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少女见郭菀央坚决不评论,想着她的年龄,也不过是十岁幼女,想来不懂什么,太子妃面前表现,也不过是凑巧罢了,因此面上就不由露出几分轻蔑神色,对郭菀央也不似之前热络了。郭菀央心中有数,也不与她们一般见识,只是含笑而已。
却听边上一个少女说道:“黄家妹妹却不知怎么了,今天怎么不用午饭就匆匆走了?”
郭菀央竖起耳朵,含笑问道:“黄家妹妹……您说的是哪一位?”
那少女说道:“说起来,这位黄家妹妹,却是我们这上百人之中有才名的,据说七岁能诗,九岁能文,现在十三岁,却已经能与父亲谈论经书。本来还想着她能在今天诗会上展露风采,却没有想方才她一个人匆匆逛了一圈桂园,就带着丫鬟匆匆离开了,连午饭也不曾来用。”
却又有一个少女说道:“那是因为她的婢女,好像是身子不大好,不能多呆,因此就离开了。”
又有一个消息灵通的少女,悄声告诉道:“其实也不是婢女身子不好,好像是……就今天,就方才,黄小姐……成人了。自然少不得马上回去……”
成人了?郭菀央倒是听得不十分明白。那消息灵通的少女,见郭菀央一脸迷惘之色,不由再度炫耀一般的告诉:“不错,是成人了……好像是突然来了很多月事,将裙子弄脏了,黄小姐就去湖边洗,将小半件裙子都弄湿了……她又没带贴身衣服,自然只能回去了。”
郭菀央这才明白谣言的缘由。不由失笑。想来这样丢脸的谣言传开,黄蒹葭即便说出真相也没有人相信,反而是好事。
而且这样的谣言虽然丢脸,对黄蒹葭的名声却是无损。对于这个时代的女子来说,月事来得早并不丢脸,反而是一种骄傲。
当下看了一下自己的裙摆,水印已经不明显。不过也不敢轻易离开座位了,于是就留在席位上,与一群少女聊天。堪堪熬了一个时辰左右,感觉裙子已经差不多干了,才敢站起来。
来到长廊边上,就见郭蔓青迎接上来,说道:“你们却是在流水席那边生生的耽搁了一个多时辰?”
郭菀央点头,郭蔓青气不过,说道:“好妹妹,你今天早上没吃饭是不是?方才曹国公夫人来了,在这边看大家作诗填词作画弹琴,好长一段时间才走。你……却走了个没影!”
曹国公,也就是李景隆,蒙受父亲余荫,现在正是朝廷之中,炙手可热的人物。郭菀央隐约还记得,这位曹国公虽然是出身将门,却实在是在犬子,靖难之役之中,几场大战,将朱允炆手上的兵马,卖了个精光。偏生朱允炆这家伙实在没有识人之明,这样的赵括,居然一用再用。草包也罢了,更可气的是,这位曹国公,居然与朱棣商量着,将南京城门打开了,将南京城卖给了朱棣。
可是现在这个时候,寻常人并不知道李景隆到底是怎样的货色。只是羡慕着曹国公富贵,人人都想好好表现,讨得曹国公夫人欢喜。
郭菀央笑了一下,说道:“姐姐切莫着急,其实妹妹不在也好。您也知道,妹妹胆小,万一在曹国公夫人面前出乖露丑,那就反而不美了。”
郭蔓青皱眉,声音发涩,说道:“可是……方才六娘在这里,又作画又弹琴,占了好大的风头。我倒是有心写两句,可是又不好与妹妹争风头。若是你在,岂能让她三房出风头?”
