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个头最娇小,穿著花洋装相貌可爱的女子,乍见青玉宝阁宏伟的规模不禁赞叹。「真是有够大间!」温霞飞抹去额上细汗。
「那当然。」姿色妩媚,装扮时髦,一身香奈儿套装的是蔚茵茵。她踮足打量起陈列架上的瓷器,用清脆精神的声音说著。「青玉宝阁是全台北货源最充足的古董店,而且--」她压低嗓音对霞飞道:「这里的价钱最合理。」身为V.J.广告公司主管,她的资讯来源总是比人家快速丰富。
店员过来招呼她们,一直缄默著,穿三宅一生铁灰色套装,及肩秀发削得轻薄飘逸,身材高挑纤瘦,相貌神似日本女子的陈颖开口了--
「我们想找古玩。」方董事的生日礼物她们三人打算合送。
「里边有不少别致的小古玩,价钱很合理。」店员领她们往里边走。
温霞飞一路好奇地东张西望,挽著茵茵指指点点,陈颖则一脸不耐。
「这个怎样?」停在拥挤的货物架前,店员热心地介绍起一件件历史悠久的古器。「还是这个?」
茵茵和霞飞仔细地打量起来。
「陈颖,你觉得呢?」茵茵拿起一个白色麒麟造型纸镇,问任职总经理秘书的陈颖。「这个方董会中意吧?上面的人你比较熟,你说送这个怎样,」
「还是这个?」温霞飞也拿了件黄色明朝笔架问陈颖。「这贵了点,但是很好看。」
「都好。」陈颖双手环胸,眼色不耐。「随便,你们决定!」她根本懒得管方董喜欢哪件!里边闷热,抛下她们,陈颖迳自往外边走。
铺著红毯的走道上,一名中年男客正在欣赏瓷器,一边观望一边赞叹。陈颖经过他身後,那男客闻到三宅一生香水味不由地一回头,注意到身型比一般女子要高出许多的陈颖,匆匆一瞥,白皙如雪的脸庞,秀气细致的五官,古典美的一对丹凤眼,淡漠神秘的气质抢眼地吸引住他视线。
陈颖停在走道前等著她们。她望著橱窗外成片的流丽日光,望著迎风款摆的行道树,浑然不知身後有双为她迷惘的眼睛。
男子踱至陈颖身旁。「这个……是清朝皇宫的器品。很美是不是?」他指著她右方架上古董对她说话。问题是这女人好像没听见,於是他咳了咳更靠近她一些。「你也喜欢古董啊?」他故意热络地跟她解释起面前的古董。「这个呢,是明朝的,这种……」
陈颖别开脸,正眼也不瞧他。
「你可以闭嘴吗?」她说。
男人愕然。
「花瓶就是花瓶,管它哪个朝代。」最讨厌被人搭讪,她希望快点办完正事,她想著要去帮她的爱猫买进口的饲料。
「呃……」男人有点下不了台,这女人可真酷啊!忽然看见一只蜘蛛正从天花板荡下,打算降落她的头上。
「小姐--」男人伸手要帮她拨开。
陈颖却以为他要摸她,整个人猝然往後退。这一退,蜘蛛落上她的脸,陈颖惊呼,男人急著要帮她打掉蜘蛛,陈颖瞪大眼睛。「别碰我!」直往後退,肩背撞上身後的架子,架子摇晃,男人惊呼--
「花瓶!?」
猛然回头,她同男人赶忙伸手去扶稳架子,但太迟了,几个瓷瓶禁不住这突来的撞击,咚咚坠落,脆然巨响,一个个在地上碎裂,死得很凄厉。
惨烈的破碎声惊骇众人,瞬间尘埃飞扬。
「不关我事!」要命!男人拔腿就跑。
怎麽搞的?陈颖瞪著满地碎片。
茵茵和霞飞即刻奔来,一见地上破碎瓷瓶,她们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店长差点心脏病发,捂住胸口高嚷。「关大门!」
「砰」地大门关上,员工堵在出口,防止肇事者落跑。
「怎麽回事啦?」茵茵惊骇地问陈颖。
霞飞错愕,还弄不清楚状况。「刚刚……刚刚有地震吗?」没感觉啊!
