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很安静,只有草中里的蛐蛐儿不停的叫嚷着,抗议天气的不适。
这会,晋王府中的暗卫们看着他们的主子如同前几日一样,徘徊在王妃的卧房门前,这让他们的精神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眼睛更是一个比一个睁得更大。
自从王妃进府,府里的气氛便变得有些诡异,草木皆兵中又透着逗趣与轻松。
王爷已经被王妃拒于门外好几天了,难得的是他们王爷虽然生气,倒没像以前一样维护自己的利益,所以这其中必定有问题。
在门前走了半天的龙骥云终于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一弯新月,抿抿唇。
已经六天了,应该没事了吧?
手伸出去又缩回来,缩回来又坚定的伸出去,终是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房内值夜的婢女看到他,聪明的福了一礼,静静退下,顺便帮他拉上门。
掀开纱帐,床上的入睡得很熟,只用丝被盖在胸腹之上,四肢都露在外面,长发披在枕上,就像一匹上好的绸缎。
这几天她总是烦躁得很,脾气也是说来就来,知道她身体不适,他也不放在心上,只是对她拒绝自己踏入卧房的做法颇有微词。
他们是夫妻,而她竟然狠心的把他赶去睡书房,理由是他毛手毛脚不老实。
哼!他朝床头的小案上看了一眼,欣喜的发现这几天总是放着的东西已经不见了。
想到那件事,他上扬的眉眼又垂了下来。他那么「用功」,竟然全做了无用之功,真让人恨呐,原本期待有成果的话,她或许会安份下来,现在看来他还是要继续努力才行。
脱去衣物,他上了床。
她的体温总是偏高,即使他已将床换成了冬暖夏凉的玉石床,仍是无法让她在盛夏时清爽无汗,不过,想来严冬时节他会很喜欢抱着她当暖枕。
身上的重压与某人的毛手毛脚,让原本熟睡的人缓缓醒了过来。
她皱眉。「王爷——」
「嗯。」
「很热的。」她一点也不喜欢这种天气跟他在床上滚来滚去弄出一身汗,想当初他好端端的换床,却是为了满足他那不甚光明的心思,让她无言了好久。
他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身子好了?」
她没有应声,算是默认。
「本王很伤心呐。」他的语气有点幽怨。
她虽觉诧异,但不想理他,所以还是沉默。
「本王也算勤劳,为什么会毫无收获?」
苏玲玲顿时红了脸,好在在夜色与昏黄的灯光中看不真切。
「是不是本王还不够努力?」他的吻落在她的唇边、颈上,手热门熟路的钻进她的中衣。
她忍不住咬牙切齿。「相信我,你已经非常努力了!」
「那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她甩开他不规矩的手,「睡觉,要不就出去。」这些天,她好不容易能睡个安稳觉,他还跑来捣乱。
「这里也是我的床,为什么我要出去?」他快手将她的抹胸扔出帐外,一边说一边继续与亵裤奋斗。
「放手!」她羞恼的挣扎,却无法挽留住最后一件衣物。
他将十指插入她的十指中,与之紧扣。「想接岳父过来一起住吗?」
「爹还没告老成功。」她不确定皇帝老头是否会同意,此时说这个言之过早。
他成功的挺入幽谷,却不急着动作,贴着她柔软的唇瓣轻语,「只要你跟他不联手逃跑,我不会阻拦。」
这就有点儿麻烦了,她原就是想如果能接爹过来一起住,父女同心跑出去逍遥天下的成功机车应该会大得多。
她短暂的沉默让龙骥云非常恼火,气闷的狂野律动起来,很快就听到她发出破碎的呻吟声。
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能确定她是真的受他掌控,哪里也去不了。
「玲儿……我的玲儿……」
他最后激烈的挺进让她忍不住一口咬在他的肩头,两个人同时发出一声闷哼。
他伏在她的胸前喘着气,贪恋着不肯抽身。
「为什么不肯留下来?」他不理解,更愤怒,他究竟哪里让她不满意?
苏玲玲平复下激狂的心跳后,才轻轻的唤着他的名。「龙骥云。」
「嗯?」
「你又为什么要把王府做成我的笼子呢?」
他被她的话问住了。是因为他把王府弄成了笼子,她才想逃离的吗?难道不是因为她想逃离,他才把王府弄成笼子?
这夜,龙骥云的满腹心思都在这个因果问题上打转,百思不得其解。
所以第二天,晋王有了一对黑眼圈,而王妃则神采奕奕,无比清爽。
后来,京城又有传言说晋王妃以整夜榨取晋王的精力为乐,害得王爷没有力气去偷腥。
也因此,晋王妃妒妇之名越加的盛传。
*
茶楼的说书先生正口水乱喷的说着书,客人们则喝着茶,吃着瓜果点心听着看着。
在靠窗的一桌,坐着一个身穿月白锦袍的清秀公子,长发只用一根同色系的锦带束住,插了一根五色的簪子。
他的气质称不上尊贵,透着股闲散和随性,可看到他身后站着的两个青衣男子,便可知道这位公子不是个等闲人物。
虽是仆从,可是衣饰讲究,腰佩刀剑,且气质上清冷,仿佛有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能。
这份气度与淡定,却只是两个仆从,那他们伺候的主子便绝对不会是个简单的人物。
锦衣公子最近常常会来茶楼听书,虽明显出身不凡,但却从未仗势欺人,总是安静随性的半倚在窗边,喝茶嗑瓜子,心不在焉地听着说书人讲古。
有人不懂,既然不喜欢听书,为什么还要每天来茶楼?
