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二哥也是位极有志向的人,这船运事业是他发起的。至于大哥方面,雷家与宁王府本就有往来,只是一向由父亲亲自接洽宁王,年少时父亲曾十分看重我,带着我四处去谈生意,去宁王府时也会带我一道,自然就认识了长我几岁的顾柏临,顾柏临与我极有话聊,彼此欣赏对方的才气与谈吐,即便后来我因不想涉入兄弟之争让母亲为难而干出一些荒唐事,父亲对我失望,不再将我带在身边教导,顾柏临仍理解我的心情,私下继续与我往来,我们始终是惺惺相惜的朋友,因而当二哥提出航运事业的计画后,我找大哥加入,他一口就答应,只是他碍于皇族身分不宜公然在外有事业,必须密而行之。”
她心想,顾柏临贵为世子,照理是不用在外创什么事业的,只要等着继承爵位就行了,但从这事看来,他并不是一个甘于安逸度日之人,这人很有远见与抱负,是个值得敬重之人。
这三人的组合也算是上天有意的安排了,顾柏临外业自是不能说的秘密,谢晋元与雷青云家中也都各有问题,三人凑一起,这事业就得隐秘的干,而在这情形下还能做得如此有声有色,实在不简单。
“一开始我们三人也并非以兄弟相称,但你知道的,二哥为人豪爽,他提议既然要在一起共创事业,就不该分彼此,不如以兄弟相称,大哥也喜欢二哥的豪气,这便认我们两个为异姓兄弟,从此这感情竟是比各自家里的其他亲兄弟还亲。”说到这,雷青云不免感叹起来,家中兄弟竟不如异姓兄弟。
春实实也沉默了,谁说不是呢,他腿伤了,谢晋元就来看了好几回,顾柏临也避人耳目专程过来探视,可真正的雷家兄弟,即便因老太太有令不许来,但真来了老太太还能罚吗?他们却连一个也没出现过,兄弟间的情分如何可见一斑。
“实实,这事家中只有你知,今后你要帮我。”他开口,表情严肃。
她回以认真的眼神。“若有奴婢帮得上忙的地方,奴婢定然不推辞,只是奴婢身分低微,又能帮上什么忙?唯一能做的就只是帮您守住这个秘密罢了。”
他含笑。“你能做的不只如此而已,将来这事总有纸包不住火的一天,可在此之前我需要帮手在府里接应一些消息,过去我不信任旁人,只能勉强亲力亲为,可今后有你帮忙,我将不会孤立无援了。”
春实实很感动他对自己的信任,当他刻意将她叫到顾柏临跟前时,她就知道他有意拉她一道,让她成为他们的一分子。
“您如何就能放心我呢?”她忍不住问。
他蓦然覆住她为他包扎腿伤的手。“一种感觉。”
“感”
“我觉得你……会是我之后极为重要的人……”
她闻言,心一颤,脸逐渐热了起来,两人四目相交,似有一股波动在各自心中回荡……
“娘,您今日可感觉舒服些了?”一早春实实来探望春婶。
春婶已经知道春实实的婚事是教雷青云破坏的,无可奈何又心里不甘,因此病了几天。
“我好多了,就是没什么精神,你不用担心。”春婶坐起来喝着春实实亲自炖煮的开脾药粥。
她的手艺不错,药粥才几口下肚,不仅胃暖,食欲也开了,转眼一碗的药粥见底了。
“那就好,女儿的事,以后您就不要再操心了吧。”春实实劝她。
“唉,怎能不操心,娘和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若能嫁个好人家,咱们才放心。”
春实实感动不已,过去她想的也许是替真正的春实实奉养父母,以报“捐躯”之恩,可逐渐地,她已完全将他们当亲爹娘看待了。
“娘,嫁人不一定好,若嫁的人不对,女儿岂不要吃苦一辈子,再说,女儿还想着有朝一日咱们能脱离雷府,一家三口自己过生活,到时候女儿才能真正好好侍奉你们两老。”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春婶。
“你说什么傻话呢?脱离雷府等于离开太太,那咱们还能活吗?”春婶夫妇本是赵家的下人,跟着赵氏到雷家,从没想过要离开赵氏自主。
春实实突然微笑问:“娘觉得我这碗药粥如何?”
