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夕阳逐渐没入地平线,在都市霓光灯触不到的阴暗角落,人性的黑暗面得以邪肆地伸展。
一幢摇摇欲坠的五层楼公寓矗立在老旧市区里,随着夜色的降临,增添几分莫测的危险气息。
三名神情猥琐、衣衫不整的男子,遮遮掩掩地摸进锈痕斑斑的大铁门,看上去似乎随时会倾倒的大门,竞无声无息地阖上。
在他们进入后,一名身形修长的金发男子悠悠地转出街角,无视路人好奇的打量和欣赏目光,状似漫不经心地踱到大门附近,不动声色地牢记附近的巷道与建筑物的分布。
十分钟后,他缓步走到街边,习惯性地摆出温和尔雅的笑脸,然而,眸底若隐若现的寒芒却阴鸶、冷沉而凝肃,敦行经他身边、眼睛盯着他不放的众多女子抖了下身子,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不然怎么会在春阳般和煦的笑容里,看到比死神还恐怖的森冷眸光?
伸手招来计程车,上车后,他偏头瞥了眼灯光亮起的危楼,优雅的笑容渗入一丝冷意,旋即消失无踪。
维多利亚式装潢的客厅里,德弗札克的E小调第九号交响曲“新世界”,在傍晚略带凉意的空气中飘扬,曲调时而轻缓、时而激昂,与沙发上的男人瞬息万变的眸光呼应着。
他一会儿露出隐晦莫测的幽深眸光,一会儿对着紧闭的大门露出掺杂担忧的期待眼神,一会儿又往墙上的时钟看去,一副心事重重,心烦意乱的样子。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神色添上几分焦急。已经七点半了,王嫂是通知过他她今天晚上不回来吃饭,可再等下去,他今晚的行动——
由远而近的汽车引擎声打断了他的冥思,他再度往门边望去。
黄苡玦拎着一只沉重的大纸袋走进屋内,正好对上他的眼,不免有些惊讶。这还是她头一回在这种时间见到他,王嫂说他都两、三点才回来,怎么今天这么早?
“你今天不当夜猫子啦?”她一边将纸袋放上桌面,一边问着。
“我回来拿点东西。”诺顿微微一笑,盯视她的眸光有着显而易见的欣赏。
一袭剪裁俐落的银灰色长袖衬衫下,是合身的黑色丝质长裤,搭配细跟的高跟鞋和浓淡得宜的冷色系彩妆,整个人洋溢着明快干练的中性气息,却掩下去她与生俱来的妩媚风情。
“恩。”她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注意力全集中在他俊美的脸庞上,从剑眉飞扬的角度,到眼窝的深浅、鼻粱的长短……一处不漏地重复温习,认真且慎重的态度恍若正在进行研究的科学家。
见她又拿出评鉴兼垂涎的雷达眼,仿彿他是具尸体,而她正拿着手术刀解剖他。
他无奈地在心中一叹,既然她这么欣赏他,为何眼中却没有丝毫爱慕?
“你去看过医生了吗?”他试着转移她的注意力,被心仪的女子当尸体看的滋味可不好受。
黄苡玦盯着他的喉结,漫应,“看什么?我又没事。”
没事?他不信地审视她衬衫下的高领衫,开始怀疑她“包”成这样的用意。
初到黄家的那天,她也是一身长袖衣裤,尤其是她颓然倒卧、痛苦喘息的模样,他不知在脑海里复习了几次……难道她是为了掩盖身上的伤痕,才在炎热天气下,硬是穿上不合季节的衣服?
“怎么可能没事?你那时都快窒息了。”他施了多少力道他自己最清楚,就怕不只瘀青,还伤了其他组织。
闻言,她忿忿地瞪他一眼,“知道就好。对付一个女人竞使出那么大的力气,要不是我命大,只怕早上社会版的头条了。”
诺顿只能苦笑。在他所处的世界里,多得是杀人如麻的狠辣女杀手,半夜在自己床上发现一名女子,他当然直觉地认为事有蹊跷而出手攻击对方。
“对不起,我没想到是你。”他当下采取的行动没有错,但伤了她却是事实。
听出他的自责,黄苡玦漾出一抹诡笑,明媚的大眼直眨,眨出一脸的阴险狡诈,“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她脸上明显的恶意与算计神色,像极了电视剧里满肚子诡计的坏女人,可他竞觉得她坏坏的样子好可爱,趁机要胁的小手段使得妙!
