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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爱 第八章

  那一夜之后,短暂和平破局,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他们之间的关系再度降回冰点,且还比以前更糟。

  以前他们还会用唇枪舌剑来沟通情绪,但是现在除非必要,两人不但不说话,甚至就连眼神都不愿多做交会。

  但老实说,与其他过于复杂的情绪相较起来,漠然,反倒是一种最容易的对待方式,且还能藉此来遮蔽住他们对于彼此那种早已不该再存有的心动。

  只是关岳不知道,那一夜当他在圣丹尼街的PUB里和阿Ken等人畅饮美酒,听著地下乐团鬼吼鬼叫,畅快地痛骂著女人有多么的祸水、多么伤男人的心灵及自尊的时候,其实海蓝一直在饭店的房间里等他回来。

  她坐在沙发椅上,想要和他一起将往事摊明来讲清楚,想耍弄个明白为何对于那件事情,两个人的认知竟是如此天差地远?

  有关于那件往事,当年为了维护她的自尊及骄傲,她对谁都没提起,也没有去向关岳求证或摊牌,只是任由它隐隐作痛地藏在心底。

  她告诉自己只要等事过境迁,等多年以后,伤口会好,伤心也会烟消云散,但她发现那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伤口还在,并且一触就痛,弄得她根本无法坦然地、不存敌意地面对著现在的他。

  海蓝等著想要和他说明白,但时间一分分地过去,她始终没有等著他,而在她想到这些男人暍多了酒后最可能的去处就叫做“女人的温柔乡”时,失望的情绪加上愤怒及护火,她对自己发誓,说再也不要奢望能和这男人和平共处了。

  只是海蓝不知道,关岳其实并没去什么温柔乡,早在午夜前他就离开PUB了,不过回饭店后他在Lobby里独坐良久,因为想先将自己的情绪给厘整清楚。

  真是可笑,他实是不太愿意相信自己的情绪,竟会如此轻易地又再度被那个曾在多年前背叛了他、重伤了他的小女人,给轻而易举地撩拨起来。

  这女人对他的杀伤力太大,大到了他会失控,大到了他有可能会再次受伤,大到了他难得会对到底未来该怎么做,感觉到困顿无助。

  远离她?偏偏命运之神一再捉弄。

  抢回她?可谁知道她会不会在将来,又再度以背叛狠狠捅上他一刀。

  别去在乎她?他……办不到!

  关岳直到破晓时分才回房,一进房他就看见了她,那个因困倦而歪睡在沙发上,也纠缠在他心口一个晚上的小女人。

  他缓步走到沙发前蹲下。

  他的眼睛虽因一夜没睡及酒意而布了血丝,但他的眼神却在见著了眼前那犹如天使般纯真可爱,难得卸下了骄傲的面具,脆弱著表情蜷睡在沙发里的小女人时,神情变得柔软。

  他弯腰将她抱起,小心翼翼地将她送上床,并且在用被子将她盖妥了后,才倾身在她耳畔低语。

  “亲爱的学妹,瞧你将我害到了个怎生地步?明明有房间却不敢回来,想发火又怕吓著你,我明明是该恨你的,却是想恨无法恨,想爱不能爱,可又偏偏不得不爱!无论如何割舍不下,而你,却仍然不愿意承认自己是祸水吗?”

  海蓝没听见他那深切劫心的告白,只是在睡梦里却能够感受到来自于他的蜜意轻怜。

  于是当她翻身往床上磨蹭出个舒服的睡姿时,在那可爱的菱角唇办上,进现了一朵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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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特娄国际爵士节结束,关岳和海蓝搭机返台,因为下想张扬,让外界再度炒起那个因为拍摄M<而传出的不和传闻,行程保密,知道的仅有经纪公司,海蓝就连赵台生都没有打电话通知。

  其实,在回台湾的飞机上,海蓝就已经想好了。

  到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约赵台生出来谈分手。

  歹戏拖棚,这场从头到尾只有男方一头热的爱情故事,也实在拖得太久了。

  这段恋情之所以始终无法进现火花,错在她,当初她会选择赵台生的动机低劣,只是为了想要用他来气气及忘掉另一个男人,她是个自私的女人,海蓝愧想。

  但现在她终于想清楚了,既然她还无法忘却旧情,无法好好去爱一个男人,那么就别再拖累另一个可怜的男人陪她一块遭殃了。

  但这件事情一定要保密,尤其不能让关岳知道,若让他知道,八成会猜出分手原因正是为了他,这对于爱面子胜过于一切的她,是个奇耻大辱!

