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道热腾腾的吃食,就搁在铺着锦缎绣花的圆桌上,还布好了两双碗筷,就等着她下床一起吃。
但沁水红着脸,牢牢将棉被裹在身上,猛力朝他摇头,说不下床就不下床。
打从她发现身上穿着的是一套好薄、好暴露的衣裳之后,她就尖叫着冲回床上,拿棉被密实地将自己包住。
她的衣裳有多暴露?她若没亲眼瞧见,还真不敢相信世上有这么清凉的衣服。
那算什么衣服?一件艳红的绣花肚兜,披着一件白色的薄纱罩袍,几乎等于没穿,而下身是若隐若现的轻薄纱裙,若是仔细瞧,大腿、屁股都给人瞧见了!
她才不敢以这样的面貌示人!
“你到底怎么了?”唐冠尧怪异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
“这衣裳……太暴露了。”其实涨红脸,咬着牙指控。
这样的衣裳是谁替她换上的?那人肯定将她的身子看光了!好丢人!
“暴露?会吗?”他倒没特别感觉。在珍翠楼里,谁不是这种打扮?
“会!”沁水白他一眼,肯定地嚷道。
“你不中意这衣裳,那也没办法啊!你的衣裳给撕碎了,珍翠楼里又没你的衣裳,总不能让你什么都不穿吧?”唐冠尧微叹口气,无奈地道。
“那当然不行!”沁水愤愤怒喊。不穿当然更糟!
“所以了。”唐冠尧无奈地摊摊两手,没得选择了,她还挑剔什么?
“别介意,珍翠楼里每个女人都是这么穿,大家早已见惯不惯,你也别害臊了。来,先下来吃饭,等吃过饭,我请人替你买套较合适的衣裳让你更换。嗯?”
唐冠尧走到床边,好脾气地诱哄着,朝她伸出手,示意要拉她下来。
不要!沁水却抿起小嘴,瞪着他的大手,倔强地不肯下床。
唐冠尧也不气她顽固,淡淡一笑,一副随便她的态度,二话不说转身走到桌前坐下,开始吃起饭来。
“唔,好香啦!”他尝了口酥炸黄金卷,啧啧有声地称赞道。
接着,又吃了口烩三鲜,更是赞不绝口。“嗯嗯,又鲜又甜,真是好吃拉!”
他一面往嘴里塞东西,一面好像很忙似地抽空瞥了沁水一眼。“你不饿吗?”
“不饿——”咕!沁水回答得铮铮有声,但扁扁的小肚子却很不给面子地发出好大的咕噜声,好像在大声反驳她的话,羞得她当场面色爆红。
“咳!”唐冠尧忍住笑,却没忽略那道咕噜声。
“听,你的肚子抗议你把它饿扁了。别硬撑,快来吃吧!再说你怕我瞧什么?我在珍翠楼里,什么香艳刺激的模样没瞧过?你这身打扮想诱惑我,还差得远呢!”
他的用意原是想安慰她,要她别介怀,但沁水听到他那么说,心里不但没好过一点,反而更加嫉妒难受。
我在珍翠楼里,什么香艳刺激的模样没瞧过?
哼!他在珍翠楼里,就天天瞧着这些暴露妖娆的美女?
你这身打扮想诱惑我,还差得远呢!
所以在他眼中,她压根比不上那些青楼红妓?
被拿来与妓女相比,沁水是该生气,但她真正气的,是他认为她比不上人家!
她鼓起小嘴,僵硬地将头转开,拒绝理会他,反正他既然认为她不如人,那就别理她好了!
唐冠尧没想到自己弄巧成拙,反而让她更生气,他摸摸鼻子,眼看着沟通没办法,只好使强硬的。他走到床边,不由分说地扯开包裹她的被团,一把抱起她。
“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沁水发现自己凌空而起,慌得用手挡住上身,涨红脸大叫。
唐冠尧毫不理会,大步走回桌旁,把她放到圆凳上。
屁股一落在凳子上,沁水立即跳起来要逃,不过唐冠尧的凉凉警告随即传来:“如果你不想连唯一的一件衣服都给扯破的话,最好乖乖坐下来。”
什么意思?沁水不解地想着,不理他继续起身,但却发现好像有什么东西压住她的裙摆,让她无法再移动。
她纳闷地低头一看,看到了凶手——他的大脚。
沁水愤怒又不敢置信他竟这样小人,两只小手揪着裙摆,使劲想扯回来,却怎么也扯不动,使劲到最后,她听到轻薄的布料微微撕裂的声响,吓得立刻松开手。
原来他说会扯破唯一的一件衣服,正是这个意思!
