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掉到这鸟不生蛋的古代已经够倒楣了,为什么还寄宿在这种丑女身上呢?太不幸了!”她不会梳什么髻,只好一面看著镜子,一面将一头长发编成长长的辫子。
盯著镜子里的冯瑜格,她实在好怀疑,这女人到底是怎么长的?能长成这么平凡?她遮住鼻子嘴巴盯著眼睛瞧,长得也不差呀,至少看来是眼睛嘛!鼻子嘴巴分开来看都还挺像回事的,怎么凑在一起后会糊成一团,让人怎么也记不住呢?
卓任文无声地打开门,看向她的眼里有著诧异,禁不住停下了脚步。
她脂粉未施地坐在窗前,干净的脸上透著清纯,梳著女娃儿头显得很可爱;但她的侧脸写著淡淡的忧愁,又平添些许慵懒的妩媚……真神奇,只不过是失忆竟让她整体感觉全变了!
“没想到你不施脂粉反而顺眼多了。”他出声打断她的发呆。
她转头望向他,再次被他出色的容貌给震了下心扉。说真的,这男人长相斯文俊秀,就算她见多识广,也很少遇到他这种浑身文人气息的美男子;可惜他贼得很,内在跟外表的气质完全不搭轧,居然将她锁在这简陋的房子里,气死她了!
“哼!”她还在生气,不想理他。
“真的!”他轻笑道:“你这样目光炯炯有神的样子,我可是头一回见到,比平日美上三分。”
他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了,由内散发出来的光彩强化了她平凡的容貌,整个人明亮清爽许多。
“原来你还没坏到底嘛!”狗嘴里还吐得出象牙。
“我从来不是坏人,是你坚持要误会我的。”他两手一摊,状似无奈。
“唉!你不会知道,顶著这张丑脸在遥远的古代里混,对我而言是多么严重的打击。”她很难记仇记太久,尤其这男人总是看起来一派温文,让她忍不住对他漾开甜甜的笑容。
“我该感谢你原谅我吗?”那笑容……好有渲染力,他也跟著柔和地笑开了。
“别客气,对了,卓桑,我掉下来几天了?”她热络地移到桌边,还替他倒了杯茶。
她想过了,就算找到那土丘也未必真的回得去,所谓时空之门,也许有什么限制也说不定,也就是说她可能必须在这鬼地方住上一阵子,那么赶快搞清楚周遭状况就很重要了,她可不想亏待自己。
“有七天了。冯姑娘,你的眼神太热切让我有点害怕……”算计人是他的专长,但算计者与被算计者角色换过来就有点恐怖了,还有她叫他什么?卓桑?当他是东瀛来的吗?
“怕什么?我又不是坏人,而且你救了我,我替你倒杯茶算什么?”她扮个鬼脸道。
“可是你是主子……”卓任文假装畏畏怯怯的说,一边偷觑她的脸色。
“啰唆!我现在不是叫冯什么的吗?可你明明是陈府的人,我算你哪门子的主子?而且我也不是冯瑜格,我庄子忆当你是朋友。”
“朋友吗?这下子我是真的该感谢你了。”他难得地露出真诚的笑容,她那豪爽的气魄令他激赏。
太奇怪了,这女人跌了一跤后居然变得这么吸引人?怎么办?隐藏许久的性格快被她勾出来了耶!
“我掉下来已经七天了吗?!”她拿辫子尾刷著自己的下巴,觉得很不妙。
“你伤得挺重的。”
“我问你,冯府是不是已经穷途末路了?”
“你家好得很,为什么这样问?”她奇怪的联想让他觉得好笑。
“可是你说冯瑜格是个千金对不对?”
“嗯!”
“照理说,古代千金小姐出门不都跟著一票丫鬟婢女的吗?她为何落单呢?”就是这点让她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这个冯瑜格是把众人甩掉,自己偷偷跑去自杀吗?
“听说你的贴身婢女临时被叫回府里帮忙。”他保守地答道。其实,他也很难想像出身冯府这样富贵世家的她,怎么会“只有”一名贴身婢女?!
“冯府到底出了什么怪事,该不会是破产了,人人忙著跑路,不然如何解释她‘失踪’七天了,却没半个人找她呢?”真是一群没良心的家人耶!
“我也很惊讶。”卓任文老实不讳地承认。
“你实在很不道德,救人也不救得彻底一点,为何不通知她的家人呢?”这就是她觉得他奸诈的地方,哪有人就这样把一个千金小姐给藏起来的?
“因为我实在很想知道要多久你的家人才会发现,但七天也实在太久了。”他耸耸肩,原先只是闲著没事做,想测试一下罢了,没想到她在冯府这么没地位,真可怜!