“洗耳恭听。”他微笑着说道,感觉手心因兴奋而沁出薄汗。
然而她却脸色古怪地噤声不语。
虽然他仍是平易近人,像杯不起涟漪的温开水,但她就是知道,他不是两秒前那个无害的男人!
打从初次见面,她就是一个十分尽责的观察者,而且用力、用心地看,不只是看他的身体,连他脸上细微的表情、举手投足问的姿态、神韵,也全看进去了。
她对自己的观人术深具信心,几次的相处后,她的观感是——这男人内在是杯。。严哪温开水,而杯子是极品,优雅、美观、养眼,以最精致的漆料彩绘而成。
此刻,他端坐沙发上,褐眸一如往常的清澈,俊脸带着温暖宜人的笑意,跟之前没什么两样,可她心里警铃大作,让她立时警觉起来。
“你的眼睛在冒火。”极微渺的星星之火,隐藏在清澈之下。
褐眸眯了下,“你看错了。”凭他多年来的修身养性,她不可能看得出来。
她双手抱胸,斩钉截铁的说道。“不,我很确定。”随即又补上一句,“你刚才那一眯是在灭火。”
诺顿一怔,随即展开招牌的温雅微笑,“我下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看穿了他的习惯动作……他太小看她的雷达眼了!
如果他决意装傻,她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吧,没必要跟他争。
“你明天有空吗?”他的电脑烧掉了,她今天下班后去买了一部新的,打算明天再教他使用方法。
见她不再追问,他反倒不安起来。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撇撇唇讽笑,“放心,是我一时眼花看错了。”眼儿一转,她娇媚地笑了,“不过呢,我倒觉得那把火很顺眼,至少比温开水顺眼多了。”
她承认自己是有点心动,虽然他眼中的火苗只出现了一秒,但在那一秒,他仿彿注入强劲的生命力,整个人的感觉都变了,下再是温到令人乏味的白开水,而是口感香醇浓烈的威士己i,轻啜一口便满嘴酒香。
诺顿一脸愕然,脑袋已经糊成一片了!
因为被她看穿,他便隐匿所有的情绪,而她竟然又看穿了刊他在她面前是无所遁形的吗……
还有,她的意思是她不喜欢温开水?所以才对他兴趣缺缺?才将他当具尸体般的研究?
太多疑惑在脑海里打转,令他头痛欲裂。
“就跟你说放心,你皱着眉头想吓唬谁啊?”她倒了杯茶,边喝边笑地将他的愕然收入眼底。
他皱眉?习惯了控制情绪,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是微笑的表情!
这女人有透视眼不成……
“你的眉心有条细线。”她好心地替他解惑。
Shit!不用多想了,她根本是把他看透了!
他愠怒地伸手抹了把脸,“话题扯太远了,我们从头来过,你要先解决哪一个?”口吻恶劣而冷硬。
“噗!”一口茶喷得老远,飞过两人中间的矮桌,直接溅上诺顿的裤裆。
“咳咳咳!哈哈……哈哈哈……”她疯狂大笑,全然不顾被害者的心情。
“你笑什么!”他气急败坏地抓了面纸吸去裤裆上的茶渍。
“哈哈……哈哈……”一见他怒气横生的关公脸,笑声不知死活地加大声量,“哈哈!哈哈哈……”
他满脸通红地怒声命令,“闭嘴!不准笑了!”虽然她笑起来很美,但也很欠扁!因为她摆明了在笑他!
弯月眼觑觑了那张怒红的脸,忍不住笑得更大声、更欠扁。
“我叫你不准笑!”他火冒三丈地低吼,俊美的脸庞霎时狰狞得恍若地狱使者,却隐含一丝无措。
“你到底在笑什么?”他以为自己的修养足以让他心乎气和、从容不迫地应付任何状况,但碰上她,似乎再多的修养也不够!
“呼……肚子好痛,我会被你笑死!”她笑得滑下沙发,两手抱着肚子,一副快虚脱的样子。
“所以我问你在笑什么!”他狠瞪着她,怒气、心动、欲火在眼中肆无忌惮地蔓延,迷蒙了他的双眼。
她此时的模样像极经历一场激烈的欢爱,俏脸泛着迷人的红晕,媚眼晶灿水亮、氤氲蒙眬,性感的红唇不住轻笑与喘息,浑圆的胸峰也跟着一起一伏——
体内的欲望陡地高涨,偏偏她还用水光潋滥的眸子在他身上滴溜溜地打转——
“因为你突然硬起来了嘛!”见他气得发红的脸,她又嗤嗤发笑,“都充血了,呵呵!”