“不走了?那乖乖吃饭吧!”唐冠尧得意极了,将碗筷推到她面前,然后继续吃他的饭,夹他的菜,吃的啧啧有声,香的不得了。
别说他作戏作得入木三分,光是饭菜香飘进鼻腔里,就教沁水饿得更加难受。
以往在宫中,三餐用膳都很准时,还不时有瓜果点心与燕窝汤品伺候,她几时曾这么久的时间未进半点食物?难怪她觉得自己饿坏了。
瞥眸望向桌上,有香喷喷的炸热食、鲜脆的炒鲜蔬、一道海鲜、一道烧豆腐,还有她最爱吃的鱼……
算了!不管了,反、反正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就算衣着暴露,他也瞧过了,没什么好害臊的。
沁水终于放下羞耻,拿起筷子,开始慢慢进食。
见她肯吃了,唐冠尧满意地轻笑,不忘招呼道:“炸食趁热吃才香。”
“嗯。”沁水笨拙地伸长手,想夹酥炸卷子,哪知道才刚夹起,那块卷子就像条滑溜的泥鳅,一下从她的筷尖上滑掉了。
她嘟嚷一声,小心地又试了一次,那个酥炸卷子还是弃她而去,她懊恼地放弃酥炸卷子,只夹面前的菜吃。
可是下一刻,一个金黄色的酥炸卷子,稳稳地落入她的碗里。
她诧异地抬起头,看见唐冠尧对她温温一笑。
“真没见过像你这么笨的女孩,连夹菜吃都不会,要是把你扔进军队里跟大伙儿抢食,你一定会活活饿死。”
虽然是恶毒的讪笑与批评,但他的语气又轻又柔,好像充满了宠溺,笑容好暖好温和,像外头普照大地的阳光,暖的让人即使羞窘,也无法生气……
“傻傻看着我做什么?我又不能吃,快吃饭吧!”唐冠尧取笑道。
抢食芙颊立刻红了,微窘地轻声道谢后,将酥炸卷子放进口中。
真是卷子外酥内软,馅料饱满,但沁水却吃得食不知味,因为心中激荡的情绪,一时无法平复。
没想到,他会替自己夹菜……
接着,几筷子剔去鱼刺的鱼肉落入她的碗中。
“你喜欢吃鱼是吧?多吃点。”唐冠尧不急着吃,只忙着替她夹肉夹鱼。
沁水讶然一愣,抬起头问:“你知道我喜欢吃鱼?”
“同桌吃过几次饭,当然会知道,你以为我吃饭都不带眼睛去的?”他嘀咕着,又夹起一筷子鱼肉,细心地帮忙剔去鱼刺。
没办法,她笨得不会夹鱼、剔鱼刺,而她的婢女又不在,他只好委屈点,做她的贴身小厮服侍她了。
沁水捧着饭碗,一股暖暖的甜意像翻倒的水,迅速弥漫心头。
好感动!他替她夹菜,已经够教她惊讶了,没想到他竟还知道他喜欢吃什么。
也就是说……他一直注意着她?那是不是表示,他其实很在意她?
沁水思绪纷乱,却不敢多想,夹起饭菜猛往嘴里塞,无意识地咀嚼着,忽然喉中一窒——她呛到了。
“咳咳咳——”她赶紧捂着嘴,剧烈呛咳起来,咳得眼眶里泪花乱转。
“怎么了?呛到了?”唐冠尧立刻起身走到她身旁,替她拍背顺顺气。“要不要紧?吃慢一些嘛,又没人同你抢。”
“谢、谢谢……”沁水缓缓抬起头向他道谢,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会,突然像胶着住似的,再也分不开了。
唐冠尧替她顺气的动作停止了,但并没有移开手掌,静止的动作,更能感受到她肌肤的温度与柔若无骨。
他的视线在她娇羞的美丽容颜上兜转,痴望许久,才缓慢往下,落在她裸露的白皙肌肤上。目光,倏然转浓。
方才没有仔细看,如今细瞧才发现,她看来纤瘦,但“某个部位”倒是挺丰满的,饱满地撑起了肚兜,还隐约可见丘陵间山壑的阴影。
“你穿这样,很美。”他目光浓浊,语调沙哑地赞美。
同样的衣裳,静馨和她穿起来,感觉就是不同。
静馨穿起来体态玲珑,妖娆艳丽,能将男人迷得骨酥肉麻,不在话下。但她穿起来少了风尘味,多了一分清纯端庄,融合着性感与清纯,反而更让男人无法抗拒。
至少,她魅惑了他,让他的眼眸无法自她身上转开。
“呃……”沁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该道谢吗?
