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温情,昨夜的缠绵,以及昨夜的辗转呢喃、深情相拥,原来全是一场无耻苟且的欢爱,她无法原谅这男人,她做不到,她恨他,她从没如此恨过一个人!
“你……你该死!”她连持剑的手都颤了。
瞧着眼前指着自己的剑,东方清平定定凝视她。“小日,你不信我吗?”
她泪珠夺眶而出。“那程湘姬肚里的孩子你养吗?”
“若她让我养,我无法推辞。”他实话实说。
“好个无法推辞,因为孩子是你的,你当然无法推辞!东方清平,你骗得我好惨,竟然这般愚弄我……竟然这般……”她几乎说不下去,这椎心之痛像火烧一样,直教她无法呼吸,彷佛这世间的一切被毁灭了。
她这样子让他心如刀割,方寸大乱,欲上前解释。“你听我说——”
“不要过来,我真会杀了你!”她手握长剑,痛彻心扉。
他喉间一紧,有些哽咽。“我答应美姬医女娶湘姬,但我失诺于她,可起码替她的女儿养孩子,这是我能做到的——”
“住口,如今不单只是孩子的问题,是你背叛我,你让程湘姬有了你的孩子!”她怒不可遏。
东方清平再度看向程湘姬,见她惊惧颤抖,满眼恳求,他不禁握紧拳,这一握,心下更痛。
“你不否认吗?不否认孩子是你的吗?”义明日悲痛欲绝的问。
他闭上眼,只是沉默。
见状,她胸口犹如让利刃狠狠划过。“好,东方清平,我与你从此恩断义绝,生死相隔!”她将长剑送了出去,一剑刺进他的体内。
东方清平倏然睁大眼,鲜血自身子溢出,武雄等人见状,大惊失色的赶上前去,抱住他软倒的身子。
“公子,你怎么傻傻的不躲,就让公主杀你呢?”武雄急道。
“这是杀夫!公主怎能干出这种事?!”陈标也气急败坏的指责。
义明日手巍巍的抖,胸口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杀了自己最爱的男人,她杀了东方清平!
“我义明日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没做过,多一条杀夫又算什么?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就与他……玉石俱焚!”她抽出他身上的剑,一转身就要往自己脖子上抹去,他死了,她也不想活了。
“不——”东方清平在剑被抽出后喷出一道怵目惊心的血,见她居然寻死,当下心胆俱裂的大吼。
就在那剑要划过她咽喉时,一道身影飞过,夺下她的剑。“不要,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你别做傻事!”程湘姬大声泣道。
“你错了?你何错之有?”见她大哭,义明日愕然问。
程湘姬泪流满面,满心愧疚。“是我卑鄙,竟然用死去的娘来逼默君哥哥再承受我的错,我知错了,不能再如此下去了,我会还你和默君哥哥一个公道的。”
“还他们什么公道?湘姬,你在说什么?”程光冬问。
程湘姬望着程光冬,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才开口道:“程叔,你听好,我肚里的孩子不是默君哥哥的,是你的!”她一字一泪的说出事实。
程光冬一愣后,大惊失色。“孩、孩子怎会是我的,你疯了吗?”他惊愕不已。
她挥泪摇首。“就是你的,那日我趁你喝了点酒,在你的酒中下了迷药,那夜我们……”
他错愕至极。“那夜……不是梦吗?我以为是作梦,更以为梦中与我一起的是美姬……”
程湘姬闻言脸色惨白,内心悲戚不已,原来连梦中他想的都是娘,自己真是白白爱一场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激动的问。
“因为我想要你的孩子。”
“我……我是你叔叔啊,你怎能——”
“谁说你是我叔叔?你我并非真正的亲人,我为什么不能爱你,不能与你一生不分开?”她问他。
程光冬震惊得张嘴答不出话,身子甚至有些站不住。
