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昨日贾善德在众人面前介绍王同天之后,雷青堂立即要人去跟踪他们,不久唐雄就来报,王同天与贾善德正在饮酒作乐,而这简钰容才说要上街采买东西,这就出现在酒楼里与这两个人会合了。
雷青堂他们获知消息立刻赶过来,要亲耳听听这三人私下都谈些什么。
而这厢,王同天他们正喝得酒酣耳热,桌上杯盘狼藉,简钰容更是直接坐在王同天那r胖的腿上,极尽所能的向他献媚,完全不嫌弃王同天其貌不扬,还满身油味,谁教这王同天有个在浙江权势滔天的父亲,她只能忍耐与之相好。
至于贾善德也是趋炎附势之徒,在一旁拼命为王同天斟酒,卑躬屈膝的讨好。
“王公子,这凤血石的销售管道已经打开,将来咱们就只等着收银子,从此金银不断,这值得咱们再多喝两杯,好好庆祝庆祝!”贾善德举起酒杯说。
“值得,值得庆祝,好,干杯!”王同天赚了钱,又有美人在抱,心情极好,马上干了一大杯的酒。
“王公子,这批凤血石几乎销售一空,下一批可得加紧脚步开采运到,您这才能有下笔的钱进帐。”简钰容搂着王同天的脖子提醒,这些钱她也是有权分红的,毕竟她伺候有功,还不时听候他的差遣用自己的身子去酬庸他人。
“嗯,这我当然知晓,只是爹和我让人私下绑走了浙江、江苏、安徽境内的玉石匠和劳役,用他们来帮忙雕刻成品以及挖采矿石,可这些人不知好歹,总想要逃,咱们为此而杀了不少人,导致开采凤血石和雕制成品的进度落后,我和爹为这事也极为烦恼。”
王同天讲到后头恼怒起来,还捶了桌子一记,那胖身子因此震了震,连坐在他腿上的简钰容也跟着一阵摇“您这是担心什么,缺人再去绑不就得了,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她稳住身子后说。
“你这女人懂什么?采矿的劳役数量庞大,哪是那么容易凑足的,而玉石匠贵在雕工技术,也不是随便人都能干的,若找来蠢的,反而会毁了上好的凤血石原石,这损失更大,咱们拥有凤血石矿脉之事又不能滩在阳光下让人得知,这找人自然就难,若要容易咱们还需要用绑的吗?就说女人没见识,瞧这就说了蠢话!”贾善德立刻撇嘴道。
他见不惯简钰容受宠的嘴脸,尤其对自己趾高气扬的样子,那回两人虽上了床,可事后这女人竟翻脸得比他还快,打了他一巴掌不说,还拿走他身上最贵重的古玉,说是夜渡资,这女人眼底只有钱,是个标准的婊子,因此一逮到机会他就想让她难堪。
她恼怒的横瞪贾善德。“我怎么没见识了,要不是靠我这个女人,你还搞不清楚那姓田的什么来历,这好好的财神爷可要让你赶跑了。”她不甘示弱的说,也有心让他难看。
他咬牙道:“说到底那姓田的也没瞧上你,你送上门去人家还不要,如此你打探回来的消息可信度也值得怀疑,说不定是教人给眶了还不自知,还以为自己的美色有用!”他不屑的哼声。
“你说什么?!我简钰容是这么容易让人愚弄的人吗?!你这是污辱我!”她大怒,转身马上哭着偎进王同天厚r的胸膛。“他这样欺负我,公子得替钰容做主!”
王同天正宠着她,当然就对贾善德摆了脸色。“你这是做什么,她得罪你了吗?!”
被这一斥,贾善德不敢再说简钰容什么,只能暗恨在心里,再加上,上回他与这婊子上床之事还怕王同天知道,王同天虽常将女人送人享用,但并没开口给他,若知道他强要了她,怕王同天会不高兴,也怕简钰容会拿这事威胁他,便不再与她斗下去。不过他心里倒是想,简钰容这婊子虽美,但王同天向来喜新厌旧,相信要不了多久,这婊子也会失宠的,到时候瞧他怎么整治她!
