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经济不宽裕,可是过得很幸福很快乐,两个人都很顺利的找到工作,省吃俭用努力存钱,等过了两三年他们就可以买一间小房子,真正拥有自己的家。
当时,她的人生充满了美丽的梦想,她不懂烦恼,因为慕哥哥聪明绝顶,从上高中就有办法靠奖学金生活,到了大学,更是在补习班任教闯出名声,薪水足以供应他们两个的学费、生活费,而她打工赚的钱全都可以存下来。慕哥哥退伍后,进了化学制药公司工作,他选择当业务,无非是想多赚点钱早早给她一个家。
可是,她的梦想只维持三个月,台风天的一个意外,结束了他们努力奋斗建筑的未来。
有时候她会忍不住想,若没有她,慕哥哥的人生是不是会不一样?如果不是因为她,慕哥哥可以不用生活得那么辛苦。
“我听干儿子说,你这几天胃口很糟糕,怎么了?”陈采玲轻轻推了一下方云桐,从来没见过她快中午了还赖在床上,看起来确实不太好。
翻了一个身,她从面壁转而面对大学四年同窗的好友。
“没什么,只是有一点累,可能是生理期快来了。”
陈采玲拉了一张椅子坐下。
“这种话连你的宝贝儿子都不会相信,别想拿来搪塞我。”
坐起身,她咬了咬下唇,还是忍不住问了。
“这世上有一模一样的人吗?”
“双胞胎啊。”
“如果不是双胞胎呢?”
“不可能。”瞧她苦恼的抿着嘴,陈采玲索性问明白。
“什么一模一样?”
“我遇到一个人,他跟慕哥哥长得一模一样。”撇开脾气、气质,那个邵毅阳确实跟慕哥哥长得一模一样。
怔了一下,陈采玲的目光转为忧心。
“最近又梦到你的慕哥哥了吗?”
她知道好友的意思,好友认为她因为思念太深,产生幻觉,错将某位几分神似的人看成慕哥哥了。
方云桐只好再强调一遍,“那个人真的跟慕哥哥长得一模一样。”
陈采玲沉重的叹了声气。
“九年了,如果李言慕现在还活着,你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吗?”时间是容貌最可怕的杀手,九年的时间不算短。
是啊,慕哥哥就算还活在这世上,九年的时间也足以改变他的外貌,她又怎么确定那个男人是慕哥哥?真要说起来,那个男人比慕哥哥壮硕一点,还有,多了阳刚气息,可她还是忍不住将他跟过去的慕哥哥重叠在一起。
“好吧,一模一样是夸张了,基本上相似度有九成以上。九年了,胖瘦当然会有变化,整个人的味道和气质也有变化,可是,我还是觉得他们像同一个人。”
可是,陈采玲显然还是不相信。
“他都已经走了九年,你也应该放下了,就算你无意再找对象结婚,也不要一直陷在过去,这是在折磨你自己。”
每个人都叫她放下,却没有人愿意面对“不见尸首”这件事。
“我知道你们的感情不同于一般人,他对你而言,不单单是一生相守的伴侣,还是让你生活在光明和希望之中的太阳。可是,人死不能复生,若知道你为了他如此折磨自己,他一定很难过很心疼。”
方云桐抿了抿嘴,不愿意放弃一线希望。
“如果慕哥哥真的还活在世上呢?”
“如果他还活在世上,怎么可能不回来找你?”
“也许,有什么原因困住他了。”
“你希望他活着,你可以找无数的理由说服自己,可是在我看来,他没有回来找你,就如同死去的人。”
双肩一垂,方云桐狼狈得像一个谎言被戳破的孩子。
“我知道我的话很伤人,可是事实如此,你也应该清醒了。”
是啊,她应该清醒了,只是,但愿可以永远不要清醒过来,好教她可以继续怀抱希望等待下去……就是因为如此,她才会错把那个男人当成了慕哥哥。即使有九成以上的相似,他依然不是她的太阳,不是那个带给她光明和希望的慕哥哥。
“好啦,别闷在床上,我干儿子说今天要带你去户外走走,现在正在厨房做三明治和寿司,还煮了味噌汤。”陈采玲觉得不可思议的摇摇头。
“看他穿上围裙的样子,简直是专业级的厨师,难怪我那个宝贝女儿一看到他就黏上去,还嫌弃我做的食物比不上她的小思哥哥。”
一说到宝贝儿子,方云桐整个人重新被注入活力,扬起幸福的笑容。
“他真的很厉害,自己上网抓食谱,然后就有办法做出我没吃过的食物,而且超级好吃,可惜他不想当厨师。”
双手环抱在胸前,陈采玲瞅着她,真是嫉妒又羡慕。
“你这个迷迷糊糊的妈,怎么有办法养出这么聪明绝顶的儿子?”
