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金德可没有心情享受,成天待在滕誉的地盘上,他可是如坐针毡,也怕耽误楚王的嘱咐。
他把商涟衣叫过来,催促的道:“涟衣,义父看的出来,厉王确实很迷恋你,才会对我这丈人那么好,你赶紧想个办法把厉王迷晕,取出那个金盒子的钥匙,把玉玺偷出来吧。”
商涟衣垂下眸,淡淡的道:“涟衣也想,但王爷防心很重,又喜怒无常,不是那么好下手。”
金德老是听她这么回答,也没有耐心了,“这不是理由,你和滕誉每天同床共枕,岂会没有下手的机会!你办事真的太慢了,再这样成不了事,要我如何向楚王交代?”
商涟衣看到义父对她这么发火,那眼底的愤怒焦躁一览无遗,一副对她太失望的样子,让她感到既受伤又难过,她一想到义父从头到尾都在欺骗她,利用她,对她刻意隐瞒楚王要夺大位的事,更是火上心头,忍不住道:“义父这是在责骂我吗?你可有想过我的难处,我冒险偷玉玺,被发现可能连命都没了,我的命对义父来说,难道就不重要了吗?”
商涟衣对金德向来恭恭敬敬,温温和和的,这还是第一次对他顶嘴,因此金德相当震愕,心想他大概是对她太凶了,让她承受不住压力,便缓和脸色安抚她道:“涟衣,是义父太急了,但绝对没有不顾你的性命,义父当然担心你的安危……”
商涟衣其实是想当面质问他,为何要跟着楚王狼狈为奸做这种谋反可怕的事,但她知道,说出来义父也不会回头的,义父和楚王相识好几年了,对楚王是忠心耿耿,而且义父对她有天大的恩情在,她不想和义父撕破脸,于是她强忍下来,恢复了一贯温婉的笑容。
“不,是涟衣不对,涟衣不该这么大声对义父说话的,涟衣只是想到义父你人在惠州,涟衣要是失了手,难保厉王不会找上你,所以涟衣想谨慎点,做的更没有纰漏,义父请放心,涟衣一定会想办法偷到玉玺的。”
金德看她又恢复平常的样子,放心下来,扯起老脸一笑,“好,义父知道,要谨慎点。涟衣,等偷出玉玺,义父不会弃你不顾的,到时我们一块离开惠州,谅厉王本事再大也追不到。”
在金德走后,商涟衣敛住了笑,她发现自己已心存疙瘩,无法再对义父毫无保留的付出了,对义父说的话也只是敷衍他的。
她衡量过了,要从滕誉身上偷出那个金盒子的钥匙并不困难,近来她和滕誉同床共枕,她大有机会能从他脱下的袍子里拿到钥匙,但她并不会如义父的愿背叛滕誉偷出玉玺。
她又想和滕誉厮守,那样的渴切来得好深好深……她,只剩一个选择了。
商涟衣决定对滕誉开诚布公,坦诚她就是楚王派来的细作,她是为偷玉玺才嫁给他的,坦诚她爱他的心情,她希望他放弃夺位的野心,将玉玺交还给皇上,唯有如此,他们才有未来,没有这个他和楚王争夺的玉玺,百姓们也才能安居乐业。
她乐观的想,她认识的滕誉并不是个恶人,他对皇位或许没那么野心勃勃,她告诉着自己她会说服他的,不试试看怎么知道成不成,只要他愿意放弃野心,他们就有机会厮守在一起。
商涟衣心里抱持这个期盼,并且相信着滕誉,那份信任远比她对义父的还要深,她相信滕誉不会真的想拿玉玺造反,纵使真有野心,他最后也会为她放弃的。
商涟衣下定决心后,等不及到晚上就寝时再对他说,午后她抱着小貂来到书房,这个时候滕誉正在和义父下棋,她刚好能在内室的床榻上睡个午觉,等他下完棋回到书房,她便能马上告诉他……
或许是心里有了决定,商涟衣很快便沉沉入睡,当她醒来时,小貂已不在身边,她心想小貂调皮,大概是溜出去玩了。
那现在……几时了?
