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亦如是。
──宋应星
晓伦抬头一望──是宋敬群,宋应星的父亲,「达观事业集团」的创办人。
晓伦藏起心里的惊讶,放下电话,脑袋飞快地思考着宋敬群突然跑来「达鸿」,一定有不寻常的事要发生了。
可究竟是什么事,她一点谱也没有,宋应星又尚未出现,她只有自己看着办了。
露出专业的笑容,她迎上前去有礼地打招呼。「董事长,你好。我是古晓伦,总经理的新任秘书。」
宋敬群没有答话,直到在单人沙发椅坐下,才开始打量她。
「我知道。应星还没到吗?」
晓伦微微一愣,随即答:「是的,有时总经理会直接到工厂内的研发室,不会先进公司。」
「这小子!他以为这样就躲得了吗?」宋敬群喃喃地抱怨,突然问她:「他没跟妳说吗?」
「啊?」晓伦明知道这样张口结舌的很不专业,却忍不住。
「公司要结束的这件事啊!那小子都没提吗?他和我约定的期限就快到了!明天就要召开临时董事会,研讨结束『达鸿』的事。我今天特地来问他,这小子还打算逃避到什么时候?」
晓伦哑口无言地望着宋敬群,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钉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老爹,你在说什么傻话?我怎么可能逃呢!」宋应星笑着踏入办公室。
晓伦回头看着宋应星潇洒自若地向她走来,她的心脏无预警地缩紧。「总经理。」
他冲着她一笑。「不好意思,还没把妳正式介绍给老爹,就让妳独自面对、应付他。」他突然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别被他的外表吓坏了,他其实心很软的。」
「咳咳!」宋敬群不悦地清清喉咙。「不可以在别人面前咬耳朵,尤其是长辈面前。没礼貌!」
宋应星闻言耸耸肩,不置一词地坐入另一张三人座的长沙发。
晓伦看看长得极为相似的两个人,宋敬群虽然看来极有威严,但刚刚他清喉咙时,脸上闪过一抹不好意思的羞赧,眉眼之间可看出父子俩的神似之处,只是一个稍有年纪,一个比较年轻。
「我已经煮好咖啡了,董事长想喝咖啡,还是另外替您准备其他饮料?」
宋敬群瞥她一眼。「我喝茶。」
「是,请稍等。」
晓伦转身离开去泡茶。就当她在接待室的吧台里等待水滚时,父子两人已经开始吵得不可开交了。
她在心里叹气。没想到,在过了平静的半年后,公司真的一如当初听到的那般即将面临结束的命运。
如果「达鸿」真的结束关闭,那么她就不能继续待在宋应星身边了。
一想到两人就要从此分开,她的心情也开始沉重起来。
眼见两人逐渐融洽、平稳的关系,就要一点一点分崩离析,一旦脱离了上司下属的关系,他们之间是否就此划下休止符了呢?
一思及此,晓伦就烦乱不堪。今天是什么日子?先是李佳柔无缘无故跑来撒野、还想动手打人,后来是宋敬群无预警地出现,带来晴天霹雳的消息。
未来像是渐渐笼上一层迷雾,让她看不清前方的路,她和宋应星的未来又会如何呢?