郭菀央这才明白,原来郭蔓青生气的缘由,不是因为自己失去了这样一个摆显机会,却是气愤不该让三房争了风头。当下笑了一下,说道:“姐姐放心,即便曹国公有心议婚,却也不能先越过姐姐了去。长幼有序,再出风头也是白费了。”
郭菀央这句话说得有理。郭蔓青脸上阴转晴,笑道:“妹妹说得有道理。那边正在画画,我们一起看看去?”拉着郭菀央的手,往那边行去。
不远处围着好大一群人,内中似乎有人在作诗或者画画。郭蔓青两人行来,却是连里面人在做什么也看不清。郭菀央当下笑道:“妹妹个子小,实在看不到,咱们也不好挤,就在边上看看吧。”
郭蔓青看着面前的形势,也实在进去不得,当下悻悻说道:“要不我们找个没人的摊子,自己也画上两幅写上几笔……”
正说着话,却听见水榭那边隐隐有喧哗声。郭蔓青招招手,叫过自己的丫鬟:“去那边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丫鬟小跑着去了,不久就回来,笑着告诉:“却是与我们家有关。六小姐的包裹丢了。”
郭菀央与芷萱二人,这才想起,当初偷走的那个包袱里的衣服,隐约有几分眼熟,却原来是郭撬氐模《沂枪素早上就穿过的!芷萱不由有几分紧张,当下问道:“有要紧东西没?”
丫鬟笑道:“要紧的首饰,大家都戴在身上了,包裹里不过就是几件衣服罢了。而且还是六小姐换下来的。方才山青想要去给六小姐换一条帕子,才发现衣服包裹竟然丢了。”
郭蔓青笑道:“六娘也就会大惊小怪。这样一个衣服包裹,谁会盗窃呢,多半是谁家丫鬟拿错了,等下自然会送回来。现在这样大叫大嚷有小偷,却是让宁国公主的面子往哪里搁呢。”
郭菀央含笑说道:“姐姐说的是。姐姐也去看看包裹罢,妹妹却是没有带什么换洗衣服来。”
郭蔓青看着郭菀央,含笑说道:“妹妹也太偏爱素净了。”
那边风波,却未曾平息。不多时就看见迎面一个少女走过来,笑着向郭蔓青打招呼说道:“郭姐姐,难不成你们家三房这般缺钱不成?不过是少了两件衣服,就吵吵嚷嚷让公主也不得清净。”
郭蔓青笑道:“王姐姐却是取笑了,我们家六娘,倒也不是吝啬,不过那衣服,却是祖母赐予的,现在丢了,却是对不起祖母,因此六娘就急了。”转头低声吩咐丫鬟:“前去告诉六娘,叫她快点息事宁人。再闹下去,我们家都要成了笑话了。”
那丫鬟忙答应了,飞奔而去。郭蔓青拉着郭菀央的手,沿着长廊,一路看诗画。一路见到的人,无不羡慕她们姐妹友爱的。
郭蔓青终于熬出了两首诗,当下找了一个笔墨摊子写了,自然有丫鬟帮忙送到水榭。又催促郭菀央也写一首。郭菀央笑道:“妹妹实在想不出诗句来了。也不知怎么的,早上该出丑的时候,居然也憋出了两句。现在再憋,写出来的诗句,估计我自己也嫌丢人。”
郭蔓青也不再勉强。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就听见公主府的丫鬟飞奔告诉:“现在开始定状元榜眼探花了,请各位姑娘前去水榭边上看榜。”
郭蔓青当即要去。郭菀央笑道:“姐姐一个人去罢,妹妹就在这里歪一会儿。水榭那边估计人早挤满了,定然找不到位置。横竖没妹妹的事,前去看别人的热闹做什么。”
郭蔓青听郭菀央这么一说,心也冷下来,说道:“既然这样,我也不去了,平白的去看六娘出风头做什么。”吩咐两个丫鬟:“我和七娘就在这里等着,你们两个去看看热闹罢。”
芷萱和那个丫鬟当下一路去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却听见远处传来了一阵阵笑语喧哗。郭蔓青笑道:“开出探花来了。却不知今年的探花郎是谁?”
过了片刻,又听见一阵笑语声,想来是公布榜眼名字了。接着就看见芷萱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了,说道:“两位小姐,六小姐是探花!”
郭菀央笑道:“榜眼是谁?”
芷萱挠挠头,说道:“我方才听见六小姐是探花,就忙着跑回来了。”
郭蔓青笑道:“傻丫头,不会将三个名字都听齐全了再回来告诉么?”
