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世邦已经被苏茉华盯上了,他早晚会成为郡马,难道母妃教我不要理会大公主的女婿吗?”他更想离开大公主那对母女远一点,真是令人讨厌!
“大公主为何不管管郡主?难道真的要将郡主嫁给那个轨裤世子爷吗?”
“我可不管他们的事,我只要知道章三姑娘在茶馆发生的事与母后有无关系?”
“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吗?”
珍贵妃的眼神转为阴冷而锐利。“你不相信?”
“……和家还不敢如此胆大妄为。”他真的很想相信母妃会遵守承诺,可是从小到大,他看了太多母妃对付人的手段,只要母妃视为危险之人,就会不惜手段铲除……他后悔了,不应该向母妃坦承心仪章幽兰,为了永绝后患,母妃肯定会痛下杀手。
“和家不敢,本宫就敢吗?”
“母妃不敢吗?”
珍贵妃唇角冷冷一勾。“你真行啊,越来越懂得跟本宫耍嘴皮子!”
“若是今日儿臣违背承诺,母妃做何感想?”朱孟怀觉得很挫败。“母妃一直当儿臣是孩子,凡事为儿臣谋划,可是,却要儿臣与早就独当一面的二哥一较高下,母妃怎能期待儿臣有此能耐?”
“你若能独当一面,本宫何必凡事为你谋划?”他对她有怨,难道她没有怨吗?看看太子,无论皇上问什么,他总能侃侃而谈,皇上对他还能不满意吗?若非他并非和涓的孩子,皇上哪会对她的怀儿另眼相看?
“母妃不愿意放手,如何知道儿臣无法独当一面?”
“你……就为了一个女人跟母妃闹吗?”珍贵妃再也控制不住往上直冒的怒火。
“不信守承诺的是母妃。”
“本宫对她已经够客气了,本宫并没有取她性命的念头,不过是想藉此确定你是否不再关注她。”她必须确保怀儿对章幽兰断了念头,要不,以后娶了宁儿,他只会更痛苦,当初皇上还是亲王时,他与和涓感情很好,皇上因此格外在意夫妻之间的感情。若是怀儿和宁儿成日吵吵闹闹,必会让皇上心生不满。
朱孟怀难以置信的瞪直眼睛。母妃怎能如此云淡风轻,好像没什么大不了?“若是太子晚了一步,她不死也会毁了容颜,这还算客气吗?”
“若是能藉此毁了她的容颜,岂不是更好吗?她就不可能嫁给太子了。”章幽兰毕竟是章阁老的孙女,她的性命很宝贵,可是从崩塌的楼梯摔下来,死不了人,但极有可能毁了容颜,或者摔断脚,不过,偏偏如此巧合,朱孟观也去了。
朱孟怀惊讶得无法言语。母妃就为了不让她嫁给太子,使出这种下作手段吗?
“她成为太子妃绝对不是好事。”
朱孟怀再也无法忍受她的残酤,口不择言的道:“好啊,母妃就想方设法阻止她成为太子妃,而我就去请求父皇赐婚。”
“你……”
“我愿意放手,是自知争不过二哥,可是二哥不娶,还有谁比我配得上她?”
珍贵妃愤怒的咬着下唇、握紧拳头,深怕会失去控制。
“终有一日,母妃一定会后悔不成,全我的心意,逼着我娶和妍宁那个丫头。”朱孟怀起身走了出去。
珍贵妃终于受不了的大手一挥,将几案上的麦具扫落在地。
琴儿闻声急忙的带着几个小宫女走了进来,吩咐她们收拾干净,便走到珍贵妃身边低声安抚着,“娘娘,别生气,四殿下只是太善良了,不明白他与太子无兄弟之情,只有君臣之争。”
“本宫真是白白为他费心!”
“奴婢相信四殿下终有一日会明白娘娘的苦心。”
珍贵妃冷哼一声,“他都反了,还能明白吗?”
“奴婢以为,章家三姑娘不除不可。”
是啊,今日怀儿为了章幽兰与她撕破脸,明日会不会为了章幽兰出卖她?章幽兰确实不除不可,可是茶馆的事,她已经冒了极大的风险,毕竟惊动了皇上,此事即使没有证据定她有罪,皇上为了给章阁老一个交代,只能对最有嫌疑的和家施以惩罚,而最终得了便宜的当然是慈宁宫那个女人。
“想要取她的性命,又要教人察觉不出本宫的影子,并不容易。”
“奴婢以为最重要的还是机会--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机会。”
“神不知鬼不觉的机会?”