她望着炉火。没有人能给她正确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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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数日,「达鸿」紧锣密鼓地召开董事会。头一天,因宋应星提出公司五年来的成长及业绩,以及研发室的技术成果,希望能争取董事们的支持,让「达鸿」继续营业,并揭注增资让「达鸿」能尽快完成目前的研发工程,好取得技术领先,自然能占到市场优势。
第一天会议结束,董事们拿着获利预估报告书,原本还露出笑容表达乐观态度,让宋应星和晓伦的心里升起一股希望。
但第二天,「达观集团」的产业事业评估部门提出的另一份报告,扭转了董事们的想法和支持意愿。
报告中指出,「达鸿」虽然每年都有成长,但仍连续三年都处于亏损状态,且亏损金额高达三亿多元。至于研究技术虽在业界尚属一流,但在竞争对手不断削价竞争下,毛利率大为下降,再加上目前的产能规模无法马上提升以降低成本,纵使一年后「达鸿」真的取得技术领先,其利益仍不足以平衡损益。
所以评估小组一致认为应该尽早结束「达鸿」的事业,退出这块原本就非「达观集团」的事业核心群。
于是,第二天的会议决议停止「逵鸿」的生产,结束这五年来的投资心血。之后两天的会议,都是在商讨如何处理目前已接下但尚未出货的订单,以及如何处理「达鸿」的资产与人事的安顿。
在宋应星的极力争取下,「达鸿」的近百位员工将不会有人被遣散,而是依具个人专业分派到「达观集团」的其他企业公司任职。
至于剩余的订单生产及出货工作,则限期于一个月内处理完成,于此同时安排员工和人事部面谈,商讨个人转任其他企业的意愿方向。
在决定所有处分细节后,宋应星于礼拜五向公司员工宣布此项消息。
他站在台上对着所有员工说明,为何要做下这个沈痛的决定,并再三保证每位员工的薪资福利都不会有所变更,只是换个地方工作罢了。
「谢谢各位陪我打过这美好的一仗,这五年来从无到有,各位都付出许多心血、尽了最大努力,让『达鸿』的研发技术好几度领先业界其他竞争对手。无奈在总公司的评估下,其投资报酬率太低,未来的风险又过高,于是才忍痛做出结束公司的决定。对于我个人的能力不足,无法带领各位继续向前,我深感抱歉。」
许多陪着宋应星一起度过五年创业历程的员工纷纷落下泪来,即使心中不舍,但已无法挽回颓势。
最后,宋应星在众人感动而热烈的掌声中深深一鞠躬,划下了「达鸿资讯公司」的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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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伦走入宋应星的办公室,看他像尊雕像似地立在窗边,观察着底下的车水马龙。
自从宣布公司结束营运后,他经常站在那儿,什么也不说地只是盯着楼下看。
这几天有关他心情的起起伏伏,晓伦比任何人都清楚。刚开始她想让他单独静静也好,但随着时间过去,他非但没有振作起来的征兆,反而愈加消沈。她实在看不下去了。
「底下真的那么好看吗?」她开口问他,一步步靠近他。
宋应星没有栘动,彷佛真的化成雕像了。
「是挺有趣的,想一起加入吗?」
晓伦终于来到他身边,瞪着他叹气。「你打算就这样一直站在这儿发呆,直到你僵化成实体雕像?」
他终于笑了出来。「那又有何不可呢?搞不好还能登上金氏世界纪录呢!」
「厚~~你可不可以别再消沈下去了?不过是公司结束,又不是世界末日,你还是你,不管到哪里,你一定可以东山再起,创造自己的成就。」终于,晓伦积压了几天的闷气,一股脑儿地宣泄出来。
宋应星有趣地望她一眼。「妳对我还真有信心呵!我可以问妳,妳对我的信心从何而来呢?现在在别人眼中,我是个失败者哪!」
「『失败为成功之母』,你没听过吗?和你共事这几个月来,我了解你,你不会被这小小小的挫败打倒,你一定会再站起来的。」
宋应星开心地笑起来。「妳对我的信心真令人感动。」他抬起手轻抚她的脸,一股亲密感不知不觉在两人之间弥漫。「让人好想狠狠地咬妳一口。」
啊?他说什么?为什么突然想咬她?她是不是一时昏眩,所以漏听了一段重要的话,不然他为何会冒出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来?