他下意识地住下一看。
“你在看哪里?哈哈哈……”粉拳猛捶沙发,爆出一阵大笑。
“啪”!最后的一丝自制,应、声、断、裂!|
“黄以玦!你最好给我识相点!”他把手指扳得喀喀作响,步步逼向她。她铁定是他这一生中最大的考验!天晓得他已经有多久没起过暴力的念头了!
“打女人的男人最差劲了!”呼!她快喘不过气来了!这男人真逗!
她从没在男人面前笑得如此开怀过,他有种让人放心相处的魅力,令她不知不觉地放下对男人的防心……这是好现象吗?
来不及细想,另一波笑意袭来,她又笑得细肩乱颤。
他冷着脸一把抓起她,俊脸威胁地逼近布满笑意的俏脸,一字一字地慢慢说:“我不打女人,你再笑就不一定了。”她笑嘻嘻地把额头靠上他的,“哈哈……骗人!你才不——呜!”他是没打她,可是——他竟然亲了她……他什么时候对她有兴趣了?还是他都用这招让人闭嘴的?她就是相信他对自己没坏念头,才放大胆子撩拨他,怎么他——哇!还在亲……“呜呜!”讨厌!他的脸好臭啦!她猛推他,一脱离他的脸便连声叫,“走开!走开!”叫他走开……他不敢置信地瞪着她一脸厌恶的样子。
他从来没有被女人嫌弃过!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可恶!碰上她,一切都失控了!
他阴郁地松了手,见她立刻拿手擦嘴,褐瞳射出冷沉的锐芒。
“该死!”他双手成拳地大步往屋外走去。
黄苡玦一愣,连忙追过去,“喂!你去哪里?我们还没说完!”
他突地一停,背对着她硬声道:“我明天就搬出去。”她的厌恶很明显,他没必要留在这里惹她嫌恶,让自己心痛。
“嘎?”怎么会这样?她愣了两秒,见他又往外走,连忙跑到他身前挡住他,“不行!”
他避开她,瞪着色彩鲜艳的地毯往外走,“我会叫医生和律师过来。”虽然生气,他还是无法放下她的伤势不管,至于他该负的责任,就让律师去处理吧。
“你停一停!别走了!”
他仍是不理她,走得飞快。
“我叫你别走了!”她伸出两手顶住他的胸膛,“你没头没脑的说什么呀!”
他身子一侧,摆脱她的手,继续往外走。
“你到底在气什么?”她抓住他的手臂,用力往后拖,“被强吻的人是我,我都没生气了,你——”
察觉手下的肌肉绷了下,显然不喜欢这个话题,她瞪着他的后脑勺,语气转为怨怼,“我爸妈交代我要好好照顾你,你这一搬会害我被骂的!”
他一僵,这就是她留他的原因?她……唉,干脆拿根针往他心窝里扎算了!
“这不是你的错,我会跟他们解释。”错的是他,是他不该被她轻易挑起怒火,更不该强吻她、对她动心!
“解释什么!你不要搬不就没事了!”爸妈才不会相信,说不定还会以为是她逼走他的。
他停下步伐转过身子,一见她唇边的口红印,搬走的决心更加坚定,“改天找会跟你父亲说清楚,不会让你为难的。”
“真的?你跟我爸很熟吗?”她狐疑地挑高眉头。看他说得笃定,再对照父亲的慎重,她不得不怀疑他们的关系不单纯。
“不熟。”他稍嫌急促地回答。只不过黄庆堂很想跟他“变熟”,甚至变成自家人,不过,依眼下的情况看来,他恐怕要失望了。
他垂下眸子,轻柔而坚定地拉开她的手,“再见。”说完,便像阵风似的跑出客厅。
见他迅速没入屋外的夜色中,她气恼地猛跺脚,“不熟还说得这么笃定,爸妈绝对不会相信的,这下麻烦了!”尤其不久前,她才将表达爱意的世伯之子踢出门外,一想到此,她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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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白月芒斜斜地穿过窗子,为漆黑的室内添上一缕诡谲的浮动。
黄苡玦半睡半醒地窝在别人床上,脑袋想的都是如何说服他留下来。
房门一动,她就清醒了过来,有了上次的经验,她聪明地先出声,“诺顿?”