  飞行时间漫长,海蓝想的是如何和赵台生谈分手,关岳则是想著日后该如何以伙伴的身分面对她,而又能在感情上严守分际,不再受她影响,毕竟男人的心无论再强,也仍是会怕受伤害。

  他想他的,她想她的,飞行就在两人各有所思的冗长沉默中结束了。

  来接机的人是Asa。

  只见他笑容满面地迎上前,分别给两人一个热情拥抱,并吩咐公司里的小弟去帮他们领行李,他则领著关岳和海蓝经由另一条通道,来到那辆为了接风而租来的凯迪拉克加长型房车。

  车子很大,座位空间很宽敞,居中还放了个摆满香槟的小冰箱。

  不过为了庆祝两人归来的香槟似乎没能勾起他们太大的兴趣,倒是车内的大空间,对他们派上了用场。

  一上车这对冤家立刻泾渭分明、各据一方,眼神亦各自朝外,让夹坐于两人之间的Asa生出错觉,仿佛自己已然化身成了台湾海峡,分隔著言明老死不相往来的国共双方。

  长长的一阵沉默后,Asa叹气。

  “来吧,其他的都先别说了,先来杯香槟,庆祝你们平安归来。”他已不需再去问这两位此行是否已对“团结”二字有了新的体悟,是不是已经能如老板所希望看见的冰释前嫌,甚至是拥抱彼此,他们现在的举动,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斟酒三杯,Asa像个好脾气的大哥哥一样,往分坐于他两侧的男女各送去一杯酒。

  “好玩吗?”Asa问的是关岳。

  关岳点点头一口饮尽,将空杯放入托盘,再将视线转给Asa,“很精采!”

  “好想去看喔!”Asa的语气里有著浓浓的向往。

  关岳笑了笑,那因与海蓝日夜相处而紧绷多日的神经终于能够稍稍松懈。

  “简单,下回叫嫂子别挑这种时候生孩子就行了。”

  Asa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你当她鬼谷子呀?何时珠眙暗结这种时间还能够控制?不过你别帮我担心,她生完后我就已经扎了,两个孩子恰恰好,以后我不会再遇到这种问题了,倒是你,Alger,再两年就该三十了吧,怎么身边连个女人都还没有?”

  Asa的随意问问却引来了分坐他两侧的人瞬间紧绷。

  谁说我身边没人?你眼睛是瞎了吗?那阴魂不散的女人不但就在我附近,还时时刻刻黏在我心底,甩也甩不去!

  关岳在心底没好气回应,脸上却只是绽露浪荡不羁的笑容。

  “没办法,行情太差,没人要。”

  “少来吧,是你自己眼光太高。”Asa没好气的说,握拳捶了捶他的肩头,“就别提你那些收都收不完的Fans爱慕信了,光是咱们同行或同公司的大小姐小姑娘们,就三不五时可以看见有人对你微笑放电,甚至还想藉邀歌的名义与你共进晚餐,却被你一视同仁地故意视而不见。”

  “我不找同行的!”关岳仍是笑,“八卦性质及议论性都太高,分分合合就像在演连续剧一样,让一堆没事可干的陌生人,成天关心著你的感情动向及未来。”只有一个女人会让他例外的不怕麻烦或耳语,但,那个女人不要他!

  “那倒是真的……”Asa听了猛点头。“我妈就是那种没事干的陌生人之一,整天沉迷于八卦报,她说她现在连自个儿外甥女有没有男朋友都不知道,却是整天追报关心某主播是不是又劈腿?那个刚和男友分手的谁谁谁是不是被谁抢了男朋友的?某小天王是不是又和某小天后旧情复燃?看到最后,这些瞧热闹的都还比当事人紧张,连到市场买把葱都会因为老板娘不喜欢小天王配小天后,跟她理念不合吵了一架,就此不相往来。这年头呀,随手一把抓的烂八卦早已养坏了世人对于新闻的胃口,真相如何不重要,后续发展是否精采可期才是卖点……”

  发现扯远了,Asa不好意思地搔头笑了,转过头改将注意力放在那上了车后就始终沉默的海蓝身上。

  “Angel,老板在你回来前打过电话,说可能这阵于还是不能回来,他知道你够独立也懂得照顾自己,但现在外头治安愈来愈差,你又是个公众人物,他建议你要不就从公司里邀几个女助理回家陪你,要不就索性从公司里调几个保全回来帮你看门。”

  海蓝没转回头,眼神依旧懒懒的看著外头,“听起来,他好像是个天底下最会关心妹妹的哥哥了。”话里含讽夹刺,谁都听得出她的言不由衷。

  “你别这样子嘛!”Asa打哈哈兼打圆场,“你那哥哥这辈子还没动过真情,没主动追过女人,他能在这种年纪开窍,我们都该在旁乐见其成才是。”

  “我是绝对乐见其成的,但前提是……”海蓝将眼神调回,微微燃火,“他不该害我沦落异乡,还睡在机场。”他总知道他老妹是天底下最爱面子的女人吧?睡机场?蓬头垢面像个泼妇?真是丢脸到了极点!