「妳惊讶的样子也好可爱,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他的拇指随着他的话,轻轻地抹过她的唇。
晓伦觉得一股热气轰地从脸上爆开。他是怎么了?为何他说的话那么奇怪?还有,她干么心跳不已?干么头昏脑胀?她强迫自己深呼吸,努力想保持理智。
「宋应星──」她在理智尽失前勉强挤出话来。「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宋应星闻言轻笑。「妳想呢?妳不是希望我能振作起来吗?如果我说我需要妳的安慰,只有这样才能振作起来,妳会安慰我吗?」
晓伦谨慎地瞇眼问:「怎么安慰?」
他倾身凑到她面前,灼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用妳的身体来安慰我。」他轻轻地在她耳边说。
「什么?」晓伦吓得往后一跳,宋应晓随即笑得更大声,最后甚至笑出泪来。
「妳!妳的表情好好玩喔!」
晓伦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你这无聊的笨蛋!」她毫不客气地赏他一拳。
自知理亏的他既不闪躲,还很配合地作出超夸张的痛苦表情。
唉,看来她是白担心了。他根本不是心情低落、不思振作,只是逗着她玩的。
一想到这些天被他耍得团团转,心情随他起舞波动,晓伦就觉得又气又窝囊。
「别气了,我知道妳是为我好。」他突然敛去笑容,真挚地望着她说:「谢谢妳。」
被他这么正式地道谢,晓伦心里方才受的窝囊气全消了。谁教她那么不争气,爱了就只好认了。
「只是不好意思,关于妳那十个包包的钱,我明天就请会计一并算给妳。」宋应星歉疚道。「没想到妳误打误撞,还真被妳蒙对了。」他自嘲地一笑。
晓伦羞愧地别开脸。「不用了啦!那个要求本来就有些可笑,你就别放在心上了。」她欲言又止地说:「倒是那个预言你公司会倒的话,其实我并不是用蒙的……」
「妳的意思是?」宋应星侧着头不解。
「面试那天,我在接待室等不到你,所以出来看看你是否到公司了,无意间听见你和你母亲通电话。」她终于向他坦承。
宋应星诧异地望着她。「原来、原来如此,怪不得……我还想妳怎能猜得那么准。难怪妳后来不想继续面试,不愿意来公司工作。原来妳早预料到会有这一天了。」
他话中的嘲讽让晓伦觉得难过,想不到他的话可以如此轻易地伤她那么深。
「其实,当时我不想留下来并不完全是因为这件事。」晓伦毅然抬起头对上他的眼。「你也很清楚,我的专业企划,但是当时的我正处于失恋中,几乎是带着一种自我堕落的心态来应征的,做什么工作对我而言都无所谓了。可是当我看到你是真的需要一个专业秘书时,我才惊觉自己的心态有多不成熟。我怕自己不能胜任秘书工作,反而会为你带来困扰。」
两人四目相对,不曾移动半分,在视线交缠中,透视彼此的真心,宋应星缓缓绽出笑容。
「谢谢妳对我坦白。其实妳是个很好的秘书,正因如此,当时我才会不计一切代价留妳下来,结果证明我的眼光是正确的。」
晓伦因他的称赞羞红了脸,心里一阵温暖。「其实我还知道公司那时有项技术疑似被人盗取,你曾私下调查,只是后来怎么不见你有所行动?为何不在董事会上提出来?」
「妳连这个都知道?是啊,刚开始我的确这么怀疑过,后来证实是一场误会。这一行的竞争本来就很激烈,每个竞争对手都想在技术上领先,有时一同研究出类似的技术也不是不可能。你以为自己的技术很了不起,其实别人很快就会超越你,尤其这是个科技日新月异的时代,领先的优势很快就会被追上。」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她问。
宋应星微微耸肩。「不知道,还没想到,可能先休息一阵子吧!想想未来要怎么走,看看以前一直想看却没时间读的书。倒是在那之前,我想先搞定一件事……」
「什么事?」
他再度望着她,打量了好一会儿,又露出笑容。「妳呢?」
「啊?」他们不是在谈论他吗?怎么忽然扯到她身上来了?