“很好啊,健脾又开胃,我才想着你都放了什么在里头,改天也教教我,你爹经常食欲不振,我想就煮这给他尝尝,说不定他食欲大开,人也能吃胖点。”
春实实又道:“这里头放了大茴香、大枣、大黄、山楂等等十几味药材,能补中益气、滋肺养脾,还开胃治虚劳,且味道也能让人接受,您说这碗药粥若拿出去卖,生意会如何?”
春婶眼睛一亮。“应当会很好吧!”
“这就是了,咱们一家靠这个应该也饿不死吧?”
“这……”春婶盯着喝光的空碗,以前从没有过自立更生的念头,这会开始认真想这事了。
她笑了笑。“娘,这事先别急,咱们要想离开雷家也不容易,这还得要太太或老太太愿意放人,咱们而今只要努力过日子,为将来的事做好准备就行了。”她如此告诉春婶,要春婶安下心。
春嫌用力的点头,仿佛有了新的希望,若一家三口能独立,再不用看人脸色,为奴为婢的,这就太好了。
“好好好……这事我得和你爹先说说……先说说……”她是性急的人,当下就盘算起来。
“娘先放宽心,一切女儿自有打算的……咳咳……”说着她忽然咳了一下。
这一咳让春婶回神了,关心的看着她。“染风寒了?”
“一早睡起时就觉得喉咙痒痒的,多喝些热水就会好多了。”她笑着说。
春婶皱眉。“你也真是的,就会炖这开胃健脾的药粥给娘吃,怎不自己也准备些祛寒的食物暖暖自己?”春婶数落她。
她抿笑。“知道了,我这就去厨房,煎些祛寒的来服用。”她起身要离去。
“实实。”春婶迟疑一会后,在女儿即将踏出屋子前又将人唤住。
“怎么了?”春实实停下脚步回身,见春婶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这个……娘问你,那四少爷对你……”春婶不知怎么问起好,顿了顿,叹口气才又开口道:“你明白娘意思的,那日他说出要负责的话,我和你爹没敢去问他要怎么负责,他事后可有对你说了什么吗?”她不明白雷青云所谓的负责是什么,是将来要为实实做主找到好人家,还是他对实实……
然而他们夫妇还是秉持着原来的想法,并不贪雷家的富贵,不想女儿成为雷家少爷的妾,他们在雷家看多后院里争风吃醋、勾心斗角的事,他们不愿女儿也那样。
“他……”春实实轻咬下唇,一时没回答。
春婶见状,急了。“四少爷到底说了什么?”从前问女儿她总能毫不犹豫的否认,可这会竟说不出话来,这不就表示四少爷对她真有想法?!而令人忧心的是,女儿的态度也不同以往,该不会两人已经……
瞧春婶着急的模样,春实实叹了口气,看来娘当真不希望她与雷家人牵扯上。
“娘,四少爷只是道我将来若无依靠,愿意让女儿不愁吃喝过下半辈子。”
“他这是坏你婚事的补偿吗?”春婶问。
“是吧。”春实实无可奈何的点头。
“那就好,只不过四少爷平时如何胡闹都不打紧,怎好拿你的婚事开玩笑,这实在不应当!”春婶忍不住微词,既然对方不是喜欢女儿才这么做,那定是他在别庄养伤无聊,所以起了玩兴,这才想出作弄人的法子。
春实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她与雷青云之间确实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可他不真的说破,她也不想往前跨去,况且雷青云的年纪比真实的自己要小许多,这种姐弟恋她没试过,再加上又多一层主仆恋,这不管是年纪或者是地位都处在不平等的状态,这种恋爱谈来会很辛苦吧?不想清楚可不好一头栽下去。
想她到古代小心翼翼了那么多年,才能过些安稳日子,可不能聪明一时,糊涂一世,因为错爱,坏了自己多年的经营。
“唉,咱们身为下人的哪能说主子什么,他若愿意补偿已经很好。行了,你去吧,去给自己弄些祛寒药膳吃吃,别让小病酿成大病了。”春嫌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