「打电话叫老板回来!」店长向员工嚷。「跟他说有人打碎货品!」
茵茵拖住陈颖手臂。「你、你怎这麽不小心!?」
陈颖臂膀冰冷,她仍强自镇定,望著前方足足矮她一个头的女店长。「我可以解释。」她声音好冷静。
店长激动地说:「你跟我们老板解释。」审视地上碎片,她颤抖得比肇事者还厉害。「小……小姐,你打破的都是上等货啊!」
店员将她们三人团团围住,霞飞瞪著面目凶狠的店员们,悄声问陈颖。「该不会要把我们送警察局吧?」
陈颖面色薄愠,站得又直又挺。「怕啥?不过破了几只花瓶。」
茵茵覆额哀叹。「是,不过弄破了几只『古董』花瓶……」要命!
※ ※ ※
办公厅布置得古色古香,四面透明玻璃,可以望见青玉宝阁员工,他们跟店长面色凝重地清点损失,摔烂的瓷器被小心地装入盒子,一副要当呈堂证物的模样。
樱桃木座椅上,陈颖蹙著眉头,耳朵不得安宁。右边温霞飞滔滔不绝想著法子,左边蔚茵茵严肃地耳提面命,两人卯起来给陈颖出意见。
「等会儿你千万要摆低姿态。」茵茵深知陈颖个性。「别臭著一张脸……」
温霞飞显得很紧张。「对对对!」瞪住陈颖冰冷的脸容,她急急劝诫。「你千万别像在公司那样哼来哼去,跟大老板说几句好听的,搞不好就没事了!」
陈颖眉头蹙得更紧了,真烦。吵死了,打破古董又怎样,大不了赔钱;要她低声下气那样窝囊,免谈!
蔚茵茵卯起来出意见。「我看喔……」她低声在陈颖耳边说。「等等那个大老板来了,你就哭给他看,男人最怕女人哭了,搞不好他就……」
「拜托!」陈颖狠瞪茵茵。「有啥好哭的,丢脸!」
温霞飞帮腔。「唉,组长说得对,那个店长说打破的都是上等货ㄟ,肯定要好几万,你哭一哭嘛,难道你真想赔钱啊?」
「我就不信几个烂花瓶能值多少钱。」陈颖打了霞飞脑袋一下。「你们有骨气点,又不是世界末日,我都不紧张,你们罗唆一大堆。那老板要敢乘机敲我竹杠,他就给我走著瞧,哼!还有……」陈颖瞄著外边的员工,眯起眼睛来。「我倒觉得奇怪,他们干麽把花瓶摆那麽挤,架子也不放稳点,我看他们根本是故意的!这大老板搞不好专靠这个发财,让客人……」
「ㄏㄡ`!」茵茵跟霞飞连忙捂住陈颖的嘴,两人直冒汗。
「嘘,别说了,等等被外边的员工听到!」
「陈颖你小声点--」
陈颖推开她们的手,烦躁道:「怕什麽啦!」这时外边员工往大门奔去。
陈颖、蔚茵茵、温霞飞同时瞪住门口,一辆黑色轿车停靠路边。
「老板回来了吗?」茵茵急嚷。
「ㄏㄡ`~~希望不要长得像黑社会!」霞飞趴在玻璃窗上观望。好紧张喔~~
陈颖眯起眼睛打量。
轿车门被缓缓推开,一条长腿跨出来。陈颖注意到那穿著西装裤好长好长的腿,皮鞋擦得发亮。男人跨出车子,他穿著铁灰色西装,长得好高大,理著很有个性的平头,他轮廓粗犷,一点络腮胡,他是个好MAN的男人。他……
「很高ㄟ!」温霞飞说。
「感觉气质不错。」应该不会凶她们吧!?茵茵打量著那走进店的大老板,一边问陈颖。「你觉得怎样?看来是可以讲道理的吧?」
「……」陈颖没有出声。
温霞飞打量那男人,他正侧身倾听店长告状。「我们理亏,等等你别凶人家啊!」
「……」陈颖还是没有出声。
茵茵和霞飞感觉不对劲,她们回头,顿时傻了。
「陈颖?」
「陈颖!?」
同事多年,陈颖永远冷静自负,从不慌张,也从不情绪化。她是那种就算泰山崩於面前,也可能面不改色的女人,但这一刻她脸上的表情,真正令霞飞和茵茵诧异。
只见陈颖瞪著外边那男人,眼睛睁得好大,一副快喘不过气来的模样。脸色惨白,又像快晕倒,简直活似见鬼了。她怎麽了?
