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实非常残酷,在这个时代,他若想得到能力不及的事物,与拥有权力的人结盟是他不得不踏上的一条路。皇上当然是首要人选,不过,跟皇上谈合作的主导权在皇上手上,皇上可以决定是不是重用他,而他只能为皇上效忠。除了皇上,他唯一看得上眼,也是他有资格决定是否与对方结盟的是文王殿下周阳唆。
自从文王对他示好之后,他费了更多心思观察这位不受众人重视的皇子。文王真的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面对不屑与他往来之人,他竟然可以与对方自然互动,仿佛毫无察觉,单从这一点,就知道他是个心机极深之人。
生在帝王之家,若不是被惯得不知天高地厚,哪个会少了心眼?差别在于,有人心机藏得极深,有人两三下就被看穿了。
既然决定与文王合作,文王下帖子邀请他来文王府品茗下棋,他当然接受了。
顾延霆很认真的与周阳唆下棋,与其说他们在下棋,还不如说他们在比耐力,两人都在等候对方先开口打破这种表面的平静。
顾延霆自认为是客人,基于礼貌,当然要由主人先开口,他这个客人才好意思提出请求嘛!
“宁王叔叔受邀参加致远侯府的赏荷宴,为何本王没有收到帖子?”周阳唆并不在意先开口,顾延霆就是因为沉得住气更令他赞赏。
文王今日直接将宁王摊在台面上,这表示有意与他打开天窗说亮话吗?这样更好,他开口请文王相助就更不必遮遮掩掩了。
关于赏荷宴一事,苏嬷嬷数日之前就向他提及。苏嬷嬷见他越来越上进了,盼他能在赏荷宴上相看对象,别教松悦居一直没有个女主人。
他一笑置之,松悦居的女主人早就定了,赏荷宴就留给别人去忙吧,就他所知,祥福院那一个可是非常关注这一次的赏荷宴,准备给她的宝贝儿子挑个有势力的媳妇儿,因此他并没问苏嬷嬷邀请了哪些人,没想到侯爷夫人竟然邀请宁王,这究竞有何用意?
无论侯爷夫人用意何在,绝对是在策划某种阴谋,这事他得让老三好好调查。
念头从脑海掠过,顾延霆平静无波的道:“文王府开了一池的荷花,殿下何必参加致远侯府的赏荷宴?”
周阳唆优雅的摇摇头。“同样的一池荷花,在不同的地方,价值就不同。”
“是,卑职所言不当,还望殿下见谅,致远侯府的那池荷花怎能比得上文王府的这池荷花。”
“非也,致远侯手握兵权,是各方人马极力拉拢的对象,而本王处处教父皇瞧不顺眼,没有人乐意与本王亲近,文王府的这一池荷花怎能与致远侯府那池荷花相提并论?”周阳唆云淡风轻的语气好像一切与自个儿毫无关系。
是啊,虽然父亲卸下兵部的差事,可是这位大周有勇有智的大将军依然掌握十万大军,军中有一半的将领都很敬重他。
“卑职倒是有不同看法。”
“愿闻其详。”
“皇上对殿下用心良苦,殿下岂会不明白?”
“父皇对我用心良苦?”
“爱之深,责之切,家父对卑职也是极其严苛,正因为如此,卑职方有今日的好身手。”
若非原主原本就有一流的身手,即使他在现代接受各式各样的训练,身手好得吓吓叫,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驾驭这副身子。且就他所知,原主一直养在祖母膝下,由侯爷亲自教授武艺,也因此原主没有被看似慈祥善良的继母教导成任性的败家子。
其实,他一直怀疑侯爷防着侯爷夫人,要不,为何让祖母教养原主?祖母过世时,原主已经十五岁了,侯爷又直接把他交给王嬷嬷和苏嬷嬷教养,显然侯爷知道侯爷夫人不可能对他这个儿子用心。
“母后也经常如此告诉我,可本王还是自责为何总是做不好,令父皇没有一句赞许,没想到你看得比本王透彻。”虽然父皇严厉管教,致使他不敢怠惰,可是没有得到相对的赞许,他也会感到沮丧,难道父皇真的不喜欢他吗?
“卑职总是想得到侯爷的赞赏,侯爷对卑职说一个好字,更胜于旁人将卑职夸成了天下难得一见的奇才。殿下的心情乃是人之常情。”
周阳唆想到什么似的两眼一亮。“本王很好奇你平日如何与侯爷相处?”
