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蔼的朝正在吃着大饼的商涟衣说道:“涟衣,这段日子辛苦你了,等安全离开惠州,把这玉玺送还给皇上后,义父会帮你挑个真心待你的好男人,让你的下半辈子有个着落。”
他真的会将玉玺交到皇上手中吗?商涟衣忽然觉得义父很擅长在她面前演戏,如今她也不遑多让,若义父发现他其实被她骗了不知会有多气恼,届时,他们还能当父女吗?
商涟衣没有多想的时间,停留了半个时辰后,他们马上又启程了。
这一赶路就是两天,途中有遇到厉王派出的零散兵马,但都被他们的伪装成功瞒住,这让金德颇为得意,相信他们一定能顺利离开惠州。
这夜正好经过一个小客栈,金德受不了连两日的奔波,也相信他们的伪装不会出问题,当晚便入住客栈。
然而,商涟衣才躺下不久,便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说是有疑似滕誉的人领着大匹兵马追来,已经派了人进客栈调查,他们要马上离开!
幸亏商涟衣为逃亡方便,就寝也都穿着男装,假胡子也黏着,随时可拎着包袱就走,杏儿和她同房,两人飞快走出房间,金德已在房外等着了。
“从后门去牵马!没想到厉王那么难缠,竟然追来了!只要赶到前面的村子,便有楚王的人接应!快!”金德脚步急促,边走边说。
一来到后门,马车已经备好,他们立刻上车离开此地。
岂料,拚命的赶了近一个时辰,厉王的兵马还是从后头追上了。
雪上加霜的是,商涟衣搭乘的马车车轮竟在此时坏了。
金德气急败坏的道:“怎么在这节骨眼坏了,那涟衣你来搭我这一辆马车……”他顿了下又道:“不行,载太多人只会拖慢速度,再这样下去肯定会被追到,得想个法子……”接着,他似想到什么,抬起晶亮的眼眸看向商涟衣。
这一眼,让商涟衣心头发毛,有着很不好的预感。
“涟衣,为了让这玉玺能够顺利的送到楚王手上交还给皇上,得有人把厉王的兵马引开才行。”金德握住她的手,“你搭义父的马车吧!义父要骑马先将玉玺带走,等过了一刻义父到了前头后,你再往右边赶路,把厉王的兵马引走,这样义父才能顺利离开。涟衣,若是你不幸被厉王捉到了,义父会想办法来救你的……”
商涟衣根本来不及说什么,就这么被丢下,看着金德和他的亲信护卫策马消失在眼前,甚至连梅丽都头也不回的跟着走了,商涟衣看得心寒不已。
为了助楚王夺得大位,她的死活真的不重要吗?
杏儿瞪大眼,大骂道:“太过分了!金爷他居然要牺牲小姐……”
商涟衣听到后方传来了马蹄声,打起精神道:“走吧!得赶路了!”
既然义父不顾她的死活,抛弃了她,那她也不必惦着义父的恩情了,她不会帮他引开兵马的,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甩开追兵离开惠州!
就算没有义父可依靠,只有她和杏儿两个人,她也要过得好好的!她绝不能被滕誉捉到,她要永远离开那个让她心痛的男人,再也不见他!
金德留下了马车和一部分侍卫保护她,商涟衣一行人便开始马不停蹄的逃亡。
可惜没多久便被赶上了,商涟衣眼看前方无路,马车过不去,她毅然跳下马车,和杏儿往树林里跑。
怦怦怦……商涟衣听到自己疾快的心跳声,听到后头追兵追上来了,她心头绷紧,呼吸急促,背后一片湿汗,她的腿快跑不动了,只能凭着意志撑着。
杏儿砰的一声跌倒了,商涟衣连忙回头要拉她起来。
“小姐,不要管奴婢,快点跑……”杏儿摇头道。
“说这什么话!”商涟衣硬是将她拉起来一块跑,跑到一半,她倒抽了口气,就见四面八方的追兵从树林各处而来,以她为中心围聚,而负责保护她的侍卫早就被擒住,一个个跪地投降。
“小姐,怎么办才好?”杏儿看向四周,天啊,被包围了!“小姐,只要你向王爷求情,王爷不会杀你的……”
“别说了!”商涟衣轻斥一声,还想做困兽之斗,却不小心一个踉跄脚下一拐,一屁股摔坐在草地上,她疼得呻吟了声。
“小姐,你要不要紧……”杏儿急急蹲下身询问。
“真丑,本王的王妃打扮成这样像话吗?还摔成这样……就像落水狗!”
