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不在我身边,我睡不着。」他像个讨价还价的小孩子,他承认自己太紧张了,可是他真的吓怕了,她似乎老爱从他身边溜走,如果再来一次,他还真不知道上哪里找人。
「我只是洗几件衣服,你放轻松,闭上眼,很快就会睡着了。」
「这里没有洗衣机吗?」他担心的检查她的手,还是一样白嫩细致,不像是每天做粗工的样子。
见了,她不禁轻笑出声。「几件衣服而已,不需要动用到洗衣机。」
「妳明天再洗好了。」总而言之,他就是不想让她离开身边半步。
「你来这里的路上应该发现了,这里离车站有一段距离,就算男孩子也不会挑在这种时候在外面趴趴走,何况我是女孩子。」
坐起身,夏御风决定将问题提前摊牌。「我们明天一早回台北。」
「我保证不会离开这里,躲到其它的地方,但是我不会跟你回台北。」
「妳要继续留在这里?」
「你同意解除婚约吗?」
虽然听到「解除婚约」这四个字,他的感觉还是很不好,但是脑海突然闪过妹妹说的话,如果他不是真心想跟茉心携手共度未来,不管她有多爱他,都不会委屈自己跟着他。
为什么她认为他不是真心想娶她为妻?
仔细想想,从他得知她的真实身份之后,始终像只盛怒中的狮子,不愿心平气和跟她说话,因为不想听见她要取消婚约的话,他完全没有给她当新娘子的喜悦,也没有给她对婚姻的期待。好吧,他愿意用时间证明自己对这桩婚事不是一时的意气用事。「如果妳不跟我回去,那我只好守在这里,直到妳愿意跟我一起去。」
「你有工作,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
「现在科技那么发达,我在这里也可以工作。」
没错,拜现代科技之赐,他确实可以照常工作,真要遇到紧急状况,他也可以台北宜兰两地往返,可邢茉心还是不相信他可以在这里住下来,不到一两天他就会受不了了。
「因为民宿今天客满,我不得不收留你,如果你想在这里待下来,明天你必须跟阿姨订另外一间房间。」
「为什么我不能睡妳的房间?」
「阿姨和姨丈只收留我,可没有收留你。」她不满的抗议。
经过了一分钟那么久,夏御风很不情愿的说:「我知道了。」
她以为在这种情况下,他待不上一天就会走人了,可是她错了,隔天一早,夏家的管家就帮他送衣服过来,转眼间过了一个礼拜,看起来他真的准备好长期抗战,等她点头跟他一起回去。
「这个小子越看越讨人喜欢,而且还是个帅哥,眉毛浓密很有男人味,可是脸型和五官组合起来又很斯文秀气,眉宇之间带了点淡淡忧愁,像极了电视连续剧里面的忧郁小生,唯一的缺点是黑了点,好像成天在阳光下挑砖头的工人。」卓云双手交叉搁在柜台上,目光盯着窝在窗边沙发工作的夏御风。
「他喜欢拍照。」邢茉心好像很专心的忙于更新民宿网页的信息,可是眼角也时不时注意那男人的一举一动。
「难怪长相斯文,全身上下却充满了狂野的男人味……对了,可以请他帮民宿的网页换上几张漂亮的照片吗?」
「好啊,我记得他会随身携带相机。」
卓云转身进入后面的厨房,过了一会儿带来一杯现压的奇异果汁。
「他太辛苦了,妳叫他休息一下吧。」卓云把果汁塞进邢茉心手里。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其实看到他一边忙着工作,一边还要「监视」她,她也觉得很心疼,她肯定把他吓坏了。
「快过年了,妳还不想跟他回去吗?」
「快过年了,他也不能待在这里了。」
「虽然我认识他只有短短几天的时间,可是我相信他是个会坚持到底的人,妳又何必折磨他?难道他受罪,妳就会好过吗?」卓云轻轻推了一下她的肩膀,示意她把果汁端过去。
放下手边的工作,邢茉心站起身走出柜台,同时想着阿姨的话,她对他是不是真的太苛刻了?