其实,锦衣公子——苏玲玲也很无奈。以前她行动不自由,好不容易行动自由了,就想打听一下谣言的来源,而茶楼酒肆向来是消息的来源集散地。
这里的确是个打发时间的好地方,本来也是个能让人心情放松的所在,可是……她瞟了眼身边的两个侍卫,心里忍不住叹口气。
龙骥云是不再把她关在王府了,可是却派了两个人像背后灵一样跟着她,这样,让她怎么潇洒快乐得起来?
手撑在窗台上,她托着腮,百无聊赖地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
「……话说,那善妒又泼辣的夫人,为了防止丈夫娶妾纳小,不知从哪里寻来了阴损的房中秘术,将自己丈夫榨得阳气渐消,整日委靡不振……」
原本心不在焉的看着街上的人,渐渐将目光投向越说越起劲的说书人身上,眼睛也渐渐烧起了火。
这个版本……这个版本……她已经在不下三家茶楼听过了,可恶的是她非常清楚这个故事里的夫人说的就是自己!
第一次听她还听得津津有味,可是听越多,她就越觉得不对,仔细琢磨品味,再把那天程家夜宴的事一联想,她就明白了,近来京城茶楼中最多人捧场的故事脚本,说的就是那男人和自己。
而她善妒又狐媚的谣传也是从茶楼传播出去,弄得人尽皆知的。
那天他顶着一双黑眼赶上早朝听宣,结果就传出这种风声,据说连老皇帝也兴致勃勃的围着儿子转了一圈,频频点头。
结果到底关她什么事?明明是他自己没来由的失眠啊!
但是,这些话她也不能对别人说,所以每每听到这样渲染过度的夸张版本,她就恨不得拿刀砍死那个始作俑者。
苏玲玲郁闷地离开了茶楼。
她不是没想过穿女装出来,可是每每想到要被侍女折腾半天,盘那复杂又繁琐的发髻,就彻底打消了念头。
她想龙骥云是故意的,明知道她不喜欢花大把时间梳头,但却硬是规定如果要穿女装出门,就必须梳复杂的妇人髻。
所以,他一定是故意的!
而现在她身上穿的衣服,也都是以他的衣服修改而成的,她问过他为什么不能做新的,那个可恶的家伙竟回答她说:「本王就是想让你无时无刻都感受到本王在你身边。」害她虽然心头微甜,也起了无数的鸡皮疙瘩。
她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却在看到前面的两人时停了下来。
一身天蓝锦袍,发东金冠,仍旧是以两根玉簪固定,无论在哪里,他总是那样轻易的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
玉树临风、貌若潘安……龙骥云从来没有辜负这些赞美之词,那些词用在他身上,总是那么的名副其实和贴切。
他若是阳春,那此刻站在他身旁的范小姐便是白雪。
他们就像天生便注定要在一起,他的俊美,她的绝色,相得益彰。
自从上次在程府筵席上见面,这是她跟范小姐的第二次碰面,两次见面感觉都很糟糕,无论是她上次怨毒的目光,还是这次刺目的站在龙骥云身边,都让她如芒刺在背,如鲠在喉,十分不豫。
两个青衣人沉默的立于苏玲玲身后,对前方的那对玉人视若无睹,但却感受到了王妃身上渐渐燃起的火焰热度。
深深的吸了口气,苏玲玲压下自己心头那突如其来的烦躁与不安,硬逼不知何时握紧的拳头松开,然后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直直走进一旁的笔墨轩。
王妃果然还是生气了。两个青衣人朝前看了一眼,他家王爷那明显戏谑的眼神让他们明白,王爷什么都看到了,并且似乎非常满意王妃的面无表情。
进什么笔墨轩嘛,她哪里喜欢舞文弄墨了?看着店里的文房四宝,苏玲玲的心情更加郁闷。
「他们走了吗?」她头也不回的问了一声。
「回主子,还没。」
……他是打算跟那白雪住街上吗?
心里的气压不住,她索性出了笔墨轩,直直朝那对璧人走去。
「王爷。」
「嗯?」龙骥云侧过身,看见她时没有之前的半点喜悦和纠缠,只是淡淡的微笑点头。
他的心情还真是好,敢情有美做伴,乐不思蜀了?
「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且这七八月的天气酷热难耐,您就不怕把范小姐给晒着了?」
抬头看看头上的树荫,他没说话。
苏玲玲却被气得咬紧牙关,忍不住哼了一声。
他故意一脸疑惑。「你在生气?」
「没、有!」斩钉截铁的否认。
「假话。」
她咬牙反问:「王爷又几时有真话了?」
龙骥云不由得哈哈大笑,终于伸手揽她到自己怀里,「今天咱们府里做菜想必不用放醋了,瞧你这一身酸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