她撇了撇嘴。
“如果我很精明能干,我的儿子就用不着太聪明绝顶了。”
这一点倒是颇令人认同。
“没错,我就是太过精明能干了,我的宝贝女儿才会像个小迷糊蛋,老是丢三落四的,真是教人放心不下……咦?这不是在说你吗?”
嘿嘿傻笑,方云桐撒娇道:“就是因为我迷迷糊糊,你才会对我特别好啊。”
这些年,若不是有好友待在身边,适时提供援助,甚至连好友的家人都成了孩子的保母,否则单靠她自己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知道我对你好,就别老是教我操心。”
“我也不喜欢当个老是让人家操心的人。”
“那就振作一点。”
她何尝不想振作一点,只是……甩了甩头,方云桐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今天你怎么有空来这里?不用陪老公吗?”
“我老公回高雄参加什么表舅儿子的订婚,不在,所以今天我们母女陪你们母子去户外野餐。”
“你们母女怎么不跟着一起回去?”
“我女儿现在在学画画,周末早上没空,再说,不过是订婚,有必要这么劳师动众跟过去凑热闹吗?我公公婆婆爱面子,婚丧喜庆都要搞得全家总动员,我可受不了。”陈采玲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站起身,拉过好友身上的被子,动手折叠。
“好了啦,可以起来了吧。”
伸了一个懒腰,方云桐终于打起精神下床。不管如何,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宝贝儿子。
对一般的上班族来说,中午吃饱饭后,绝大部分的人喜欢利用时间小睡一下,下午工作才会有精神,要不,也是几个同事凑在一起连络感情,说说人家的八卦。
至于这个时间,方云桐喜欢躲进角落的小露台吹吹风,若是阳光普照的日子更好,晒晒太阳,想念心中的太阳,这是属于她私人回忆的美好时光。
双眸一闭,当她正要徜徉在那片思念的世界时,有人也来到小露台。
方云桐皱了一下眉头。几乎没有人会来这个小露台,主要也是因为这里的空间真的很小,偶尔因为讲手机的关系才会无意间晃到这里,瞧见有人,也不会进来凑热闹。
她张开眼睛转头瞧一眼,没想到是他——那个长得跟慕哥哥一模一样,不是,是九成以上相似的男人!
邵毅阳看到她倒是不惊讶,还挑衅的对她扬起眉。
“你这个疯子也在这里工作吗?”
“我不是疯子。”这个男人真的让人很想皱眉,态度恶劣,口气蛮横,他的人缘百分之百不及格。
“第一次见面,就像无尾熊般扑到别人身上,还乱吻,这不是疯子才会做的事吗?”他将她的恶行牢牢的记在脑海里面。
现在回想起来,的确很难为情,方云桐脸儿都红了。可是,她又不是故意吃他豆腐,占他便宜。
“我以为你是慕哥哥。”
勾起唇角,他恶劣的讽刺道:“是吗?我看啊,这应该是你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使出来的伎俩吧。”
闻言,她突然觉得“疯子”用在他身上更恰当。
“我干嘛吸引你的注意力?”
“因为你知道我是谁。”他骄傲的抬起下巴。这个女人害他为了一个吻心情糟透了,不彻底抹黑她,实在太对不起自己了。
这句话令她深感困扰,她很慎重的请教。
“请问你是谁?”
“你以为装模作样我就会信吗?”虽然是他刻意抹黑她,可是得知他的名字之后,她怎么可能还不知道他是谁?
“你到底是谁?”
“邵毅阳。”
“邵毅阳……这个名字我听过……对了,因为你那天说过了嘛。”她是迷迷糊糊,可是记性不差。
这个女人的反应真的是教他不爽到了极点!他恨恨的咬牙切齿。
她的出现根本是为了打击他的尊严。
“我是总公司派来的执行长。”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就怕她听得不够清楚。
“总公司派来的执行长……我知道了,你就是大家成天挂在嘴边的小老板。”
等一下,他是小老板……方云桐的脸色沉下来,这下子对他不是慕哥哥这件事再也没有疑惑了。是啊,衔着金汤匙长大的贵公子,怎么会是一出生就被丢弃在育幼院门口的孤儿呢?