茵茵按住陈颖肩膀。「怎啦?」刚刚不是好镇定?
霞飞斜脸打量陈颖表情。「知道怕了喔?」
冷汗淌落陈颖白皙的脸。
是的,她当然怕,不只怕,简直惊骇。
拜托~~那个粗犷魁梧的男人不就是住她楼下,长年遭她荼毒的芳邻吗?ㄏㄡ`~~要命!狭路相逢,这下她死定啦!
※ ※ ※
慕藏鳞从朋友的餐会赶来,听完店长约略的简述,推开门他跨进办公厅。他相貌虽粗犷,但举止温文儒雅,他先友善地与她们三人握手,简单问候,这才坐下。他风度翩翩,很有古代大侠那种磊拓气质。
「这是摔坏的器品。」店长呈上清单,然後望住陈颖。「是这位小姐打破的。」
慕藏鳞接过清单,看了一眼。抬脸惊愕地望住陈颖,深邃黝黑的眼睛浮现一抹趣味的光彩,他挑眉。「八只清瓷全是你摔破的?」真厉害了。「事情是怎麽发生的?」
他的视线令陈颖绷紧脸庞,上帝保佑,但愿他没认出她。他看起来好像不怎麽生气,没有暴跳如雷,更没有情绪激动,只是温雅地笑著问她,很难想像昨天他还在对讲机前对她咆哮ㄟ。
茵茵和霞飞两人很紧张地拚命给陈颖咬耳朵。
「快假装哭……要不撒娇……快……」茵茵捏她大腿。「他看起来很好说话。」
「喂!道歉啊,跟他道歉应该就没事了吧?」霞飞悄声跟陈颖咬耳朵。
陈颖没哭也没撒娇,更没有道歉,她只是抿起嘴唇。迎视他精悍明亮的眼色,她收紧小手,懊恼地锁紧眉头。要命,要是说话了,会不会被他认出来?陈颖抿紧薄唇。
而她的缄默令慕藏鳞十分困惑,他挑起一眉。「小姐?」怎麽不说话?慕藏鳞打量著肇事者,她皮肤好白,有一双古典的丹凤眼、纤细秀气的眉。
「陈颖?」拍拍桌下她的腿,茵茵尴尬地对著老板微笑,一边小声对陈颖嚷。「说话啊……」
霞飞困惑,陈颖怎了?干麽不开口?
陈颖清清喉咙,终於开口。她一说话,茵茵和霞飞骇得瞠目结舌。
「事情是……」怕被他认出声音,陈颖故意放低嗓音。「因为……这纯粹是意外,你店里的男客人忽然朝我伸手,我为了躲他,才不小心拉到架子;跟著你的瓷器又没摆妥,所以才会摔个粉碎……」她讲话的声音很沙哑、很低、很难听。
哇勒,陈颖怎变声了?茵茵错愕。
霞飞睁大眼睛--她干麽?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忽然生病感冒喔?