芷萱尴尬的一笑,说道:“三小姐责备的是,我这就再去一趟……”却见另一个丫鬟也跑过来,说道:“榜眼是曹国公家的小姐。”
郭蔓青笑了一下,说道:“曹国公府的小姐,果然不同寻常。”声音之中,却是难以掩饰的艳羡之意。
郭菀央知道她的嫉妒之意,当下笑道:“其实姐姐若是全力以赴,今日也能大出风头,只不过是姐姐不愿意闹这些小孩子玩意罢了。您看,公主府的五姐姐与九妹妹,都不曾前来参与这样的聚会呢。”
这样一说,郭蔓青登时高兴起来,说道:“说的也是,难不成这些所谓的琴棋书画能当饭吃么。女孩子家,只要学会管家就可以了,真想不通大家钻牛角尖学这些做什么。”
一边说着,一边却竖起耳朵,听那边的声音,却没有听到欢呼声,不由奇道:“怎么还不开除状元郎?”
听见那边又是喧哗声,很多声音里竟然有些失望之意。这下连郭菀央也惊奇起来了,不由说道:“难道开出的这个状元郎,让大家大失所望不成?听那语气,似乎都是叹息啊。”
郭蔓青迟疑道:“不至于罢?”站起身来,说道,“要不,我们过去看看?”却见郭菀央岿然不动,当下又坐了下来。
却见芷萱再度跑回来了,气喘吁吁告诉:“两位小姐,状元郎……状元郎……”
郭菀央笑道:“急什么,不会慢慢说?”
芷萱好一阵才平过气,说道:“状元郎……空缺!”
“状元郎空缺?”郭菀央不由笑了起来,说道,“难怪大家都失望了……”
芷萱笑道:“可不是,我在那边,就亲眼看见,许多大家小姐,做出云淡风轻的模样,眼睛却死死的盯着水榭台前的太子妃殿下,手中的手绢都绞成麻花儿了。听见太子妃宣布状元郎空缺,有几个小姐,身子晃晃悠悠的,几乎就要晕倒了。哪里及得上我们家的两位小姐,这才叫真正的……那个词怎么说来着?超然物外?”
郭菀央笑道:“就你这丫头话多,你们的两位小姐,也不过是知道自己中不了选,因此不去凑这个热闹罢了。哪里称得上什么超然物外?”
郭蔓青听芷萱马屁,心中也是极为舒坦,当下也笑道:“芷萱这丫头,经过七妹妹这样一调教,嘴巴是越加的甜了。这话在这里说说还可以,千万可别出去说。”又问道:“状元郎为何空缺,太子妃可有说法没?”
芷萱说道:“太子妃说道:‘并非因为今日来参与聚会的姑娘中无有出类拔萃之人,而是因为,本宫与公主共同看中的出类拔萃足以充当状元者,未曾参与诗画比赛,因此也就不能将状元之冠授予。然而若是授予他人,却又不能显示此次诗会之公。所以本宫与公主商议之后决定,状元之位,暂且空缺。’。两位小姐,你不知道,太子妃话音一落,下面那些小姐姑娘们的样貌,真的是说不出的好笑……”
郭菀央笑道:“好了好了,就你丫头话多。现在不是家里,可不能没上没下的。”
说话的功夫,在水榭之前聚会的姑娘小姐,也都散了。有几个就过来与郭家姐妹打招呼,笑着说道:“你们姐妹却是有先见之明,不去给他人做陪衬。”
却又有一个少女笑道:“郭小姐这次却是亏大了。听太子妃的口气,她的本意似乎是想要选举七小姐做状元郎,可惜七小姐却是不肯参加正式的比赛,因此就只能空缺了。”
那少女这样说话,郭菀央当即看见郭蔓青露出不自在的神色。当下开口笑道:“姐姐这话不对。妹妹虽然在太子妃面前被逼着挤出几句所谓的诗来,蒙受了太子妃赞赏,却也是因为看着妹妹年纪幼小,偏生又有几分急智,因此有了几分怜惜之意而已。若是真的去参与比赛,估计是要远远落在诸位姐姐后头了。太子妃今日之言,应该另有其人,绝对不是妹妹。”
听郭菀央这样说话,郭蔓青脸色恢复过来,当下笑道:“依我猜测,太子妃今天本来内定的状元郎人选,应该就是黄家小姐。”
听郭蔓青这样说话,周围一群少女都是点头赞同。