“对,我就想生你的孩子,所以不计后果,不择手段这么做了,也很顺利,可你一得知我有孕后,什么也不问,就立刻来逼默君哥哥娶我。我见你那震怒的神情,一时害怕不敢说出实情,只好跟着来了,可我没想到公主会这般刚烈,竟要与默君哥哥同归于尽,若我真让两人因我丧命,我便是罪该万死了,所以我必须说出真相,还他们一个公道。”
他听完这些话后简直大受打击,他心中一直当她是自己所爱慕之人的女儿,所以尽心照顾,哪里想到这女孩心思已变,当他是男人而非长辈,他一时无法接受。
“如今事情说开了也好,你接不接受我也无所谓,反正我肚里有你的孩子,而这孩子属于我,我会自己扶养,用不着你!”她含泪说。
程光冬站不稳,咚的一声跌坐地上,一张脸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其他人听闻她肚里的孩子是程光冬的,早落了下巴,这世间真是无奇不有,还有侄女爱上叔叔的。
“我说程姑娘,您爱谁都无所谓,可害得我家公子夫妻翻脸,你这就太过分了!”武雄不满的说。
“就是啊,就说公子君子德行,怎可能未拜堂就先吃了你,就算要吃这对象也是公主,你真是害人不浅!”二虎也抱怨。
“更恐怖的是还要公子认下孩子,这什么跟什么?明知公子有愧于你娘,就算哑巴吃黄连也必不会不认帐,你……啧啧啧,枉费过去咱们几个对你颇敬重,这下真是失望透了!”陈标摇头撇嘴。
程湘姬被他们几个说得无地自容,难堪愧疚的走到义明日面前,腿一屈跪下。
“其实真正心地善良的人是你,我总是自私的伤害你,你却肯原谅我,可这回,我错得实在太离谱了,心知这已不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被原谅的,从今以后,我会照默君哥哥的要求,不再出现在你们夫妻面前,给你们一个真正清心的日子。”她对义明日许诺保证。
义明日看见自己手上沾着东方清平的血,惊喘几声,惊觉自己做了什么,立即惊恐莫名的冲到东方清平身旁,抱住他浴血的身子。“对不起,是我鲁莽,我不该……不该……我……你不要死……不要死啊!”她后悔莫及,痛恨起自己。
他笑得宽容。“我早知你这性子,怒起来毁天灭地的,可我依然不悔,纵然真死在你手上,我也是甘愿的。”
她听了这话,哪还忍得住,抱着他痛哭失声。“你这傻瓜,东方清平,你这天字一号大傻瓜!”
他苦笑。“是啊,我就是那爱惨你义明日的大傻瓜,要不这样,我哪可能得到你?”
“你……人人都避我如蛇蝎,称我蛇蝎代后,我有什么好?要你以死追求?”
“人人都只见到你的狠辣刚烈,有谁能如我见到你的可爱娇媚,我东方清平就爱你狠中带媚的模样,东方夫人,在下能娶你,实在荣幸之至!”
“东方清平——”她用力抱住他,这一哭真的天昏地暗了。
“这……我说公……呃,夫人,您这样死命抱,公子就算不死也不长命了……”二虎上前瞧了瞧面容越来越无血色的公子,悄声提醒她。
她这才猛然放手,却发现眼前的男人失血过多已经昏了过去。
东方府内
“我说是夫人嫁到咱们东方府的,可不是公子入赘给射日,夫人既到我东方府,就该按照我东方府的规矩办事!”武雄说。
琼芳冷睨他。“说得好,公主嫁到东方府,就按东方府规矩办事,但东方府的规矩就是驸马爷的规矩,驸马爷的规矩就是公主的规矩,所以日后这府里所有的大小事全送至公主那,让她亲自批示,这样你还有问题吗?”
武雄眨了眨眼,有些愣了。“公子的规矩就是夫人的规矩……有这样的规矩吗——哎哟,我的耳朵!”他忽然痛呼。
她扭起他的耳道:“当然是这样,而且不只是这样,以后你也听我的!”
“为什么我也得听你的?!”
她杏眼朝武雄瞪过去,他原本皮厚脸黑,可这会居然红得一清二楚,让人一目了然。“喔喔喔,我知道了,听你的,都听你的。”他本是大嗓门一个,这时连声音也细了。
她这才嫣然一笑,松开他的耳朵。“记住了,别让我说第二遍,以后人前人后我说了算,你少给我顶嘴反驳,让我没面子。”
“不敢。”
“那就好,我走了。”她扭着圆翘的屁股要出厅。
武雄立刻如哈巴狗般跟上去。“这个……琼芳啊,你嫁我好吗?”
“你说什么?”
“嫁我吧?”
“你敢娶我?”
“公子都敢娶夫人了,我娶你没什么不好啊。”
“呿,你能跟驸马爷比?”
“自是不能。”
“那就是了,滚!”