“卑职得空就会陪父亲下棋。”
“下棋?”
“家父不擅下棋,却爱下棋,因此经常悔棋,致使多年好友一听到与他对弈,总是逃之夭夭。”
周阳唆听得哈哈大笑。“骁勇善战的大将军竟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他人不乐意之事,卑职却视为一大趣事。更多相处,就更多了解,父子之间也就更亲近了。”侯爷比起他现代的老爹好伺候多了。
“这一点本王不如你。”
“卑职不敢与殿下相提并论,殿下看皇上是皇上,并非父亲。”
周阳睃沉默了,父皇对他而言一直是皇上胜于父亲的身分,两人就是偶尔坐下来对弈,他也都是战战兢兢,不敢有胜过的念头。
“皇上当然是皇上,可是皇上也许偶尔会想当殿下的父亲。”
他与当今皇上有许多接触,这位帝王是一个相当仁慈宽容的皇帝,也许是因为他并非经过残酷的夺嫡大战而得到天下,这也是皇上明知宁王不安分,却容忍的原因。就他的观察,皇上不动宁王,其一是手足不多,格外珍惜手足之情;其二是想透过宁王让文王警醒,好栽培出一个可以承继江山的儿子。
“是吗?”
“这是卑职浅见,殿下岂会比卑职更不明白皇上的心意?”
两道浓密的剑眉向上一扬,周阳唆深深的看着他。
“难怪父皇如此看重你。”
“能为皇上和殿下效力,乃卑职应该的。”
略微一顿,周阳唆又回到今日的主题。“宁王一直都很喜欢结交权贵,不过,这都是私下动作,接受邀请参加勋贵的赏荷宴,这还是第一回。”
没错,宁王这个人被纵容得过于自满,近来在权贵圈子行动甚为活络,可是有皇上压着,宁王倒也不敢将结交权贵搬到台面上。
“殿下认为宁王此举有其他用意吗?”
“本王猜想他的目的是你。”
“卑职何德何能能够得到宁王青睐?殿下多虑了。”
“顾家老二近来有些放肆了,倒是你,在京城的权贵圈子见不到你,却发现你在朝中的势力越来越大,他岂能不动了与你结交的念头?”
虽然他将所有的心思投注在近卫营,可是却用心结交近卫营的每一个人,这些人本身就拥有庞大的交际圈,所以,即使不出席各种名目的宴会,他的关系网还是悄悄建立起来。不过,他可不想引起宁王的注意,这绝对是个麻烦,看样子,还是要让顾文暗中派人留意宁王那边的动作。
“若殿下想欣赏致远侯府的荷花,卑职会下帖恭请殿下和王妃,可是,卑职能否请殿下帮个忙?”
“帮个忙?”
顾延霆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件,双手呈给周阳唆,周阳唆拆开信件看了之后,命在一旁伺候的公公取来火折子将信件烧了。
“本王答应帮这个忙。”周阳唆很爽快的道。
“谢谢殿下相助,若有卑职能助殿下之处,卑职必为殿下竭尽所能。”
“本王想结交你这个朋友,这点小忙就用不着放在心上。”周阳唆笑得很天真无害,顾延霆却有一种吃了大亏的感觉。
朋友——这个回礼会不会太大了?顾延霆当然不敢这么说。原本他只想要“礼尚往来”回敬文王的相助……
这显然太过天真了,当他决定藉用文王的权力,他就等于搭上文王这条船,文王只会想方设法将他抓得更牢,怎么可能轻易让他下船?其实,他也不敢妄想轻易下船,与权贵打交道如同一场生存游戏,不玩下去,就别想活下来。
转眼间就到了致远侯府的赏荷宴。
此时薛伊珊正忙着做针线活,赶着再为顾延霆做一套夏衣,只因为顾延霆派人递了话,说他很喜欢她亲手做的衣服,她只好成日拿着针线忙个不停。
每年的赏荷宴是致远侯府的大事,里里外外都会布置一番,丫鬟婆子们全都穿上新衣裳,可是,无论前面如何热闹,这都与薛伊珊无关,因为她只是一个妾,是没有资格参与这样的盛会。
“主子,听说今日宁王也来了。”夏荷忍不住想八卦一下,没法子,无论走到何处,人人都在说,想忘了侯府今日有个盛会太难了。
闻言一怔,薛伊珊停下手上的针线活,微蹙着眉。
“宁王也来了?”
