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让相公丢人了。”她愧对的说。
枉费相公用尽心机,坚持让她赴宴,好教她在众人面前展露自己,要让自己往后能抬头挺胸做人,可谁知道严烈竟将莫家两老带来,毁了相公的安排,还让他成了众人的笑柄。
“别说了,其实是我疏忽,早该想到安置你爹娘的,若早些这么做就不会让严烈拿来做文章了。”曾思齐将错归咎在自己身上。
“不,是我……是我没想过孝顺爹娘……”因为爹娘不是自己的,再加上当初真正的莫可儿在喜堂上出了事,莫老头和莫大婶狠心的弃女儿于不顾,连收尸也不愿意,拿着相公给的聘金避得不知踪影,她多少为死去的莫可儿不平,因此就没想过再去找莫氏夫妻了,但他们终究是原主莫可儿的亲人,而今自己取代了莫可儿,无论如何他们就是自己的爹娘,这层关系是向任何人都说不清的,连对相公也一样,她无法吐实,只能认下这两人。
“罢了,我晓得你不是狠心的人,你爹娘也做出许多对不起你的事,才会让你无法与他们亲近的。”他理解的说。
想当初死去的曾思齐上门要买婚时,这对老夫妻竟说拜堂要多花钱,不如将拜堂与聘金的钱给他们,女儿直接让他带走就好,幸亏原主还算有点良心,觉得这样对不起新娘便坚持还是要拜堂,才没让可儿太委屈。
“可你娘家人既然出现了,今后我会多照拂,不会再让他们过苦日子的。”他承诺,再怎么说他们也是生下自己妻子的人,没有他们,自己就得不到莫可儿这贤淑的好妻子,他对两老还是心怀感恩的。
“多谢相公。”她哽了哽,感谢他的大度,没因自己娘家人让他蒙羞就与别人一样耻笑她,甚至不肯接纳她,就像祖母一样……她不禁忧心的想起祖母离去时那气恼的神情。“相公,祖母已言明不愿意我做你的正妻,这该怎么办?”她愁眉垂泪的问。
他耸肩,没怎么在意。“我本来还想着平和的解决这事,让祖母知难而退,可祖母偏倔强的要苦苦相逼,既然曾家不屑你做当家主母,那我也不屑当这里的当家了。”
她一惊。“你不争当家的位子了?”
“不仅不争,我还要出走了。”
“出走?!”她更惊。
“我本以为回曾家能让你过上好日子,这才带着你回来的,可这儿反而让你过得不痛快,那又何必坚持留在这受气。”他当初既是为她回来的,如今也会为她而走。
她听了这话很受感动,眼泪落得更凶了。“我真傻呢,当初还以为你做了负心汉,为此伤足了心,可怎么就没想到你对我的真心。”
他伸手为她抹去泪痕,内心倒是有点心虚愧疚的。“唉,我怎会把自己生死相依、同甘共苦的妻子抛弃,不过,我承认自己是有些坏心眼的,因为想瞧你烦恼又嫉妒的样子……”
她泪眼倏然睁大。“你想看我吃醋?!”
“欸……很可爱说……”他不知死活的说。
她一窒,嘴唇用力的抿紧了。“多可爱呢?”她咬牙切齿的问。自己为此心都不知痛了几回,碎了又黏回去,黏回去再忍,忍了又忍,而他竟是为了一句“可爱”就让她受煎熬?
见她翻脸,曾思齐再白目也知赶紧安抚了。“不是的,我只是……”
她转过身去不看他,大滴的泪又落了下来,他头皮一麻,马上由身后抱住她。“对不起啦,我这天生就有劣根性,时不时想恶整一下……”
“所以就恶整我?”她听了更气,挣扎着不让他抱。
他哪肯松手,抱得更紧,让她跑也跑不了。“你听我说,我这是从小养成的恶习,没啥安全感,总要刺激自己喜欢的人,来证明自己对这人的重要性,对越是喜爱的人就越忍不住想使坏……娘子,我以后不敢了!”他乖乖地说。
他说的是真话,在穿越前他是家中独子,但父母忙于工作老是忽略他,他便使些手段让父母注意他,比如假装生病、在外闯祸等等,长大后觉得自己想法幼稚,这劣根性便没有再发作,直到穿越后遇见妻子,不知怎地,忽然就怕她不把自己放在心上,非得做些什么证明她是重视自己的,这才故意不说自己的安排,让她烦恼神伤,自己瞧得满意高兴,关于这点,他不得不承认真的很恶劣。
不过回想起来,穿越前他也交了不少任女友,某一、两任还曾论及婚嫁,只是后来因某些原因婚事还是告吹,不管如何,自己对这些女人不是没有感情,也都认真对待过,可不知为何就是从来没想过要证明什么。
唯独对眼前的小妻子,他患得患失的严重,甚至将来纠缠她的严烈狠狠恶整一顿,这等争风吃醋的事过去从来没发生过,这是不是说明他已让小妻子完全套牢,牢到劣根性复发?
