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清嗓子,以沉稳的声音命令。“那么请各位先退出去。”
她开口要求,却没有一个人有动作,他们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大丈夫男子汉,生长于世家,能命令他们的,也必须是身分、权势高于他们的人。
更何况,他们根本不相信她一个弱女子有何能耐,可以驯服得了一只白虎,他们只服从主公的命令。
见无人听令,她只得将目光放回庞玉堂身上,与他对视。
“公子,你答应我的。”她客气地提醒,语气有着不容妥协的坚定。
庞玉堂望着她淡定如山的神情,眼里精光微晃,沉吟了会儿,便对所有人命令。
“出去吧。”说完,自己率先转身走出屋外。
主公一动,所有人皆动,当众人退出去后,房内的压迫感也随即消失。
随着众人一退,花圆圆果然感觉到,白虎的躁动消减不少了。她心中无比兴奋,真没想到,自己这敏锐的感应,不只能感应人,也可以感应畜兽。
这只白虎无心噬人,它的躁动来自身体不适,这也是为什么她敢站在这里的原因,若能知晓它为何不舒服就好了。
想到这里,她安静地坐下来,做了一个深呼吸后,闭上眼,沉淀思绪,用心感应。
当她这么做的时候,心灵果然变得清明宁静,那感应也源源不绝流进她的脑海里,不需语言沟通,却如拨云见日,又如明镜般清澈。
花圆圆倏地睁开眼睛。她知道了!
原来它是牙疼,难怪没有食欲。
她站起身朝外走去。庞玉堂等人都站在外头等着看好戏,见她出来,庞玉堂心中冷笑,原以为她是来求饶的,谁知她开口说道——
“禀公子,白虎之所以食欲不好、躁动不安,是因为它牙疼。”
此话一出,众人先是一愣,继而有人失笑出声,其中一人走出来,不客气地指责她。
“花姑娘,白虎乃山中圣兽,当它还是幼兽时,老夫便命专人照料,吃的食物、喝的水,都是经过妥善处理的,就是要圣兽无病无痛,尤其像牙疼这类的毛病,当然更是尽量避免,你却说它是牙疼?简直一派胡言!”
说话的这位中年男子,正是将圣兽献给庞玉堂之人,为了讨好像庞玉堂这样的大权贵,从此攀上荣华富贵,特意将秘密饲养多年的白虎献上,岂可因为无知女子的一句话,而坏了多年心血。
花圆圆好奇地望着眼前的中年男子,目光微亮,像是恍悟什么似的点头。“这话有道理。”
“当然有理!姑娘,若没把握就别误事,趁早求饶,否则小心连命都不保!”中年男子鄙视地怒斥。
花圆圆仅是淡淡抿唇一笑,不慌不忙地朝中年男子轻轻一福,接着转向庞玉堂。
“公了,我想到治白虎的法子了。”
就算被其它人嘲笑,她也不在意,因为她知道,在这里能作主的只有庞玉堂,她只要说服庞玉堂就行了。
庞玉堂听她此言,见到她明亮无瑕的眸子时,有一丝疑惑,难不成她真能驯服白虎?
想到她先前的示警,他本就觉得她聪慧,再看到她如此淡定沉静的神情,深深望着她。原本只是一试,现在他是真的想看看她到底有何妙策,是否能让自己再度对她刮目相看?
“说。”他命令。
见他开口询问,花圆圆心下松了口气,知道他同意了。
“请公子派人迷晕白虎,我便有办法治愈它的食欲问题。”
要驯服白虎,关回笼子,直接让白虎昏睡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众人真正困扰的是白虎不吃不喝,这样下去还没送进宫,圣兽就会死在路上。
自古以来,圣兽本就带有天神的色彩,是种神兽,若是突然死亡,不但不吉利,传了出去,皇上必然会降罪,这也是庞玉堂为何关心此事的原因。
“来人,把白虎弄晕。”
命人下去准备后,他笑容温润,望着她的目光又回复了温柔似水,像是对她充满信心一样。
“花姑娘,就让本公子看看你的能力吧,可别让我失望哪。”
望着他别有深意的笑容,花圆圆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她抬眼看着庞玉堂妖娆祸国的笑容,不由得退后半步。
这男人……真是见鬼的笑里藏刀!