庄子忆盯著他瞧了半天,他这么说是否意味著什么?难不成……
“原来如此,我懂了,冯瑜格是个阴险狡诈、心机深沉,成天只会算计人,无恶不作的坏女人对吧!”她用力拍了桌面一下,这样就说得通了,所以大家都希望她早早死死去。
“怎么可能?”
“那就是斤斤计较、贪小便宜,没事乱嚼舌根的三姑六婆啰?”
“哈!”他翻个白眼。
“该不会她在家作威作福,搞得大家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巴不得她早死早超生?”
“不!失忆前的你温婉柔顺、蕙质兰心,深得奴仆的拥戴,是个气质出众的大家闺秀。”只除了长相平庸外,他体贴的没说出口。
“所以冯瑜格是个好女人?”
“没错。”
“这就奇了,为何这样的女人出了事会没人理呢?”她趴在桌上贴近他非常不解地问。
“你真忘了?”他默默退开一小段距离,又瞄了她一眼,干脆站起来踱到窗边。
她那双清澈明亮又慧黠的眸子好像会勾魂似的,太接近会害他有点想染指她。
“不是忘了,是根本不知道,告诉你几百遍了,我是从台北来的庄子忆。”因为烦,她又开始毛躁起来了。
“你怎么老是念念不忘台北呢?算了,冯姑娘,你过来。”他站在窗边,正好瞧见两个关系人。
“怎么?”她好奇地从窗口探头出去。
“那黄衫女子是你的亲妹子叫冯妤慧。”
“拷!真没天理,为何她长得还过得去,我……那个冯瑜格却丑成这德行?”她不平地抱怨,从现代的完美女人突然变成明朝丑女让她心浮气躁的。
“你不算丑。”他忍不住笑出声来。通常会直接大剌剌说出口的人,不会被这问题困扰,她应该不是真的介意容貌才对。
“违心之论!啊!我懂了,冯瑜格是怨妇所生,而她妹妹是受宠的小老婆生的,对不对?”她突然想到古代人都妻妾成群的。
“不!你们是同一娘胎所生。”他咧开大大的笑容,她的反应真快,这女人好好笑,啊!快忍不住了,好想玩玩她!“她身边那人是你的未婚夫,我家少爷陈庆林。”他神情闪烁地道,等著看她的反应。
“看起来普普通通,这两人倒还相衬。奇怪?都这样卿卿我我了,他们怎么还没结婚……呃,我是说成亲?”她痛苦地找到古代用词。
“你没听见吗?我家少爷是你的未婚夫,你冯瑜格的未、婚、夫。”他一字一字说得好清楚。
“我的?”她倏地转头瞪他。
“是呀!你的未婚夫和你的亲妹子。”
庄子忆趴在窗边瞪著那两个渐渐走远却依然相倚相偎的狗男女,直到人影都瞧不见了,她的火气才猛烈爆发出来。
“哇哩咧!这对不要脸的奸夫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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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卓任文爆笑出声,趴在桌边笑到不行。
“你还笑!厚~~他是你的主子,你该不会是帮凶吧?!他们幽会你就把风,顺便替他们开房间、守门什么的?真烂!”她跑过来踹了他一脚。
“把风?那不是你的责任吗?”他笑著闪开,顺便公布答案。
“关我什么事呀?而且那个冯瑜格是受害人耶!她把什么风?”她当他在开玩笑,根本不相信,哪有人这样窝囊,甘心受人欺压的!
“你没听错,像这次来普陀寺进香还愿,你的任务就是替他们把风,让你妹妹和你的未婚夫尽情幽会。”他趴在桌上偏头盯著她笑,她的反应太好了,这样一来日子就变得好玩多了。
“可恶!他们还有没有人性呀?这样欺负人?那个冯瑜格真是够了,就这样任人宰割?”她咬牙切齿地在屋里绕圈。这岂不是代表著她在明朝的日子不好过了吗?这冯瑜格还真会替她惹麻烦呀!
“你以前的个性的确让人很想欺负。”
卓任文摇摇头,失忆前的她永远也不会反击,久了,根本没人当她是一回事,她自己多少也要负点责任吧!
“这笨蛋冯瑜格长得丑就算了,怎么连挑未婚夫都这么没眼光?”她开始挑剔了,坐下来用手指不耐地敲著桌面。
冯瑜格给她带来这么多麻烦也没什么,但至少找个像卓任文这样养眼的麻烦嘛!那个陈庆林平凡到让她提不起欲望去解决问题耶!