今天郭菀央在水榭楼上所写的诗句,并未曾传下来,楼下诸人根本不知诗句其中的深意,听郭菀央谦逊,也只以为郭菀央写的,不过尔尔。当下纷纷赞同说道:“是了,定然是黄小姐。据说黄小姐与太子妃原先就熟识,太子妃看着她中意,想要给她一个状元郎,也不意外。”
听一群人说黄蒹葭,郭菀央便开口问道:“这个黄姐姐,我今天倒是见过说过两句话,她果然有出色的才华么?”轻描淡写,将黄蒹葭与自己的交往情况,轻轻带过。
见小妹妹虚心求教,一群少女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热爱八卦乃是女子本能,即便是少女也不例外。当下就告诉郭菀央很多有关黄蒹葭的事情,例如什么时候做了什么诗,什么场合有了惊艳的表现,等等等等。
说着闲话,簪花游廊之会已经开始。远远听见一群少女的笑语喧哗声,接着就看见郭撬赜胍桓鲈擦成倥飞萧⒆糯蠛焐能饺鼗ǘ镒排糯蠛旎ǖ拿浚磺耙缓螅刈庞卫然夯盒欣础C克坪醪淮筇埃液们懊嬗醒诀咔W拧9素两手紧紧的抓着缰绳,神色颇为紧张。
郭菀央不由莞尔,郭蔓青也不由笑得直打跌,说道:“我倒是幸亏自己的诗作不曾入了几位评判的法眼。”
走了数丈路,离这边愈加的近了。郭撬亟ソサ姆潘闪耍媲安辉洞褪枪嘟忝茫吐冻隽艘桓鼋景炼永玫男θ荨�
郭蔓青笑了一下,学着男人的样子,打拱作揖,高声叫道:“六妹妹,恭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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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又是一片轻轻的笑声。
然而笑声之中,更多的还算艳羡。
今天这般玩闹是玩闹,但是能夺得这样的称号,一个好婆家却是定然少不了。对于婚姻之事不能抓在自己手中的少女来说,谁人不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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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候,众人听见远处又有喧哗声。接着听见一个丫鬟的叫嚷声:“公主,公主!”
虽然说众人的注意中心在于游廊两女身上,但是听那丫鬟的叫声,都是不由自主的转过眼睛去。郭菀央几个人也不例外。才一眼,却是一惊。
那急冲冲奔过来的两个丫鬟,手上还有东西!
走在前面的那个丫鬟,手上是一团粉紫色的衣服!
见这样的情景,心中不觉一惊!
郭蔓青也看清楚了,当下笑道:“六妹妹可算是双喜临门,那丢失的衣服又找到了。咦,那后面的丫鬟手上的衣服,却是谁的?”
郭菀央看见,后面那个丫鬟,手上也有衣服,却是靛青色的,正是朱高煦的衣服。朱高煦男扮女装走人,自己的衣服带不走,自然就是留在那间草庐之中了。只是不知张辅走了没?
想着今天这个园子里,清一色的只有女子。张辅又是上过战场的人,手脚敏捷,想要在一群女子当中逃脱,想必不是难事。园子那么大,即便不能逃脱,躲起来也不是难事。当下就略略放下心来。
这样想着,耳边却听见一群女子唧唧呱呱的声音:“后面那丫鬟手上还有衣服,没听见还有谁丢了衣服?”
“妹妹,你看清了没有,那是靛青色,我们少年女子,谁会用靛青色做衣服呢……”
“那是男人衣服?还是湿淋淋的,这个园子里……有男人?”