庞玉堂命人用吹针弄晕白虎,那针上涂了麻药,不到一盏茶的工夫,白虎便瘫软而卧,倒下昏睡了。
花圆圆立刻上前查看。在她查看时,身后一双双虎视眈眈的目光盯着她,尤其是庞玉堂,这只笑面虎真不是盖的,笑容完美无瑕,可她却能感觉到那双锐利的眼,只差没在她背上盯出两个洞来。
她掰开白虎的嘴,伸手摸它的后牙,摸着摸着,果然摸到一个异物,她轻轻一拔,将异物拔出来。
看着手上的东西,心想果然,罪魁祸首是一根鱼刺,这鱼刺扎进牙肉里,造成白虎牙疼难耐,无法进食,脾气变得躁动不安,偏偏这鱼刺扎的地方不容易被人检查出来,它也不是病,所以再好的兽大夫也查不出病因。
她悄悄将鱼刺丢了,装模作样地检查一番,这戏要做,就要做得像,她不能让庞玉堂觉得自己是举手之劳。
鱼刺拔了,她拿出兽大夫那儿要来的伤药,涂在微肿的牙肉上。
接着,拿来事先准备好的钵,这钵里放着泡软的食物。
她知道白虎醒来后一定很饿,只要发觉牙肉不疼了,便会进食,而她则是利用这个机会喂它,只要白虎肯吃东西,庞玉堂那些人必然再也不敢轻瞧她。
不一会儿,白虎渐渐苏醒过来。
这只大猫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朝离它最近的花圆圆看去,这时候已经入夜,室内虽有油灯点着,可毕竟没有白天亮,白虎的黑眼珠子在幽暗中特别晶亮,也圆得特别可爱。
众人原以为白虎醒来后会咆哮,谁知白虎平静得很,一改白天焦躁不安的暴怒。
他们不知,那是因为白虎的牙不疼了,它本是人工饲养,牙不疼,也就恢复了温驯的性子。
花圆圆小心翼翼地感应白虎的情绪,因为感受不到白虎的躁动不安,她心下窃喜,眼前的白虎不但没了暴躁,反倒睁着圆圆的眼看着她,甚至挺起鼻子,在空气中嗅着食物香味,模样煞是可爱。
花圆圆鼓起勇气,把手中的钵捧起来,白虎立刻上前,低下头,就着她手中钵里的食物吃着。
她知道白虎的牙疼缓解了,可是仍不能吃太硬的东西,所以她伸手将食物撕成一小块一小块喂它,帮助它进食。
白虎吃得高兴,尾巴也摇了起来,毕竟是自幼就被驯养的野兽,只不过疼痛一时激发它的野性罢了。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料不到她真的驯服了白虎,也不知她是怎么做到的,白虎不再躁动暴怒,还乖乖吃着她送上的食物?
喂完了它,花圆圆用白布将双手拭净,然后轻轻抚摸白虎的颈子,帮它抓抓痒,这一抓,白虎更是偎近她。
喔?背也要抓抓?明白!
她两手齐用,顺着它的毛摸,为它舒服地抓痒,完全不用言语沟通,白虎希望她抓哪里,她就抓哪里,把白虎服侍得服服贴贴的。
白虎甚至将头枕在她的膝盖上,闭上眼享受她的抚摸。
看着这一幕,众人都感到不可思议,庞玉堂也是怔怔地盯着她。
一人一虎偎在一块儿,身姿如画,圣兽臣服在女子面前,乖得像一只小猫,白虎的阳刚衬托出她女子娇美的一面,宛若女神一般,为她添了一抹神秘色彩。
这画面令人震惊,而画面里的她,也比平日美上三分。庞玉堂看在眼中,眸底多了一抹不可捉摸的深邃。
“这怎么可能?!你是怎么做到的?!”