“奴婢相信多点耐心,必然能寻到这样的机会。”
珍贵妃点了点头。“这次本宫会耐着性子等候最好的机会。”
自从在西武山山顶与章幽兰对奕,输得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朱孟观就很喜欢拉着庄先生下棋,向庄先生请益。
庄先生可以说是朱孟观的幕僚当中最有学问的,因为生性向往自由,考了秀才功名之后就不肯浪费心思继续科举之路。他们两人结缘于朱孟观一次南巡的路上,庄先生因为喝醉酒从船上跌落水中,朱孟观正巧经过出手相救。
后来两人一起喝酒畅谈天下大事,庄先生相当赞赏朱孟观,而朱孟观又诚恳相邀,庄先生便答应跟在朱孟观身边,但有个条件——允许他自由的来来去去。庄先生喜欢东奔西跑,也因此特别擅长在各处给朱孟观寻找人才,建立人脉,若是见到什么事对朱孟观有帮助,便向朱孟观提出建言,譬如车马行的建立。
一盘棋结束之后,庄先生只赢了朱孟观一目,不由得赞许道:“殿下如今的棋艺精进了不少。”
朱孟观摇了摇头。“不行,这还是与她相差甚远。”
“她真的如此厉害吗?”他对未来的太子妃实在很好奇,可惜殿下很小气,要不,他早有机会透过章莫恩见她一面了。
朱云仁代主子点点头。
庄先生白了朱云仁一眼。“你不是对下棋一窍不通吗?”
“哦……我看殿下的表情就知道了啊。”
“若有机会,本宫让庄先生与她下一盘棋。”
庄先生难以置信的扬起眉。“真的吗?殿下会不会转身就忘了?”
朱孟观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本宫岂会说话不算话?”
庄先生嘿嘿的笑。“殿下一诺千金,岂会说话不算话?不过,凡是人,难免偶尔犯了失忆,忘了某些事,尤其是不太想记住的事。”
朱云仁噗哧一声笑出来,当然,立马招来某人的斜眼。
此时,朱贵仁的声音传了进来。“殿下,齐山回来了。”
“进来吧。”朱孟观起身走到书案后面,庄先生则慢条斯理的收拾棋子。
书房的门开了又关上,朱齐山走进来,站在书案前面行礼道:“殿下,四皇子去了丽和宫待了约半个时辰后,怒气冲冲的离开丽和宫。”
朱孟观勾唇一笑。果然如他所料,老四必然知道什么,要不,不会一听见章幽兰在茶馆发生的事就急着跑去丽和宫,换言之,这事必与珍贵妃有关。
“庄先生有何看法?”
庄先生细细琢磨,总是有挥之不去的疑惑。“珍贵妃不愿意殿下娶章三姑娘为太子妃,这倒也不难理解,可是,何至于手段如此残酤?章三姑娘并不是一般的贵女,有章阁老的宠爱,又有皇上的赞许,珍贵妃应该避免与她正面交锋,像是牡丹会上的事,她目标对准的是太子,若成了,章三姑娘绝不可能嫁给太子。”
朱孟观同意的点点头,“一如五六年前,纪阁老家的姑娘前往承恩寺祈福时,与自家表哥在竹林‘幽会”,无意间被人撞见了……这事安排得如此巧妙,自始至终无人怀疑与珍贵妃有关,若非纪姑娘不甘心受辱,意图上吊想证明清白,母后也未曾想到深入调查此事。”
“我若是珍贵妃,当初就不会试图阻止殿下娶纪姑娘为太子妃,今日也不必为章三姑娘伤神。”庄先生最看不起珍贵妃的小心眼。殿下不娶品貌才情兼备的贵女就坐不稳太子之位吗?除了目中无人的和家嫡女,京城绝对找不到一个贵女可以让殿下的后院着火。
“庄先生认为珍贵妃的动机并非如此单纯?”
“我相信珍贵妃有不得不毁掉章三姑娘的原因。”
“不得不毁掉章三姑娘的原因?”
“正是,殿下不妨从四皇子下手。”
朱孟观摇了摇头。明面上,祈世邦与他站在敌对的立场,可是事实上,他们是在国子监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两人有心照不宣的默契,动用祈世邦乃万不得已。“老四如今与珍贵妃闹得不偷快,珍贵妃必然暗中派人盯紧他。”
“不便从四皇子那儿下手,索性直接动用殿下在丽和宫的人。”
是啊,与其在一旁绕圈子,还不如直捣黄龙。朱孟观看着朱云仁,问:“我们在丽和宫的人有法子靠近珍贵妃吗?”