陈颖深吸口气,这样说话喉咙真不舒服。她优雅地拿帕子抹抹额上细汗,然後望住老板问:「这样,你清楚明白了吗?」
慕藏鳞望著眼前女子,心底著实怜悯她。相貌这样清丽,声音竟然像鸭叫?这落差也太大了吧?
他清清喉咙说:「我明白了。」
「那就好。」陈颖转头唤了声。「霞飞、茵茵。」她们两个正傻著,还弄不明白陈颖的声音怎麽了?「咱们走了。」陈颖拎了包包起身就走。
可以走了?霞飞马上跟进,茵茵身手敏捷也立刻跟住陈颖落跑。
就这麽简单?她们忐忑地跟著陈颖走。三人迫不及待地跨出办公厅,庆幸噩梦结束。
「三位请留步。」背後,慕藏鳞终於出声。
该死!陈颖懊恼,跺足叹息。茵茵和霞飞垮下肩膀哀叹。
唉~~果然不行!那男人又不是三岁小孩,岂是这样好打发的!?
陈颖深吸口气转身面对他,与他黝黑的眼眸相望。
他诧异她处理事情的方式,他一向脾气温和,但可不是傻瓜。他起身,拿起清单,走向她们,他高大的体魄令胆小的霞飞马上退到茵茵身後。
「不妙啊,陈颖。」茵茵握住陈颖手臂。
他停在陈颖身前,发现她比一般女人还高,不过仍只到他肩颈。
他俯望她,她也微愠地瞪著他,她站得又直又挺,眼神很强势。
「我深信这是个意外,但我不能平白遭受损失,我想我们可以拟出一个合理的解决办法,很抱歉,这不是一笔小数目,所以……」
「我以为我已经解释得够清楚了。」陈颖防御性地双手环胸,壮胆道。「我不是故意的,我说过全是因为那个男人……」
「我也不想刁难你,这样吧。我们约个时间碰面,我把损失算清楚,我们再谈。」他是商人可不是搞慈善的,他可以认赔,让她只分担一点损失。他态度温柔,却很坚持。
又不是故意,还一直要她赔。陈颖眯起眼睛。「老板,不过是八只瓶子……」
他沈了眼色,茵茵机敏地踹了陈颖一脚;霞飞捏了下陈颖背脊--这女人又乱说话啦!
这小姐真不可理喻!慕藏鳞敛容正色道:「还是你想要跟我的律师谈?」他板起面孔的模样真骇人,他教训陈颖。「那不仅仅只是花瓶,那是古董,它们带著历史。」他变得很严肃,眼色强悍认真。「它们都是我从大陆千里迢迢找回来的,你知道你一个不小心,砸坏的是什麽吗?」
是什麽?陈颖动怒了,她睁眸。「那只是花瓶好吗?」凶什麽凶!
茵茵忙捂住陈颖嘴巴。要命,她嘴真硬ㄟ。
慕藏鳞强迫自己按捺住脾气,脸色变得十分阴郁难看,他也不客气了。「对我而言,你砸坏的是有灵魂、有历史的宝物,你对待它们毫无歉意的态度是对我的侮辱,请你留下电话地址,我会请助理将赔偿的损失送至府上。」他态度变得强硬,语气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他原是不想计较,以为会来他店里的,都是跟他一样喜爱古董、珍视古董的人,然而显然这位小姐不是,她的态度激怒他;但他的口吻和强势的语气也激怒陈颖,两人怒目相视。
陈颖想到前晚他们在对讲机里的话,当她说给爱猫结扎怕它会痛时,他咆哮「那只是一只猫啊!」他不理解她对猫的感情。现在,她也不能明白那些花瓶有啥了不起,对著死物这样在乎,根本就是愚蠢!
