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往回家的路上前进对于蓝蓝来说其实是一种享受,尤其是像这样下雨的日子,车子里的音乐,车上的透明车窗,有一种将她与外界隔绝的感觉,窗外的世界持续在她眼前忙碌,她像极了世界的旁观者。然而旁观者却都是孤寂的,她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但是,其实能活在习惯中也算是一种享受,起码它代表生活中没遇到什么大障碍,就像她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却都没碰到半个熟人。或任何状况阻碍她的车子前进一样,车子顺利地往前行驶通畅无阻,然而就在她转弯快到家时,她看见了一个人——一个不认识却熟悉的身影。
此人站在她家们口,面貌像极了肖像画里的黄展,而穿着与那天送蛋糕和花来的人根本就是同一位,这一次她敢断定,这个人一定就是黄展,只是,他为何来找她呢?
蓝蓝赶紧将车停好,用手挡着雨水快速地奔至家门口。
黄展两手插在大衣的口袋,不动声色地望着不停拍着身上雨水的她。
蓝蓝本想开口,却及时止住了差点倾泄的句子,不,该开口的应该是他,她为何要表现出自己对于他的关心,而且还是他自己主动找上门来?更何况女孩子本来就该矜持,她决定以高傲的态度面对他。
“披上吧,免得着凉了。”他温柔地递上自己的黑色大衣。
她打量了他五秒。“怎么我认识你吗?”
“或许你不认识,但我却认得你,穿上吧!”
她笑得有一点傲气。“或许你不知道一件事,很多人都认识我,然而我只收我认识的人所给我的东西,如今社会风气如此败坏,我不得不小心一点,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喔,这么说来你更应该被上这件大衣。”
“为什么?”
“因为你早就收过我送的东西。而且价值比这件大衣高上好几倍。”
蓝蓝故装无知,“你是说鲜花和蛋糕?那不是龙骏送的吗?”
“不,我说的是画,一副你的肖像画。”他再次为她披上大衣。
在大衣被上的刹那,蓝蓝居然有一种温暖的感觉,但马上又被她本能的排斥感给拒绝了。“谢谢,我想我们还没好到可以穿同一件衣服。”因为那代表着某种意义。“事实上,我连你是谁都还没搞清楚,那幅画像上签着‘黄展’两字,我想你就是那幅画的主人吧?”
“我的确是那幅画的主人,但我并不是黄展。”
“什么?!你不是黄展?!”蓝蓝着实愣住,刚刚的故装倨傲一下泄底。
“没错,黄展已经在十年前死了。”
“胡说,黄展才没死呢!”刚才郝嘉隆明明这么说的。
“你凭什么说得这么肯定?”
“凭……凭我的直觉!
“直觉?那么你的直觉是不是告诉你外面有点冷呢?”黄展示意她外面风大雨大,不是个聊天的好地方,并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身躯。
经他这么一说,蓝蓝的确感到阵阵的寒风刺骨,她又打量了他五秒。“好吧,你跟我进来。”她将门打开,“进来吧!”
“谢谢!”来到屋内,他自作主张将大衣放在吧台上。
蓝蓝尽了做主人的本分,“来点酒吗?”
“白兰地,谢谢。”他拿起一包烟,率性地抽出其中一根。
“这里不准抽烟。”
“好,我尊重你。”语毕,黄展仍拿起打火机点上烟。
“喂,”蓝蓝边倒着酒边斜睨着他。
他晃了一下点燃的香烟。“我说过了,我尊重你。”
“那么你还点烟?”
“我尊重你,但也代表着你必须尊重我,我只抽半根。”言毕,他狠狠地又吸了一口。
“哼!歪理!”什么乱七八糟的哲理,她带着些许怒意将一杯倒着半满的白兰地递给他。
“谢谢!”他将烟捻熄,刚好半根,随后啜了一口白兰地。
蓝蓝捺着性子等他喝完酒、摆好酒杯,才开口,“你可以说了吧!你究竟是谁?与黄展有什么关系?”
黄展微笑地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今天为何会来找你。”
“为什么?”
“为了你。”
“为了我?”她相当讶异。“等等,我有几件事得先弄清楚,首先……”她侧过身子半背对着他并伸着食指。“你得告诉我,黄展他究竟死了没?要是他还没死,那么他现在人在哪里?第二,你为何要送画给我?又为何要在画上签下黄展的名字?第三,你……”她转过身子直视着他。“你究竟是谁?第四……”
“等等,”他握住蓝蓝伸出的四根手指。“你是要我写报告吗?一次问那么多问题,我怎么消化得了?”
