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冉璧玺的地理概念,这里似乎离达利的汗国很近,他刻意在此处停下,想必是前方已有哲勒沐的大军守着,他若贸然前进便是自投罗网,所以选择先在此处扎营,再伺机回到领地去。
“你可知咱们蒙古人的规矩?”晚饭后,达利来到她的毡帐里,邪邪地睨着她问。
这女人娇娇媚媚,胆子极小,秀气得与他见惯的大刺刺的蒙古女人大不相同,当蒙女人豪气大方,更引人想要怜惜吧!
这女人却清灵得纤纤可人,也许就是因为这份纤细的娇弱,那哲勒沐兴许就是因为如此才给她迷得神魂颠倒,而自己何尝不是?首次见到她,即被她的舞姿迷得昏头转向,惊为天人的就想马上得到她,如今到手了,他自是欢喜得难以形容。
“什么……规矩?”冉璧玺声音极小,不安的问。她被掳走七天了,他倒也没有为难过她什么,让她悬吊着的心稍稍放下,可今日,他眼神教人发麻,令她不由得紧张起来。
“在我蒙古,女人形同货物,若被人抢了,便属那人所有。”他目光炯恶的娣着她。
冉璧玺一惊,“你说什么?”
“我说你已是我达利的人了,忘了哲勒沐吧,我会比他对你还要珍贵,你将会成为我草原上最耀眼的奇珠。”
她细致的脸庞霎时青白。“这太荒谬了!我不属于任何一个人的,也不愿意跟着你!”她愕然道。
“我晓得你一时还不能接受即将成为我达利汗新娘的事实,不过你还有几日的调适时间,等一回到我的属地,咱们立即成亲。”
“你要娶我?!”这更离谱了!她霍然站起身。
“是。我会用蒙古最高等的仪式迎娶你为妃,不会让你受到丝毫委屈的。”他自顾自的说。
“不,我不嫁你,更不可能做你的妃子!”冉璧玺惊慌的猛力摇头拒绝。这些蒙古人是怎么了?哲勒沐如此,达利也是如此,总喜欢强迫别人行事,她不要,绝不要嫁蒙古人!
达利神情转厉,“你该知道,我费心冒险掳了你,并没有马上占有你的身子,是因为我想好好的待你,给你最尊贵的荣耀,你别折煞了我的心意,让我失望才好。”
她闻言气极。这人比哲勒沐还可恶,简直是霸王硬上弓,非娶她不可了!
“我是汉人……你娶我做什么?对你一点用处也没有!”蒙汗娶亲的对象,十之八九都是政策联姻,唯有带有利益结合的对象才是他们会高调迎娶的人。
“是汉人又如何?!哲勒沐可以视你为珍宝,我达利难道做不到?再说,我大鸣大放的迎娶了你,正好气死那狂傲的家伙,心爱的女人成了敌人的妃子,瞧他还有什么颜面见人!”他得意非凡的说。
冉璧玺总算明了他强娶她的用意了,他被缚于大都之事让他威信尽丧,别说在自己子民面前丢脸,甚至在其它蒙古汗面前也抬不起头来。而哲勒沐迷恋她之事已在天下传开,他若能成功的由哲勒沐手中夺得她,迎娶为妃,便能重振他的威望,扳回他所丧失的颜面。
且不只如此,哲勒沐向来目空一切、气焰嚣张,他正好藉此打击哲勒沐,以泄心头之恨!