“你又跑来我房里做什么?”他低声问着,嗓音有些低哑乏力。
“等你,我怕你跑了。”她打开灯,堆出一脸假笑,“你别搬嘛,我保证以后绝不随便笑你,也不会在你强吻我时推开你。”因为她会改用踹的。
诺顿半侧过身子,不愿再谈这个话题,“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她瞄了眼墙上的挂钟,快五点了,“明天?你今天就要搬出去了,明天我去哪里找人?不对,等你今天搬出去,明天我还找你干么?”她边爬下床,边说。
找你干么?她可真会打击他!他不由得苦笑。
铃声响起,两人同时望向书桌上的手机。
他小心地拉过外套遮掩腰部,而后走到书桌边接起电话,一听对方的声音,他马上走进浴室,并锁上门。
刻意压低音量的谈话声透过浴室门板传出来,她拉开嗓子对他喊话,“反正我对英文是鸭子听雷,你不用|!”尚未说完,目光便被地毯上从房门延伸到浴室门口的几点腥红吸引过去。
她犹豫了会儿才蹲下以手指沾点可疑的液体,凑到鼻间一闻,心脏倏地一缩,接着剧烈跳动——是血!他受伤了?难怪他的脸色白得像雪,动作也不太自然。
英语交谈还没停,虽然她听不太懂,但由急促的语气,也知不是什么轻松的话题。
抹去指上的血,她站起身踱到床边坐下,试着将凌乱的片段拼凑起来。
一个自称旅行作家的人,取材到快天亮,受了伤也不上医院,怎么说也不合常理,加上他昨晚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与质问,加上眼前的点点血迹……此刻再说他是旅行作家,只怕没人会相信吧?
昨晚回房后,她上网查了他的名字,的确查到他出版了两本旅游札记,但如果真要骗人,只要花点钱请人代写就行了。
难怪爸妈要她多花点心思,他根本就是个大麻烦,让她劳心又劳力的。
可是……这个麻烦还挺够意思的。他走后不久,医生和律师同时找上门来,前者帮她检查伤势,后者则是问她如何补偿。
她才明白他说的“解决”是指什么,也才知道他走前虽是怒气冲冲的,却还挂念着她的事。
想着想着,薄抿的红唇勾出一道温柔的弧线,讥诮的眸光也放柔了。
“医生怎么说?”诺顿气色不佳地站在浴室门口,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闻言,她回过神,绽开一记甜笑,“只是瘀青,没什么大碍。”
诺顿却无心领受她甜蜜的笑脸,更无心探究她的转变,只想赶快打发她走,好立刻着手止血,“那就好,我有点累了,麻烦你离开。”
她也不啰唆,爽快地一点头后,便像阵狂风似的卷出房门。
她一离开,他便虚软地跌坐马桶上,轻喘几下缓和晕眩后,吃力地抬手拉高衬衫下摆,露出仅以布条草率缠绕的精实腰杆,布条已被血液浸润得湿软,连裤头部染上一片暗红,而这一切却是他活该自找的!今晚,他只身潜入那栋危楼,果真发现被毒枭拘禁的孩童。
五层楼的公寓,以廉价木板隔出一间问阴暗狭窄的房间,房间内空无一物,连张床都没有,那些平均年龄不超过十岁的孩子就被关在埋头,几十张唯幼的小睑上,表情一致的空洞。这就是他愿意接下这件委托的原因——毒枭利用孩童运毒。
近半年来,英国警方发现输入境内的毒品数量增多,于是动用了大批的警力循线追查,终于在上个月查出毒品来源和运毒方式。
毒枭以台湾为据点,用口吞或塞入肛门的方法,将高纯度的海洛英夹藏于孩童体内,利用海关人员对孩童戒心较低的心理弱点,屡屡闯关成功。
据估计,这半年来输入英国的毒品超过五十公斤,总值逼近百万英镑,足见那些无辜的孩童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海关人员虽觉孩子的神色不对劲,身体也孱弱得可疑,却在陪同孩子的“家长”技巧性的掩饰下,以为孩子是不耐长途飞行或天生带病,只说了几句关心的话,便放那“一家三口”过关。
但长久下来难免令人起疑,这才让警方掌握到追缉的方向,从而追到台湾,却因为证据不足,让英国和台湾警方束手无策。
身为毒品输入的受害国,英国警方自是十分看重这个案件,因此委托他到台湾冠集毒枭把罪的证据,以期早日终止这场浩劫。
但他却在执行任务时犯了严重的过失,竞不时想到刺人不嘴软的黄苡玦,一个不小心便泄漏形迹,才会被留守的人伤了,虽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子弹,还是不免皮肉伤,最后还是靠着台湾警方的帮助,才顺利摆脱的追兵。
他忍着痛楚解开被血浸湿的布条,只见腰际一道将近十公分的细长伤口,所幸伤口不深,只是出血量惊人。
他一手压住伤口,一手扶着洗手台慢慢站起身,打算回房里自行包扎——
“诺顿!”遽起的声响害他手一滑,差点摔倒。
他反应极快地稳住身体抬脚一踢,将浴室门板关上,还来不及上锁,门板又被踢开,一张饱含恶劣笑意的俏脸随后出现,“你还有力气使出无影脚啊!”