“琼芳!欸……琼芳,琼芳……”
“我瞧这对早晚的。”站在门边的义明日说。
“嗯,也是也是。”东方清平负责点首附和她的话,然后紧张的直盯紧她圆圆凸起的肚子。
“你别老担心我的肚子,还有两个月才生。”她跨步进厅里去,一点也没孕妇该有的小心姿态,动作利落,一屁股就坐下了。
这情况瞧得东方清平胆颤心惊,赶紧跟在旁边护着。“以后你这动作还是——”
“我若哪天依了你这磨蹭性格,动作变慢,那才要出事,我活动自如这样不好吗?”
他一听,不禁笑了一下。这倒是,其实两人个性一急一缓,一快一慢,冲突间自有调和,还能互补,既是如此,他也安心的在她身旁坐下了。
“这射日的商务才开放,效果就很不错,百姓有了赚钱方法,日子果然改善了不少。”她笑着说。
之前人人都说她倒贴男人才换得今日东方清平夫人的身分,但如今可没人再这么想了,这东方清平才是那个倒贴得凶的人,除了替她拟定射日商策,还自掏腰包帮她建设射日,为射日盖了不少学院,甚至商院,连今年上呈给冶策的税金,不足之处也是他拿自己的钱出来补上。
他东方清平真可说是射日的第二个国库,她与宇儿要钱要粮都到他东方清平的库房里挖,她非常感激自己男人的鼎力相助,射日能日渐富裕繁荣,逐年摆脱贫困之国的封号,这男人厥功至伟。
这可让天下人都瞧清楚了,她虽年纪大了些,又有蛇蝎代后之名,但东方清平可不是被逼着才娶她的,他是捧着大把银两拜托她嫁他,这让她在天下人面前大大出了一口陈年怨气。
他微笑。“人之趋利,若水之就下,这是必然之事。关门自守,阻止人民趋利避害,固然保护了子民的财产不受外来人的争夺,但与其守住子民仅有的财产,不如帮助他们运用所有,创造更多的利润,这才有助于复苏与兴利。”
“嗯嗯,你说的都对,过去我太故步自封了,真该要宇儿直接封你为大臣才对,这样要钱有钱,要点子有点子,一切就更加名正言顺了。”这意思是有了大臣之名,拿他的钱就更加的理所当然了。
她虽已嫁入东方府,但宇儿尚且年幼,她还得再替他操劳几年才能让他亲政,因此尽管嫁人了,她仍继续摄政射日之事,不过许多事已逐渐放手让宇儿自己去决断,藉此训练他接手。
她手中正把玩着木牌,近来越发觉得这木牌沉甸甸地,握在手中颇有分量,莫名有股安定心情的力量。
“你这东方夫人已经越学越多,越来越精明,如今这算盘打得比我还响,哪里需要我挂虚名,我还不了解你吗?绕这圈子定是有所求,还不说说,你又想做什么了?”他了然的问。说这女人精,不如说她诈,而他偏宠爱她这份诈,因为诈得慧黠可爱。
她脸微微红,自己的这点心思永远逃不过这男人的法眼,小奸小诈总无所遁形。
“近来我想在射日境内建造一个全陆最大的交易商场,聚集全国各地的商人过来买卖,创造更多的商机,最重要的是这商场一成立,来往的各地商人想到里头交易,得先缴给朝廷一点营运费,这样咱们又可赚一笔,但是建造商场得先花一大笔的钱,目前射日国库在这方面有点困难……”讲白了,就是又来向丈夫周转,不过说实在的,这时不时就来讨钱,她是有些赧然的,开口总是带点尴尬。
“建立商业交易中心这主意不错,亏你想得到,果真孺子可教也,不过身为八方海里东方的东方夫人,木牌不是在你手上吗?要钱不自己去取,还问我做什么?”他瞥了一眼她手中的木牌。
她眼睛蓦然亮起来,正捏在手中那不起眼的木牌子让她心头发热。“嘿嘿,你是说,我以后可以不用问过你,就能随意调度你的钱?”
“木牌为聘,这八方海里东方都是你的。”他笑得极为大方宠信。
“是啊是啊,木牌为聘,你的八方海里东方是我的,你的人是我的,钱也是我的,所以这一切都是我的,我爱怎么用就怎么用,一点也不用感到不好意思……”她喜不自胜。“等……等一下,上回你去弦月帝宫见冶策被抢了的那两百万两,不也等于抢了我的?!”她蓦然想起这件事来,脸色瞬间就变了。
想自己当初怎么对默默说的,那钱花的是东方清平的,关她屁事,可这会就关她的屁事了,那笔钱要是用在射日,能盖多少商场啊?连王宫都能再建一座了,她登时怒火攻心。
“走,这笔钱咱们得要回来!”她怒气冲冲的说,这可恶的冶策居然这样抢劫她,两百万两啊,她心痛难当,心在淌血!
