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要上哪去?”魏单沉着脸的将他逼回来。
“你……还没死?!”
魏单冷笑。“本来要让你的人砍头了,但就差一步,小老虎及时攻城救了我,见我没死,大哥觉得可惜吗?”魏单沉笑问。
“我……”魏超慌乱的猛吞口水,瞧这情势……他深吸一口气后道:“我错了,你们原谅我吧,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会痛改前非,再不争什么,父皇那我也会亲自去请罪,父皇一向仁慈,这回也定会不计前嫌的原谅我,所以你们也当放过我!”他见大势已去,竟厚着脸皮说这些话。
“父皇……已崩,他死前交代,让我杀了你这逆贼!”魏泱幽森的眼神未朝他投去半分,已是鄙夷痛恨至极。
“什么?!皇上已经驾崩了?!”皇后在让李树架出去后,让魏泱救下,人本就在外头,听见这话,震惊的冲进来。
而被魏超软禁的魏曲、魏新夫妇以及端妃和苏贵人也被放出来了,他们正好听见这话,所有人都是惊愕不信。
魏单走到皇后面前跪下。“父皇是教大哥与儿臣害死的,父皇听闻咱们作乱,当下就气死在圣山峰上了,这都是儿臣们的错,咱们罪该万死!”他跪在地上痛哭认错。
皇后刺激太甚,站不住身子的跌坐在地,端妃已然冲过去朝魏单身上狠打。
“我就说咱们别争,平安就好,可你不听,就要与人一争高下,而今居然气死了皇上,你还皇上的命来!”端妃边哭边打儿子。
魏单不闪不躲,任母妃责打,他也十分自责,自认没脸见人,就算被打死也应当。
魏曲与魏新夫妇以及苏贵人这会也全都悲怒的哭出声了,皇上龙驾归天,这教他们如何不愤,如何不悲从中来。
皇后见端妃惨打魏单,她默不作声的拾起地上带刺的鞭子,走向魏超。
魏超乍听皇上的死讯,也是一惊,哪里料到父皇会死,正错愕时皇后一鞭打到他身上,他吃痛后才回过神来。“母后?!”
“不要叫本宫母后,本宫没有生出过你这样的畜生,今日本宫就要打死你,替皇上报仇!”她一鞭又过去,他急忙闪躲。
“父皇的死儿臣也难过,但也不能全怪儿臣,是父皇待儿臣不公,偏心魏泱,儿臣不过自保……”
“魏曲、魏新,将这畜生的嘴给本宫塞住,人绑起来,本宫要活活打死他!”她痛心疾首的说。
魏曲与魏新听闻父皇已死,这魏超早已是人神共愤,立即动手将他的嘴塞住,而这黑房的刑具多得很,他们用铁链将他五花大绑,锁在墙上了。
皇后看着口中塞布,满脸惊惧求饶的长子,她曾一心为他谋算将来,而今才知自己犯了大错,错得离谱,瞧自己养出了什么样的狼心狗肺来!
她衔悲茹恨,举起长鞭。“就让身为母亲的本宫,亲自了结了你吧,这也算是给所有人包括你父皇一个交代了!”她悲咽地将鞭子抽出去,一鞭鞭打在他身上,却如同打在自己心上,可她不能再心软的助纣为虐了,这咬牙一鞭鞭的抽,魏超嘴被塞住叫不出声,但那剧痛令他双目爆裂几乎淌血。
他万没想到,自己最后会死在母后手中,当她这最后一抽抽出后,他心脏骤缩,断气了。
端妃与苏贵人惊瞧着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尸首,心惊不已,魏超曾是皇后的命根子,她却狠下心肠来亲手打死他,可见她心中对此子是如何的痛心失望了。
端妃更是跌坐地上,皇后连爱子都杀了,那自己的儿子魏单还能苟活吗?