「妳和郭经理面谈过,决定好要到哪个企业?做什么工作了吗?」
「呃……还没。目前郭经理手上等着面谈的人还很多,我也尚未思考清楚,所以……等我想好再说吧。」
宋应星点点头。「如果,我跟妳说,现在美国有公司想挖我过去,继续研发BLUE TOOTH的应用技术、开发新市场,妳愿意跟我去吗?」
「啊?」晓伦被他吓一跳。「你是说真的假的?你要去美国?为什么?」
「因为那里有人要我啊,但我需要有个人过去协助我,妳愿意吗?」
晓伦皱着眉认真思考。「去美国啊……去多久?」
「不知道,可能要两年、五年,或更久。」宋应星屏息等待她的答案。「妳……愿意吗?」
「为什么找我?我明明和你不对盘,常常吐你的槽又爱管东管西的,有什么好?」晓伦不答反问。
「因为妳好用啊!」宋应星的答案差点没让她昏倒。
这是什么烂答案?有人会拿「好用」来形容一个人吗?
见她露出苦笑,宋应星解释道:「妳会对我说实话,不会让我太骄傲,又管得住我,还会关心我的身体健康,愿意分一半便当给我,最重要的是,妳和我有很好的默契,这是目前为止别人都没有过的,这些理由够了吗?」
被他夺人气息的黑眸盯着,晓伦实在无法直视他的表情,那眼神中的诱惑太强烈了,让她的心因快速的跳动而微微感到疼痛。
她不禁低下头,望着他厚实的胸膛。
他话里的暧昧让晓伦感到一阵晕眩。他知不知道他提出的邀请代表什么?那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工作机会,而是更私密、更进一步的暗示。那意味着两人的关系将不再单纯地仅止于公事,而是要往另一条亲密伙伴的道路前进。
他知道吗?这样的暗示会让人想歪的。唉,他又怎会知道他的邀请在她听来有多诱人?她命令自己中断那玫瑰色的幻想,别陷入一厢情愿里。
「目前的我可以说是一败涂地,所以我想远离这里,到美国重新出发。对妳提出这么不合理的要求,的确太强人所难,没关系,我能谅解的。」见她没有回答,宋应星了解且体贴地说。
「你在谅解什么?我又没说我不去。」晓伦赏了他一个白眼,随即叹气。「唉,我妈这下肯定饶不了我了,跟着你去美国,等于要我嫁人的希望更渺茫了,你给的薪水最好够多,才能让我安抚我妈。」
宋应星望着她露出兴奋又高兴的笑容。「妳真的愿意跟我去?」
「不然咧?反正我在国内也待腻了,一直很想出去看看不同的世界。到国外工作,对于日后回台湾求职应该很有助益,我就当去增广见识吧!」
宋应星冲动地抱住她,紧紧地将她压入他的胸膛。晓伦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傻了,一时间也忘了抵抗。
好一会儿,她才发现这不太妥当,抡起拳头搥着他的背。「你这大色狼!放开我啦!」
「太好了!我就知道妳会跟我去的,因为妳爱我嘛!」她的花拳绣腿对他而言根本不痛不痒,他还是像大熊般紧抱着她,丝毫没有松开半分。
晓伦愣住了,搥他的手停在半空中。「你、你、你说什么?」她终于挤出声音。
「哈哈!原来妳只要一激动就会结巴啊!好可爱唷!」宋应星稍稍拉开拥抱,有趣地望着她。
「谁说过我爱你了?」晓伦杏眼圆睁地蹬着他,一把抓住他的领带质问。「我不记得我说过我爱你,你去哪儿听来的?」
宋应星嘻嘻一笑。「妳啊!妳告诉我的。」
听到他的答案,晓伦正要抗议,却被他抢先一步。「妳的眼睛告诉我『妳爱我』,妳的声音告诉我『妳爱我』,妳的身体也在告诉我『妳爱我』。事实上,刚刚妳正用行动证明妳、爱、我!」
晓伦顿时词穷,脑里不禁质疑自己真的表现得那么明显吗?但为了掩饰喧腾的心情,她反击似地大嚷:「什么行动?我刚刚做了什么让你生出这么荒谬的幻想?」
