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满月虽然贵为小姐,但她向来尊敬何伯,又考虑到一路上的安危也就默许下来。
这一日,他们错过打尖的宿头,不得已只能在一处破败的寺庙留宿。
荒芜的大殿廊下,点了两处篝火,唐满月跟竹儿一块,另一边就是属于男人的地盘了。
唐满月默默啃着手中的馒头,暗自琢磨着那位沐大少的居心。
他看起来不像坏人,但也不像是正人君子,没有哪位正人君子老是私下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抛飞眼挑逗的……热气不期然袭上面颊,她攥紧馒头,强压下突如其来的羞赧。
“馒头不好吃吧,这个给你。”
手中蓦地一空,她讶然的抬头,就看到俊朗迷人的他正毫不避嫌地将她啃了小半的馒头放入口中,而她的手中则被塞入一块熟肉,顿时张口结舌发不出声音。他一边津津有味地嚼着馒头,一边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的唇,这让她实在没勇气指责他的无礼,她甚至有种荒谬的错觉。
这男人想含在嘴里的其实是她的唇……
“谢谢。”最后她艰涩地吐出这两个字,但她更想做的是,从火堆中抽出一截燃烧的树枝朝他丢过去,然后大骂他登徒子。
沐非尘心头大乐,把她怒在心头却又强自按捺的反应看在眼底。明明是只暴躁的小老虎,却要硬装作温驯的小绵羊。
“不客气。”她有礼,他自然也不能失了礼数。
又是一阵沉默。
竹儿悄悄退开,投奔到另一堆篝火旁。
火舌席卷着木柴发出清脆的“哔剥”声,映红了唐满月的脸,烤热了沐非尘的心。
觉得有些闷热的唐满月退离火堆远了一点,抽出绢帕擦拭鬓角的汗渍,然后沮丧的发现身上的两方绢帕都需要清洗了。
“后院有井水。”
她抬头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吩咐,“竹儿,帮我去后面打些水来。”
“是,小姐。”
然后何伯领着几个家丁护着竹儿到后院找井去了。
唐满月气结当场。
众人一走,沐非尘立刻老实不客气地笑出声。
“笑什么?”她忍不住咬牙。
他朝后面看了眼,戏谑地扬眉,“我只是觉得你的家仆对我很放心呐。”就这么大剌剌地留他们的小姐跟一个男子单独处在一起,这让他觉得不接受这样的好意都有些失礼。
“你……要做什么?”眼前一花,发现腰上多了条不属于自己的手臂,她不禁有些慌乱。
“做件我方才一直想做的事……”话音消失在黏合的唇瓣间。
“呜……”唐满月羞恼地推拒着。
两额相抵,气息相缠,他笑着轻喃,“果然跟想象中一样甜美。”从第一天见到她,他就想这么做了。
唐满月用力推着他,只求快点逃离这让人羞愤的境地。
沐非尘调整好内息,有些恋恋不舍地松开她,她马上跳起来离他远远的。
“站那么远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他老神在在,笑容犹如青莲绽放月华一地。
捂着有些红肿的唇,她双目喷火地瞪着他,无言地表达着自己的恼怒。
“同行这么久了,我好像还没问过你要到哪儿呢?”他一迳轻松自在地笑问,似乎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要到哪里去,关你何事?”
他伸出食指摇了摇,“话不是这么讲,毕竟……”他暧昧地看了眼她的唇才说下去,“相遇即是有缘,更何况你我又一路同行,这缘分已不是一般的浅。”虽然是他刻意制造的。
唐满月只觉一股热气席卷全身,本来对他理直气壮的瞪视也变得闪烁起来。这男子即使做起无礼之事,也是一副光风霁月的泰然状,反倒让她这苦主莫名的气虚起来。
“我既然问出口,你又何妨答上一答呢?”他挑眉,再送她一记飞眼。
心头一乱,她有些恼怒地说:“青阳镇。”该死,他为何一直要扰乱她的心,面对他这样一个丰神俊秀、个性捉摸不定的男人,她要怎么才能保持心如止水?
“正好同路,看来我跟你果真缘分匪浅啊。”他感叹。
分明就是胡说八道,他摆明就是要跟她,否则也不会追问她的目的地!