嘲讽的男性嗓音在头上响起,商涟衣缓缓的抬起头,看向从前方迎来的男人,狠狠咬住唇瓣。
是滕誉!那男人正居高临下以狂狷愤怒之姿看着她。
商涟衣明白,她逃不了了,但她还是忍着臀上的疼,从地上站起身,背打得直挺望向滕誉,大有跟他拚命的意味。
滕誉与她对峙着,看着她倔强的模样,真不知道她是哪来的怒气,明明是她背叛他的,她看到他应该心虚才是!
他挪开在她身上的目光,朝属下问道:“金德人呢?问出来了吗?”
属下禀报道:“被捉的那些人说,金德已经先跑了,他扔下了王妃。”
“是吗?”滕誉抬眼望向商涟衣,用着嘲弄的语气笑道:“原来你那个义父已经丢下你跑了。”
商涟衣不想再受他嘲讽,心一横道:“反正都已经被你捉到了,要杀要剐随便你。”
滕誉神色更为阴郁,“对,本王要把你捉起来惩罚,你敢暗算本王,本王绝不会饶过你!”
接着,他朝她跨前一步,瞇起危险的长眸道:“本王该怎么做才好呢?王妃。”
他想干什么?商涟衣心里忐忑着,此时的他就像一头暴怒的野兽,一副想啃死她的模样。也难怪了,她算计他,让他的自尊心大伤,还偷走了他重要的玉玺,他当然震怒了。
商涟衣有想过滕誉会掐住她的脖子质问她,或将她捆绑起来,没有想到的是,滕誉竟是一手拉过她,扣住她的后脑杓,在众人面前吻她。
这男人简直疯了!她用力想推开他,却被他更用力的环抱在怀,两片唇紧黏着,被迫灌入他强悍的气息。
不久,滕誉尝到了一股血腥味,原来是她咬破他的唇,他不得不松开她,他的唇角带有血丝,憎恨的看着她。
商涟衣看到他黑眸里带有浓浓的恨意,还有……受伤?是伤到他的自尊心吧?
突然,她听到他轻柔的笑了,她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他一手掐住颈子,只要他一用力,就能扭断她的脖子。
滕誉瞇着眸瞪视着她,“商涟衣,你敢这么对待本王,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从没有人像你一样大胆,你说,本王要怎么处置你呢……”
杏儿早在两人对峙时就吓得脸色惨白,现在看到王爷掐着小姐的颈子,真怕一个失控小姐便死在他手里。
她心想或许厉王对小姐还有感情,方才才会那么愤怒的吻小姐,若是王爷知道真相的话,或许就会原谅小姐……
这么一想,她马上大喊出声,“王爷,王妃她没有背叛王爷,您误会王妃了!”
“住口!”商涟衣错愕杏儿的发言,她不希望杏儿说出实情,既然她决定要报复他,便干脆让他误会到底。
滕誉见商涟衣不愿让他知道,嗅出了隐情,朝杏儿命令道:“说下去!”
“不能说!”商涟衣朝她摇头。
杏儿无视小姐的警告,一五一十的哭着道:“王妃早在好几日前就趁着您熟睡时取了钥匙,从密室里偷出玉玺了,王妃把玉玺交给奴婢,让奴婢找人仿了个一模一样的,然后她再放进金盒子里充当真玉玺,说是绝对不能把真的玉玺交给金爷,三天前她从书房里偷出玉玺不过是演给金爷看的,王妃她没有背叛王爷,只是假装将玉玺交给金爷,是作戏的!现在真的玉玺就在王妃身上!”
杏儿这一说完,商涟衣都傻了。
滕誉松开了手,有些错愕,“你早在好几日前就偷出玉玺,拿去仿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再演戏骗金德,你并没有将真的玉玺交给他?”
她不想让他知道的。商涟衣故意说着反话,“不,我已经把真的玉玺交给他了!”
“是吗?那是要本王搜身吗?”滕誉心想,只要能在她身上找到真的玉玺,就代表她没有背叛他,他光是这么想,就让他的心大为振奋。
商涟衣听到搜身两个字,觉得太荒唐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你真的疯了,你想在那么多人面前对我……”
“本王怎么可能让王妃你春光外泄呢?”说罢,滕誉一把扣住她的手,将她拉往后头的树林,当然,也没人敢窥向这儿来,除非他们不要命了。
商涟衣不想如他所愿,用力挣开他的手,滕誉却以强势但不会伤到她的力道将她困在树干与他之间,一手扣住她挣扎的双手,举高到她的头顶,另一手探入她的衣襟里。
“住手!你别乱来!”商涟衣瞪着他的手吓阻道。
“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可以!”滕誉注视着她的眸光可嚣张狂妄极了,他不顾她的抗议,探入她衣襟里,大手顺着她胸前的弧度滑下。
那敏感的碰触让商涟衣脸色一变,满脸通红,“你摸哪里,快住手!”