看来,达利娶她便是势在必行了,但她实在不甘莫名其妙成了他们蒙古大汗问间恶斗的牺牲品。
“我听说哲勒沐的大军就围在你的属地四周,随时等着出军,你若是敢轻举妄动,他不会放过你的。”她抱着一丝希望,盼能吓退他娶她的念头。
他竟是冷笑以对,“就是因为如此,我更要加紧脚步娶你,只要娶了你,我那些士兵们必能士气大振,就不信抵抗不了哲勒沐压境的大军。”
“啊!”她跌坐下来,无计可施的全身虚软。
达利见她跌坐用力,顿感不舍,上前托起她的腰。“我会珍惜你,相信我……”他满腔爱恋的凝望着她。
冉璧玺无奈的闭上眼。不,她并不想相信任何人,如果是他与哲勒沐,她情愿选择哲勒沐……至少哲勒沐对她还算坦诚,单纯的就是看上她,没有心机目的。
此刻哲勒沐应该很愤怒吧?!是立即追来了,还是就如达利所说,当是遗失了一包货物,被抢走就是别人的了,他不屑再追回……
心头沉甸甸的,不断思索着他会来救她吗?会吗……
意外地,她竟然极度思念起他来……一滴忧虑的眼泪滑落,但立即有人帮她拭去。
她睁眸,见是达利轻柔的为她抹泪,她别过脸去,嫌恶的道:“别碰我。”
他一愣,缓缓收回手。“哼,我可告诉你,我不像哲勒沐那软弱的家伙,我可以疼你,可以宠你,可你若不从我,我多得是方法对付不听话的女人!”他神情转为狰狞起来。
她抿了抿唇,心里头害怕,然而就是倔强得不愿看他。
“你尽管使性子没关系,今夜我的人马会突围来接应我回去,等咱们顺利回到我的宫殿,管你再怎么闹脾气,还是得乖乖嫁我!”
汗王迎妃,举国欢庆,达利所居的城里,处处张挂着红幛喜巾。有一行约五、六人,骑着快马进到城里,他们身上穿着普通的宽袖长袍,脚上。蹬的是船形月牙高统靴,为首的男子头上多了顶锥形帽,腰间挂了把精致的月形短刀,虽然始终刻意低着首,没有露出引人注目的俊颜来,但瞧上去那隐隐散发的威逼之气,还是与身后跟随的人不太相同。
他们悄然低调的进到城里后,刚入夜,在街上活动的百姓尚未回到屋子里,仍围在街上津津乐道达利汗娶汉妃之事。
“你听说了没?汗王迎娶的女人是哲勒沐的女人,是汗王抢回来的,咱们汗王真了不起,连那带兵神勇、叱呢风云的哲勒沐也得吃瘪。”
“就是说啊,那哲勒沐也没有传说中的厉害嘛,他骄矜自大,不可一世,这会栽在咱们汗王手上,还真是大快人心,证明咱们大汗比他强。”
“所以说,对于他驻扎在咱们边境上的大军也没什么好怕的,他们的主子都这么不济了,养的兵还能强到哪去?他们若真敢攻来,我第一个冲上前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库开脸上渗出了薄汗,悄悄瞧向身旁马背上的男人,见他一双凤眼深邃幽沉了下来。
“主子,是否要!”他比了个斩杀的手势,这些人祸从口出,若主子点了头,会有人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横死暗巷。
哲勒沐挥了挥手。“由他们说去。”他并不想为了惩戒几条贱命,冒着被识破身分的危险,眼下只有一件事最重要,就是得知那女人安全与否。
“是。”
“走吧!”他的坐骑往达利所居的宫殿方向而去,身后的人立即追上。
到了离宫殿最近的高墙外,发现有大批侍卫巡视,一般人想进去,难如登天,这达利瞧来是真的安全回到老巢了,还怕死的加强了不少护卫,将宫殿内外守得密不透风。
“主子?”库开请示。混不进去,是否就此暂时撒退?虽然他明知依汗帝的心意,根本不可能放弃的。
哲勒沐冷瑟地眯眼,“绕到后门去瞧瞧,由厨房混进去也许容易些。”
库开眼睛一亮,那里确实是最有可能的漏洞。
“是。”一行人调转马头,往后门去碰运气。说来幸运,他们斓到一团送酒的商队,秘密绑缚了他们,换走他们身上的衣物,顺利混进王宫里。
这达利好大喜功,自己的属地连年病死大批牛羊,子民连饭都吃不饱了,他却不断扩建王宫,而几年前先汗未死时,哲勒沐曾经来此作客,大概还能抓准方向,否则可能会迷失在这座宫殿里了。
远远察觉有几个奴仆装扮的人走过来,他们连忙闪到暗处去躲起来,打算等这几个人走过后再继续找人。
可哪知这几个人竟就在原地停下聊起天来了。
“你见过珍珠阁那新来的汗妃没有?虽然是个汉人,可是美得跟天仙似的,汗王宝贝这女人宝贝得要命,能接近她的奴仆没几个。”
“我与阿济拉可都幸运得很,远远偷瞥到几眼了,她那眼儿柔媚、身材纤细,婀娜得堪称女人里的极品,我的妈呀,这世上哪来这么漂亮标致的女人?”