「这是要给我的吗?」夏御风转头看着一脸呆怔站在桌边的邢茉心,主动拿走她手中的果汁,一口气喝到底,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真好喝!」
看到他残留在唇边的果汁,她轻声一笑,从口袋取出手帕帮他擦拭。
放下杯子,他站起身握住她的手。「我们出去散个步吧。」
走出民宿,他们十指相扣,沿着田埂漫步而行,虽然这个季节没有绿色的视觉飨宴,可是放眼而去的心旷神怡却是心灵的盛宴。
「其实住在这里也挺不错的。」夏御风很满足的深吸一口气。
「快过年了,你在这里处理公事很不方便,还是赶紧回去吧。」
夏御风懊恼的送上白眼。「妳都知道快过年了,就不能跟我一起回去吗?」
「我又不像你必须回家陪父母过年,在哪里都一样。」
「妳不跟我回去,我也不回去。」
「你要回家陪父母过年。」
「我妹跟妳哥会陪我父母过年,我不回去也没关系。」
拉住他前进的脚步,邢茉心伤脑筋的道:「我求求你,不要这么任性,我都还没嫁过去,你就想害我被冠上恶媳妇的罪名吗?」
闻言,他唇角上扬。很好,她已经认定自己是夏家的媳妇了,那他也应该给予善意的响应。「我们的婚礼绝不可能取消,不过我可以延期。」
「延期?」
「对,我可以延后三个月,让妳改当六月新娘……妳不要露出那种听到笑话的表情,这对我来说是最大的让步了。」他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敛住笑意,邢茉心很无辜的说:「我们现在还耗在这里,婚礼不延期也不行啊。」
这倒是事实,那天太生气了,匆匆选定春节假期结束之后的第一个周末,时间上确实很赶,单是宴客地点就迟迟无法敲定,如果不是她逃婚,婚事被迫停摆,还真是伤脑筋。
现在可好,多出三个月的时间,他总算可以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
「这已经比我当初跟邢孟天约定的日期慢上两个月,妳不要再挑剔了。」
其实,只要他说一句「我真的想要妳当我的妻子」,她根本不在乎结婚日期是明天还是三个月后,可是不能否认,他的态度改变了,至少他现在没有赌气的成份,而且一个不习惯迁就别人的人竟然愿意退让,她是应该满足了。
不过,不可以太快顺从他,他必须学会尊重别人,不该认为别人一定要接受他的让步。
这时一阵冷风袭来,夏御风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你怎么了?」她担心的打量他,其实今天一早她就发现他气色不太好。
他靠过去,两个人的额头轻轻碰了一下。「没事,只是喉咙有点不舒服。」
「放慢脚步,不要太累了,这两天寒流来袭,你这样子很容易感冒。」
「妳放心,我的身体一向很壮,否则,哪有本事背着相机爬山涉水?」他又开始打喷嚏了。
微蹙着眉,邢茉心只能更紧密的挨着他,希望把身上的温暖分给他。「外面真的好冷,我们还是回民宿吧。」
人真的不能太铁齿,半夜,夏御风就意识到自己像是被丢进火炉烧烤,全身热呼呼的,难受极了。
下了床,他努力撑着沉重的身子走出房间,扶着墙壁,原本一分钟的路程却让他花上十倍的工夫,终于,他来到邢茉心的房门口,伸手敲了敲。
过了一会儿,邢茉心的声音从房内传了出来。「哪一位?」
「是我……」他将额头抵着房门,那种冰冰凉凉的触感真是舒服。
「哪一位?」她显然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是我……」他试着把嗓门放大,可是平时任他鬼吼鬼叫的声音,这会儿完全不愿意配合,他只好继续在房门上敲打。
半晌,邢茉心慢慢的打开房门,他整个人虚弱的往前一扑,接下来他听见惊叫声,她担心的问东问西,他想回答她,可是脑袋昏昏沉沉的,最后连意识也模糊了。当他清醒过来,已经躺在床上了。
看着天花板,他还浑浑噩噩的脑子试着厘清眼前的状况,当现实跟大脑完全接轨,他终于注意到右手边好像被什么压住似的,转头一瞧,看到是那小女人疲倦的趴睡在床沿。
举起右手,轻柔的拨开她脸颊上的发丝,轻抚着她的脸庞,可是这一动,让她立刻惊醒过来。
「你醒了啊!」她连忙坐直身体,同时伸手触摸他的额头,高烧退了。
回以一笑,他试着想坐起来,她连忙上前帮忙,先扶他坐好,把枕头垫在他背后,弄好后她坐回旁边的椅子上。他四下打量了一眼,这里不像一般的医院。
「这是私人诊所,因为离民宿比较近,医生也是阿姨和姨丈的朋友。」
「……」他的声音沙哑得好像含在嘴里,古兀全没办法听清楚,可是邢茉心不难猜到他在问什么。
「你感冒了,又没有好好休息,还好表哥昨晚回来,否则单凭姨丈一个人,根本没办法把你送过来。」
清了清嗓子,他的声音还是很沙哑,可是清楚多了。「吓到了吧?」
「你存心吓我吗?这么高大的人突然在我前面倒下来,而且全身热呼呼的会烫人,我还以为自己在作恶梦。」此刻的她还余悸犹存,从来没遇到这种状况,真担心他脑子会烧坏。
「我体温本来就偏高,每次戚冒都会发烧超过四十度,通常吃颗退烧药、睡一觉就没事了。」这种事对他而言称不上家常便饭,但也算得上习以为常,因此每次出门他必定随身携带药品,可是一开始并没有计划在这长期住下来,当然也没有留意到这方面的准备。
「我警告过你,要你放慢脚步,不要太累了,你却工作到三更半夜,难怪身体要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