她用力抽回手指。“好,那么你就先回答这三个问题,说吧。”她手指一挥,颇有慈禧太后的威严。
“喳!”黄展喃喃地道:“这是霸道的女人。”
“说大声点,我没听清楚。”
“你没听清楚,但是我也没酒喝了。”他望着空空的酒杯。
“喔,对不起。”她赶紧为他再斟上酒。
“说真的,你要是不生气的话,其实还蛮漂亮的。”他勾起一边嘴角。
“少贫嘴,快喝你的酒,”其实对方虽然有点霸道。不过却给她一种窝心的感觉,这种感觉不同于那群多金公子的虚伪。
“嗯,好酒!你常喝酒吗?”
黄展不断地摇晃着酒杯似在思考着什么。“我跟你不同,我当酒是朋友,一杯好酒就像一位好朋友,可以陪人度过一些无聊的日子。”
“这么说来,你的日子过得相当孤独喽!要不然你为何不找朋友一起喝酒?”
他冷笑。“现在这个世界上谁不孤独!周遭朋友多得是与‘出卖’两字画上等号的叛徒。”他狠狠地干了手上那杯酒。“但是酒却不会,它只负责分享人的心情、聆听人的心事,却不懂得背叛。”
“但是酒喝多了也不好。”
“伤身吗?”
“不,是健忘。”他还不赶快回答她那三个问题。
“哈哈哈,你真是个聪明的女人。”黄展向她伸出空酒杯。
她顺手帮他斟上酒。“你也不笨啊,懂得我在跟你说什么。”
“其实,你问的三个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的重点。”
什么?这家伙居然批评起她的智商。“那么你倒是说说看,问题的重点在哪里?”她就不信他会高明到哪里。
“你读过莎士比亚写的‘哈姆雷特’吗?”
“你是说,存在与不存在才是问题的所在。这句话吗?”蓝蓝揣测着他的用意。
他点头。“就是这句话,刚才你问的三个问题。其实,重点不在于黄展是不是死了,而是他是怎么死的。”
“你的意思是说黄展他已经死了,而重点是黄展的死因?”
“没错。”他说得相当肯定。
蓝蓝对他打从心里佩服,活到这么大了,第一次碰到这种跳跃式的思考方式,而且居然还是个男人。她告诉自己眼前这个人并非等闲之辈,待会儿说话时可得小心一点。
然而在她心中却有一种像失落了什么般的感觉,她不明白,莫非是因为黄展死了?这次她并没搭腔,只是低下头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黄展又点燃一根烟并缓缓地道:“人的欲望就像一把无名火,弄得不好常常会将自己给烧了,但最惨的是与他陪葬的那些人,那些人并没享受过欲望的梦幻之美,却得跟着受到惩罚,而黄展的父母亲就是最无辜的人。”
她锁着眉头。“那么黄展本身呢?”
“他当然也是受害者,你想想,他原本是一位受人呵护的少爷,然而无情的火却夺去了他被呵护的权利,在这个世界上,他不再拥有人类最珍贵的亲情.取而代之的却是孤苦无依的处境,纵使他没死,但是他的情感却也随着那把火而付之一炬,所拥有的仅剩仇恨两字,你说若换作是你,你会作何感想?”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既然名字的主人都已经改变了,那么名字又何需要死命地跟着那个人呢?”他显得有点惆怅。
聪明的蓝蓝听到这里已经恍然大悟,此刻的她已经确定,坐在她眼前的这位男子就是黄展,而他之所以不愿用黄展这个名字,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过于多情,多情到情愿让“黄展”两字随着父母一起远离。而留下自己来为他们复仇,这样一来,不但安全,而且心里的压力亦能减到最低。
蓝蓝看着防卫心颇强的黄展,却一眼就看穿他内心最脆弱的地带,她抿了抿嘴问:“还要酒吗?”
“喔,谢谢!”他将空酒杯伸了过去。
蓝蓝边倒着酒边问他,“那你为什么要送我画呢?”
“我想跟你合作一笔生意。”
“生意?”她笑了笑。“你恐怕是找错人了吧,我对做生意一向没什么兴趣。”
“不,要是你知道杨复他真正的面目,我想你一定会很有兴趣。”黄展颇有自信地道。
“杨复?”
“是的,黄展家中的大火就是杨氏企业派人做的,而真正的幕后指使人就是他,杨复。”
吓!没想到一向处事条理分明的杨复,居然会是纵火的原凶。她好奇的问:“不过你怎么会知道?”