兽大夫简直不敢置信,自己和驯兽奴做不到的事,这姑娘居然做到了,真的把白虎给驯服了!
花圆圆抬起脸,看了兽大夫一眼,懒得理他,直接跟能作主的沟通才不会浪费口舌。
“庞公子,它有食欲了,请让人准备好吃的食物放在笼子里,它自己会回去。”她一边说,一边继续帮白虎抓抓。
发现没动静,她奇怪地看向庞玉堂,却发现那一双墨眸正盯着自己,目光专注得有些诡异,令她不由得诧异,以为是自己哪里不对了,低头看看自己,再悄悄迎上他的视线。
“庞公子?”
她小心唤他,那太过逼锐灼人的视线,让她的心头有些微颤。
他这样看我做什么?怎么有一种被锁定视为猎物的感觉?他不会真的看上我了吧?
事实上,她还真的猜对了,庞玉堂本就对她有兴趣,现在这兴趣,已经朝欲望转去。
他阅过的女子不少,还真没见过像她这样,一次又一次令他刮目相看,不只挑起他的好奇心,还勾起他的胃口,相处越久,越发现她是块待人琢磨的宝石,就不知这块宝石还藏了些什么不为人知的光芒?
直到发现小家伙被他看得竖毛了,活似一只戒备的小猫,庞玉堂这才唇角微勾,收回目光,转头命令。
“驯兽奴按照她说的去准备。”
“是,主公。”
主公这命令是认同她了,众人再也不敢轻视这个柔弱的姑娘,连那中年男子也闭上嘴,摸摸鼻子走人。
庞玉堂没再为难她,还要众人配合她,让她宽心不少。
花圆圆将白虎伺候得开开心心,它肚子一饿,果然自己乖乖回到笼子里。趁此,花圆圆去沐浴更衣,将自己全身上下洗个干净,还换了一套新衣裳。
这时婢女来报,庞玉堂已叫人准备好晚膳,要她人到。
花圆圆欣然同意,因为她赌赢了,这份喜悦将她连几日来的担心受怕一扫而空。
她相信庞玉堂会守信的,因为他是个骄傲的男人,失信会损了他的名誉,所以他必须实践对她的承诺,自认为这一顿饭,自己可以吃得心安理得,再也不必像先前那般委屈。
她来到房里,一进门,不由得一呆。
庞玉堂早已候着她了,这时的他也已经沐浴完毕,身上换了一件宽大单薄的黑色轻裳。
白日的他蓝袍带冠,腰系玉带,俊美的贵气中,自有上位者的威权,那是长期熏染出来的,就算庞玉堂刻意掩饰,花圆圆也能嗅出。
可是现在的他,一改平日明亮色系的衣袍,一头刚洗过的墨发披散在宽肩上,宽松的黑色衣袍衬得他如神秘上好的玉石,胸前衣襟微敞,结实的胸膛微露,慵懒的俊容带着魅惑的风华,十分勾人。
花圆圆呆呆望着他,室内火光明暗不定,幽幽的光亮将他的五官刻划得更加俊魅。
庞玉堂那一双眼,今晚显得特别深邃摄魂。
她毕竟是十六岁的姑娘,更没有阅男色无数,这世间人对太美的事物都会意乱情迷,就算她对庞玉堂无意,可是见到他这么祸水的一面,也禁不住困难地咽了咽口水。
她心下暗骂,这世间祸乱人心的可不只是女色,男色也会误国,这姓庞的以往顶多逗逗她、轻薄她,何曾像这样弄出一副倾城的魅色来?
这家伙从头到脚都流泄出两个字——勾引!
是的,勾引。
这男人企图勾引她,以往他就算故意挑逗,但那只是表面,骨子里可没这份心思,可现在她深深感觉到,庞玉堂对她产生了异样的情怀,他现在表里如一,正在勾引她。
因为惊慌,所以她站在门口迟迟不敢往前。她禁不起这男人要命的勾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