她悲声呜咽了。
魏单的妻子孙青青也赶到了,看着魏超的死状,想着自己丈夫的下场,身子顺着门框滑落地上,饮泣了。
魏单自知罪孽深重难活,举剑要自刎,端妃不愿见儿死,哭到一口气上不来,昏厥过去了,孙青青也同样哭瘫在一旁。
魏单流泪。“母妃,青青,我对不住你们……”他一剑要划过自己的颈子。
“住手!”魏泱喊道。他仍抱着吕又苒的身躯,之前对魏超的死,彷佛置身事外,只沉浸在失去吕又苒的悲凄伤痛中,可这时也不得不出声阻止了。
“四哥,拿走二哥手中的剑吧,他已将功赎罪,毋须寻死。”魏泱说。
魏新闻言赶紧去夺下魏单手上的剑。“二哥,你且冷静!”
孙青青彷佛得了一线希望,抚胸止泣了。
魏单瞧向悲伤的魏泱。“我并没有救下弟媳,她还是死在大哥手中,我哪里赎得了罪?”魏单问。
“你命人偷开城门,才让我迅速的攻进来平乱,你已戴罪立功,相信父皇在天之灵,也不会再责怪你什么了。”魏泱道。
“可是……弟媳……”魏单看着他怀里阖目的人,满心愧疚,其实一开始他就错算大哥的卑鄙了,大哥早计划好拿吕又苒威胁魏泱,这才演变成一场无法收拾的乱事,甚至连父皇都给气死了!
他本想救了吕又苒就能解决这场叛变,如此便能对自己的错误稍有赎罪,可吕又苒终究死了,他对不起魏泱。
魏泱眼眶仍湿,将吕又苒的身子裹紧。“我会陪着她的,不让她孤单……”
众人一听大骇,他这是要随吕又苒去吗?
孙青青、蔡佳宁、刘淑兰以及这才刚闻讯赶来的姚昭蓉,都对他的深情动容不已,吕又苒虽已身死,却也让人无比羡慕,能得这样的男人为夫,受他所爱,这一生虽短,却也值了。
四个女人皆感动落泪了,尤其是姚昭蓉,她见魏超的死状奇惨,不禁又悲又喜,心情十分复杂,这人毕竟是自己的丈夫,他一死,自己也无依靠了,但他若不死,也只是折磨自己。
她这一生算是看破了,也尝到了自己尖刻任性的苦果,今后,她已懂得言行自重的道理了
“泱儿,你父皇已去,大业必将交给你,你不能胡来!”她已死了一个儿子,不能再失去另一个,皇后惊恐的说。
“没错,您之所以暂时隐瞒皇上宾天之事,是不想大业军心与民心动荡,而今大皇子之乱已平定,皇上死前也将遗诏交给您了,您现在已是大业国君,不能弃国家百姓于不顾,更不能对不起将江山交给您的先皇!”刘守中之前在外头平乱,现收拾干净过来禀报,却听见这话,马上正色道。
魏泱不语,只是目光空洞的望着怀中的人,他到此刻才完全明白,自己是为她重生回来的,自己不为君不为父,不为天下,只为她!
但她却走了,此生就算他君临天下,坐拥后宫三千,也无法得到一丝的快乐,那重生又有何意义?
他凄怆悲楚。
“这都是受我所害,弟媳的死,该由我负责!你若去死,我同死!”魏单激动的道。
“我也有错,是我太软弱,不愿过问任何事,才放任大哥胡作非为的!”魏曲站出来说。
“我不也一样,无能又无胆,只知受人摆布,永远替大哥顶罪,这才养成他不知错的个性,让他连小老五的媳妇也无耻要夺!”魏新亦愧道。
“你们……”魏泱这才知自己的兄弟个个有情有义,但……他抛不下吕又苒,怎能让她孤独入黄泉。“你们的情义魏泱心领了,我只盼与又苒长相左右……其余的……皆罢了……”他心已死,任何事都唤不回他的生存意念。
“泱儿,你真要伤母后的心?”皇后悲惨的问。
他潸然落泪,但仍是默然,一心求死。
“你这不肖儿……”
“天啊,你们瞧,又苒的手指好像动了!”刘淑兰正为此悲伤时,忽见已死的吕又苒食指似乎动了一下。
魏泱目光迅速往吕又苒垂下的手望去,那手指正极轻微的又动了一下,他惊喜得不敢置信。
“又苒活着!又苒活着!太医,太医!”等不及太医到来,他倏然抱起她冲出去。
外头天未亮,他抱着她奔过一座座殿阁、长廊、池林,原本以为失去了,却又有机会重获,这怎能不教他欣喜若狂!