他忍了一会气,才又低着声对王同天道:“不过……这说实在的,昨天要不是姓田的那几个多嘴,也不用逼得您非出面不可,小的越想越觉得有问题。”他本来就是多疑之人,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疑心,对昨天之事,他又再度起疑了。
王同天皱眉。“我派去苏州追杀玉石匠的人,认出姓田的这几个人当时也在船上,我本也觉得怀疑,这才让钰容去探探底,可钰容既回报那姓田的不过是为讨美人欢心才来到昌化的,对这种人咱们就不必浪费时间去理会了,况且他也让咱们赚了大钱,其余的不用多心。”
王同天自己也是性好渔色之徒,府中妻妾成群,且因为对女人出手大方,这才让像简钰容这样的美人愿意甘心伺候,因而对雷青堂的作为自以为很能理解,便不怎么在意。
“可是他们懂得未免太多,还差点坏了咱们的事,您不觉得咱们应该——”
“公子都说不必理会了,你还不死心,当真怀疑我打探事情的能力吗?!”简钰容气呼呼的道。她向来自以为是,可不容他人质疑她的能力。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住口,你真要我抖出你对我做的丑事?!”她冷笑问。
贾善德脸色一变。
“什么丑事?”王同天立刻问。
她得意一笑,贾善德紧张得脸都白了,怕她真当着王同天的面说出两人共赴巫山云雨之事。
“没什么?钰容不过同他开个玩笑而已之前的事,毕竟这于她也不光采。
而贾善德只得僵硬的点头,闭起嘴巴,这下是真不敢再说任何话了。
当三人醉死酒楼内后,雷青堂一行人悄悄离开了,回到客栈辟室密谈。
“失踪的玉石匠与劳役果然与他们有关,就连当日闯入咱们船上要屠船的,居然也是他们的人!”严文羽愤愤的说。
“我早猜出贾善德这批凤血石的来历有问题,但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有座风血石的矿脉。发现矿脉应该通报朝廷才是,可这几个人却狼狈为奸的独吞,也难怪劳役跟玉石匠会大批失踪。”雷青堂目光冷肃不已。
“我这会才知爹死前带回的凤血石也许真是盗的,因为就如严大哥所说的,他们发现爹不愿听命,替他们雕刻不合法的凤血石,因而害死了他!”水玉兰一脸的悲愤,她几乎确定父亲受害的真正原因了。
“其实我当初对你说的也只是猜测,想诱你说出一些与你爹有关的事,却不想事情真是这样,你爹千真万确是冤死的。”严文羽说。
水玉兰落下泪来,悲痛不已,更恨这些人泯灭人性,为了私利残害他人。这些年不知有多少人像自己一样,在亲人无辜死去后家破人亡?!
雷青堂握住她冰冷的手,明白她内心有多激愤。“这些人会有报应的,咱们必定会将他们绳之以法,告慰你爹以及无辜惨死之人的在天之灵。”他向她保证。
“王同天的背后是浙江布政使王兴业,这人在南方的州县权势大如天,连朝廷都管不到这里来,他们才敢胆大包天的私吞凤血石矿脉,凭咱们真的做得到将他们绳之以法吗?”这些人太有势力,水玉兰担心根本报不了仇。
“不,这些人唯利是图、草菅人命、作恶多端,无论如何绝不可放过!”严文羽突然起身,双目赤红,双拳紧握挥舞,万分激动的说。
雷青堂与水玉兰虽也气愤,但很少见严文羽这般失控过,不禁有些怔住。
严文羽也发现自己似乎表现得过度愤慨了,遂又坐下,待缓了气才开口:“抱歉,我只是见不惯这些人无法无天却还能继续过着侯服玉食、骄奢淫逸的生活,为此感到不平罢了。”
雷青堂与水玉兰这才想起,他提过好友也是被抓失踪的玉石匠,他为了找寻他们才追查到昌化这里来的。
雷青堂理解他寻友的心情。“说的没错,不能任这些人再逍遥法外了,否则太没天理,不过要抓到这些人的把柄,就必须先找到矿脉所在,这才能搜集所有证据对付这群人。”
“嗯,咱们还不知道矿脉在哪,等查出位置后,再找出那些被绑的玉石匠和劳役,如此有了人证跟物证,拿着这些咱们连御状都能告了,这还怕不能扳倒王兴业父子吗?!”有了希望,水玉兰抹去泪,精神一振。
“可这矿脉会在哪呢?”朱名孝思索的问。
“是啊,若找不到矿脉,一切也是空谈。”方小乔叹气的说。