“会没眼光吗?我们陈府可是扬州城首富,我家少爷又是独生子,想嫁入豪门的比比皆是,算来是你高攀了。”他在心中加了句“以世俗眼光来看”。
“有钱了不起呀?还没娶妻就先把上小姨子,怎么?想建后宫三千吗?”她不屑道。她干么要嫁给这种烂人啊?!
“这……”这他就不予置评了。
“哼!人家屁罗河女儿回到过去,至少捞到一个专情又美得不可方物的曼菲士;我咧?居然分到一颗花心大萝卜?不!比这更糟,根本是只没品的癞蛤蟆,怎么现实和漫画差这么多?”
“漫画?”那是什么东西?
“是啦!我承认回到这可笑的明朝我也变丑了,本来也不该太挑剔的,但至少人家曼菲士是个王耶!又美又有权还专情得不得了,可这个陈庆林咧?钱谁家没有?长相普通到让人没印象就罢了,至少要有点人品嘛!没人品就算了,安分守己懂不懂呀?居然这么淫秽?太不公平了!我要回去台北!”
卓任文对她一口气能自顾自骂这么多话深感惊叹。
“他们这样苟且多久了?”她终于稍微冷静地问道。
“两三年总有了吧!”
“父母都不管吗?真是烂透了!不负责!”她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和明朝说掰掰,再待下去她肯定疯掉。
她的话让他惊诧地扬起了眉头,没想到她连她父母都敢骂?真是天大的转变啊!“你父母应该是不知情吧!”
“真是的,干么搞成这样?喜欢以貌取人的话,就干脆退婚,改定下她妹妹嘛!为何要这样偷偷摸摸的?看了就让人不舒服。”
“你很伤心吗?”这会儿该他不对劲了,他竟有点在意她的感受……
“有什么好伤心的?那种货色送我,我还嫌累赘占地方呢!不过也不关我的事啦!等找到方法我就要回台北去了,这种烂摊子那个笨蛋冯瑜格喜欢就好!”
她仍在气冯瑜格那笨蛋居然干替人把风的蠢事,一点也不想替她教训这两个淫荡亲戚了。
“你最好别忘了我先前说过的话。”他的声音又冷了起来。她竟然还在想那什么台北?
“什么?”庄子忆摸不著头绪。
“你要是敢去跳任何一个小土丘,我一定让你好看!”他笑得很温柔,温柔得让人发毛。
“嘿嘿!怎么会呢?”她没胆地笑了笑。少笨了,她不会趁著月黑风高再去找呀?哪可能被他抓包呢?
“不会最好,冯姑娘,我不得不说你失忆前后差异真大。”
“我说几百遍了,我不是冯瑜格!”她简直开始咆哮了。
“我也听到烦了,你说你叫庄子忆对吧!”他闲闲地和她杠。
“知道还一直乱叫!”她真是气不过这个贼男人!
“庄姑娘,要出去走走吗?”他把门打开。也该让她和众人相见了,一定会很有趣的,他好期待呢!
“不要!”谁知道他会不会把她拐去卖掉?
“这就奇了?你不是很想去看害你掉到古代来的小土丘吗?只要你跟我担保不跳下去,让你看看倒也无妨。”他刻意引她上勾。
“那当然,我发誓、我发誓!”她兴奋地蹦蹦跳跳到他的身前。“我们现在就出去走走!”拉著他的衣袖,她急道。台北等等我呀!我现在就回去了。
他带著一丝狡黠地看著她渴望的小脸蛋,希望愈大,失望也就愈大啊!
只要找对罩门,这活泼的新冯瑜格也挺好骗的嘛!卓任文在心底偷笑,任由她扯著他的衣袖,迫不及待的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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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桑,你知道吗?台北可是个人吃人的地方,若那位冯姑娘真如你所说的,是个可怜受气包,那她现在肯定被吓个半死了,你大人真是英明!”
“这世上哪一处不是人吃人的地方?以你以前的个性无论到哪,都一样只能被人吃得死死的。”他微笑附和。
“这么惨?”可以想见在冯府等她的绝对不是什么好日子,她想回去的心意更坚决了。
“以后你就会知道的。”卓任文悄悄瞥了她神采飞扬的脸蛋一眼,不过她现在变成这样,应该会有所改善了吧!
“我一点也不想知道。”她要回去能作威作福的台北啦!
“就是这里。”带著她穿越寺庙后的小路,来到后山,卓任文指著前方说道。
“这里?”她呆掉了。
“你就是在这里失足掉落小土丘的。”
“卓桑,所谓‘小土丘’虽然有个‘土’字,但同时也有个‘丘’字,对不对?”
“是这样没错。”
“那‘丘’在哪里咧?”她大叫一声,这里只是平坦如飞机场的一片黄土,她只能用滚的,怎么跌呀?