魏泱抱着心爱的妻子抵达太医院时,黎明的曙光已完全透出,温暖的阳光直接照射在他与吕又苒的脸上。
“宣读先皇遗诏,五皇子魏泱,性情仁德,经纬远图,久获圣心,朕卜之于天,询之于人,废长立贤,立魏泱为太子——”礼官捧着魏衍行的遗诏于圣山峰顶上的天坛上高声朗读,以昭告天地、祖宗,完成魏衍行的心愿。
魏泱穿着明黄缎底、捻金织成的龙袍,站在京城的高墙上,彷佛能听见八百里之外这朗读声,父皇未能抵达峰顶的天坛亲自昭告祖宗这件事,便含恨亡于半山腰上,他特命人前往慎重昭告一次,以告慰父皇在天之灵。
他已于一年前登基为帝,改年号为“恭和”,意寓兄弟间能恭谨和睦,共守大业。
而他即位后,止干戈,除冗官,薄赋养民,短短的时间便让大业呈现耳目一新的荣景,让百姓富足,国泰民安。
“出发了。”吕又苒来到他身后提醒。
他回身,见她身着皇后的凤袍,眉目清雅迎风而立,不禁露出大大的笑靥。“好。”
她当日刺向心脏的那一刀刺偏了,所幸没伤及心脏,但仍足足休养了一年才恢复健朗,她受封为大业皇后时,甚至是让人抬着上殿的,魏泱无论如何都要在自己为帝的同时,也要她封后。
而今日是吕正盛与素馨的大婚,帝后决定亲临。
吕正盛已官拜兵部侍郎,素馨身为皇帝的义妹,便是义公主,吕正盛娶她后,也成了驸马。
两人婚期本定在一年前,但素馨坚持要等吕又苒的身子完全康复才愿意成亲,吕智玥虽急着娶儿媳,却也只得等,只是这一拖,延了一年两人才总算顺利成亲。
魏泱走向自己的皇后,牵起皇后的手,多庆幸自己还能再紧握住这双手,一年前若失去她,他恐怕也已经随她去了。
他专注的凝视着她,她明白他此刻想的是什么,主动偎进他的怀里,仰首望着他。
“一切雨过天青,咱俩再也不会分开了。”她希望他忘记差点失去她的事,这一年来,他经常作恶梦,梦见的就是她寻死的那一幕,当日匕首刺向自己的同时,其实也刺向了他,他在那时候,心已碎了。
这份阴影至今仍缠绕着他,令他不时胆颤心惊,对她更是患得患失,这样的他,令她心疼。
“朕晓得,朕只是太感恩了。”魏泱嗓音略哑的说。
“我也同样感恩您能一直爱着我。”
“你感恩这个?”
“这不值得感恩吗?”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何须感恩?”
“那真正需要感恩的是?”
“应该是咱们的爱情不管经过几世,再相遇都同样能相爱,且永生永世不变。”
“您说得是,这确实值得感恩,而且值得大大的感恩!”她甜笑道。
“两位主子若继续讨论值不值的问题,恐怕就要错过吕大人与义公主的大婚了。”彭顺上前道。他如今不再只是个小太监,而是清河殿的总管大太监了,他始终在魏泱左右伺候,忠心不二。
而魏泱则待他如亲,让他这世得以风光示人,不像前世凄凉度日。
魏泱与吕又苒相视而笑,一同登上銮驾前往太师府。
魏泱日前为吕智玥加衔特进光禄大夫,对他荣典示恩,此刻太师府高朋满座,宾主听闻帝后驾临,吕智玥立刻率着众人出来迎接,宾主齐齐对帝后行拜礼。
魏单、魏曲、魏新也在其中,他们三人曾是吕智玥的学生,也与吕正盛有交情,三人带着妻子同来祝贺。
前世魏超称帝时对手足赶尽杀绝,这三人下场都凄惨,这世魏泱即位后,即将三人封王,魏单为恭王,魏曲为宁王,魏新则为晋王,三人也有自己的封地,端妃与苏贵人都已跟着自己儿子出宫享福去了。
这会帝后亲临,再加上三王齐至,吕府的这场大婚荣耀无比。
吉时一到,太师府热闹滚滚的拜堂,吕又苒见证新人成亲,魏泱心中无限欣慰,尤其是对素馨,她前世苦了一辈子,今世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好结果。
吕又苒成为皇后后,与素馨仍是亲爱没有隔阂。
素馨不顾俗礼,拜完堂后仍穿嫁衣出来,上前拉着她关心的问道:“皇后娘娘身子可是已经完全无恙了?”她担心皇后身子未愈,勉强过来后伤身。
“当然,要不皇上怎会让我出来?”吕又苒抿笑斜睨身边男人一眼笑说。
“也是,皇上要紧您的身子,若是不妥,不会让您来的。”素馨放心了,可接着她扬唇一笑。“若您身子大好了,那便得尽快怀上皇子,这可是众人万分企盼的事!”