“你……”刚才一踢扯到伤口,痛得他直冒冷汗,几次试着张口说话,却只能发出短促的喘息声。
“我什么我,你的血快流光了,大侠。”黄苡玦上前扶他在马桶上坐下,嘴里还不忘讽刺他。
好不容易疼痛感梢退,他不领情地想推开地约手,“麻顷你离开,我——”
“你省省力气吧!”她瞪他一眼,拉开他压在腰间的手,一看到伤口两侧平整、细长如鞭般的伤口,神色微变,心知这个绝非一般利器造成的,表面上却故作惊讶地低呼,“哪个女人这么狠?好厉害的抓痕!”
“你……”他怔仲地看着她。抓痕?太扯了吧?她是真不知还是故意装傻?
“坐好,我还是第一次帮人处理伤口,不保证不会弄痛你。”她凝着睑审视伤口,“喂,我的缝纫技术很差。”伤口不深,但看这流血的速度,伤口不缝合恐怕会把他的命也流掉。
“扶……我出……去。”他喘息着说道,气色差得吓人。
“你最好不要给我在半路上昏倒。”她一面叨念着一面放轻力道搀起他,一手绕过他腰后,正好压住他血流不止的伤口。
诺顿被她这么一闹,仅存的力气也流失殆尽,他只能咬着牙,忍痛喘息地靠在她身上,让她扶着移往床边。
可老天似乎觉得他这一天受的苦还不够,眼角瞥到的自嫩胸波和飘人鼻问的馨香,教他呼吸更加急促,头也晕眩起来,几乎快支撑不住。
什么样的女人会在半夜里,没穿内衣便跑到男人的房问来?
是她太大胆,还是压根没拿他当男人看?
欲火加上郁火,让他脸色匆青匆白,彷似大啖麻辣火锅后,狂泻三天三夜的人,浑身虚软无力,心里侮不当初。
如果可以从头来过,他绝对会无视爱德华的强力建议,另择落脚处。
姑且不论他的任务有多危险,单就他的假身分而言,本来就该排除有碍行程、工作的因素,而她,无论是个性或身材,都呛辣得今他火气丛生,再相处下去,只怕他培养多年的绅上风度会毁于一旦,不是失去理智扑上她,就是像傍晚那样抑不住怒火。
“呼……”他满脑子想着旅行中不宜吃辣,直到靠坐床头才发现她拎了个医药箱。她早发现他的不对劲,所以才爽快地答应离开?
“说吧,我该做什么?”她蹲在他脚边压住伤口,一脸冷静地问。
诺顿一叹。这回具的要任她摆弄了。“衣柜里有——”
黄苡玦抓来他的手压住伤口,“压好。”眼一眨,她已经从衣柜中拎来一只黑色小箱子,等他发出下一个指示。
“紫色!|”她拿出紫色小瓶子,用沾满血迹的玉手俐落地开瓶、上药。
“黄——”黄色胖瓶子脱箱而出,三秒,上药完毕。
“纱——”玉手将纱布拆封,折好适当的形状。
两人完全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下一会儿,伤口已敷上一层药膏,在他腰问形成一道深色的弯月。
“你确定这样就可以了?”看着不再淌血的伤口,除了惊奇药膏的神奇效力,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取过她手中的纱布覆上伤口,“伤口不深,止住血就不碍事了,绷带。”幸好她挺机灵的,省去他下少疼痛。
她扯开绷带,在他腰问绕了起来,“太紧就说。”
见她冷静且镇定的举止,他的心情只能用五味杂陈来形容了。
他很感激她能临危不乱地帮他包扎,也很庆幸她不是那种只会哭哭啼啼的胆小女人,但她的冷静又让他觉得自己是一具尸体,被她摸来摸去,而且他能感受到她趁机多摸了好几下。
他薄愠地瞪着前方,“你摸够了没?”他没多余的血气再往下半身集中了!