他们瞪著彼此,气氛变得好僵。
「呃……大家好好说话。」茵茵打圆场,她对老板道歉。「真是抱歉,我这朋友一向不擅说话,所以才……」
「你闭嘴。」陈颖凶她,不想同事为她低声下气。茵茵无端捱骂,气得脸色发青。
对朋友也这样差劲,好任性的女人!慕藏鳞对她印象坏透了,一点都不体贴人。
商人满脑都是钱,她懒得废话。陈颖掏出名片给他。「拿去!算好损失,叫人送来V.J.,我倒想知道花瓶能贵到什麽程度。」不过是想乘机敲竹杠吧?人善被人欺,陈颖板起面孔,装腔作势地威胁他。「你要敢乘机乱坑我,咱们等著打官司。」她先撂下狠话,他听了面容一凛,表情严酷而愤怒。
「陈颖!?」霞飞倒抽口气。她一定要把事情搞得这样僵吗?
茵茵快晕倒了。有人做错事还这样跩的吗?ㄏㄡ`!
很好,慕藏鳞抽走名片。「我会算出合理价钱。」一毛也不会给她省!
「哼!」陈颖的招牌哼声重现江湖,她轻蔑冷哼一句。「生意人!」昂著下巴,双手环胸瞪他。「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先生!?」
这女人可以更跩一点!见鬼了!慕藏鳞深吸口气,很久没那麽想掐人脖子。不,不久前他也有这冲动--他想起楼上的冷冰冰小姐,最近他是跟女人犯冲吗?
「可以,但是……」他睥睨地瞪著她。「请把证件交给我影印。」他办事一向出名的细心。
陈颖愤怒地瞪大眼睛,一副受到多大侮辱似的。
他不相信她?Shit!「你以为我会……」
「行行行!」在陈颖将事情闹至不可收拾前,茵茵捂住她的嘴,边对老板微笑边跟陈颖说:「别这样,印就印。」好心叮咛她。「你钱多啊,等他要你赔到破产!」实在看不下去了。
陈颖脸色很差,越瞪他越有气,她不记得有多久没这样抓狂了。他们互瞪彼此,他没有让步的意思,她想了想,缄默两秒,伸手摊开掌心。「霞飞。」
「嗄?」霞飞自茵茵身後探头出来。
「证件,你的给他影印,我今日没带!」不想给他知道太多个人隐私。人说奸商奸商,让他知道她身分字号籍贯地址,实在不妥。
哇勒勒~~「我的喔……」关她啥事ㄟ,霞飞抗议。但陈颖回眸凶狠一瞪,害得霞飞很不争气地乖乖掏出证件。
※ ※ ※
「ㄏㄡ`!你是有病喔?」回程路上,茵茵大飘车,她熟练地操控方向盘,油门踩得像跳舞。她大骂身旁陈颖。「你干麽脾气那样冲啊?他本来很友善的,你偏要去挑衅他!」
飞快的车速让後座的温霞飞开始头晕。「ㄟ……组长,开慢点啦!」ㄏㄡ`~~先是在古董店饱受惊吓,现在又得忍受茵茵大飙车,哇勒勒中午吃的东西开始在她胃里跳霹雳舞。
陈颖不吭声,始终冷著一张脸。
茵茵没理霞飞,继续冲著陈颖放话。「我真搞不懂,干啥老是对人那样刻薄?你这种个性让人很受不了ㄟ!」一辆车忽然抢进她车道,茵茵猛地煞车,霞飞惊叫。「啊~~」
不过没事,茵茵技术很好,火速避开来车,继续开骂。
「我要是那老板,看到你这种态度,绝对要你赔死,还会臭骂你!」那男人倒是挺绅士的,没有口出恶言,不得不佩服他的好修养。
「组长……」霞飞哀求。「开慢点啦,啊~~小心!」砂石车逼近,霞飞又尖叫啦。「慢点啊~~」阿母~~ㄏㄡ`!每次她们吵架她就遭殃,很讨厌ㄟ!
茵茵成功超过砂石车,继续骂道:「这样臭脾气对你有好处吗?你做人可不可以圆滑点啊?你一定要他妈的那麽直吗?」
「啊~~」霞飞抓住顶上的横杆,脚尖抵上前座椅背,看著座车飞快地在公路上卯起来蛇行,我的妈妈ㄟ!「你开慢点啦!」ㄏㄡ`!一人发飙殃及池鱼ㄟ!