一群人在猜疑不定,郭菀央冷汗淋漓。只是又不能开口,眼角的余光看见,郭蔓青脸色铁青。
芷萱早已跑了过去打问情形了。而正在游廊的郭撬兀哦哌筮筮蛇桑恢咛迩樾危闹凶偶保胍O吕次矢鼍烤梗欢谟卫鹊慕景寥床辉市硭O吕础�
牵着毛驴的丫鬟依然慢悠悠的向前,可是长廊两边站着的坐着的姑娘小姐,看着郭撬氐难凵窭铮疾挥纱艘凰砍靶蛘吡醯纳裆�
听闻着这些议论,郭撬氐牧成嚼丛讲园住�
她自然知道,这些议论,代表着什么。
她的穿过的衣服和一个男子的衣服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就这一点事实,就足以引发别人的无数遐想了。
自然,没有人会给自己定罪。可是不给自己定罪,背后的闲言碎语,却是可以将自己逼疯。
只是她不能辩白……一句话的辩白都不行。这种事情,越辩白事情就越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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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目光,片刻之前还是饱含着艳羡,可是片刻之后,这些目光之中,隐隐约约,却是讥笑与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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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郭蔓青那铁青的脸色,身边的一群少女,知趣的不再议论。耳边隐隐,却又听见传来的声音,那是不知道郭蔓青郭菀央就在近处的,议论的声音还颇为放肆:“女孩子的衣服与男子的衣服放在一处,还能有什么事情?宁国公主殿下也算是倒霉了,举行了这么多年桂花会,今年却闹出这样老大的丢脸事情来……”
“是啊……武定侯府也不知怎么了,会放这样一个女儿出府来……”
“听说宁国公主脸都气白了……”
郭蔓青气得脸色发白,猛然厉声叫道:“你们胡说什么?”
郭蔓青猛然爆发出一声大吼,却是将那几个正在唧唧呱呱的,都吓了一大跳。等回过神来,才看见脸色铁青的郭蔓青。内中一个少女,就笑嘻嘻凑过来,说道:“郭三姐姐,我们说的不是你啦。您也不用生气,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更何况她背地里也不知说了你们姐妹多少坏话……”
郭蔓青脸色铁青,说道:“你们这纯粹是空穴来风胡说八道……”一时却想不起来该如何说下去。
见郭蔓青说不下去,郭菀央心中倒是浮起浅浅感动。郭家二房三房,争斗如此,郭撬馗钦攵远坎恢至硕嗌倩ㄑ?墒窍衷谡庵止乜冢嗳茨芘紫戮稍梗恢露酝猓庵制沸跃头浅D训昧恕�
尽管对郭蔓青其人,郭菀央也不是非常感冒,但是这等当口,却也不能让郭蔓青孤军奋战。再说今天这事,也是因自己而起。当下再也不顾其他,跳上游廊边的座椅之上,厉声叫道:“诸位姐妹,请听我一言!”
郭菀央这样厉声叫来,四周的少女都是静了一静。
眼睛看着跳上高处的郭菀央,纷纷议论起她的身份,猜测她要做什么。
芷萱脸色惨白,拉了一下郭菀央的衣袖,低声叫道:“小姐!”
郭蔓青的脸色也是更加的铁青,低声说道:“七妹妹,你年纪小,你犯不着将自己也扯进去……”
不知郭菀央将如何处置此事,且听明日分解。
芷萱看着郭菀央,真的是急得不知怎么才好。虽然说按照主母吩咐,到郭菀央身边照看着,也有监督的意思,但是几日交往下来,却不由自主的喜欢上了这个小姐。现在见小姐似乎想要为了郭撬囟率邓党隼矗趺床蛔偶保�
芷萱当然知道,方才湖边那桩事情异常紧要。如果真的说出来,那位“二公子”的事情坏了,也就罢了;就是小姐自己,也要蒙受流言蜚语!还有一个盗窃的恶名。
然而小姐并非不知轻重的人,应该不会说实话的……芷萱这样想着,惴惴不安的看着郭菀央。
郭菀央是很讨厌郭撬亍O嗍都柑炖矗素的所作所为,是让郭菀央气得牙痒痒。如果换一个场合,郭菀央说不定乐哈哈的躲在一边看郭撬乇缥蘅杀绲霓限文Q�
只是今天不同。今天却是京城名媛聚会的场合,这样场合之上,只要任由一句谣言传出去,对郭家姐妹都是影响极大。
郭菀央绝对不是圣母,更没有以德报怨的伟大胸怀。她只是知道,出门在外,郭家二房三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郭撬丶薏怀鋈ヒ簿桶樟耍已肟刹幌胍蛭素连累了自己。
郭菀央镇定了一下,沉声说道:“诸位姐姐妹妹,我们知道大家在议论什么。然而有几句话,却是想要说给大家听。第一句话,敢问大家,如果我家六姐姐,真的与人有了什么不轨之事,却将衣服忘在原地的话,她岂敢大声叫嚷自己的衣服丢失?”