“看到你发生了之前的不幸,卓某感同身受,深怕又有人惨遭不测,所以在救了你的隔天,就请人将‘小土丘’夷为平地了。由此可以证明,卓某我心地多么善良,你说是不是呢?”他漾开大大的贼笑,给她一个冠冕堂皇的大理由。
其实他是在上次听她说要再回来跳一次,才铲平它的。难得遇到一个让他“想玩”的对手,他可不要她又变回那个无趣的冯瑜格哪!
“你你……你这个奸诈狡狯、卑鄙无耻、残暴不仁、人渣、社会败类、你你……王八蛋、臭鸡蛋……气死我了!”她胀红了脸挤出任何想得到的骂名。
“没想到你挺会骂人的嘛!”他居然拍手叫好!
“你怎么可以毁了它?”她快疯了,这样她怎么回去台北啦?
“难不成你还想拿小土丘来干什么好事?”他踏前一步,再次对她绽放温柔得不得了的阳光笑容。
“可恶,你这个浑球!居然毁了我的回家之路,我跟你拚了!”她豁出去了,冲向前准备跟他干一架。
“庄子忆,你想骂脏话我不介意,但别再让我听见你拿脏话伺候我。”
没等她动手,他快如闪电地接近,将她一把搂入怀里。她竟然还想要回那莫名其妙的台北,令他打从心里生气,他绝不允许!瞥见远处的人影,他眼底浮现一抹闪光……
“我偏要骂,你这个王八──”她倏地瞪大眼,被他突然迫近的怒颜吓呆了,她什么时候被他拥进了怀里?而且怎么都挣脱不开!
“我警告过你了,可别怪我呀!”他的眼神黑黝黝地盯著她,胸怀炙热温暖,让她心跳紊乱了起来,他嘴角挂著邪恶的笑容,贴上她的红唇。
她脑海里轰然作响,傻傻地任他吮噬、舔吻,连呼吸都忘了,但突然她清醒了过来!她在干么啊?!这奸诈小人居然敢强吻她?
她生气地双手撑上他的胸,没想到却怎么也推不开看似瘦削的他。
而他惩罚的吻里居然隐含挑逗,他将舌探入她的,一次次勾引她生气的皓齿柔舌,她被迫“翻云覆雨”却又拦截不了那作乱的滑溜,她不服输地捶著他的胸膛,两人的深吻僵持著。
“啊──”忽然,远方传来尖叫声,卓任文这才闲闲放开快断气的被害人庄子忆,他眼里仍残存著些许怒气。
“大姊,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冯妤慧眼里有著妒恨。
讨厌,她也好想跟卓总管来一段喔!其实她最早看上的人不是陈庆林,是卓任文,她渴望著他完美的容貌,渴望著他高大英挺的身段,但这冷淡又神秘的卓总管,一直是她接近不了的人。
“这是怎么一回事?”陈庆林没想到自己平凡的未婚妻居然敢偷腥,对象还是他家的万能总管?!他脸色变得很难看。
好不容易回魂的庄子忆狠狠瞪了始作俑者一眼,才回头看向来人,原来是那对奸夫淫妇呀!
“你还未过门就给我戴绿帽?!”陈庆林见她一点忏悔的模样都没有,更火了。
“那你们又在干什么?做贼的喊捉贼,别笑死人了。”她的心情很糟,直接给他吐槽回去。
她气死了,倒不是因为那对奸夫淫妇,而是刚刚那明明是个挑衅的吻,她怎么会心跳紊乱呢?
气归气,可她就是被电到了!难得心动,对象竟然是几百年前的古人,而且还是个狡猾的无赖,没想到她跌进古代后,水准也变差了!
“你胡说些什么?我……我和妤慧清清白白的,你别乱说话!”陈庆林一时心虚,结结巴巴的辩解。
“大姊你怎么这么说,我才没有。”冯妤慧眼眶一红,受虐小妹的形象马上就出现了。
“戏是演给不了解的人看的,有还是没有……你们自己比谁都清楚吧!装什么呀?!”她又不是笨蛋,怎么会被这招给骗?
“你……你这个水性杨花又乱造谣的女人,我要休了你!”陈庆林没想到她会变得这么尖牙利嘴,那鄙夷的眼神惹怒了他,他决定先下手为强,免得她回去乱嚼舌根。
“求之不得!冯瑜格绝对会感谢我!”
她气呼呼地回头瞪了从头到尾袖手旁观的卓任文一眼。
这家伙显然是故意吻她的,而且他早猜到冯妤慧跟陈庆林不敢拿他怎么样,只会针对她!
哼!他们的梁子结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