“我这十年来并非白活,事实上,我花费了好大的苦心才查出杨复是原凶这档事。”
这十年来?哈!他终于承认他是黄展了吧!黄展果真没死。然而蓝蓝并没点破他。“杨复算是企业界的贵公子之流了,他没有理由要放火烧黄家啊!”
“那么杨复又为何要屈就你画坊的经理呢?难道你不觉得奇怪?”
“那是因为他喜欢画啊!”
“没错,就是因为他喜欢画,所以在十年前他屡次向我父亲……”糟了,说溜嘴了。他急忙改口,“嗯,黄展的父亲买画。”
“你用不着掩饰,事实上,我已经知道你就是黄展,虽然你并不承认,不过既然我们可能成为合作的伙伴,难道你连这点事都要隐瞒吗?”蓝蓝两眼有神地盯着他瞧。
“哈哈哈!”黄展试图用笑声化解尴尬的气氛。“我可真是找对人了,像你这么聪明的女人,我想一定会帮助我让杨复早日露出他的本性。”
“废话少说,刚才你说杨复十年前向你父亲买画,后来呢?”
“当时我父亲认为杨复为人虚伪不配拥有他的画,于是先后拒绝了他五次,说什么也不愿卖他画,然而杨复却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态,于是派人将他得不到的画结烧了。当晚我见火势太大欲打电话报警,却万万没想到电话线早被人给切断,于是我跑到外面欲求救,却看到杨复站在房子对面的一棵树后。
“当时我并没想到他就是幕后指使人,然而那张狰狞的面孔至今却仍烙印在我脑海里,后来我报了警,却无法再回到屋里,因为火势实在是太大了,在那一刻我知道太迟了,一切都将挽回不了,于是我连夜逃到朋友郝嘉隆家,侥幸地逃过一劫,当时我才十八岁。
“事后,杨复私底下还派人找寻我,目的就是要斩草除根,所以我已经有十年没用过‘黄展’这个名字,直到最近……”
“你是说画里的签名?”她指着墙上那两幅画。
“是的。”黄展起身走到画前。“我签名目的的是要提醒杨复,别忘了十年前那件事。”
难怪杨复一百怂恿她报警。“不过你这么傲,难道不怕打草惊蛇吗?”蓝蓝亦走到画前。
“我的目的是要他自乱阵脚,因为他太过冷静、太会掩饰,惟有让他慌了手脚,才有可能揪出他的小辫子。”
经他这么一说,蓝蓝回想起黄展第一次出现在画坊的那一天,杨复居然能将心中的恐慌压抑得如此完好,真不愧是老谋深算的狐狸。
她看着画里的自己,好奇地问: “你以前认识我吗?要不然这幅画……”你如何能画得如此细腻且传神呢?该死的,她就是说不出口。
“我一直都认识你,自从你开了画坊以后,我常在你的画坊前徘徊,目的是为了监视杨复。”但后来却是为了看你。”黄展说的话亦有所保留。“而你经常出现在画坊,所以看你看多了,就有了灵感。”
光有灵感是画不成这样的作品,蓝蓝相当清楚这一点,因为这样的作品,除了用“心”来画以外,根本不可能有此佳作。
她隐隐约约从眼角余光看见黄展正专注地看着自己,并举起手欲抚摸她的秀发,她掐着沁汗的双手。突然一个转身,让他收回了手,并将原本注视着她的眼神瞟向那幅画。
“你喜欢吗?”他指着那幅她的肖像画。
她打从心底认为他这幅画实在是绝世佳作,然而她却说:“还好,我勉强可以接受。”她转而看着另一幅。“不过这幅,你却妨碍了我创作的自由,并毁我一幅作品。”
“你是说这张取名为‘真爱’的白纸?”
“对我而言,它不是白纸!”蓝蓝坚持。
“那天我看到这幅画时,总觉得它太过孤单,所以才提笔画上自己的肖像画,而且我认为,画家不提笔就摆出作品,那么摆出来的其实是哲学家的作品,可不是画家本身的作品。”他转过脸专注地望着她。
蓝蓝眼冒怒火地瞪着他,“你居然说我不是画家?”
两人对峙,空气瞬间沉重了起来。
须臾,黄展率先低头。“对不起,我为不尊重你而道歉。”
蓝蓝深吸口气。“算了,我也为刚才不诚实地批评你的作品而道歉。”
两人看着对方,突然微笑了起来,笑声由小转大将刚才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
“那么你愿意帮我吗?”
“你是指揭穿杨复?”