郭菀央一句话落下,四周都是一片寂静。的确如此。之前郭撬匚思讣路薪腥氯拢鞘遣簧偃硕贾赖摹H羰撬娴淖隽思坏萌说氖虑椋唇路谠洞Γ窀医腥鲁隼矗�
郭菀央注视了周围一圈,又沉声说道:“第二句话,也是请大家回想一下。我六姐姐与我们不同,她是一个喜好热闹的性子。自从早上进桂园以来,想必一直都在与一些姐妹同处。请曾经与我六姐姐同处的姐妹站出来,帮我六姐姐做个证,证明她未曾离开此处!”
郭菀央这句话落下,四周又是短暂的寂静。片刻之后,终于有一个少女的声音响了起来:“早上我一直与郭六小姐在一起……只是后来她去换衣服,就不曾在一起了。”
又有少女的声音响了起来:“郭六小姐从水榭后面的云香楼出来,就与我在一起了……还有在一起的是李小姐。”
又听见一个声音:“我也曾与六小姐在一起,不过却是后来的事情了,李小姐离开,我与郭六小姐在一起,谈论了一下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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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也想不到,自己居然听到了这样的话。
居然听见了能证明自己清白的话!
更想不到,郭蔓青居然站出来给自己说话。更想不到,自己素来看不起的庶出妹妹郭菀央,居然用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为自己洗清了冤枉!
一瞬之间,身子发抖,头脑之间更是一片空白。
其实郭菀央说的几句话,其他人未必也想不到。只是其他人都是抱着八卦看热闹的心思,一时之间未必能设身处地的帮郭撬刈畔耄还素其人,性格相当的爱炫耀爱算计,很多人不喜她,也是乐得看她出丑罢了。
郭菀央这样说来,下面一群人都是寂然无声。郭菀央恳切说道:“诸位姐姐,都是闺中女子,当然也知道闺誉比性命还重要。我家姐姐衣服莫名失踪,与男子衣服出现在同一处,此事定然另有蹊跷,却是绝对与我家六姐姐自己无关。请诸位姐姐,勿要再妄加揣测,郭家三姐妹,在此谢过。”
当下深深躬身。郭蔓青也是躬身,说道:“我家七妹妹说的话,大家若是觉得在理的话,就请不要再议论这件事。”脸色闪过一丝煞气,说道:“若是损了我郭家女儿的声誉,就是我郭家十姐妹的仇敌!”
最后一句话,却是说得斩钉截铁。
四周的气氛都是一僵。
却听见鼓掌的声音,远远传来,两人凝目望去,竟然是宁国公主。公主在丫鬟侍女的簇拥下,缓步行来,面上含笑,说道:“方才听闻了关于衣服的蹊跷之事,心中担忧此事可能会引人怀疑,因此就匆匆从楼上赶下来。却不想听见了郭家姐妹的这一番言辞。七小姐有智,三小姐有魄,六小姐有才,更难得的是姐妹友爱如此,足以成为京城姐妹孝悌的楷模。”当下吩咐丫鬟:“将皇上前日赏下的妆花缎子拿三匹出来,送到门房处,请郭家三位小姐带回去。”
两人忙是道谢。郭撬匾仓沼诨毓窭矗铝嗣浚蚰鞯佬弧D骱χ棺。档溃骸跋衷谡怯卫仁焙颍炔灰吕矗么踝芤刈呕茸呱弦蝗Α!�
一群人嘻嘻哈哈,继续玩闹。郭菀央与郭蔓青站在原处,笑着摇头。
游廊结束,一群姑娘小姐又是笑闹了一会,一个一个就告辞离去了。郭家三姐妹也是一起回家。上了马车,郭撬叵认蚬嗟佬涣耍炙档溃骸靶叶呙妹冒镂曳直妫裨蛘娴氖撬酪菜挡幻靼琢恕!�
郭菀央抿嘴说道:“其实这个道理人人都晓得,不过是很多人都乐得看热闹,不肯说出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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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菀央却是信不过郭撬芈砩暇湍芟谜飧龅览恚毕轮皇堑恍Γ嗳词窍缘眉嚷纭�
车夫已经上了位置,请小姐丫鬟们坐稳了,就要挥动鞭子。却听见后面传来了少女的声音:“请郭六小姐留步。”
山青掀开帘子,往外张望,说道:“您是哪位?”