这一提,吕智玥猛点头,其它宾客也忙着附和——
“是啊,不是臣要说,皇上,咱们几个手足的王妃,手上的、肚子里的,都已有些成就了,就剩您与皇后娘娘还没有动静,这是不是该加把劲了?”魏单搂着孙青青道。
孙青青肚子已隆起,约有四个月的身孕了,而瞧魏曲的王妃蔡佳宁,肚子更大,也有七个月了吧,然而最有成就的应属魏新了,刘淑兰手上已经抱了一个出生四个月的娃儿了。
如此相较下来,帝后这方面的进度是落后得多了,难怪魏单要他加把劲。
魏泱瞧向羞赧的吕又苒。“前阵子皇后调养身子,不适合怀孕,可这之后,朕就会赶工了,这落后的进度说什么也要补上的!”他一脸誓在必得的说。
吕又苒双颊则因他的话显得更加绯红了。
“皇上想后来居上是不容易的,臣的王妃肚子里不小心刚又藏了一个,臣怕您是追不上的。”魏新得意洋洋的说。
“什么?淑兰不是才刚生不久,怎么又有了?!”蔡佳宁讶异的问。
刘淑兰脸都红了,恼怒的瞪了丈夫一眼。“要您别这么快说的,您干么说出来?”末了气恼得还踩了魏新一脚。
魏新吃痛的缩回脚。“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可是夜里努力,这成绩才斐然的,怎就不能昭告天下了?”
“您!”刘淑兰更气结。
四周已是爆笑出来,刘淑兰是刘守中的妹妹,刘守中今日也在,瞧了胞妹与魏新这对欢喜冤家,也不禁摇头笑得莞尔。
“这会讨论的是皇上和皇后娘娘何时怀孕,你们拿我取笑做什么?”刘淑兰恼羞成怒的跺脚。
“是啊,是啊,晋王妃连着生子、孕子是表率,咱们笑她做什么?这会咱们急的是皇后娘娘的肚子,所以该要问问皇上,您说要赶进度,那请问几时能赶出成绩来?”素馨接口笑问。
“这……”魏泱一愣。这能说得准吗?
吕又苒羞急的拉过素馨。“瞧你惹的事,我的身子刚才调养好,生子之事不急,倒是你,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你这新娘还在这儿不害臊的说这事,你呀,既成了亲,那为吕家传宗接代的大任就交给你了,你什么时候为大哥生出个孩子来?”吕又苒反将素馨一军。
吕智玥听见,又一次地猛点头,大家马上转了方向,改朝新人一阵催生,这回换素馨面红耳赤了。
姚忠也是今日的宾客之一,在一旁看得好生羡慕,见到别人儿女幸福美满,偏自己的女儿万般不幸,唉,女儿日前出家为尼了,自己虽不舍,可也不知如何阻止,许常伴青灯对她反而是好事,至少能由佛祖身上获得平静,忘却魏超带给她的种种伤害,他摇头苦叹,万般都是命啊!
魏泱眼见众人其乐融融,欢声一片,自己重生成功开创了一个新天地,一个让所有人包括自己都美好圆满的新人生!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