“嗯!”他点头。
“我都收了你这么贵重的札物,若是拒绝,恐怕太没人情味了,更何况我也很不齿杨复这样的行为。”说得义愤填膺。
“这么说来,你是答应喽!”
“嗯!”蓝蓝微笑。
“太好了、太好了!”他在高兴之余拥她入怀。
“你抱得我快喘不过气啦!”她拼命地挣扎呐喊。
啪!突然一个火辣辣的巴掌落在黄展脸上。
他赶紧松手。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实在是……太高兴了。”
蓝蓝对一时的防卫本能亦感到抱歉。“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的。”
“没、没关系!”他抚着赤红的脸颊。
场面再度呈现尴尬。
此时,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你掉了顶帽子在我这儿呢!”她移身取过帽子并交给他。
黄展接过帽子。“谢谢。”
“我也谢谢你。”她答道。
“谢什么?”
蓝蓝笑得相当有气质。“谢谢你送给我的生日蛋糕、花及礼物啊!”
“喔!你不用客气。”他对于她的道谢感到不好意思。
“不过以后送礼物时,别再盗用他人的名字了。”免得她谢错人。
“好。一定、一定。”他笑得相当开心。
蓝蓝心中仍有疑问, “不过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生日?”
“你是我合作的伙伴,我怎么可以不多了解你呢?更何况想要知道一个人的生日并不是一件难事。”他穿上大衣。
“你会冷吗?”
“不,我要走了。”
“你要走了?”
“是的,今天很高兴认识你。”黄展戴上帽子。
“那么我们该从何着手呢?”她想到他们甚至还没开始讨论该怎么做。
“关于这个我以后再跟你说,现在你只要表现得跟往常一样就行了。”他看了一下墙上的钟。“时间不早,我想我真的该走了。”
“嗯!!那好吧,我送你。”
“不用了,外面天冷,你还是留在屋子里吧!”
蓝蓝微笑地耸着肩。“那我就不送喽!”
“嗯!再见。”
“再见。”语毕,她目送黄展开门离去。
蓝蓝从窗帘细缝望着他逐渐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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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黄展三番两次大闹画坊之后,的确让杨复想起十年前那件事,但是他却因此而变得更加谨慎,并私下派人找寻黄展的下落,企图杀人灭口。
今日,他如往常般地在画坊为客人介绍蓝蓝的作品。
蓝蓝坐在办公室有意无意地盯着他看,那颇具绅士风度的举止及浅浅的笑容,实在令人难以想象他居然会是黄家纵火案的指使者,可是说什么他也不该将自己的私心建立在别人的生命上,毕竟,没有一个人有权利去剥夺另一个人的生命,为了几幅画就放火烧人,她实在难以理解这样的病态心理。
“你在想什么?”杨复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
“嗄?没、没有啊!”她着实吓了一跳,因脑袋正在批判的人居然不声不响地窜到她眼前。
“近日来这里看画的人愈来愈多了,而你所画的画也愈来愈受到大家的肯定,
“可见我当初的眼光是相当正确。”他颇自豪地道。
蓝蓝反驳他,“什么你的眼光?我之所以画画并不是为了满足你的眼光,说真的,我只是因为兴趣罢了。”
“兴趣也好,天分也罢,只要能受到世人肯定就是好的作品,世人才不在乎你作画的原因是什么。但是我身为这间画坊的经理,销售你的画就是我的责任,所以我不得不想办法让你的作品在世人面前出现,以提高知名度。”他再次往自己脸上贴金。
听到这样的话,蓝蓝应该要感到高兴,然而在她的内心却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排斥感。老实说,她对于自己的画能受到这么大的欢迎,其实是有一点心虚,因为这一切都来得太快,快到她都还没经历画家的挫折期,就已经得到坐享其成的名望。
这样戏剧性的发展对她而言是有点措手不及,并且对她造成某种程度上的影响。
现在当她作画时,考虑得比以前还来得周详、来得慎重,然而这对于创作人来一说其实是一种羁绊。她懂,但是她却不能说,也说不得,而这一切都是拜杨复所赐,没有他强力的推销,说真的,她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于画坛上有今日的地位。
蓝蓝眨了眨浓密的睫毛,抿了抿嘴。“是,销售是你的职责,但是创作却是我的自由,可不可以麻烦你将脚步稍微放慢?要不然我可不知道哪天我会因压力太大而罢画!”
“呵呵,”杨复笑得颇为尴尬。“蓝蓝,你真是爱说笑,凭你的天分所作的画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你的毛病就是太谦虚了!”