后面气喘吁吁的跑上来一个穿着青色比甲的丫鬟,说道:“奴婢是曹国公府的丫鬟,奉命来与郭六小姐说两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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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丫鬟对郭撬匦辛艘桓隼瘢档溃骸肮〗慵隆7讲盼壹抑髂福透〗阋豢橛衽濉9蟛畔肫穑谷皇撬痛砹恕D怯衽迨侵拔髌胶罘蛉嗽氲模皇贝硎郑谷蛔透肆〗恪O衷谙肫鹄矗啪醯貌煌祝谑桥膳厩袄矗肓〗憬衽寤垢壹曳蛉恕壹曳蛉肆硗庾急噶艘桓巫樱淖髋饫瘛!�
车子之中的人都是呆愣了一下。长辈赐予晚辈的礼物,居然也能索回?虽然那丫鬟说得客气,还说要拿钗子来交换,众人却是都听明白了。
此时门口,未曾离去的小姐丫鬟,还有不少。听闻这边纠纷,纷纷看了过来。
郭菀央自然知道曹国公夫人的意思。先前郭撬卦谒媲昂靡怀霰硌荩盟醋藕蒙猓谑蔷蜕透素一块玉佩。玉佩不少寻常物,这样的赏赐,就有为儿子求亲之意了。只是没有想到,郭撬厮婧笕词浅隽艘怀〈蟪蟆7绮ㄋ淙晦粝氯ィ呛艹な奔渲冢素必然是京师闺中的谈资,或者会重新兴起流言蜚语也说不定。
所以,曹国公夫人后悔了……想来想去,就派丫鬟追上来,索回玉佩,也就是告诉郭撬兀何液蠡诹耍�
至于拿来交换的钗子,今天也有了深意。钗者,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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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青将玉佩取出来,郭撬匾话炎プ。鸵底酉氯庸ァ9已胱プ」素的手腕,柔声说道:“姐姐下手轻一些,莫要砸坏了,曹国公夫人要生气的。”顺手从郭撬厥稚辖庸衽澹崆崤兹肽茄诀呋持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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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叔驾车起程,郭撬卦僖踩棠筒蛔。仿裨谙ジ巧希匚乜蘖似鹄础�
郭蔓青手俯拍着郭撬氐募贡常嵘档溃骸傲妹茫昧恕2芄蛉吮纠匆膊皇且桓龊孟嘤氲慕巧绻抑熬椭滥闶樟怂挠衽澹挡欢ㄒ白璧摹O衷诜炊昧耍约豪词栈厝ィ裁獾梦颐羌椅选�
郭撬孛腿惶鹜罚档溃骸叭憬悖阏馐羌刀适遣皇牵磕阏馐羌刀饰医裉齑蟪隽艘怀》缤罚钟姓庋玫幕鍪遣皇牵坎芄蛉恕岸妓档煤煤玫模杂镂氯岬牟坏昧耍墒且蛔劬捅涑烧飧鲅印际悄强啥竦男⊥担皇峦底呶业脑嘁路鍪裁础弊房醇角嗾谑帐鞍锞褪悄翘兹腔龅囊路毕缕淮蛞淮矗焓志妥プ∧且路撼叮档溃骸翱啥竦男⊥担易サ侥悖巧绷四悴豢伞�
郭蔓青好生劝慰郭撬兀床幌胝欣凑庋桓鼋峋郑毕乱财鹄矗嘧帕乘档溃骸安芄矣胁皇蔷┦镒詈玫娜思遥移桨椎募刀誓阕鍪裁矗勘鸬那也宦郏筒芄蛉四钦抛炝常笞盼壹藿牛叶疾豢希 �
郭撬匾а浪档溃骸安皇悄悴豢希词悄愀久幻牛思也芄蛉烁究床簧夏悖阅悴耪庋祷埃∪羰悄阋灿姓庋幕幔氡乇任一挂址瑁 �
郭蔓青与郭撬赜欣硭挡磺澹毕缕鹄矗す凡辉倮硭�
郭菀央本来觉得有几分歉意,想要劝慰一下郭撬兀羌搅斯嗟拿耍槐哂稚詈薰素不争气,当下也不说话。
郭撬厮撼蹲乓路槐呶匚匮恃实目蕖K淙徊皇呛艽笊潜暇谷萌颂判姆场\戚嬲帕苏抛欤还故墙岸纪袒囟亲永铩�
面前这个郭撬夭⒎亲约旱闹髯樱约好挥腥拔克囊逦瘛6摇〗慊乖啻蜗莺ψ约杭业男〗隳亍�
郭撬匚匚匮恃士蘖艘宦罚鹊搅思颐趴诟浇氖焙颍胖棺×恕I角嗟故谴厦鳎砩纤蜕鲜志罘酆校〗悴棺薄9已胙劢堑挠喙饪醇素哭了这么长时间,眼睛也不算红肿,补上妆不仔细也看不出异样,不由暗自惊叹郭撬氐谋臼隆�
到了家,已经是晚饭时分。本来是要马上去拜见祖母禀告今日之事的,却不想还没有跨进养荣堂,李子就已经在垂花门前等候,悄声告诉三人:“老太太今天觉得有些疲倦,早早用了饭躺下了。吩咐说:几位小姐出去也累了,今天就别来禀告罢,等来日有时间慢慢说也是一样。”
三人谢了,当下分散回去。郭蔓青与郭菀央做了一路,郭蔓青去见母亲,郭菀央却是先去了自己房间,吩咐芷萱将今天收的赏赐一一拿出来,拿出懿文太子妃赏赐的那根簪子,亲自拿去丁氏房间,笑着告诉:“今天女儿前去参与聚会,却蒙受几位夫人青眼,收了不少好东西。这支簪子,却是懿文太子妃赏赐的,女儿年幼,戴不起这样的东西,还是母亲拿着用罢。”
丁氏拿着簪子,左左右右看了一圈,说道:“太子妃用的东西,与我们寻常侯府用的果然不同,随手一根簪子,都是上好的玻璃地翡翠……不过这既然是懿文太子妃赏赐给你的,母亲怎好意思用,还是你留着罢。”
郭菀央笑道:“女儿现在才十岁,想要用上这簪子也不知什么时候了,再说了,女儿虽然蒙受太子妃青眼,身份地位却是摆在那里,用太贵重的首饰也不成话。母亲却不一样,或者几年之间就要升上一层了,用这样的簪子,正符合身份。”
坐在丁氏身边的郭蔓青笑道:“七妹妹嘴巴上是抹了蜜的,想必是今天中午宁国公主府的蜜汁汤圆用的有些多了。”
丁氏笑道:“我真的要了孩子的赏赐,京城上下不笑话我么。”
郭菀央抿嘴笑道:“母亲果然要客气,女儿倒有一个处置方案。三姐姐眼见就要及笄了,这簪子正用得着。不如就请母亲收了,等来日三姐姐及笄,就送给三姐姐罢。”
丁氏听郭菀央这样说,当下眉开眼笑,说道:“你倒是有心,我不收倒是不好意思了。”
郭蔓青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说道:“母亲!”
郭菀央轻声笑道:“今天本来是姐姐好好表现的日子,可是因为六姐姐挤兑,女儿没奈何在太子妃面前胡诌了两句诗,因此得了这样的赏赐。三姐姐才华,超过女儿几倍,女儿收了赏赐,心中却是不安,总觉得是抢了三姐姐的东西,母亲愿意帮着转送,女儿这才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
丁氏抚摸着郭菀央的头,笑着说道:“果然是好孩子,不枉母亲疼爱你这么一场。”
郭蔓青想要说话,郭菀央含笑说道:“姐姐不消谢我,横竖谢母亲得了。”
郭蔓青瞟了郭菀央一眼,说道:“我怎么没发现,我家七妹妹,是这样嘴尖牙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