正当商涟衣想下榻时,她听到了开门声,有人进来了,那是滕誉沉稳的脚步声。
跟着马上又有第二人走进来的声音,她猜是李凡,他大概是来跟滕誉谈公事的,她这时突然走出去可有多尴尬,等人离开她再出去好了。
“王爷,您吩咐要找个专做糕点的厨子,已经找到了,做的糕点人人都夸赞好吃。”
“很好,先让他试做一些糕点给王妃吃,王妃近来食欲不振,就只有甜食比较吃的下,得让她多吃一点东西才行。”
“是。”
“然后再看看有没有女人家喜欢的东西,胭脂水粉和珠宝就不必了,她不喜欢那些东西,弄些……特别的玩意。”
“是……”
在内室里,商涟衣听见了外头滕誉和李凡的对话,她心里很是甜蜜,不知道滕誉对她那么用心,在义父来惠州后她压力倍增,吃不太下,他居然为她请了糕点厨子,还想弄来特别的玩意讨她欢心。
“王爷对王妃的事真关心。”
“当然了,她是本王的王妃,本王当然要事事将她摆第一。”滕誉理所当然道,他看出商涟衣食欲不好,肯定是受到金德的压力,让他有些心疼。
李凡看着滕誉这么说,露出一副了然的深笑。
滕誉瞇起眼,“你在笑什么?”一副奸笑的样子。
被逮到了,李凡眼光闪烁着,不知该不该说,“这……”
“有话就直说。”滕誉命令道。
李凡迟疑的清了清喉咙,“小的只是觉得,王爷说这番话时,真是深情款款,像极了沉溺爱河的男人,小的看的出来,王爷深爱着王妃。”
滕誉浑身一震,这小子在说什么?他深情款款,他沉溺爱河?他深爱着他的王妃?爱?
这一连串陌生的字眼教滕誉措手不及,他从来没有爱上哪个女人,他也不知道他爱不爱商涟衣,他只是很想留住她,永远的把她留在身边,他也要得到她的全心全意,她心里只能有他,这股对她陌生的情潮和强烈的独占欲,就如同浪潮般卷了万丈高,几乎快淹没了他,让他不禁想,这就是爱吗?
他无法确定,但光是这个爱字,听起来就很肉麻,他一点都不想被冠上深情款款、沉溺爱河等字眼,他总觉得身为一个男人被这么说太失了面子,尤其是在下属面前,他必须保有威严。
于是他冷瞪着他道:“你在胡说什么,什么爱不爱的,本王不是早对你说过了,本王只是要征服她。”
李凡错愕愣住,“可是,王爷你明明对王妃……”他可都将王爷和王妃的相处看在眼里,王爷怎么珍爱王妃的他都看得清清楚楚,连瞎子都看的出来他对王妃的情意。
滕誉不让他再将那些肉麻兮兮的话说出来,他可不希望这家伙一天到晚用那种他沉溺爱河的眼光看他,“你真的傻了,王妃是楚王派来的美人,本王怎么可能会被她迷住,是本王使出美男计将她迷得团团转,想让她背叛楚王,投入本王的怀抱才对。
“李凡,你等着看吧,本王已经让她知道玉玺的藏匿处了,若是她的心向着本王,打消偷玉玺的念头,那么就是本王赢了,本王征服了她。”
听见王爷口中说出的话,李凡总觉得他在说着违心之言,但也不敢再多说了,就怕会被王爷的眼光杀死。
滕誉说了那么多,看到李凡终于闭上嘴,感到很满意。
就在这时,他听到内室里传来了细微的声音,是他听错了吗?