“现在知道怕了吗?”他以为她的表情是因为担心,总算开心的咧嘴而笑。
虽然很清楚他跟慕哥哥截然不同,但是两人外貌上的相似度总教她惦记着百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好友总说她该清醒了,看来她真的是应该清醒了,老是作白日梦,将别的男人当成慕哥哥,这根本是在伤害慕哥哥。
“你干嘛不说话?”
方云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忽然转身离开小露台。
他见了一怔。这个女人竟然就这样子走了?!之前她不知道他是小老板,这会儿知道了,她是不是应该有点表示?譬如,道歉,或者说几句讨好的话,总之,她就是不可以对他视而不见的走掉……生气,这个女人真的很令人生气!
“老板。”
“干嘛?”邵毅阳转头一瞪。没见到他像是要冲出水壶的水蒸气吗?这时候敢过来吵他,不要命了吗?
吓了一跳,乔司翰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小心翼翼道:“张寒说开会的资料已经放在办公室了,什么时候通知部门主管开会?”
“你认为我现在有心情开会吗?”
老板会不会太情绪化了?这种话还是不要说出口,否则,接下来就会见到他不断的发挥情绪化,好教人牢牢记住不要随便跟老板“顶嘴”。
邵毅阳最讨厌开会……不,正确的说法是,他讨厌待在办公室,如果可以不踏进办公室,绝对不会在办公室见到他的身影。试想,小小的空间里面挤了一堆人,呼吸到的空气充斥着人造香精的味道,没有因此窒息,那需要多大的意志力。这会儿他整个人都快烧起来,还要他坐在那种地方开会,面对的又是一张张胆战心惊的面孔,这不是叫他去那里骂人的吗?
“今天下午的会议改在明天早上,可以吗?”乔司翰轻声询问。
“下午,还有,你去跟人事部门要资料。”
“嗄?”
他不悦的又是一瞪。
“你耳朵没带来吗?”
“不是,我只是想公司的人事资料也有两百份以上,老板全都要吗?”
“你知道刚刚那个女人是谁吗?”
“刚刚……不知道。”
“不知道,那就把全部的资料拿过来,一个一个慢慢找。”
“是,我现在就去要资料。”乔司翰迫不及待想逃离这位情绪不稳定的火王子身边,根据相处七八年的经验,这种时候保持距离比较安全,不过刚刚转身,那位修养不太好的老板就一把扯住他,吓了他一跳,不知道又有什么问题。
“老板还有什么吩咐?”
“你准备用什么理由向人事经理要资料?”
脑子飞快的转了一圈,乔司翰很快就找到一个非常完美的理由。
“老板还需要一个小助理,想看看哪一位符合资格。”
不错!邵毅阳满意的点点头,松开他的手。
“你记得先看过一遍,再将她的资料挑出来影印一份放在我桌上。”
“是,我现在就去处理这件事。”这一次乔司翰顺利脚底抹油溜了。
他要她的人事资料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单纯好奇……没错,好奇!人家见到老板都是必恭必敬,她竟然嚣张的甩头走人,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这几天,他天天去夜店报到,只为证明一件事——因为水土不服,他的身体才会对那个女人的肢体碰触、亲吻失去应该有的正常反应。结果,没有一个例外,夜店女人的肢体一碰触到他,他就浑身不舒服,如果对方的香水味稍微浓一点,他还会发痒,若是嘴巴再贴在他身上,他就会起疹子,最后,他只是证明一件事——那个女人对他来说与众不同。
他越想越闷,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独独对那个女人的反应不一样?还是说,那不过是一次例外?
尽管邵毅阳认定那绝对是一次例外,可是,他却从此天天进办公室,不时在人群当中寻找她的身影,好不容易捕捉到了,她却彷佛没瞧见似的撇开头,这种感觉真是令他闷到很想骂人。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吻让他想不明白,他怎么可能对她念念不忘?这个女人还真以为他有多想见到她吗?
这个令人生气的女人,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将她逐出脑海,所以,他必须证明那是一次例外,从此他对她就不会再“耿耿于怀”了。
如果要证明那是一次例外,最好的方法当然是再来一次,可是,如何再来一次呢?当然不能走到她面前,教她再吻他一次,这样只会得到她一巴掌,换她给他一句“疯子”,他必须想办法在不经意的情况下让事情发生。
总之,他得想个法子制造再来一次的机会,至于如何制造,当然是先让他们之间有更多的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