“谦虚?我看是你太过夸大才是,我老实告诉你,我并不希罕世人对我的评价,我之所以作画真的就只为兴趣,如果你觉得我的画是你牟利的产品,那么你就错得离谱。”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开画坊?”杨复马屁拍不成反过来将了她一军。
“开画坊并不代表我要以卖画维生啊,而且‘画’是一种情感的表达、一种情绪的宣泄,就像作诗一样,只有有所体会的人才能有所领悟,你只是一味地提高画作的价码,却从没在乎过我作画的创作理念,喂!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是画啊?”蓝蓝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情绪,噼里啪啦的讲了一堆大道理。
“懂,我当然懂,但是有一个人更懂得你的画。”他并不因为她的语气而改变他稳重的语调。
“谁啊?”
“龙骏。”
“龙骏?”
“没错,龙骏他是你以前的男友,要说能体会你的画,他可算是世上第一人,这点你不否认吧?”杨复显得相当有自信。
“这点我并不否认,可是我也不想承认,更何况他并没向我们买过画。”
“你错了,事实上,龙骏最近才向我们买了二十幅画。”
“什么?!二十幅画,我哪来这么多画卖他?而他买这么多画做什么?这件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蓝蓝瞪大眼睛、拉长耳朵准备聆听他的回答。
杨复咳了两声。“关于这件事,可是我主动接洽龙骏的。因为他的夫人雪纷小姐近期将有一场个人演奏会,而当日会场的布署就是用你的画来点缀,并结合了一家基金会一同参与,使得雪纷小姐的个人演奏会更加有意义,而作法就是将她所售的门票及你的画作,义卖之后的总金额百分之五捐给基金会,这样一来不但可招揽顾客,还可提高你与雪纷小姐的知名度,更重要的是,买画的龙骏及我们均有利可图。”
吓!这样的谋略也只有他想得出来。“但是雪纷的个人演奏会不是下个月就要举行了吗?我怎么来得及完成所有的作品?”更何况她打从心里反对这件事。
“你可以的,要是你不分昼夜地画一定来得及,你想想,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撑过这一次,你不但享有更高的知名度,而赚来的钱也足够你花上好一阵子,这对大家都有好处,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你错了,这件事说什么我也不答应,我们不该用基金会的名义来为我们自己牟利,更何况这是雪纷个人的演奏会,我们实在不该利用她。”
“这怎么会是利用呢?应该说互相帮忙才是,我们只不过是顺便发财罢了。”杨复试图说服她。
“不,我还是觉得做人应该厚道些,而且这件事你应该事先与我商量才是。”
“我这不是与你商量了吗?”其实他根本就不想理会她的意见。
“但是你先斩后奏,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他内心虽然相当气愤,但脸上的神色却依旧和蔼,“那么你决定怎么样?”
“这件事,我——不答应。”她回答得相当肯定。
杨复窃笑。“你不答应,可能已经来不及了。”他将今日的报纸往蓝蓝面前一丢。“翻开艺文版,你就知道。”
蓝蓝连忙翻开报纸艺文版,睁眼一看,上面写道——
钢琴家白雪纷个人演奏会,
蓝蓝佳画当晚作陪;
慈善基金义卖会盛情共参与,
下月下旬一起跟随。
这分明就是让她没办法改变这项决定,可笑的是,她居然直到报纸刊出来才知道这档事,若是她执意否决此案,那么可能会引起龙骏与雪纷的误解,而社会大众猜测的声音亦会谣言满天飞。虽然她可以不管大众,但是她却丢不起老朋友,此时蓝蓝在内心不下千百次狠狠地咒骂着杨复这只老狐狸。
她将报纸往旁边一丢,忍不住骂道:“杨复,你太过分了。”
“你别生气,我这么做也是为你好嘛!”
“为我好?但是我真的来不及画啊,你这么做分明就是想让我的作品变得更烂,而你所说的知名度,我实在不敢想象经过这一次,我将会被画坛评为什么样的画家!”这种为了牟利而赶出来的作品,连她都无法说服自己,更何况还不知道能否赶出这么多作品。
“蓝蓝,”既然现在已成为不可改变的事实。我劝你还是赶紧着手画吧,到时你一定会相当感谢我。”他的表情依然和蔼,只是夹杂了几分自负。
蓝蓝的脑袋霎时混沌了起来。“我不管了,我得一个人好好静一静。”她捡起包包、往外走了出去。
“蓝蓝、蓝蓝——”杨复故作紧张状,然而实际上却隐藏着一颗老谋深算的狐狸心,他只是口头上叫了两声并没实际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