“一定在浙江境内,王兴业父子才可能只手遮天。”赵英道。
“若再缩小范围,有可能就是在昌化。”唐雄再进一步说。
“没错,王同天、贾善德都出现在这里,而大批劳役也在昌化失踪,这说明矿脉就在这里!”严文羽再度握拳。
众人立即点头同意,这凤血石矿脉必定在昌化。
“名孝,动员咱们自己的人,私下去探访,不要错过昌化任何一座山。”雷青堂立刻吩咐朱名孝去办这件事,他身为牙商头子,手底下的人散布在南方各地,昌化自然也有人,但之前因为担心身分曝光,因此非必要不动用,可这会他要将隐藏的人全动起来,全力寻找矿脉所在。
他并想起毛家的案子,水春山因凤血石而死,外祖父毛顺仁曾是临安县知县,昌化镇属临安县管辖,如果凤血石矿脉真在昌化,那就坐实自己原先的想法,毛家与王家有关,更与这个矿脉有直接牵连。
“唐雄,赵英,你们也让人去查,务必将矿脉地点找出来!”严文羽亦交代,他在各地行商多年,自是也有自己的人脉可协助。
夜半,贾善德匆匆去到浙江布政使的官宅内。
他奴颜媚骨的跪在布政使王兴业的面前,完全无丁点在外时人五人六的气焰。
贾善德若在王同天面前是一条狗,那么在王兴业面前就是连狗都不如了。
王兴业年约五十,坐在玉雕的椅上,这玉椅得用大块玉石才能雕出一体成型的成品,价值连城,这人爱玉成痴,府中除了玉椅、玉案、玉床、玉柱外,整个布政使官宅放眼望去,无一不是玉制品。
这官宅虽不如皇宫大,但内部陈设的价值绝不输皇宫,甚至更胜,而他私下就自诩是浙江的地下皇帝了。
“你有什么大事,要在这大半夜里求见?!”王兴业半夜被唤醒,甚为不豫,口气不好的问。
“这……请大人原谅,小人确实有急事禀报。”贾善德见他脸色不佳,抹汗的道。他由昌化赶来,到这己是半夜,本想等天亮再来求见,可耐不住还是先上门了。
“那是什么事快禀来!”王兴业不耐烦的说。这夜里由床上被叫起,难免有起床气。
“是……事情是这样的,小人发现近来在昌化地区,有人私下在打探凤血石的矿脉所在——”
“什么?!有这事!”王兴业一听,睡意减了泰半,人清醒了不少。
“欸,小的认为这件事不寻常,所以赶着来向您通报。”贾善德连忙说。
“同天此刻不是正在昌化,你不先向他说,却大老远跑来通报本官,这是怎么回事?”王兴业为人精明,马上问起。
“这……小的将这事也禀了公子,可是他……”他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王兴业脸一沉。“他如何?”
贾善德暗吸一口气后才从头说起,“启禀大人,小的日前在昌化向人展示了咱们挖出的凤血石,可当中有一群人十分可疑,在看过凤血石之后不久,即传出有人在打探矿脉所在,小的怀疑就是这群人所为,并且也将此事禀报了公子,可公子听从简钰蓉的情报,认为他们是一般商人,没放在心上,也要小的别管,小的却不放心,担心出大事,这才连夜来向大人禀明这件事,请大人亲自拿主意。”他头叩在地上,一副对王兴业忠心耿耿的模样。
王兴业面容一敛。“这小子又因为女人误事了吗?告诉他多少次了,女人的身子能睡,话不能尽信!”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偏自己只有这个独子,再不成材也不能丢了,遂又说:“好了,可有证据证明是他们在打探凤血石的矿脉?”他虽恼怒独子,可还想在外人面前给独子留点脸面。
“这……”
“你不要告诉本官没一点证据就敢来报?”王兴业立刻拉下脸来。
贾善德冷汗直流,马上道:“小的虽没有证据,但直觉一向准确,咱们办事素来是宁可错杀也不错放的不是吗?”心知王兴业在浙江权力滔天,虽贪财到能罔顾人命,但为人小心谨慎,这才能坐到高位,是只奸诈较猾的老狐狸,自己说这些话,定能让他听进去的。
果然,王兴业沉吟了片刻后便阴狠的吩咐道:“既然这些人已经见过凤血石了,那便不好多留,这事你去办了吧,一个也别放过!”
他能坐上浙江布政使这个位置,靠的不是慈心,而是狠心,该杀就杀,不该杀的,杀了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