“你这是对担惊受伯的人说话的语气吗?”她转到他身前,开始脱他的衬衫,“我能撑到现在,讨点奖赏也不为过吧?”
撑?他讶异地挑眉,“我以为你很冷静。”而且还很佩服她呢。可仔细一听,她的嗓音里的确有丝颤抖……难道她只是在逞强?
“不冷静行吗?还是你要我哭几声?”小手轻颤着解扣子,不忘吃两块豆干。
他垂眸瞅视那双因他而染血的小手,她真是……令人心折又心痛,若她不说,有谁会察觉到她强作坚强下的脆弱?
想细心呵护她的柔情涌上心头,他迟疑地拾起手,轻抚她微翘的发梢,“谢谢。一太多的情绪梗在喉头说下得,只能化作一声道谢。
黄苡玦瞄瞄他的手,虽然有些别扭,却不改爱捉弄人的本性,将头顶凑近他的手心,“乖孩子的拍拍?”
孩子?她要真是孩子就好办了,也不会弄得他心绪大乱、情绪失控。
望着她戏谵的俏脸,他淡然地收回手,也收回满腔的柔情,“麻烦你离我远一点。”他不想再因为失控而惹她厌恶。
她横睇他一眼,“远一点就办不了事啦,现在才要逞男性雄风也太迟了。”说完,还故意瞄了眼他胯问隐约的鼓起,本想调侃他,可话未出口又让那个可恨的强吻回忆给堵了回去。
想到就有气!她的初吻竞给了一张臭睑!
言情小说里说的柔情蜜意、温柔绾卷,心醉神摇的感觉,她一点儿也没感受到,倒是嘴角被咬破了个洞,而这家伙从头到尾也没有道个歉,亏他还是英国绅士哩!
气上心头,她粗鲁地扯下衬衫,再从衣柜翻出一件宽大袍子,然后等他送上迟来的道歉。
“我很抱歉。”他垂下眼睛,懊恼地说。一时冲动之下强吻她是他的不对,可是他不曾后悔,甚至还偷偷回味她唇上的柔软芳香。
他是该庆幸她并未当他是色狼,还愿意接近他,还是该气恼她毫不扭捏的态度?
要是其他女人,早攀着他要他负责了,而她是要他负责,不过是为了伤口。
“我会再请医生过来。”他嘶哑的嗓音里隐含着挫败。
他的道歉让她感觉气消了些,这才抖开袍子帮他穿上,“不用啦,过两天就好了。那个医生你熟吗?不方便上医院的话,不如叫他过来帮你看看伤口?”他带来的药膏神奇是神奇,但不免让人觉得不踏实。
他拾眸瞟她一眼,转移话题。“快六点了,你今天不用上班?”
她好笑地站离他几步,“你放心在这里养伤,我会吩咐下让人来打扰你。”连医生也叫不得,看来他受伤是最高机密。
诺顿张口欲言,却被她先一步截住了话头,“别说要搬出去了,你现在连走路都有问题,你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你被女人的爪子伤了。”
早知道她很聪明,只是他没想到她明明有所察觉,却没多问,为了让他放心养伤,还找了个烂借口。
“就这么说定了?你会待在这里?”她要一个明确的答覆。
“恩,麻烦你了。”她说得没错,以他的伤势,搬出去只会旁生枝节。
“那好。”她笑了笑,爸妈就——啊,她紧张地问:“你还没跟我爸说吧?”
“恩。”他傍晚离开一这里后,便直接去那栋危楼,后来又发生这些事,根本没时间打电话。
心悬了大半夜的事总算确定下来,她松了口气,转身走向房门,“那就好,你休息吧,我回房去了,有事就打我房间的电话。”看来她得请几天假来照顾他了。
房门无声地阖上后,诺顿立刻瘫软在床,勉强踢掉沾染了鲜血的裤子后,便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晕过去前,下身止不住的紧绷在警告他——旅行中不宜吃辣,搬走、快搬走!在他还没完全陷落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