“是啊,她们都说宁王风采翩翩,是个美男子。”
“那又如何?”她不清楚朝堂之事,但知道宁王是当今皇上唯一的同胞弟弟,也是最有可能威胁文王的人。不过,她真正在意的倒不是这一点,而是此人身分太过敏感,侯府的赏荷宴怎么会邀请他?
“冬琴说想去看看宁王生得什么模样。”
“冬琴好奇心旺盛,你让夏夜盯紧,可别乱来。”
“我警告过她了,平日由着她到处乱窜,是为了方便她打探消息,可是今日她一定要安分守己,若出了什么意外,可会牵连主子。她知道轻重,只敢嘴巴上说,不敢真的乱来。”
“你们从哪儿得知宁王今日也来参加赏荷宴?”
“松悦居的丫鬟婆子都知道,大家都在谈论此事。”
身为庶女,她已养成事事都视为大事的习惯,如今身为侍妾,更是草木皆兵,不过是宁王来参加赏荷宴,她就不自觉的认为其中必有阴谋……薛伊珊甩了甩头,真是好笑,这事能够有什么阴谋?
“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对?”夏荷担心看着她略显苍白的面孔。
“没有,只是觉得奇怪,早就交代你们今日都不能离开松悦居,为何你们会知道前面的事?”
“宁王参加赏荷宴,这是侯府多大的面子,当然早就传得府里上下皆知,我们还是最后得知此事的人。”
这倒是,侯府可以请动宁王不知有多大的面子,姨母岂会不说?薛伊珊如此一想,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又重新做手上的针线活,可是就在这时候,赵氏的奶娘秦嬷嬷带着丫鬟来见薛伊珊,要求她到临水榭为宾客抚琴。
“要我为宾客抚琴?”平日沉稳的薛伊珊出现了少有的慌乱,姨母不可能无缘无故要找上她,这分明正在进行某种阴谋。
“这可是表小姐展露才华的好机会。”
基本上像赏荷宴这类的宴会,有个很重要的目的……提供未婚男女相看的机会,平日养在深闺的千金藉此机会展露才华,博取好名声,也同时招来好对象,可是,她是世子爷的妾,于此种情况下为众人抚琴,倒像在卖艺。
“我许久未抚琴了,只怕难登大雅之堂。”
“表小姐的琴艺是官家千金们公认最顶尖的,即使许久未抚琴,也绝对不会让今日的宾客失望。”
“我只是怕给世子爷丢脸。”
“表小姐不过是个妾,世子爷岂会在意?”秦嬷嬷显然失去耐性了,口气变得强硬而无礼。“这是夫人的命令,请表小姐更衣随我去临水榭。”
这事必定是个陷阱,可是她没有资格拒绝,只能更衣,让夏荷带上她的琴,随着秦嬷嬷来到满春湖旁边的临水榭。
她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抬头挺胸,无须在意旁人的眼光,今日并非她想站在这儿卖艺,应该感到难堪的是提议之人,可是,她依然不自觉的在人群中寻找顾延霆的身影,不料,她以为会见到的温暖眼神竟像寒冬,冷冰冰的,好像她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这是为何?他怪她不该出现在此丢了他的脸吗?
“珊儿,你可来——适才姨母还向众人夸口,你弹了一手好琴,今日你可要好
好表现。”侯爷夫人亲热得好像她们平日的关系有多亲密。
她感觉四肢转为冰冷,天就要塌下来了,可是她不能退缩,不是为了姨母,而是为了他,因为她是他的妾,她不可以给他丢脸。
薛伊珊沉住气向众人行礼,待夏荷将琴摆上琴案,便在琴案后面坐下。
她轻轻拨弄了一下琴弦,想着如今自个儿的处境,竟有一种四面楚歌的感慨,不知不觉便抚了极其幽怨,却又悲壮激昂的曲子。
众人的表情可谓精彩绝伦,谁也没想到她会弹这种与宴会氛围不符的乐曲,直到琴音停止,众人还是一片寂静,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她琴艺高超,可是……“好!好个四面楚歌的悲壮意境!”宁王突然拍手叫好。
“王爷总算遇见知音了!”宁王妃轻轻柔柔的道。
赵氏开心灿烂的笑了,真是太好了,今日没有白忙了……
“气势磅砖、惊心动魄,本宫也遇到知音了。”
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转头循着声音看去,见是皇后,全慌忙起身行
礼高喊“皇后千岁千千岁”,可是脑海同时闪过一个念头-皇后娘娘怎么来了?