“原来你们也见到了,可不是,那汗妃美得我都忍不住想扑上去,若能让她在我身下淫叫,要我死也行!”
“我也是,真羡慕咱们汗王,能得到这么美的女人,要是我,只要能够亲到她的小手就满足了。”
“我呢,想亲她的脸,她皮肤嫩得跟乳燕一样,小嘴艳得像桃花瓣似的……”
“瞧你们说的,我想她那对奶子应该也跟咱们蒙古女人不相同吧,大概嫩到掐得出水……”
“哈哈哈,这咱们就不得而知了,得问问咱们汗王才知道……”
暗处里,库开这回连觎一眼哲勒沐的勇气也没有。
“汗帝……”若那冉璧玺已成了达利汗的女人……他微颤的嗓音隐含着极度的惶恐。汗帝必不会饶过达利汗,这场战争决计避不了。
“去!”
这命令是由地狱发出,阴风扫过库开的头顶,教他阴寒的颤了一下。
“是。”这几个狗奴才胆敢如此淫声笑语不堪的讨论冉璧玺,会有这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达利果真气得双目暴凸,一副想掐死她的模样。“我用强的,强占了你,你又能如何,那哲勒沐又能如何?!”他发疯似的吼。
“哲勒沐会如何我不知道,不过我会死,我会自尽在你面前!”她无比正色的说。
他一愕,“你为了哲勒沐,宁死不从?”
“对!”她吞咽口口水,强迫自己别怕,勇敢面对他,让他知道自己说什么也不愿意委身于他。
啪!“你这女人!”达利控制不住,狠狠的掴了她一耳光。
她被打得跌落地上,见到这景象,他也愕住了,霎时后悔不已。
“对不起!我一时气愤……对不起!你别恼!都是我的错,我的错……”他赶紧托住她的胳膊,将她拉起。
她一起身后,他见到她脸上雪白的肌肤出现了怵目的掌痕,不禁一阵心痛。
“我不是有意的……”他连声音都发颤了。
冉璧玺这回没有哭,只是冰冷的望着他,这冷冽的神色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马上凉了心。
“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说完,她那两片红唇抿得死紧,看似对他深恶痛绝。达利倏然心惊,竟畏缩得不敢再直视她。
“好……我今晚暂时先离开……你先歇息吧……”他不敢再多逗留,怕更激怒她,开了门,离开了珍珠阁。
她听见他对门外的侍卫交代,要小心照看她,且不许任何人接近这里半步,她苦笑一记,自己这哪是嫁他为妃,根本是教他软禁成囚了。
她抚着还热痛着的脸颊,她这么违逆他,会挨打是迟早的事,再这样下去,他最后连杀她都有可能。
冉璧玺抽下发上的金钗,握紧在手心中,怔怔地望着,“有一天该会用得着这东西吧……与其被人杀了,不如先自杀……”她呢喃的道。
“是谁允许你死的!”
这声音让她瞬间震愕,猛地回身。
一份她无法想象的惊喜在胸臆间蔓延开来,她没想到自己竟是这么渴望见到这男人!
不争气的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来。“哲勒沐……”她不敢相信真的是他,想奔上前去确认,可是教他寒意蚀骨的神情惊得退缩,心乱如麻的又不敢上前,只敢这样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他。半晌后,是他迈开步子走向她,伸指冷冷的轻抬起她的下巴,审视着她的脸,瞳孔骤然收缩。
“哲勒……汗帝……”她心惊的凝视着他,对他的称呼也改口了。他追来了,终究追来了,可她却不明白他现在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见了她之后,脸色这般寒漠?
蓦然间,她似乎有些理解。她被达利掳走多日,此际连亲都结了,所以他对她鄙夷和痛恨了吧?