曾思齐的话让莫可儿以为他自幼丧父,性子难免受影响才会没有安全感,因此之前经常在外惹麻烦,原来这都是有原因的,这一想,对他的恼怒消减了不少,不再那么气了。
他感觉到怀里的身子软了,不再硬邦邦,立即松了一口气,晓得妻子不恼他了,这才又说:“可儿,其实我使坏还有一个目的,我不喜欢自己珍惜的人受委屈,所以让你以后学着比别人更坏来保护自己。”他蓦然有几分严肃的说。
她讶然了。“你难道喜欢处处算计的女人?”她在阮家时,见到赵美音为了巩固自己正妻的地位,对付姨娘们的手段残忍又无情,而自己当年为了求生存,帮着赵美音也做了不少坏事,阮府后院的姨娘几乎都吃过她的苦头,她早为此厌恶自己,因此变成莫可儿后,就想抛开过去那个心机沉重的阮玫祯,做一个单纯的莫可儿,不想,相公却要她使坏来保护自己?
“算计没什么不好,若想过自己希望的日子,那耍些心机、使些伎俩是必要的,我本身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该狠、该绝的,我不会心慈手软,而我只盼你不吃亏,保护好自己,你再坏,只要是你,我都喜欢的。”
她怔了一会后,蓦然笑开了,原来自己当阮玫祯的那段日子不全都是错的,自己不该抹煞过去,他的话令她一瞬放下心中的死结,人也开怀了。“是啊,有时候坏些也不是坏事,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她激动的说。
“所以,以后别再让人欺到头上,别人踩你,你就先踩扁对方。”他笑着说,是真要她不用客气的。
她破涕为笑了。“我明白了,不该忍的不会胡乱的忍,不过,你真认为离开是好的吗?”她不安的问,他一走,等于放弃了曾家继承人的位置,他甘愿吗?
“咱们也不是非要靠曾家才能存活,回曾家的这阵子,我已摸熟了曾家的生意,将来自己出去也能再创一个曾家大业来的。”他自信满满的说,完全不留恋曾家的一切。
原来丈夫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早有打算也有谋策的,她信任他,便不再多说什么让丈夫做决定。
“咳咳……大哥,你真要走?”临走前,曾思齐过来探望病中的二弟,曾思典坐在床上,焦急的问。
“嗯,要走。”曾思齐瞧着他蜡黄的气色,眉越皱越紧。
“昨日的茶宴我病着所以没过去,但发生的事我也听说了,可是因为祖母不接受大嫂,所以你想带着大嫂离开?若是如此,我去找祖母说说,替你劝劝她,也许——”
“不必了,祖母不接纳可儿我也不想勉强了,况且我也想有自己的事业,并不愿意再事事依附曾家,藉此机会出去闯闯也是好的。”他告诉曾思典自己要创业的事。
“可你之前已经闯过才会回来的不是吗,又何必再出走?”