皇后目光扫过众人一眼,请众人平身,便看着薛伊珊道:“侯爷夫人,本宫瞧你这位外甥女实在讨人喜欢,就让她来陪伴本宫吧。”
赵氏怔住了,万万没想到事到临头会杀出这么一个人,怎么办?
“不愿意吗?”
“能够得到母后的喜爱,这可是薛小姐的福气,侯爷夫人当然愿意,侯爷夫人是吗?”周阳唆笑盈盈的道,众人这才注意到不只是皇后娘娘来了,文王也来了……这可是致远侯府无上的光彩,不过,眼前的情况实在太诡异了。
“不是……是……”赵氏语无伦次,无措的看了宁王一眼。
皇后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转向宁王,大方的道:“本宫抢走弟弟的知音,就赔弟弟送上两名乐女,明日本宫会差人将两名乐女送到宁王府。”
不悦一闪而过,宁王笑着拱手道:“谢皇嫂。”
皇后随即转向跟在一旁伺候的嬷嬷,当着众人面前下达命令。“你带几个人随薛小姐回去收拾一下,简单带上几件衣物就行了,其他的锁上,留几个丫头婆子守着,明日再派人过来拉走。”
“是,娘娘。”嬷嬷立刻领命带上几个宫女来到薛伊珊身边,薛伊珊此时脑子乱烘烘的,完全无法静下来深思,就这样,在嬷嬷的伺候下,回到松悦居的后院,踏上茫然的未来。
“你们继续玩,本宫就不扫你们的兴了。”
经过她这么一搅和,众人还有兴致玩吗?当然没人敢出声发表意见,只能一致
恭敬目送皇后娘娘和文王殿下离开,可是脑海同时闪过一个念头……皇后娘娘和文王殿下不是来这儿赏荷花吗?
这是惊心动魄的一天!
虽然此刻她可以静下心琢磨这一场混乱,却说不出此刻的心情。
当她看着姨母脸上闪烁着欢喜的光彩,她就知道姨母在打什么主意-姨母要
将她送给宁王,也许觉得她在致远侯府一点用处都没有,不如用她巴结更有权力的宁王。当下那一刻,她有了死的念头,因为深爱的人竟冷眼旁观看着姨母准备将她送给另一个男子。
可转眼之间,皇后娘娘出现了,她没有落入宁王手上,却被皇后娘娘要走了。对她来说,皇后娘娘与宁王一样危险,她的未来只是离心爱的男人越来越远。可是,就在她准备随皇后一起进宫,皇后竟然又将她转送给文王妃,于是她随着文王妃来到了文王府。
她是贵妾,虽然不能随便买卖或打骂,只能驱逐出去,可是顾延霆从头至尾都
置身事外……她不能怪他,这是当然,无论是宁王,还是皇后娘娘,只要他们开了口要人,他还能反对吗?只是,他至少可以看她一眼,无声的安抚她,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救她,但他什么都没有做,她对他来说,终究不足以重要到教他对抗权贵。“我们结为姐妹吧。”文王妃行云流水的展现了一套煮茶手艺之后突然道。
薛伊珊怔愣地回过神,望着目光清亮透澈的文王妃,不觉羞赧的道:“贱妾失礼了,还请王妃见谅。”
“不怪你,今日受到的惊吓不小吧。”
不是“不小”,而是“很大”。薛伊珊当然不敢直言,只是淡淡苦笑,这就是一个妾侍的命。
“我听说不少关于妹妹的事,饱读诗书、聪颖机灵,早就有意与妹妹结交,只是还未寻到机会,妹妹就进了致远侯府。今日能与妹妹再次相聚,可见我们有缘,因此我想与妹妹结为姐妹。”
文王妃早就认识她了?她进致远侯府之前,嫡母带她参加过一些宴会,当然见过当时还未被选为皇长子妃的纪湘云,可是,文王妃出身东昌侯府,又是唯一的嫡女,而她一向行事低调,文王妃怎么会注意到她?