这份认知,让她的心倏然抽痛起来。她是达利的女人了,他会这样认定也是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啊……
心头无比的涨痛难受让她讶然,她竟会在乎他的想法?竟会害怕面对他嫌弃的目光?竟会……
“脸上还痛吗?”就在她几乎也不齿起自己时,哲勒沐忽地沉痛的开口问。
冉璧玺一愣。痛?她这才想起自己被达利汗打了,脸颊这会正肿着。原来他还会关心她的伤?
“还……还好。”再抬眼望他,他一身寒意依旧,可眼里的冰寒已融化了不少。下一刻,在她没有预期下,他猛然将她抱进怀中,让她的脸庞紧紧贴着他的胸口。
“我会杀了达利!他敢对你动粗,我会杀了他!”忿忿斥道。先前要不是库开阻拦,他早冲进来与达利一决生死了,哪容得了他对她动手!
“你……”眼泪再次滚滚而下。“你早就在门外了?”她恍然大悟。
若非如此,他怎知她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但他既然已在门外,就该听见她与达利的对话……那么,也该知道达利并没有对她……
她瞬间红了脸庞,不敢看他。
“笨女人,你这总令朕担透心的笨女人!”哲勒沐情不自禁吻住她的红唇,霸道的舌探入她的口中,渴望疼惜的与之交缠。
她双手抵着他的胸膛挣扎了几下,但在他激切忧心的气息下,她心软了,随他激烈的吻着。这家伙可是专程冒险来见她,光凭这点,她便感戚动得热泪盈眶。
“随朕走吧!”结束完这徘恻思念的一吻,她还昏头转向,而他已恢复那冰漠锐利的德行。
“走?可达利在门外设有重兵,你带着我走得了吗?”顾不得脸上热潮未退,她连忙急问。
“库开解决了一些人,正在外头为咱们把风。”
“库开大人也来了啊”她露出惊喜。是了,库开怎可能让他只身冒险,一定死也会跟着来的。“好,咱们快走!”
这一刻,她极为兴奋,大有要“回家”的感觉,早忘了那金栈皇宫并不是她的家,甚至可以说是她另一个牢笼,但她如今却万般乐意回到那里去,好似有哲勒沐保护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所在。
哲勒沐紧握住冉璧玺的手,疾步带着她走,她也不敢迟疑,任他拖着,在后头拽着裙摆跟着疾奔,库开等人则随后护驾。
他们避开巡逻的兵卫以及忙碌穿梭的奴仆,循着原路要退出这座宫殿,眼看前方就是后门,只要再几步路就可以脱身。
哲勒沐紧绷的脸,这才稍有缓和。“哲勒沐,你哪里去?”身后乍然传来一道怒喝声,几个人全都惊住了。
冉璧玺愕然回身,“是达利汗,他追来了……”很快地,他们被包围住了!
哲勒沐铁青着脸,将她紧钻在身侧。
她手被握得吃痛,却痛得心里感动,太明白这男人对她传达的意念了,他死也不会让她再回达利身边!
他对她的执着,教她不感动也不行,就算理智想抗拒他,然而她的心却是无比诚实的早早就投奔向他了。
这难道是命运,非得将她推向他不可的命运……
若是,她很想认了。
“哲勒沐,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闯进我的宫殿意图抢走我的汗妃,我就算当场杀了你也不为过!”达利怒到整张脸都变形了。
要不是他无意间在池边发现了一摊血迹,又听闻有人失踪,让他大起疑心的彻查,及时发现了他们的行踪,要不还真教这男人来去匆匆的带走他的新妃!
他怒不可抑,直想将哲勒沐千刀万剐!
哲勒沐的表情犹如寒风砭骨般的冷冽。“要杀朕,凭你达利还做不到,而且这女人不是你的汗妃,她是我哲勒沐的女人!”
达利患怒道:“你在我地盘还说大话!先前你缚我于大都,这回换我拿下你宰割!”
“想拿下朕,那就试试!”他全身散发君王的傲气,让达利见了更形愤然。
“好,除了那女人以外,其它人都给我杀了!”他大吼下令。一群人听令,立即奔杀而至,库开带着随从纷纷拔出手中的利刃回挡。
“汗帝,这里由咱们挡着,你先带着璧玺姑娘走吧!”他大叫。
“朕不会丢下你们,一起杀吧!”哲勒沐冷然说。
库开热血霎起。“汗帝,我库开誓死护卫您!”
