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心言想答应,但想起自己刚刚又说有工作要忙,一时之间有些尴尬,只能别别扭扭的道:“你会抓蝌蚪吗?”
“当然,我可是抓蝌蚪的高手。”
咬了咬下唇,她豁出去了。“好吧,我就去看看你是不是抓蝌蚪的高手。”
用过早餐,丁伯已经将俞熠皓车子的轮胎换好了,并将车子开回别墅。
“大少爷,这是你的车钥匙,还有你要我准备的东西,另外,抓蝌蚪的用具都已经放在后车座了。”丁伯将手上的车钥匙和长方型野餐篮递给俞熠皓。
“谢谢丁伯,厨房就麻烦丁妈收拾了。”
丁伯点了点头,笑盈盈的转向楚心言。“楚小姐有空常来玩。”
“不好意思,打扰了。”
“我们走了。”俞熠皓带着楚心言走出屋子。
昨日来此已经天黑了,身心又在非常疲惫的状态下,根本没心情东张西望,此时楚心言才有机会欣赏这里的一景一物。这里处处绿意盎然,随便一个角落都有大树遮荫,有躺椅、吊椅或休闲椅供歇脚乘凉,还有小喷泉,潺潺的流水声让暑气消去了一大半。难怪俞熠皓每个礼拜都会来这里待上一天,单是看到这里的景物,就会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来到停车场,坐上车子,楚心言依然忙着东看西瞧,直到车子驶出别墅,目光才终于依依不舍的收回来。
“如果你喜欢这里,下次还可以再来。”俞熠皓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这里。
问题是他们两个什么关系也不是,若非昨晚遇到那种突发状况,她怎么可能来这里?“我只是觉得这里的设计有休闲饭店的味道,很不错。”
“这里原本就是为了度假而建的。”
无声一叹,她越来越清楚的感受到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多遥远。
“我们到了。”
咦?她连屁股都还没坐热,怎么就到了呢?楚心言往窗外一看,果然看见前方有一条小溪。
停好车子,两人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
“这里真的很适合烤肉。”她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景色后说道。
“下次中秋节你跟我们一起来烤肉吧。”俞熠皓从后座取出装满各式用品的桶子和野餐篮,率先走向溪边。
楚心言很困惑又苦恼的跟在他身后。他邀请她再一次到别墅,姑且可以视为客套话,可是,怎能如此随意邀请她与他的家人烤肉?好吧,也许他只是一时兴起,不过,万一造成听者的误解怎么办?还好她不是那种渴望嫁入豪门的女人,否则岂不是会对他胡思乱想?
这个男人是不是吃错药了?从昨天开始就变了一个人,对她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热情……没错,热情,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的热情,可是,看不出来他有丝毫作假的成分……不但没有作假,而且还很自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俞熠皓找了一块比较平坦的地方,从桶子里面取出一块毯子铺在地上,将桶子和野餐篮放在毯子上面。
“你想先坐下来休息一下,还是直接下去抓蝌蚪?”
“我要直接下去抓蝌蚪。”楚心言抛开脑子里面乱七八糟的思绪,弯下身脱去凉鞋,并将裤管卷到膝盖上面。
俞熠皓也跟着脱鞋卷裤管。
深怕他抢先一步,楚心言拿起桶子冲到溪边,不过还来不及寻到蝌蚪的踪迹,俞熠皓已经凑过来了,并且从桶子里面捞出一个渔网开始抓蝌蚪,楚心言见了赶紧转移阵地,也捞起一个渔网抓蝌蚪。
时光仿佛回到过去,谨哥哥和宝贝美其名是在抓蝌蚪,事实上是在玩水,因为抓了一桶的蝌蚪之后,还是要放回小溪,而两人好像在水里泡了一回,狼狈不堪,却又绽放着闪亮动人的光彩。
玩累了,俞熠皓和楚心言回到毯子坐下,两人很有默契的闭上眼睛,仰起脸做日光浴……虽然太阳很大,可是很舒服。
过了一会儿,俞熠皓张开眼睛看着身边的人。“心情烦闷的时候,我就会来这里抓蝌蚪。”
楚心言闻言瞪大眼睛,转头看着他。“为什么?”