他霍然感到不安,心想里面是不是有人在,他跨出步伐要往内室方向走。
“王爷,你等的人已经到了……”
突然间有侍卫进来书房禀报,转移了滕誉的心思,接着他便转往门外走去。
当门一关,书房里陷入一片静谧死寂。
内室里,商涟衣坐在榻上,她得用力忍耐着,才能不使眼泪掉下来,但最后还是掉下泪了,无声的泪珠一颗又一颗的掉着。
前一刻,她的心是如此甜蜜,听着滕誉担心她食欲不振,为她请了厨子做糕点,又要李总管找些女人家喜欢的东西送她,那一刻,她有多么欣喜若狂,一颗心都快浸出糖了,岂知下一刻……她被他无情的话语全盘击倒!
她是这么爱他,为了和他永远厮守,她决定向他坦诚她的细作身分,想要努力说服他放弃夺皇位的野心,然而他对她居然只是……征服!
原来他早就知道她是楚王派来的细作,知道她嫁给他的目的,故意对她大使美男计的引诱她爱上他,就只是为了让她背叛楚王投诚于他,他对她没有爱,只有征服的快感!
那么,他对她的好,对她的百般宠溺和温柔,都是演出来的吗?
他那让她怜悯心疼的身世,都是他编的吗?
连他送小貂给她,奋不顾身跳下河救她……也是想让她爱上他的计策吗?
现在回想起来,恐怕连他当初喝下掺有勾魂丹的酒都是演的吧,他可恶的骗她玉玺就藏在钱库里,害她费了那么多时间去找,还有,当时他突然来钱库就是为了逮住她这个小偷,还是她机智才躲过一劫。
这次,他带她到密室里,故意让她知道他把玉玺藏在那个金盒子,居然是想测试她会不会背叛他偷玉玺,想藉此得知他有没有成功征服她,他简直是把她的真心当成一场赌局在赌,他虚情假意的让她痛心!
商涟衣真的太痛心了,她睁着双眼泪流满面,这发现让她身心俱疲,只能掉着眼泪,连哀号都叫不出声,她忽然不知道可以相信什么了,不管是义父还是他,她都怨恨入骨,无法相信。
接下来,她该何去何从?
商涟衣想着她的命运,一直都是被操控着,义父骗了她,那个男人也骗她,她被他们骗得团团转,她就只能像棋子般被玩弄吗?
不!
当商涟衣踏出书房后,脸上已恢复沉静,小貂玩回来了,在对着她撒娇,她浅浅微笑,弯身抱起他,神情若有所思。
杏儿从另一端走来,看到商涟衣午睡醒了,兴高采烈道:“小姐你知道吗?王爷聘了专做糕点的厨子,听说那个厨子做的糕点好吃极了,等糕点一蒸好,奴婢马上端来给你吃……”说到一半,她纳闷的凑近脸,“小姐,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
“只是风沙吹到眼睛罢了。”商涟衣敷衍的笑说,接着问道:“梅丽呢?”
杏儿噘着嘴埋怨道:“梅丽好像又去金爷那里了,总觉得她一直在向金爷说小姐的小话,一副小姐没有好好办事,真是讨厌哪……”
商涟衣在这时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便拉起杏儿进了一间放杂物的房间里,用力握住她的肩道:“杏儿,我需要你帮我办妥一件事。”
“什么事?奴婢一定照做!”杏儿看小姐带着她躲起来,还那么慎重,必定是很重要的事,有种临危受命的使命感。
“小声点。”商涟衣看了看房门,压低嗓音道:“我要你做的这件事,你必须很小心谨慎,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到,包括梅丽,义父还有……王爷。”她忽略心里的痛楚,对着杏儿又道:“杏儿,我只剩下你了,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信谁,这件事只有你可以帮我,我会好好向你说明这件事的。”
杏儿自小服侍商涟衣,自然也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看出那通红的双眸里带着哀伤,不像是被风沙吹到眼睛,她陡地打起精神,慎重点头承诺,“奴婢也只有小姐可以依靠了,无论小姐要奴婢做什么,奴婢一定会做好。”
“好的,你听我说……”商涟衣附耳说道,眸底流露精光。
她,将要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