他忙将说风是雨就要去讨钱的妻子拦下。“别去了,要不回来的,况且这笔钱换我进宫去劫人,值得的,值得的。”当日要不是冶策放行,自己就算能顺利进到帝宫去见她,也万不可能轻易带着她离开,且卢鸿雁挟宇儿闹事,身为帝王的他并未插手其中,让他放手去处理,这点他也同样感激,冶策帮了他大忙,因此即便让自己损失了天价的金额,他也是心甘情愿奉上。
“可是,这钱、这钱……”她真真心痛啊!这冶策当真是当世最黑心的帝王了。她忿忿的想。
“钱再赚就有,况且这点钱我还给得起,你要的商场我也盖得起,这就够了不是吗?你可是有孕的人,千万别动气啊。”而今他最关心的不是别的,就是怀里的女人与她肚里的孩子,这可是他的一切,他的命根啊!
“哼!”她气呼呼地坐下。“算了,总有机会的,钱要不回来没关系,我明日就给默默写信,再多教她一些“驭夫术”,我总有办法让冶策不好过!”她可恶的笑。
他见了头微疼,他这夫人有仇必报,瞧来冶策等着接招了。
“哎呀,不好了,程爷又来了,公子,这可怎么办?”陈标一个头两个大的冲进来禀报。
“他又来了?烦不烦啊!”义明日拍案。
“是啊,程爷还是不信咱们不知程姑娘的下落,非得三天两头来闹一番才罢休,这会将咱们的大门踹破后,蹲在门边哭了,求咱们定要将程姑娘的下落告诉他。”
“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那时知道程湘姬有孕,孩子是他的,瞧他那惊恐闪避的模样,这一逃逃了三个月不见踪影,等人家姑娘死了心走了,他才又回过头来要死要活的四处找人,他活该,你们谁也别理他,就让他在门边哭,哭完还要他修好咱们的大门才能走!”
“是。”陈标得令,马上就去办了。
“唉,他也是可怜人,不如——”东方清平才开口,就接到了夫人愤恨的目光。
“不准,你若敢告诉那厮她的下落,我与你没完没了!”
他们确实知道程湘姬的下落,因为尽管程湘姬说过不再出现在他们面前,但她一个女人家,遇到程光冬那胆小愚笨又不敢面对现实的男人,得自己勇敢的生下以及养孩子,这份委屈与心酸让向来护短的义明日哪里看得下去,自是私下派人照顾着,至少让她衣食无忧。
“你——唉,罢了,随你高兴。”东方清平无奈的说,这女人摆明是替湘姬出气,谁教程光冬让湘姬吃太多苦,再加上他曾害她差点丧命在寒泉底一事,颇教她记恨在心,林林总总的恩怨,这程光冬休想好过了。
夫人为大,他帮不了人,只得让程光冬继续像疯子一样的找人。
她这才媚笑得如桃花盛开,偎着他的胸膛,抚着他胸处的伤疤,那是当日她伤他的痕迹,幸亏这男人还没傻绝,算准了位置让她刺,这才没身中要害,只是当时的血流得吓人了点,让她以为他真要没命了,见他失血厥过去时,她懊悔得险些再抹自己脖子一刀谢罪。
所幸这一切都雨过天青了,这会她秋波送情的朝他道:“东方旗主觉得我这肚里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儿子女儿都好。”
“是吗?可我怎么听二虎说你喜欢女儿?”
“那是因为女儿若像你,我可以天天抱着疼。”
“可若是男孩呢?”
“也很好,正好继承家业,也可锻炼他武艺,若将来想行走江湖,亦是好的。”
“你这当爹的可真是随兴,儿女如何都好,就不怕他们被你宠坏了?”
“怎可能宠坏,还有你不是吗?孩子在你眼皮底下做得了怪吗?”
“呵呵……你说我是严母就是了?”
“不,我道你为母则强,总能补我不足……”说着,他俯下首亲吻了她。
她眼神越发散发出娇美,轻轻踮了脚,与他吻得更加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