宋应星低下头,泛着黑亮光泽的瞳眸,紧紧捕捉住她。晓伦震慑于那双黑眸洞悉一切的透彻,感觉自己无所遁形。
「妳愿意抛下朋友家人、舍弃一切,随我到美国去,如果妳不爱我,又怎么可能做到?」
他的声音虽轻,但力道却足以摧毁她的武装,她慌乱地想逃。他怎么可以硬生生地剥开她的保护层,那么无所谓地道出她藏在心底的秘密。
泪无声无息地滑下。
一直镇静如山的宋应星被她的泪击垮了。他这才发现自己这么做是伤害了她。
他急急地捧着她的脸,小心翼翼地抹去她的泪水,却越擦越多。
「别哭……对不起,妳别哭啊!」不知所措的他,急忙抱住她,将她哭泣的脸压在胸前,彷佛那样就可以止住她的泪。
「你混蛋!你怎么可以这样?!是,我是喜欢你,没出息地爱上了你,但你怎能得意洋洋地将它掀开,像猎人一般将我的爱挂在你的剑上,炫耀地将我架上你的展示台?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满足你虚荣的快感吗?证明你的男性魅力吗?证明我古晓伦没用拜倒在你西装裤下?」
她又哭又吼地搥着他的胸膛,宋应星也不挡,任她发泄个够,直到她最后说出那自我贬低的话,才又紧抱住她。
「不是!不是!我没要证明什么,更不是在炫耀,我只是想打破隔在我们之间的那道玻璃墙。越是和妳相处,我就越被妳吸引,但不曾尝过真爱的我,不懂那代表的意义,那就是:我爱妳!」
他抱着她向她表明爱意,但晓伦却觉得这似乎又是他的另一个把戏。
「你在耍我吗?因为我爱着你,所以你觉得我很好耍弄吗?」她用力推开他,挑衅地斜眼瞪他。
宋应星挫败地抓抓头,脸上的慌乱无措是她前所未见的。即使董事会宣布放弃「达鸿」时,他脸上亦不曾出现这般恐慌的表情。
「不是──哎呀!到底要我怎么说妳才会相信呢?」
「相信什么?相信你明明就有女朋友,却跑来跟我说爱我是很高尚的行为吗?我曾受过一次伤,不会再错第二次了。我或许无法控制我的心不爱你,但我至少可以控制自己的理智,不再为爱做出愚蠢的事。你如果以为我可以容忍你有女朋友,让自己成为第三者的话,你就太小看我古晓伦了!」
「我不曾小看妳。我很清楚妳多痛恨第三者、多痛恨自己曾是别人的第三者,我不可能那么对妳的。」宋应星苦笑地解释:「我和李佳柔早分手了。」
晓伦恍然大悟那天李佳柔为何会像疯妇般地跑来撒野了。
「圣诞节那天,我差点就忘了要和她过节。因为妳要去相亲,我满脑子都是妳,直到她提醒我才想起来。那时我还搞不懂自己对妳是什么心态和感情,但是我那天和她见面、和她看电影、吃烛光晚餐,做一般情人该做的事,却对她感到陌生。我不停地回想、审视我们之间的感情,为何我在意妳比在意她多?是因为我变心了吗?我喜新厌旧吗?我不断地问她也问自己,后来妳曾问我的话,突然从脑海里跳出来。
「妳曾经问我:我爱不爱她?她爱不爱我?瞬间,我明白了,事情其实是那么简单,我却视而不见。于是我问她:她爱我吗?她说爱,可是却搞不清楚我喜欢什么运动。」
这时晓伦突然插嘴。「你喜欢水上运动,尤其是潜水。」
宋应星眼睛发亮地看着她。她耸耸肩,说:「你曾提过去年到花莲潜水时看到珊瑚礁。任何人都看得出来你有多喜欢那项运动。」
「可是,李佳柔就没看出来。我和她交往一年了,却还像陌生人一样不了解彼此,我才明白我和她的交往有多肤浅,也才明白我其实爱着妳。我喜欢和妳斗嘴、喜欢看妳笑、喜欢听妳一边看新闻一边批评、喜欢妳的直言不讳……所以听到妳要回去相亲时,我会有股冲动,想把妳抓回来不让妳去。
「晓伦,在我还没发觉时,我就已经爱上妳了。」
望着他,她再度泪眼蒙眬,感动得全身不停地颤抖。
「你这笨蛋!」她一边哭一边骂,但声音里的撒娇多于斥责。「哪有人搞不清自己到底爱谁的嘛!」