“抓蝌蚪是我十二岁以前最美好的回忆之一。”
“若不是亲眼见到,很难相信你会卷起裤管走进溪里抓蝌蚪。”她在他身上看不见热情奔放的色彩,甚至会觉得他是那种连喝醉酒就只会倒下去睡觉的人,换言之,他是严谨到一丝不苟的男人。
“这世上有太多不可思议的事。”
“是啊,这世上确实有太多不可思议的事。”
“就像我和你的相遇。”
楚心言一怔。没错,他们的相遇确实不可思议,他们原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应该产生交集,可是,他们竟然在阿里山相遇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去阿里山看日出吗?”他的眼神转为深沉,似水般的柔情在眼底流动。“因为那里的日出特别令人心动。”
谨哥哥……俞熠皓怎么会跟谨哥哥如此相似?看着他,她总会忍不住想到谨哥哥……不,不管是谁都无法替代谨哥哥,即使相似,也不是同一个人,意义也就截然不同……是的,她一定要牢牢记住,谨哥哥是谨哥哥,俞熠皓是俞熠皓,千万别将他们混为一谈,这对谨哥哥或俞熠皓都不公平。
“你为什么上阿里山看日出?”
“你不是说阿里山的日出特别令人心动吗?”
“你怎么可以窃取我的说词?”
“事实不就是如此吗?”
俞熠皓爽朗的哈哈大笑,看着她的眼神尽是宠爱。“你还真是调皮。”
她感觉有什么掠过心尖似的,心中一颤,慌乱的撇开头。她在他面前是不是太放肆了?心知他不是谨哥哥,却又在无形之中将他视为谨哥哥,不经意之间,她就越过了存在他们之间的界线……是不是下意识里,她希望他可以变成谨哥哥?
伸手轻轻敲了一下脑袋瓜。她在胡思乱想什么?俞熠皓怎么会变成谨哥哥?俞熠皓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公子,而谨哥哥是困苦中长大的单亲孩子,不过是后来被有钱的外公接回去,他们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楚心言清了清嗓子,抬头看了一下天空,随意找了一个话题。“今天不知道会不会又有雷阵雨?”
“今天还是会有午后雷阵雨,我们最好别在这里待太晚了,吃过东西就回去。”俞熠皓将一旁的野餐篮拿过来,掀开盖子。“我请丁妈准备了一些吃的。”
看到野餐篮里面有三明治、寿司、沙拉、咖啡……楚心言不由得咽了口口水。不久之前才吃过早餐,怎么这会儿就饿了呢?
“多吃一点。”俞熠皓取出湿巾纸让她将手擦拭干净。
“是,我开动了。”楚心言拿起一块三明治,大大的咬了一口,天真无邪的对他扬起灿烂的笑容。
虽然知道自己不该像傻子似的看着她,可她的一颦一笑都教他无法移开视线,他错过太多了,如今深怕再遗漏一点一滴,属于她的一切他都想细细珍藏。
双手支着下巴,楚心言苦恼的皱着眉。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个男人的态度变化这么大?
他突然发现自己对她动心了?她很想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了,他又没明说“我要追你”或者“我喜欢你”这种话,干嘛将他的转变过度解读呢?
可是,偏偏他的言行举止透着绵绵情意,将她的心都搞乱了。
那个男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她越看他,越会产生他是谨哥哥的错觉,是因为她太思念谨哥哥,还是因为他与谨哥哥太过相似了……
冰冷的触感从面颊传来,楚心言惊吓的跳了起来,见到黄品君半坐在她的办公桌上,笑得不怀好意。
“你干嘛吓人?”她懊恼的一瞪。
黄品君将手上的冰咖啡往她面前一放。“给你。你今天怎么老是心神不宁的发呆?”
楚心言拿起冰咖啡喝了一口,坚持不承认。“我有吗?”
“你不是被我吓到了吗?”
“如果我拿冰咖啡冰你的脸,你也会吓到的。”
黄品君双手在胸前交叉,神情凝重的摇摇头。“你这个人真的很没意思,我们是好朋友,可是最近你老是神秘兮兮,防我好像防贼似的。”
“我哪有?”楚心言真的很无辜,她不是有意隐瞒,而是不知道从何说起,也担心好友会叽哩呱啦给一大堆意见,教她更是心乱如麻。
“没有,那就从实招来。”
“现在是上班时间,我们不要聊这些。”
“你都可以发呆了,为什么不能聊这些?”
“我……我只是一时闪了神。”
双手一摊,黄品君一副很好商量的说:“好吧,上班时间不聊这些,我们就下班一起吃饭。我自告奋勇当金主,请你吃大餐,我们边吃边聊,慢慢聊……不要告诉我你下班后有事,若非某个男士来接你去吃饭,今天休想我会放你走。”
唇角抽动了一下,楚心言这会儿也只能先答应了再说。“我知道了。”
黄品君满意的点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啦,收东西了。”
“嗄?”