朱云仁摇头道:“珍贵妃的性子多疑,贴身伺候的宫女必是整个家族都握在她手上,无父无母的孤儿绝对不用,我们的人在丽和宫只能担任无关紧要的差事。”
“庄先生还有其他主意吗?”
庄先生顿了一下,似笑非笑的瞅着朱孟观。“还有一个法子,索性由章三姑娘出面试探珍贵妃。”
“不行,这不是直接将她推到虎口吗?”他不会拿章幽兰冒险,万一惹火珍贵妃,珍贵妃发狠要置她于死地,他防不胜防。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章三姑娘想必也会同意。”
“不行,套不住狼又如何?本宫绝不许她以身涉险!”
“章三姑娘一定可以应付。”
“本宫说不行就是不行!”从小到大,他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失去”对他而言从不陌生,昨日还笑盈盈的绕着他打转的宫女,今日很可能成为某个枯井的亡魂,可是一想到他会失去她,他就觉得整颗心都空了。
庄先生很无奈的一叹,“既然如此,我可没主意了。”
“卑职会让丽和宫的探子试着再打听看看。”
朱孟观沉默不发一语。唯有如此了……半晌,他突然拿起书案上的匣子道:“云仁,我们走吧。”
半个时辰后,他已经坐在章幽兰闺房的炕上,两人大眼瞪小眼。
“我给你送玉娃娃。”朱孟观指着炕几上的匣子。
章幽兰真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好,他可是“名正言顺”,且是经过她“同意”的,不过,她至少可以提出要求吧。“你难道不能白日送吗?”
“白日送,我们的事就再也瞒不住了,你不在意吗?”白日来,岂能看见她乌丝随意披在肩上,美得像个仙子的样子?他喜欢她这个样子,平日的防备不见了,添了一股女子的脆弱。
章幽兰真的很想咬牙切齿。“我们有什么事?”
“我们的事可多着,你要我——细数吗?”朱孟观笑得很诚恳。
好吧,她必须接受现实,如今的朱孟观是一个很会耍赖的男人……不,小男孩,她若想与他斗,最后吃亏的必然是她。
“你若想再送我玉娃娃,可否请哥哥转送?”
“不成,没有诚意。”
章幽兰有一点恼了。“先前你不是先送给哥哥吗?”
朱孟观恭恭敬敬的下炕行礼。“先前是我失礼了,你莫要一直放在心上。”
她有一种兵败如山倒的感觉,这位朱孟观真的教她招架不住……也许,前世她不曾真正了解他,她看见的只是那位胸怀天下的帝王,不曾见到卸下帝王面具的男人,莫怪乎他们越走相距越远,看对方是敌人。
“章幽兰!”
“嘎?”章幽兰怔愣地看着他。
“你要小心珍贵妃。”
原来,今夜他不是特地来送玉娃娃,而是购定茶馆的主使者是珍贵妃,为她担心……好吧,她承认自己很感动。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珍惜活着,但是我不会为活着苦苦挣扎。”他的担忧令她感动,可重活一世,生死她看淡了,只是想珍惜她曾经错过的,只是不想让前世的遗憾再一次发生。
朱孟观突然伸手握住她的下巴,语气霸道蛮横,“不准你有任何不想活着的念头,你必须陪在我身边,今生今世!”
不知为何,章幽兰的眼泪扑簌敕的滚了下来。
吓了一跳,朱孟观手忙脚乱的想为她擦拭眼泪,可是没有手绢,只能用衣袖,不过他显然不擅长这种事,无论从哪边擦拭都很笨拙,更令人苦恼的是,眼泪为何越擦越多呢?他索性直接下达命令,“你不准哭了,我就是认定你了,今生今世你只能陪在我身边。”
章幽兰很直率的用衣袖将眼泪拭去。“夜深了,你该回去了。”
她不哭,他就放心了,虽然搞不清楚她在哭什么。
“记住我的话,小心珍贵妃。”他很舍不得走,但是待在这儿太危险了,若是万一被章阁老逮到了,以后岂不是在他老人家面前抬不起头?
章幽兰不想再为此争论,随意点了点头,赶紧将他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