宋应星哈哈一笑。「我就是这种笨蛋。妳不介意爱上我这个笨蛋吧?」
晓伦破涕为笑地看着他,抬起手抱住他。「不介意。」
他开心地抱着她转了一圈,随即低头吻住她。晓伦在心里叹息,幸福的甜蜜感让她觉得一阵昏眩。
他的声音变得沙哑、低沈。「天啊,我梦想这个吻几乎快一辈子了。」
晓伦被他夸张的措词逗笑了。
「还笑,妳不知道,我渴望妳多久了。」他责难似地瞥她一眼,然后开始四下搜寻什么。
「是吗?」一想到他过去一直渴望和她肌肤相亲,就足以令她全身发烫。她不曾想过,他会爱上她,所以当她发现自己爱上他时,沮丧极了。她以为她的爱不可能有结果的一天,但谁晓得事情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你在找什么?」
「找个可以躺下来的地方。我想好好地吻妳。」
终曲
爱或许复杂难懂、诡谲多变,但当你说爱我的瞬间,我们的爱便已悄悄从被动式变成进行式了。
──古晓伦&宋应星
他抱着她在长长的沙发坐下,热情的嘴旋即贴上她柔嫩的颈项。
激情在她体内爆发,她柔顺地抬起头来,好让他吻得更多。当他的嘴再度覆盖她的唇时,晓伦感觉身体窜起一阵颤动。他的舌头滑进她的嘴,深入探索,呼吸拂过她的脸颊,炽热颤抖。
他的双手急切地抚过她的背然后覆住臀部,上身向前倾倒将她压躺在沙发上,他曲起一只膝盖切入她双腿之间。
这个吻变得火热难耐,充满情欲和性暗示。
晓伦闭上眼睛,感觉着他坚硬的身体,和自己体内沉沉的悸动。
她无力地呻吟,仍努力地想抓住理智。「应星……这太快了。」
「一点都不会。妳绝想不到,我想这么吻妳、碰妳有多久了。」他再次吻住她的唇。
晓伦觉得她的脑浆已糊成一团。火热的感觉包围着她,让她无法思考。
像是再也压抑不了体内激情的野兽,他迅速脱去身上的衣物,然后拉扯她的衬衫,扣子迸飞。
「应星。」她抓住他的头发,声音火热而压抑。
「啊!」
一挺身,他完全进入她。两人都为这美妙的一刻深深着迷。
「张开眼,宝贝。」他嘶哑地请求。
晓伦深深呼吸,才张开眼睛,那眼中澈亮流动的情欲,让宋应星呼吸一窒。
几分钟之后,安静的空气中只有微微的喘气声。宋应星低低地笑着,招来她一记白眼,他则大方地走过办公室,从柜子里取来一件棕色的毛毯。
晓伦挪动身体让他躺下,他则用毛毯将两人厚实地盖住。两人静静地躺在彼此怀中。
直到现在,晓伦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和宋应星已进行到这一步。今天早上她还只是单恋着他,到了晚上,他不但向她表白爱意,还和他上了床。
好像只要碰上宋应星,世界就是以光速在前进。
「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她轻声问。
「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是何时对妳另眼看待。自从那夜看到妳在我面前性感地扭动后,我几乎每晚都梦到妳全身赤裸地躺在我身下,从那之后,我就想要妳了……从那之后,我就意识到妳的存在。」
「天啊!你这大色狼!」她的声音性感、沙哑,感觉不像是骂人,反而像是对他大发娇嗔。
他笑着望她。「每天看着妳却不能碰妳,妳知道我忍耐得多辛苦?」
她笑了。「看不出来你居然能忍耐那么久,实在和你的个性不符。我以为你是行动派的。」
「一开始是因为公司的事,令我无暇向妳表白,后来则在思考该怎么对妳表白。」