“他们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难道真要让你我成其好事吗?”沐非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神戏谑而火热。
唐满月被他直白的言词给轰得脸上乍青乍红。这男子根本糟蹋了老天送他的这副好皮囊、好气质,活脱脱是个地痞、莽汉。
“闭上你的狗嘴!”她从脚边捡起一块石头朝他丢去。
沐非尘笑着闪过,倏地一个轻移,人已贴近她的身侧,湿热的气息喷在她敏感的耳后,“跟狗嘴亲吻的感觉如何?嗯,满月。”身为恩人的好处,就是可以轻易知道小姐的芳名。
“沐大少……”唐满月抓狂了,粉拳乱如雨下,只恨自己身为柔弱女子,不能将这登徒子捶到重伤不治。
他任她捶打,一点拦阻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嘴角的弧度在月下显得有些诡异。反正耗光力气占便宜的还是他。
最后,唐满月累得满头大汗,又被人狠狠蹂躏了回唇瓣,而她却连推拒的力道都使不出来,只能瘫在他怀里任他上下其手。
耳中听到细微的脚步声,沐非尘从容镇定地帮怀中人整好衣裙,将她放回原来的位置,自己也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就好像他们一直就保持着那样的距离纯洁的对望着。
右手揪着胸口,唐满月努力让狂跳的心平复下来,她不敢抬头,怕红肿的唇出卖了自己。
两人之间发展到现在的情形,她始料不及,也让她恐慌莫名。她与小侯爷的婚约自小订下,以前纵有不甘却也能泰然接受,为什么他要来招惹她呢?
“小姐,那井好深,我们找绳子花了些时间,让你久等了。”
一个年轻家丁将一桶井水提了过来,竹儿拧湿一方布巾,递了过来。
唐满月接过布巾擦拭面颊,借以让那沁凉的井水逐散她脸上烫人的热度,也安抚自己骚动的心。
“将这两方手帕清洗一下。”她吩咐。
“知道了小姐。”
“我有些困了,先到里面歇了。”
“竹儿洗完就进去伺候小姐。”
“嗯。”
唐满月半掩面走入大殿,疲惫的倒在干草堆上,不久怀着满腹心事沉沉睡去。
***
接下来几日,唐满月没有再跟沐非尘说过一个字,不管他如何调戏,还是不予理会。
就连一向仗着自己资深年老的何伯,也不敢再挑战小姐的脾气,刻意给两人制造独处的机会。
就这样,一直到青阳镇,沐非尘都没能再跟唐满月独处。
他们一到青阳镇外围,就看到官道旁早有人等在一旁。
“小侯爷!”何伯是惊讶的,他们并未先派人到平阳侯府通知过,所以小侯爷会出现在这,令他大感意外。
“小姐,是小侯爷。”竹儿从车窗探出脑袋看了下,然后回禀主子。
不若以往的兴奋冲动,唐满月没有第一时间跳下马车,冲向未婚夫去嘘寒问暖一番,这让跟着她的下人们多少吃了一惊,心头都隐隐约约有了个答案。
正打算跟他们告辞的沐非尘微微眯眼望了过去,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交会,霎时电闪雷鸣,劈 冒火。
整理了下心情,唐满月掀帘下车,微提裙摆笑靥如花的朝未婚夫跑去。
“明哥,你是专门在这儿等我的吗?”
竹儿险些惊掉下巴。小姐怎么又发花痴了?
然后唐府下人就看到几年来躲小姐像躲瘟疫一样的小侯爷,竟伸手将她拉上马背。
未婚夫妻一马双跨,虽微有失礼,但也不致惹来太多非议。
但是,这小侯爷是被鬼附身了吗?
沐非尘拉着缰绳的手收紧。这男人在向他示威。
于是,他轻夹马腹,缓缓朝他们行去。
迎头赶上,他便侧过头对唐满月说:“既已将姑娘送达青阳镇,那在下便告辞了。”
“多谢公子一路相护之情。”
唐满月半偎在其他男人怀中的画面,让沐非尘觉得极其刺眼,但他面上仍旧挂着浅笑,“能与姑娘同行,是在下的福分,何必言谢。”
小侯爷徐明看着他笑了,“不管如何,还是要谢公子将我的未婚妻安全护送到青阳镇。”
“未婚妻”三个字再次刺激到沐非尘,他回道:“在下若是知道小侯爷早有准备,也不会枉做小人了。”话是对着徐明讲的,可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唐满月。
她心头一动,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未婚夫的神色。以往明哥避自己唯恐不及,今天确实有些反常。
沐非尘眸中闪过一抹亮色,他相信以唐满月的脑袋自会找出答案来,“在下告辞了。”然后一扬鞭,掉转马头飞奔而去。
看着马儿绝尘处,唐满月心头划过失落。终究缘浅。
“胖丫头,让我瞧瞧你瘦了没有?”
冷不防下巴被人攫住,硬把她的头转过去对上一张英气勃发的脸。
“我怎么会瘦呢,瘦了就不是明哥的胖丫头了嘛。”她马上笑嘻嘻的回嘴。
徐明闻言大笑,“说的是,我的胖丫头。”然后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扬鞭驰向灵宝寺。
唐满月脑中拉起警报,脸上却笑容不减,就像其他得到情郎关爱的怀春少女一样笑得甜蜜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