五个人力敌数十人,可这五人全是哲勒沐带在身边最骁勇善战之徒,竟杀得达利的人死伤无数。
他大怒,“去调派弓箭手来!”
冉璧玺闻言花容变色。弓箭手一来,任哲勒沐的人再勇猛也难敌长箭的穿射。
唯一机会,若被射死了,他们没一个逃得出去!她深吸一口气,悲凉的看了一眼为她奋力杀敌的男人,强逼自己止住泪,心中有了决定。她毅然由马上滑下,朝着库开大声说道:“库开,别再让你的主子坚持了,你快带他走吧!”这些话还没说完,她人已跑离了。
达利已下了射杀令,如今四周是箭如雨落,她此举无异是形同标靶。
她突来的行径让哲勒沐一愕,根本来不及阻止她。
“回来!你这笨女人,谁要你这么做的,给朕回来!”他撕心大吼。
冉璧玺咬紧下唇,狠心不理他,双臂大张的冲往前,就挡在弓箭手与哲勒沐坐骑之间,让弓箭手一时错愕,不知该不该再继续射箭,怕一箭射去伤了汗王的新妃。
哲勒沐下马,疯狂的要上前拉回她,可是库开与另名随从死命抱住他的身躯,不让他上前赴死。
“汗帝,别辜负了璧玺姑娘的舍身之意……来日方才,您唯有顺利全身而退,才有可能回头救她离开这里!”库开沉痛的说。
哲勒沐訾目欲裂,熊熊的怒火几乎焚身。
耳边听见达利大喊,“别射了,先别射了,谁也不准伤了我的爱妃!”他的确舍不得她死,她一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忍下愤怒,哲勒沐望向还张着臂以身阻箭的女人,她扭头,双目含泪的恳求着他离去,他不禁痛彻心肺的握紧双拳,身躯宛若陷入了冰天雪窖之中。
“好,先彻!”他找回了理智,深知库开说得对,要救那女人他得先救自己!
扭过身,他上马踢着马腹决然而去,库开两人也跃上另一匹马跟上。
达利见状,极为不甘,他亲自抢过一把弓箭,瞄准哲勒沐的马,冉璧玺见了心惊,立即冲上去要阻挡,可下一刻,她身子却软绵绵的倒下了。她只是想抓住那把飞箭,而不是让箭就这么射进自己的体内……
哲勒沐的坐骑已远离没见到这一幕,可后头的库开回头时瞧见了,眼眶一热,却不敢喊,怕主子会不顾一切的再回头,只好残忍的也走了。
望着哲勒沐远去的身影,视线逐渐模糊,伸出了手,想由地上爬起身,她想追上去……想大喊要哲勒沐别走!
她其实是害怕的……她不想留下,不想留下啊……可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她竟心甘情愿为那男人留下,她竟心甘情愿这么做……
草原上,彤云密布,朔风怒吼。声势惊人的马蹄声急促得犹如疾风暴雨在大地上发出震天响声。在一片混战中,金栈军队与达利的人马打成一团。
冉璧玺被达利钳制在马背上,紧贴在他身前,恐怖的厮杀中她终于看见了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哲勒沐英姿爽飒的骑在雪白战马上,战马的白色鬃毛在他身前飘扬,他甲胄虽也染血,但勇猛无匹,她贪恋的望着战场上威风凛凛的他,眼泪不听使唤的往下流。
感情像是自己完全不能掌控,她想奔向他,想呼唤他,告诉他,她在这里、在达利身旁,快来救她,快来!
可是她动不了,别说她身上带着深及腹部的箭伤令她无力开口,身后的达利也让她走不了,他将她五花大绑的和他绑在一起,像是死也不愿与她分开,更像是有意向哲勒沐挑衅,宣告她死也是属于他的。
她眼睛好酸,泪水模糊,要很努力的集中心神才能看清那男人的身影。也许他听见了她心里的呼唤,倏地焦急的往她的方向望来。他终于见到她了,原本的惊喜在见到她凄惨的模样后,脸庞在一瞬间冷峻苍白了下来,下一瞬,他已勒马向她飞奔。
瞧着他风驰电掣的逼近,她睁大一双黑白分明的水眸,颤巍巍地伸长双臂。
“哲勒沐……”
这声呼唤气若游丝,却对他造成极大的震撼,摧毁了他最后一丝的镇定。
他幽愤凄怒的加快奔驰,所经之处,所有胆敢挡住他去路的人无一幸免,头颅一颗颗落下,达利也发现他冲过来了,一愕。这小子竟亲赴战场?!
