
淑妃眼睛微微一眯,“这些你是听谁说的?”
“母妃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吗?”
“若非有人刻意向你提起,你如何能懂?”
“我有眼睛可以看,有耳朵可以听,有嘴巴可以问。”
淑妃冷冷一笑,“你能问谁?如今还未领差事,就跟着几个兄弟读书,相信负责教导你们这些皇子的大儒也不会提到这种事,你能问的人就身边的公公和侍卫,他们能知道什么?”
“我……是问外祖父的。”
“如今你外祖父病歪歪的,对你已是有心无力,岂会对你说这些?”
“这真的是外祖父告诉孩儿的。”
“唯一能够教你外祖父放在心上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镇国公,无论是武陵侯或忠义伯,他们在军中的势力皆远远不及镇国公,你外祖父又岂会提起他们?”淑妃显然失去耐性了,声音越来越严厉,“你最好老实说,是谁对你胡说八道?”
“六皇叔不会……”话一出口,魏重骁懊恼的连忙捂住嘴巴,可是来不及了。
淑妃脸色一沉,“容亲王?”
既然说出口了,他豁出去了,“没错,就是容亲王告诉孩儿的。”
“你如何跟容亲王勾搭在一起?”
魏重骁不悦的皱着眉,“母妃这是什么话,容亲王是我六皇叔,我们在酒楼巧遇,一起喝一杯,闲聊了几句,难道不行吗?”
“本宫从不相信巧合,想必容亲王也不会只是跟你闲聊几句,要不,为何扯上武陵侯和忠义伯?”淑妃真想狠狠敲他一顿。“难道你看不出来他居心不良吗?”
他觉得很委屈,为何连母妃都看不起他?“母妃,我不傻,岂会看不出来容亲王别有居心,但那又如何?我们各取所需,他报了杀母之仇,而我得到皇位,我们为何不能合作?”
“杀母之仇?”
“丽妃娘娘是被太后毒死的。”
“胡说八道!”
魏重骁不以为然的冷笑,这会儿轮到他说教了,“母妃想想看,先皇一驾崩,丽妃娘娘就病倒了,会有如此巧合的事吗?太后恨死丽妃娘娘了,如何愿意让她出宫跟容亲王母子相聚?太后下了一种慢性毒,不会立即夺走丽妃娘娘的性命,就是要让大伙儿误以为丽妃娘娘是病死的。”
淑妃摇了摇头,觉得他太无知了,“即便如此,太后也是迫于无奈,丽妃娘娘野心太大了,若是不除,必然成为皇上的隐忧。”
“可是对容亲王而言,这是杀母之仇。”
这一点她倒是无法反驳。
“母妃,这可是我从中得利的好机会,容亲王得不到大臣支持,无法坐上那个位置,要不,他岂会找我合作?”
淑妃不能否认,这确实是他们从中得利的好机会,可是容亲王值得信任吗?“容亲王手上有兵力吗?”
“当然,要不然我也不会答应跟他合作。”
“容亲王哪来的兵力?”
“母妃不必管这些,只要确定他们是否真有本事,而我可以保证他们很厉害。”
“你见过?”
“我的人跟他们交过手,确定他们真的很有本事,所以母妃不必担心,只要容亲王愿意帮助我,那张椅子就属于我了。”
虽然不相信容亲王这个人,但是容亲王若能帮他们扫除障碍……淑妃挣扎了一下,终究摇了摇头。“你父皇不是年老昏聩了,这事必须慢慢筹谋,不能急于一时。”
“我也想慢慢筹谋,可是……”
看到儿子的反应,淑妃就知道有事,不禁急了,“别再吞吞吐吐的,你究竟闯了什么祸?”
“没有,只是我的人去见容亲王时见到国舅爷的人,我怕国舅爷察觉到我和六皇叔往来,一状告到父皇那儿。”
她终于明白儿子何以关心皇上有何异样,“这几日皇上未到永和宫,本宫也没在太后那儿见到皇上。”
“母妃要留意父皇的一举一动,一察觉异样,立即告诉我。”
事到如今,淑妃也不知是否该劝退儿子,李允晟太聪明了,若是教他察觉到骁儿与容亲王勾搭,必能看出他们在图谋什么,若真是如此,还真不能坐以待毙,只能放手一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