为了他让她穿上这样一身暴露的衣裳,然后又称赞她?
唐冠尧伸出手,怜惜地扶上她的脸颊。被鲁莽醉汉打肿的伤处几乎已经完全消退,只留下淡得几乎瞧不见的些许红痕。
她白雪般的肌肤好柔好嫩,软绵得不可思议,比豆腐花还要细致,他得小心地控制着力道,才能不让自己的粗指搓红了它。
沁水脸上泛着红晕,傻傻望着他,压根忘了该阻止他“吃她豆腐”。
兴许是他抚触的力道太轻柔、舒服了,她才会忘了呵斥他,阻止他继续放肆。
唐冠尧两眼直勾勾地凝视着她,情生意动,经常调情却极少动情的他,腹中翻滚着激烈的欲望之火。
他沉默地转而握住她的手腕,缓缓将她拉起。
他早想吻她,隐忍了许久,这会儿终于再也无可忍耐,生平第一次,他冲动得不想去顾忌后果,只想先顺了自己心头的渴望再说。
哪怕后果是他无法承受的,他也认了!
沁水随着他的动作起身,脑中仍是一片混沌,愣愣地任他摆布。
才被他拉起,属于他的温热唇瓣,就缓慢地、轻柔地罩下。
不是强悍的掠夺,也不是小人地偷袭,而是正大光明地,一寸一寸地贴近。
如果沁水想,她有无数次机会可以逃开,但她没有,他深深的凝视,像一把锁,牢牢地锁住她的目光,炙热而露骨,沁水紧张地舔舔唇,却无法逃离。
两张唇,缓缓贴近、再贴近……终于,牢牢地密在一起。
他的唇,温润而温暖,霸气地罩住了她。
她的唇,甜美而柔软,让他依恋不舍。
两人柔情万千地啄吻着,火热缠绵地厮磨着,交接的唇好像黏上了胶,怎么也分不开。
沁水从来不曾和人如此亲密过,他的唇就在她的唇上吮吻着,而他的气息盈满她口中,这分亲昵让她有些羞涩不安,却又忍不住颤栗沉迷,根本无法抗拒。
她的唇甜的不可思议,唐冠尧沉迷地一再品尝舔吮,但仍勉强维持住君子风度,不过度贪求。
怎知沁水竟怯生生地探出粉舌,笨拙地想要回应,他惊喘一声,理智瞬间崩裂,他急躁地卷住那急欲溜走的小舌,逗弄勾引。
“谁教你的?”他贪婪地流连在她的唇上,还不忘喷着气,嫉妒地质问。
要是让他知道谁碰了她的唇,铁定要让那人好看!他莫名地浮现一股占有欲。
“嗯,没……没人教我呀。”沁水双眸微闭,细碎地娇喘着,那诱人的妩媚神情,像媚药似的勾得人心痒难耐。
沁水略微顿了下,有些担忧的小小声问:“是不是我……做得不好?”
“不!”唐冠尧立即否认。
相反的,她做得太好了!以初学者来说,她真是聪慧过人、一教就会,足见她本性热情,他真不知道她为何用那冷冰冰的面孔示人。
两唇尽情厮磨缠绵,没发觉静馨端着茶水,在门缝间瞧见了这一切,静馨仿佛大受打击,飞快回身,神情黯然地踉跄离去。
房内的人继续热吻着,许久后两人才气喘吁吁的分开。
唐冠尧满脸温柔,轻轻按住她的后脑,怜惜地将她揉进自己怀里。
他的大手滑下她纤细的背脊,轻柔地来回抚摸,像安抚一只撒泼的小猫。
她是小猫吗?