霎时,达利血脉也沸腾起来,抽剑冲了上去,两人在即将接触前各自勒紧了马缰停下。
“哲勒沐,你真敢攻我,不怕其它大汗围剿你?!”达利怒发冲冠。
其实对于哲勒沐敢杀进他的城池,他是错愕不已的,他原笃定自己有人支持,哲勒沐绝不敢轻举妄动,可这家伙竟在逃离他的宫殿后,随即领兵攻来,难道为了他怀中的女人,他已到了不顾一切要与他玉石俱焚的地步了吗?
哲勒沐瞪着他怀里孱弱的女人,无比的震惊她竟会如此虚弱。他已尽快攻来,难道昨晚达利对她做了什么?见她身上沾血,他伤了她?见到奄奄一息的她,他强忍住对达利的满腔激愤,蔑然一笑。“你还不知道吧?你的盟友已全数背弃你了。”
达利脸色倏变,“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他讪笑道。“若朕承诺将你的领土一分为三,他们不需折损任何兵马,袖手旁观就好,等朕拿下你后,便与他们就地分赃,大好财富凭空得来,他们如何能抗拒这诱惑?”
他说完后,达利已面无血色了。
冉璧玺讶然的看向哲勒沐。他损兵折将换来的蒙古江山,竟愿意拱手送人?他为了她,甘于放弃血拚得来的利益……
哲勒沐薄唇抿成了一线。“达利,你死期已至,束手就擒吧!”
“放……屁!我……还有人,我的军队可不是豆腐做的,他们!”
“他们不堪一击,瞧清楚此时的战况吧,你达利的旌旗几乎全横倒落地,你已全军覆没!”
达利默愣了半晌,忽然惊慌的左右张望起来。果然,放眼望去,都不见一面象征他汗国的旌旗是站立的!他神色大变,完全不敢相信。他的军队会如此没用?!
“将我的女人还给我!”哲勒沐阴沉的要求。他惶然的由战败的残酷事实中回神,牙一咬,更加勒紧身前冉璧玺的腰。“这女人是我的,我得不到,你也休想得到!”
冉璧玺腹上有伤,被他勒得登时痛得差点没断气,只能眼泪直流,当真连强撑的半分力气也没有,她可能真要死在这里了。
见她脸色惨变,哲勒沐一惊,“达利,你快放手!”他厉喝道。
达利仰头狂笑,“我死到临头了,还怜香惜玉做什么?这女人不肯依我,就让她陪我一块死吧,等到了阴曹地府,我还要缠着她做我的女人!”
“达利,你疯了!”哲勒沐眼见血由她身上不断冒出,甚至滴到地上去了,他如遭雷击,彷佛自己也将痛死一万遍。
“我没疯,疯的是你,为了这女人竟什么也不顾了。好,既然你这么爱她,我就将她还给你!将她的尸首完整的还给你!”达利状似癫狂,高举长剑,就要朝冉璧玺与自己刺下。
两人原就绑在一起,她无法躲开,这一刺当真就与他共赴黄泉,她一阵昏眩,悲戚的瞪着他手中的剑。她并不想与他一起死,就算死也不想和他一起……
“哲勒沐……救我……救救我……”她殷切的扭头,渴望的朝那男人伸出手,不想如昨夜一般再与他分离。
她想回到他身旁……想死在他怀里……
“哲勒沐……”达利的剑即将落下,她眼神也涣散了,伸向他的手逐渐垂下。
下一刻,一道血喷洒上她白皙的脸庞,她茫然地见到一条握着长剑的手臂飞上空中,耳中彷佛嗡嗡传来达利凄厉的叫声……随即,达利的头颅落在了她身前,她来不及感受这份震惊,眼一翻,黑暗已笼罩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