「厚~~原来你这几天站在这儿郁郁寡欢的模样是在想这件事?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公司结束才在郁卒,我还跑来想安慰你,你刚才一定在心里笑翻了吧?」她侧首瞪他,却一点威胁感也没有。
「不是,是感动到不行。」他低头和她鼻子相碰。「我知道李佳柔后来有来公司撒野,如果不好好向妳解释,妳一定会误会我对妳真正的感情。」
的确,曾有一度她以为自己又是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经过一次伤害,她已无法承受再度介入别人感情的罪恶感了。
「其实,两天前她有来找过我。」
「咦?」她抬头看着他。
「她是来『正式』和我分手,而不是来求和的。因为我的公司结束了,外界传言我爸是更不可能将『达观集团』的经营权交给我了。她听到消息后,跑来嘲讽我,说我是丧家犬,还说这段感情是她甩了我而非我不要她。」宋应星语调轻松得彷佛讲述的是别人的故事。
「什么?那女人真的这么不要脸?感情又不是在争输赢,再说她这么做只是突显她有多势利眼罢了。」晓伦气呼呼地为他抱不平。
「她的举动我并不讶异,今天若没有妳出现,她一样会这么做。因为我们两人的关系,本来就构筑在很肤浅的外在条件上。她之所以会把我当男朋友,并不是因为我这个人,而是我的钱、我的头衔、我的家世背景让她得以向别人炫耀。」宋应星停顿一下,低头看着她。
「但妳不同,妳爱的是我的人,而非外在虚假的一切。」
晓伦对上他的黑眸,脸上漾出笑容。「你就这么肯定啊!」她实在不喜欢这种被他吃定的感觉,虽然她的确如他所说的。
「当然啊,我刚不是说得先搞懂一件事吗?就是这件事啊!」宋应星亲吻她的鼻子,宠爱地说:「妳愿意不顾一切地陪我去美国,真的让我好感动哪!」
「哼!谁说我要去了?我改变主意不去了。」他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不得不说些什么来挫挫他的锐气。
「那也没关系,反正我们本来就不打算要去。」他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晓伦狐疑地盯着他瞧。
「为什么?你不是被挖角到美国工作?难不成……」
「的确是有人挖角,但我没说我一定会去啊!我借机想试试妳是真的爱我,还是我自己幻想的。」
「什么?!」
「因为妳最近好冷漠,之前还一直嚷着说有多讨厌我,让我实在没什么信心,只好出此下策试试妳喽!」
「宋应星!你竟然骗我!我讨厌你、最讨厌你了,从一见面我就觉得你是个讨人厌的家伙,我──」
她的话被他的嘴全部堵住,他开心地抱紧她,不让她挣脱。好不容易两人终于跨过朋友的界线,踏入爱的国度,他怎肯轻易放开她呢?
没多久,晓伦投降了。她的脑袋再度变得昏沈,虽然他的手段很可恶,但他对她的心却很真诚。
幸福感在心底悄悄蔓延,他们的爱情正要开始向前行呢!
有多少人在旁边 我们都视而不见
彼此却忍不住多看几眼 感觉强烈
已经微笑的放电 已经暗示到极限
没勇气的人犹豫的瞬间 幸福就飘过面前
明明很爱你 明明想靠近
但是你的身边有人捧花总是拥挤
我凭什么一一打败情敌 敢大声说要做你的唯一
明明很爱妳 明明想靠近
为什么还要再浪费时间 不把你(我)抱紧
够真心才是最厉害的武器
我会拚命让你更满意
讲配不配太俗气 说爱不爱要问心
爱由我们自己决定 不必理跌破谁的眼镜
(原词:JANG DAC SEONG,作词╱改编:姚若龙,作曲:CHO WOO JIN)
【全书完】
编注:
*想知道刘碧琪的爱情故事吗?请看──采花系列283《熟女不说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