确实是!她凶悍起来,不正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吗?唐冠尧暗暗好笑。
确实柔若无骨地依偎在他怀中,与他一同静静享受这时光,既没赏他耳光,教训他不得逾矩;也没命令他不许再碰她,前所未有的柔顺让唐冠尧意外又惊喜。
原来她不要高傲、不端架子的时候,是如此温顺可爱!唐冠尧暗自欣喜。
“放开我!”他高兴不到片刻,原本被吻得迷迷糊糊的高傲公主突然恢复清醒,烫着似的从他怀中跳开,涨红脸睁大圆眸瞪着他,控诉他乘人之危。
“你……你怎么可以逾矩?”想到方才自己的放浪,她可耻得简直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她被吻了,居然还热切回应?真是太淫荡了、太不知羞了!
但他也可恶,怎能趁她无防备之时偷香窃玉呢?
“我们已是未婚夫妻了,你父皇没定下规矩,不许未婚夫亲吻自己的未婚妻吧?”唐冠尧一脸无辜地巧言狡辩。
他要是还有一丝良知,就该为了自己想白白占她便宜而感到羞愧。
因为他明明没打算接受她,也没打算履行这桩婚约,却毫无羞愧地搂她吻她,窃取她未来夫婿才能享有的权利。
有时候,连他都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
“虽然我们是未婚夫妻,我父皇也没命令我们不许亲近,但是……我们毕竟尚未完婚,在大婚之前,应当保持适当的距离,不该逾越男女分际……”
“但我情难自已啊!公主这样的美人在我眼前,要我如何忍耐?”唐冠尧舌粲莲花地继续无耻下去。
原本想板起脸的沁水,立刻被他这句露骨的爱语逗得满脸通红。“反、反正不许随便吻我就是了!”
本该是严厉的警告,却变得结结巴巴,声势虚弱。
沁水窘迫地低下头,不经意瞧见自己这身暴露的衣裳,有个方才一直没想到的重要问题,倏然浮现脑海。
“这身衣服——是谁替我换上的?”她推开唐冠尧,眯起眼,以求证的语气,小心翼翼地问。
“呃……”唐冠尧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
他是该告诉她实话,还是说谎骗她?
说实话她未必能坦然接受,说谎骗她也有被拆穿的可能……
“是谁?”见他沉默不语,沁水紧张地再次逼问,该不会,该不会是……
唐冠尧想了想,最后决定据实以告。
今日的她如此甜美温柔,况且他们是未婚夫妻,而且都已经相濡以沫了,相信她不会介意才是。
于是他很坦白地说了实话:“是我替你换上的。”
“唐冠尧!”沁水不敢置信,他竟然逾越男女分际替她更衣,当下羞窘万分,娇颜的粉脸涨得通红,抡起花拳绣腿便给他一顿好打。
“你怎敢不知羞地替我换衣服?你怎敢?”羞愤的小拳头一下一下地捶打他。
幸好她娇弱无力,打起人来也不怎么疼,唐冠尧就当她替他槌背,不痛不痒,还能厚着脸皮随口安抚道:“你也别生气了,反正我们已经是未婚夫妻了嘛,裸裎相见是迟早的事……”
“什么叫迟早的事?”沁水更加羞愤地叫嚷:“没拜堂前,就不许逾矩!"
"什么?那多无趣!”唐冠尧直觉抗议。
要不是他顾忌着自己没打算真的娶她,不想坏她清白,否则还会隐忍到现在?
早就顺从自己的渴望,将她吃干抹净啦!
“你还说!”羞愤的拳头又恶狠狠地飞来,唐冠尧呕地一声,假装被打到吐血。
竟然好言相劝她不领情,那就使出苦肉计吧!
这招果然见效,见他假装吐血,沁水这才平息怒气,止住小手的攻击。
“哼,往后——往后不许你再趁我昏迷时乱脱我衣裳!”沁水气嘟嘟命令。
“是是是,往后我不会再趁你昏迷时脱你衣裳,我会在你清醒时脱……”
“唐冠尧——”
哇,太座河东狮吼啦!唐冠尧赶紧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