“我只是一个贱妾,岂敢与王妃结为姐妹?”文王妃应该只是说客套话,不可能在她未进致远侯府之前就有意亲近,可是,为何要编出这么一套说词?她并不值得文王妃如此看重……难道是为了世子爷?她知道世子爷近来越来越受重视,可是今日发生的一切落在外人眼中,都可证明世子爷并不在意她,他们怎么可能想到利用她来拉拢世子爷?
纪湘云一点也不介意她的拒绝,直率的道:“你是不是怀疑我的真心?”
“贱妾身分不配。”今日她竟连为自个儿说上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这就是最大的证明。
“我还以为你不是如此庸俗的人。”
“这世上哪有不庸俗的人?”
一怔,纪湘云面容难掩一丝丝无奈。“是啊,凡是人,都贪爱权力、地位、名声、钱财……人的一生就是如此庸俗。”
陆湘云的反应令她意外,她沉静的眼神不自觉的转为柔和。“庸俗又何妨?只要行得正,无愧天地,这就够了。”
纪湘云拍手道:“你说得好,庸俗又如何?人啊,但求行得正,无愧天地。”
薛伊珊浅笑,虽然她还没搞清楚自个儿在文王府的处境,可是她没办法讨厌这位王妃,她有着闺阁千金少有的率性……这一点,她许久以前就知道了,也因此对这位王妃印象极深,不过嫡庶有别,自然没有相交的机会。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是在东昌侯府的文华阁,当日是在举行赏菊会,不知哪家千金闹着以菊花为题作诗,人人抢着作诗炫耀才华,竟无人愿意负责诗文誊抄。其实我不爱作诗,可是作为主人,不能不作首诗应景,只能点名请人誊抄,不过又怕得罪人,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你站了出来,推说不擅诗文,愿意誊抄众家千金所作之诗。”
这事她都忘了,没想到文王妃还记得。
“我对作诗没兴趣,更不懂得品诗,倒是你的字,我一眼就瞧上了,圆润秀气又不失风骨,看得出来下了一番功夫苦练。”
“我自幼对写字情有独钟,因此花了心思苦练。”其实这事是有原因的,看到嫡姐的字太丑了,与相貌实在不相配,她认为字应该如人,于是在这上头下足功夫。
“因为你的一手字,只要见到你,我就会特别留意你。你不喜欢引人注意,可是又藏不住聪慧机灵的光彩,记得有一回四下无人,你见到盛开的红梅,即兴吟了一首诗,当下我方知你不是不擅诗文,只是不想在众人面前展露。其实,这也不是我认定你聪慧机灵的原因,而是你嫡姐不争气,想得众人赞赏又做不到,只能将你推出来,要你念她作的诗,要你抒发她的想法,我自然察觉其中异样。”
原来文王妃真的早就注意她了!薛伊珊不由得苦笑,看样子她装模作样的功夫真的不到家。
“我想与你结为姐妹,是出于真心。往后你要在文王府待上一段时日,我们还有许多相交的机会,若你认为我值得结交,我们就结为姐妹。”
“王妃言重了,是贱妾不值得,并非王妃值得与否。”文王妃话中透露她会在这儿待上一段时日,而非一直待在这儿,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会回致远侯府?若真是如此,这对文王殿下定有好处,文王殿下准备以她与世子爷交换什么吗?
“我相信自个儿的眼光,你值得!”
“王妃的厚爱,贱妾会放在心上。”
纠缠不清就变得虚伪,纪湘云也不再勉强,转而道:“你是不是对自个儿会在文王府感到很困惑?”
“是,贱妾确实感到困惑不解。”
“我也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只是按殿下的吩咐好好款待你。你在文王府是贵客,若有需要,你可以找兰香阁管事的方嬷嬷。”
她在文王府是贵客……看样子,文王殿下真的想用她与世子爷交易……她该如何是好?从姨母的棋子变成文王殿下的棋子,她会不会害世子爷遇到危险?
“今日你一定累坏了,还是早一点歇着,我让春儿送你回兰香阁。”纪湘云看了大丫鬟一眼。
“王妃……”欲言又止,薛伊珊实在不知从何问起,而且问了,又能够得到答案吗?文王殿下要做的事,王妃只怕被蒙在鼓里。
“有事吗?”
“贱妾在此叨扰了,若有失礼之处,还请王妃直言。”最终什么都没说,薛伊珊起身行礼,然后随着春儿回兰香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