任凭霞飞在後座叫得快断气,茵茵就是不予理会,她开车剽悍,话却说得非常清楚。「你知道你人缘多差吗?就是因为你这种臭脾气!你--」
「茵茵。」陈颖终於开口,她低头解开安全带。
茵茵困惑。「干麽?还没到你家……」
「前面停。」陈颖说。
「前面?」茵茵打量前方。「干麽?你要买东西吗?」
「没有。」陈颖字字清晰。「与其听你废话,我宁愿自己搭车回家。」
「废话!?」嘎--茵茵猛地煞车,同时霞飞几乎撞上前座,一阵胃液翻涌,她痛苦地俯低身子。
蔚茵茵对陈颖咆哮。「我是为你好!」这个笨蛋!ㄏㄡ`~~真想掐死她!
「喔。」陈颖摸摸耳朵,不痛不痒一句。「那古董的钱你帮我赔一半。」
茵茵瞪大眼睛嚷。「是你摔破的ㄟ!」
「没错,所以我赔。」陈颖瞪住茵茵。「所以大小姐,你要不帮忙赔,就闭上你的嘴,一路上听你叫,我耳朵痛死了,还有--」她指指後头。「你的温霞飞要吐了。」
「啥?」茵茵回头,果然见霞飞俯身乾呕,她惊咆。「你别给我吐车上啊!」连忙找起塑胶袋。
陈颖优雅地推开车门,优雅地下车,转身推上车门,她弯身对住车窗同茵茵优雅道:「给你载我会烦死,拜!」掉头就走。
哇勒勒!茵茵错愕,瞪著陈颖潇洒的背影,ㄏㄡ`!没见过脾气那样硬的人ㄟ,又气又拿她没辙,呕死啦~~
「组长……」霞飞虚弱,声音颤抖。「塑……塑胶袋咧?」她要吐了。
茵茵回头咆吼。「ㄏㄡ`!你怎麽这样没用!?」
※ ※ ※
英国伦敦天色正亮,台北已经深夜。
一通电话从伦敦打至慕藏鳞住处,打电话的女子坐在十二层楼宽阔的私人办公室内,她微笑著坐在办公桌前,一只手卷著线圈,美丽的眼瞳张望外面成片的蓝天白云,当彼端的人接起电话时,她眼中闪起温暖的笑意。
「藏鳞?」关念慈声音妩媚。他是她的初恋情人,也是交往过的男人中最优秀的。虽然已经分手,他们仍保持良好的关系。光阴流逝,她成为一名成功的服装设计师,而他也在古董界闯出一番天地。
慕藏鳞正在饮他的睡前酒,他认出她的声音。「小慈啊。」
「还没睡啊?」她关心地问。「最近好吗?」像老朋友般瞎聊起来。
慕藏鳞夹著电话,一边收拾桌上的买卖资料。「喔,还可以。」
她问他有没有睡好、有没有吃饱,问他一些琐事。奇怪的是她後来交往过不少男人,但最怀念的仍是慕藏鳞。他个性沈稳绝不情绪化,心思细腻,外貌高大粗犷,可是对女人却很温柔、很绅士。
不想提工作,他说起下午的事。「……我真的生气,那女人把我的古董说的好像是什麽路边货,没见过那麽不讲理的人,弄坏东西还特嚣张,本来不想刁难她,现在要让她全赔我。我算好了,她该惨了!」他低笑。「总共要一百多万。」
「哈哈哈……」关念慈大笑。「老天,很少见你对女人这样生气呢?奇迹了!」慕藏鳞一向很好说话的,他有一种浑然天成的谦谦君子风度,谈吐文雅,风度翩翩。这回倒真动怒了。
「没办法,那女人好过分!」他不能忍受别人侮辱他的古董,这时楼上的猫又开始发情了。
喵呜~~呜~~喵呜~~喵呜哇~~
关念慈错愕。「老天,那是什麽声音?」鬼叫似的,听得她头皮发麻。