黄品君瞧了墙上的挂钟一眼。“下班时间到了啊。”
楚心言瞬间僵硬。这下子逃不掉了。
黄品君嘿嘿嘿的笑了。“好了啦,不要打什么歪主意,收拾东西,下班了。”
楚心言接受现实的收拾东西,跟着好友一起下班。随后两人来到附近的日本料理店,坐在包厢,如此一来,保证不会有人在一旁扰乱她们聊天。
黄品君也不急,点好餐,待食物一一送上桌了,方才进入主题。“我洗好耳朵听你慢慢说,你呢,就从头开始,每个细节都要说,千万不要遗漏哦。”
“我们不能先吃饭吗?”
“你可以边吃边说,吃不完,我全部让你打包回家,你不用担心浪费食物。”
楚心言真是哭笑不得。“我都已经被你押到这里了,还能不说吗?”
“你知道就好,所以不要想东想西想着如何拖延。”
若说她没有抱着这种心态,那是骗人的……算了,她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你还记得我们去阿里山看日出吗?那天早上我掉了娃娃,又回头去找……”楚心言从遇见俞熠皓之初到现在,详详细细的道来,最重要的是他对她的态度,从亲切变为冷漠,如今又变热情,他真的将她搞糊涂了。
黄品君可是一点都不糊涂,很确定的说:“他喜欢你。”
“你怎么知道?”
“直觉。”
楚心言忍不住翻白眼。“你又不认识他,哪来的直觉?”
微微扬起下巴,黄品君好像在对学生训话的道:“虽然他的态度反反覆覆教人摸不着头绪,可是若不喜欢你,干嘛大费周章接近你?”
“大费周章接近我?”
“你真的认为邵意敏每年都会办什么高中同学的化装舞会吗?”黄品君又是摇头又是摇手。
“这显然是为了让俞熠皓接近你而刻意安排的。”
化装舞会办得如此匆忙,她确实有过疑惑,可是,他有必要搞出这么大阵仗来接近她吗?他们又不是陌生人,即使对他有心结,只要他来找她,她也不好意思当面甩头走人。再说,她不认为自己对他如此重要,重要到他需要费那么多心思。
“你想太多了。”她出言反驳。
“他喜欢你,这绝对错不了!”
“你没见过站在他身边的女人——高傲、优雅,真正的千金小姐,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怎么可能喜欢我?”
黄品君不认同的摇摇头。“爱情之所以动人,就是因为没有条件论的。”
“你真的相信爱情没有条件论吗?”楚心言是很乐观的人,可是对爱情的看法却很实在。“其实早在爱情发生之前,人们已经先用条件设定了目标。”
“我不能说你的论点是错误的,只是真正触动人心的爱情不是条件论的。”
“门当户对的爱情故事也不见得不触动人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等一下,我们干嘛争论这种没意义的事?”黄品君举起双手表示暂停,决定直接跳到重点。“你喜欢他吗?”
楚心言惊愕的瞪大眼睛。“我在等谨哥哥。”
黄品君没好气的翻白眼。“你确定那位谨哥哥还会记得你吗?”
“谨哥哥不会忘记我。”
她真的很想拿根棍子狠狠敲好友的脑袋瓜,怎么会有人那么死脑筋?
“你能不能实际一点?你们不是两、三年没见,而是十七、八年了,若是他已经结婚生子,你怎么办?”
“那天我去看院长,院长告诉我,有人在找育幼院的朋友,我是其中之一。”
“那个人是你的谨哥哥?”
“那个人还没有出现,但我认为是谨哥哥的可能性很高。”
黄品君不客气的泼她一盆冷水。“那个人是不是你的谨哥哥,出现了再说。”
是啊,谨哥哥没有出现之前,各种变数都有可能发生,可是……楚心言依然坚定的挺起胸膛。
“不管你怎么说,我对谨哥哥有信心。”
虽然心言不承认,但是她相信心言对俞熠皓不是毫无感觉,要不,又怎么会因他反反覆覆的态度感到困惑?
“若是俞熠皓对你穷追不舍,而你的谨哥哥迟迟不出现,你怎么办?”
“你不会真的以为俞熠皓想追我吧?”
“我们来打赌。”
“这种事有什么好打赌的。”
黄品君嘿嘿嘿的笑了,暧昧的挤眉弄眼。“你是不是很担心俞熠皓来追你?”
“……没有发生的事,我干嘛担心?”
“依我看,你真的要担心了,我相信他一定会有下一步行动。”
“……不管他有没有下一步行动,对我都没有意义。”
眉一挑,黄品君充满了挑衅。“你确定没有意义吗?”
楚心言狠狠一瞪,生气的拿起筷子往嘴里塞食物,摆明不想再和她逞口舌之快。
黄品君无所谓的耸耸肩,也专心的享用晚餐。
楚心言默默告诉自己,不管俞熠皓会不会有下一步行动,她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