“之前是做一半被叫回来的,这次我打算痛快的干上一回,没个成绩是不会罢手的。”
曾思典怔怔的望着自己的兄长,忽然羡慕起他来,他有勇气摆脱一切包袱,只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像自己,性子就像娘一样总是听从别人的安排,自己从无主见。“大哥,你这一走,娘必定又要伤心的。”他叹息的说。
“那就希望你好好替我尽孝道了,等我在外闯出一点名堂后,我会来接娘过去尽孝的,这点请娘放心。”他其实现在就想将娘接出去,但娘做了一辈子曾家的媳妇,哪里离得开曾家,因此只能暂时将她托付给二弟了。
“这……唉,好吧,你若坚持出走,我也不拦你了,只是我身子这样破,你又不在了,曾家以后还能依靠谁?”曾思典愁眉蹙额的说。
“不是还有叔父他们,放心,曾家不会倒的。”曾思齐说这话时嘴角带讽,这曾君宝一家他早晚收拾,但现在自己羽翼未丰,就暂时将曾家交给他们了。“我走了,你可得好好保重。”他瞧二弟身子一直都不好,这要走,自己也不免担心。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曾思典说着起身要送他,但手不小心撞到了床头边的一碗药,当场将药碗给打翻了。“啊,瞧我笨手笨脚的!”他动手要去收拾。
“你别动,这碎片会割人,回头我让人过来收拾。”曾思齐拉他起身,不让他碰。
“也好,就让丫头去整理吧,只是听说这药挺贵的,煎一碗就要二十两银子,打翻了挺浪费的。”曾思典惋惜的说。
“什么药这么贵?”曾思齐顺口一问。
“我也不知,是叔父托人去南海带回来的,每日得喝上一碗,听说喝一阵子就能健体。”
“叔父给的?”曾思齐瞧向泼在地上的药,眯起眼了。“这药你喝了多久了?”他问。
“就你上回被祖母赶出去后开始喝的,算算一年半有余了吧。”曾思典说。
“喝那么久了,还没起色吗?”
“没有。”曾思典苦着脸摇头。
“那为何还要继续喝?”
“叔父说这药得喝上几年,才能见成效的。”
“我记得你身子以前没现在坏,怎喝了药反而……”
“大哥别怀疑叔父,他也是一片好心,这药这么贵,也是他自己掏腰包给我买的,他说这药治好了不少人,我再喝个一阵子一定有效的。”曾思典没什么心眼的替曾君宝说话。
曾思典不说这药钱是曾君宝自掏腰包买的,曾思齐疑心还不会这么重,这一说,反倒让他更狐疑了。
曾君宝嗜钱如命,当初可儿带着书信上门求助,他只丢了碎银在她脸上,根本不愿救急,这会却愿意拿出大笔钱买药给二弟喝,这中间没鬼,他不信!
这事他未对心思单纯的曾思典多说什么,只要他多保重便出去了,一出了曾思典的屋子,他立刻绕去厨房要了一包曾思典每日喝的药带走。
不巧走出厨房遇见了阮玫玲,她一见他,眼神立刻显得娇羞起来。“大伯怎会上厨房来?”意外见到他,她喜问。
“没什么,肚子饿,到厨房找点东西吃。”他勾起的唇角彷佛在笑,却又不见亲近平和。
“肚子饿让下人给你送吃的过去就好,何必自己辛苦走这趟路?”她故意找话说,这眼神顾盼生辉,撩人心怀得很。自他回来后,她发觉这男人无论言行或举止无不让她悸动,每次相遇总令她心跳不止,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人。
“我不想凡事麻烦下人,就当是运动吧。”他说。
“这样啊,那我以后也该多往厨房来了,说不定还能遇见你。”瞧她说得多露骨。
他冷瞄她一眼。“以后恐怕没机会在厨房碰见了,我晚点就要带着可儿离开曾府自立门户了。”他告诉她。
“什么?!你要离开?你竟为了莫可儿要放弃曾家的一切?”她大惊。
“嗯,是这样没错。”他不多做解释的点头。
“这怎么可以,为了她,你将来会后悔的!”她万分激动的说。
他望着她,蹙起眉来。“你和阮夫人以前可认识可儿?”他忽然问,因为想起了一些事,自己的妻子面对阮家两个女人时似乎经常失常,也许她与阮家之前有过节,因此他借机问起。
“我怎会认识她?”她讶然他会这么问。
“是吗?”他浓眉挑高,一脸怀疑。
“当然,我可是阮家千金,怎会去结交一个贫穷的采茶女?”她自视甚高的说。
他不由得冷睨她。“千金又如何,我瞧你若和我娘子比起来,只怕连她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男人袍袖一挥,掉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