慕藏鳞摇头叹气。「我跟你提过啊,我楼上住个该死的女人,和一只该死的爱发情的猫!」
他一连串的诅咒令她大笑。「哈哈哈!」关念慈笑弯了腰。「我的天,你怎麽了,脾气变这样暴躁?」要不是声音一样,还真要错觉是不是打错了。
他理直气壮地说:「你试试听一晚猫叫春,相信我,你会发觉人会变态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笑惨了。「看来你最近过得真差!」秘书进来指指时钟提醒她开会,她挥挥手要秘书先走,舍不得收线,夹著电话,听他低沈的嗓音又说--
「我爱护小动物,但最近老梦见我在杀猫……」他故意跟她开玩笑,她格格笑,慕藏鳞不由得也牵动了嘴角,听她可爱的笑声真是悦耳,然而楼上的猫叫春很杀风景地继续喵呜~~
此际--
陈家阳台上。
「嘘~~」对著猫咪,陈颖嘘个不停。蹲在它後头,她好言相劝。「乖,亲爱的……不要再叫了喔~~」唯有对猫咪说话时,陈颖的嗓音才会又轻又嗲。她的猫叫「亲爱的」,好甜蜜的名字,不过最近它表现的一点也不可亲。它发情了,脾气变得很暴躁。
猫咪不理陈颖,继续对著月亮吼叫。「喵呜~~」它渴望交配,它浑身充满欲望,它已经是一只成熟妩媚的母猫,可怜的是没有爱情来滋润它。「呜呜~~喵呜~~」它叫得好寂寞,它的背影好哀怨,仿佛在控诉它主人不懂它的苦。
「喵呜~~喵呜~~喵~~呜~~」
哇勒,越叫越大声ㄟ。「唉,亲爱的……拜托你别再叫了,那个大块头我们惹不起啊……」今天已经够她受了。
陈颖又累又倦,现在最渴望的就是能世界太平地好好睡上一觉,最怕爱猫再激怒楼下那个姓慕的,还不知道要被他坑多少钱勒!要让他知道她就是那个对他的抗议和哀求置之不理的好芳邻,哇噻~~那不狠敲她一笔才有鬼!
「亲爱的~~没有情人又不会怎样,你看妈妈多疼你,来~~」她打开鲔鱼罐头。「吃鱼鱼喔,快来吃,啧啧啧,好香ㄋㄟ……」陈颖闻著罐头,作垂涎三尺状,要让同事瞧见她也有这一面,肯定心脏病发。
陈颖哄著爱猫。「快来吃啊,别再叫了,你有妈妈疼啊……来啊,小宝贝,恋爱有啥好的,快来吃喔~~」
猫咪终於止住叫声,它幽幽回头,哀怨的眼神望住陈颖,瞪住她手中的罐头。
陈颖振奋。「对对对,别叫了,来吃,妈妈疼你……没伴有啥关系,妈妈疼你啊!乖~~快来喔……亲爱的,快来……」
猫咪圆圆的瞳孔瞪住陈颖,它低下头,忽又仰头,然後它转身!
「啊~~」陈颖瞠目立即扑上去。她的猫……她的猫!?趴在栏杆俯望下方,那是一座一楼独有的大庭院,爱猫跳至他家院子围墙,然後咚地跃入院子里。
陈颖一阵虚弱,他的院子,他的院子啊~~
「天啊!」陈颖跺足覆额哀嚎,今天还不够惨吗?要让这男人逮著「亲爱的」,不把它杀了才怪。想到爱猫被那大块头四分五裂的模样,陈颖一阵晕眩,扶住栏杆双腿发软。
那男人对她的猫恨之入骨,天啊,她的猫可不能有个三长两短!
陈颖抓了钥匙,穿了鞋直奔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