滕誉倒是一派悠闲的从她胸前滑到腰间,甚至连臀部都搜了一遍,享受的看着她那又羞又恼的美丽表情,最后在她腰间的暗袋里摸到一块硬物,取了下来,是块被布包裹起来的物品。
见他得手了,商涟衣急着想从他手上抢过,但滕誉举高不让她抢,以更快速度拉开布,映入眼帘的果然是那块玉玺。
她没有背叛他!他心中的喜悦无与伦比,几乎冲淡了他原先的愤恨。
他又惊喜,又困惑的望着她,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要仿个一模一样的来骗金德?为什么还要骗我,让我误以为你真的偷了玉玺?如此大费周章的让我相信你背叛了我,这是为什么?”
商涟衣瞪着他久久说不出话,终于,她明白她已无法扭转局势,只能恨恨地说出一切,“因为你欺骗我的感情!你对我大使美男计的引诱我爱上你,想征服我,把我迷得团团转,好让我背叛楚王投诚于你,我不过回以一报的骗回来而已!”
滕誉一震,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商涟衣看到他的表情,有着扳回一城的快感,继续说道:“我使的美人计可成功了!在你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我下了勾魂丹,大作了春梦,还被我偷走玉玺,这种滋味很不错吧!”
“原来那一天……你在书房里。”滕誉喃喃的道,回想起那一天他和李凡在书房里说话,当时他听到内室里传出细微的声音,原来她在里面,她听见了他和李凡说的话,所以才会设下这一局骗他。
“那为何你不真的背叛我,把这玉玺交给你义父,这不是更能报复我吗?”他咄咄逼人的问,像是想看穿她的心。
商涟衣被他看得心虚,愤怒的道:“你别以为我对你有什么,才心软没真的背叛你,我会仿个假的交给义父,只是因为我不能将真的玉玺交给他!”
滕誉倒很意外,“为什么?”
商涟衣深深吐了口气,反正都撕破脸了,对他说实话也无妨,“义父他骗了我,他对我说只要从你手上偷得这玉玺,将玉玺交还给皇上,就能阻止你起兵造反,没想到他竟是要交给楚王,打算让楚王挟着玉玺造反,我不能让他们得逞,所以我提前偷出玉玺,让杏儿秘密找了人仿了个假的,再把假玉玺放回那个金盒子里,演出偷玉玺的戏码给我义父看。”
原本她还担心,杏儿的行动会瞒不过梅丽和金德的眼皮子,幸亏和杏儿熟稔的小红,她爹以前是个雕刻印章的师傅,仿个假玉玺并不困难,杏儿悄悄央求小红帮忙,才躲过眼线的耳目。
滕誉听她这么说,才知道原来在楚王的计谋里,她是最无辜的棋子,也难怪她会如此生气,还仿了个假玉玺掉包,“你这个计划真不错,还真是吃定本王对你的信任,都没想过若是本王提前去打开那个金盒子,不就被本王发现里面是空的,或是放了假玉玺吗?”他嘲讽的道。
商涟衣抬起怒眸看向他,“你和义父一样都把我骗得团团转,只有这么做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说完,她突然朝他冲来抢走他手上的玉玺,再大步往后一退,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滕誉猝不及提防。
“不要过来!我不会让你得到玉玺的,你和楚王两人对皇位都有野心,这玉玺我谁都不给,我要亲自上京城交给皇上,我不会让你们造反,破坏这太平盛世的!”商涟衣将玉玺藏在背后,小心防范他抢回来。
但,滕誉并没有动作,只是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商涟衣气恼,她都成功骗到他了,有那么好笑吗?他不过来抢玉玺吗?
“涟衣,本王真佩服你的聪明才智啊,本王真的没想到你会弄个假玉玺骗了本王,也骗了楚王。”
他居然夸她聪明……商涟衣真觉得他脑袋坏了。
“但是,有一点你错的彻底,你在书房听到的,就一定是真的吗?”
商涟衣被他这么一问,不禁迷惑的摇摇头,“你明明是那么说的,说若是我的心向着你,打消为楚王偷玉玺的念头,就是你赢了,你征服了我……啊!”
商涟衣突然被他拉入怀里,她吓了一大跳,想挣开他,却见滕誉看着她的眼中除了愤怒,还有更深的感情,浓烈得快将她淹没,让她怔愣不已。
滕誉咬牙切齿的道:“那是因为李凡说我对你的样子看起来就是深情款款,像极了沉溺爱河的男人,说得肉麻兮兮的,我怎么可能当着他的面承认这种丢脸事……”
商涟衣心脏漏跳了一拍,他在说什么?他这话的意思是说他对她……
滕誉用着复杂的眸光看着她,“没错,我确实是想征服你,想让你爱上我,希望你背叛楚王投诚于我,但那是因为……”
他抵着她的额,重重叹息,在她面前赤裸裸的坦露他的情感,“那是因为……我怕你会带着玉玺回到楚王身边,我怕你会选择楚王!所以我才要征服你,好让你的心完完全全属于我,好把你永远留在我身边,哪儿都不去!”
在李凡问着他时,他还不太清楚自己对她有那么在意,直到发现她离开的那一刻,他被她抛下的那一瞬间,他尝到椎心之痛,才知道他爱她。
商涟衣听到他的示爱,她心口灼烫着,脸蛋浮起两朵红云,有着雀跃,也有更多的惶恐害怕,好怕不是真的。
“你骗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编造的,送小貂给我,陪我逛市集,就连当时跳入河里救我都是……演的……”她几乎是颤抖着唇说。
滕誉没有否认,“涟衣,我承认,我对你是用尽心机,送你那些簪子布料,送你小貂,甚至是连宛娘对你提起我的身世,都是经过我的算计,但就算如此,我还是迷恋上你了,在算计你时,我也同样对你付出了真心。”
看她垂下眸不愿看他,他鼻尖抵近她道:“不信吗?你看看我,我是谁?我是厉王哪,岂会是阿狗阿猫掉下河里都会跳下去救的?”
滕誉对上她双眸,不许她闪躲,“涟衣,你以为你睡在我身边,我真的不想碰你吗?我说要等你的心甘情愿,就是在等你选择我,我爱你,就要你的心完完全全属于我!你不是在酒里下了勾魂丹,为什么在那时候你不趁机问问我的真心?只要你问了,我一定会说,我滕誉深爱着你。”
商涟衣脑海里浮现了当时他喝醉酒,抱住她大喊着他没有说谎,他是真的喜欢她的那一幕,让她的心脏怦怦跳着,在这一刻,她好难再怀疑他的真心……
“涟衣,你也是爱我的吧!本王可是听见了,你说我欺骗你的感情,没有爱,你会觉得受欺骗吗?”滕誉饶富兴味的说。
商涟衣脸蛋红得快滴出血来,根本无法面对他。
滕誉轻轻一笑,“说起来我们两个半斤八两,你敢说只有你受骗吗?你接近本王一开始就是为了迷倒本王,本王何尝不是被你迷得团团转!”
这番话让商涟衣感到心虚,只能小小声的为自己澄清道:“才不是半斤八两……”
“就是半斤八两,我们都一样的,我骗了你,你也骗了我,而且你比我还心狠,我没见过有女人那么狠心
的,居然用这种方式抛弃我!”滕誉责难道。
商涟衣更愧疚了。对,他说的真对,她是别有目的嫁给他,她也没有多好,卑鄙的很。
滕誉见她头低到抬不起来了,笑着说道:“所以,我们半斤八两,是很相配的一对。”
“……”什么?商涟衣抬起头,傻眼的看他。
她这个表情太可爱了。滕誉忍不住捧起她的脸吻她,他的吻轻轻柔柔的,舍不得太用力,太粗暴,他珍惜的吻着她。
商涟衣一颗心澎湃跳着,好一会儿他们才分开,她睁开眼对上他温柔的眼眸,忍不住的承认道:“我也……爱你。”
滕誉听到了,很是满意,他轻抚着她的脸庞,“涟衣,我们以后都不要再算计彼此了,回王府后,我们重新开始当夫妻吧。”
“嗯。”商涟衣心里愉悦,轻轻点了点头。从今以后,他们之间不再有算计,只要真心交付就够了。
“对了,你都不自称妾身了吗?”滕誉忽然想到,她一直对着他自称我。
商涟衣想了想,她确实是忘了,“我不会再自称妾身了,在你面前那么谦卑,太虚伪了。”
虚伪吗?滕誉差点失笑,“那我也不再自称本王了,在你面前,不用。”他愿意为她放下尊贵的王爷之称。
这就是两情相悦的滋味吗?商涟衣觉得好幸福,掩不住笑意。
突然,滕誉一个出其不意的抢走她手上的玉玺,在手心抛玩着,“涟衣,你真的帮了我一个大忙,金德不知道他拿了假玉玺献给楚王。”
商涟衣顿时脑袋一片空白,好不容易才挤出话,“你、你该不会真的想造反……”
滕誉施起内力,掌中的玉玺立即化为粉末,从指缝中流泄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