  Asa笑得很尴尬,“马有失蹄,人有失手,吃烧饼哪有不掉芝麻的?你大哥整天日理万机,难免会有兼顾不周的地方嘛!”

  “还在演?”她一双美眸冷眯,“他是故意的,而你,也肯定是知道的。”

  Asa又嘿嘿笑了,只是笑得更尴尬了点。没错,订不到房间好让这两位自立自强并携手帮忙正是老板的意思,但如今看来……Asa暗暗叹气,好像是白费心机了。

  “先不提你哥了,Angel!”Asa想起一事正了正神色,“刚刚和Alger提到Fans的爱慕信我才想到,你还记得几个月前天天送你一百朵玫瑰,写十封情书给你,一天发出上千封爱慕信挤爆了我们网站,还曾买下报纸大半版面登载什么‘一生一世溺毙于蓝色之海’、‘愿为你终生信徒’署名为‘Crazy  Devil’疯狂恶魔的家伙吗?”

  “当然记得!”

  一提起此事,海蓝的嗓音就变得有些脆弱,脸色也因为不安而发白。

  “那家伙的信既露骨且肉麻,乍看诗意实则腥膻,用字遗词霸道固执,根本就不管对方接不接受,只是一味地疯狂示爱,他甚至还想尽办法弄到我的每日作息时间以及当日行程。”然后跟踪远瞧,遐想著海蓝在做那些事时,都是和他一起的。

  他还在信上说什么和她是前世姻缘今世仳离,若要再相聚就得披荆斩棘,而他,绝不畏惧得为了她而奋战不懈,汲汲营营。

  这件事吓到了海蓝,最后是海扬在媒体上放出消息,说“TopA”乐团为了专心练唱,暂时不接受任何歌迷的信件或礼物,若歌迷有心支持,请将礼物转赠给孤儿院或老人院,并全面对外封锁他们乐团的行程之后,才终于遏止住那家伙的猛烈示爱攻势。

  Asa语气夹带担心,“他又出现了。”

  出现?!什么意思?

  “也许不该说出现……”Asa出声修正他的话,“他只是打电话到公司找你,听说嗓音很低,不知道有没有用什么变声器,总机小姐只当成是寻常歌迷没太在意,告诉他说你人在国外,私人行程不便对外公布,那家伙在几次的失败后似乎被弄火了,凶神恶煞地放话:‘臭婊子!你懂个屁!你去跟她说,说我是Crazy  Devil,她就知道了是我,一定是你们在从中作梗,不许她见我!一定是的!要不然她不可能会不再收我的情书及玫瑰,不再理我。’”

  “听起来……”忍不住沉吟出声的是关岳,“那家伙倒像是心理有点毛病。”

  Asa点点头,“我们也是这么想,所以保全部门已经开始留意并控管公司里的陌生人进出了。Angel,这件事情告诉你不是要让你害怕,只是提醒你小心别落单,身边尽量要有人陪……”

  他露出安抚的笑,目光带著调侃。

  “既然你哥不在台湾,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如果你嫌和同事住不自在,那不妨请你医师男友请几天假过去陪陪你,这阵子你放他一个人在台湾,两个人一定都想死了对方,也正好趁这个机会,小两口温一温感情嘛!”

  Asa一句话让海蓝再度将视线投转往窗外,懒在椅背上没作声。

  是没错,她已决定了在安顿好之后就要约赵台生出来,但可不是什么想死对方的温一温感情,而是要谈分手罢了。

  见她没接话,Asa催促道:“Angel,你会去找他吧?女人再怎么强,身边还是有个男人陪陪较好……”

  “知道啦!关心我的Asa大哥!”海蓝出声打断他,整个人侧身蜷窝进椅里,准备闭目养神,“你放心吧,我会去找他的。”去找他谈分手。

  另一头的关岳强持著淡然无谓的眼神投往车窗外:心口却是无法遏抑地狼狈吃疼。

  这个女人早就已经不属于他了。

  她的安危、快乐、痛苦,甚至是悲伤都早已不关他事,为什么他总是记不住?

  他闭上眼睛,同样乏力地将头靠在椅背上。

  眼看海蓝这头已然无声,Asa只好将眼神转回给关岳,却也刚好看见他闭上眼睛。

  呃,现在是怎样?两位归国主角都只想补眠睡觉?是在强烈暗示请他安静吗?

  在这方面这两位还真是难得想法一致。

  唉!这年头要当好一个Leader,要带好一个乐团还真不容易,尤其当你带的是两个主见同样强,却又彼此看不顺眼的伙伴时。

  不过这么一辆好车及这么多的香槟可下能白白浪费,Asa再斟了一杯香槟准备痛快独饮。

  他倾身拍了拍隔开前座的窗,请司机转开音乐。

  于是先听见了一串铮音前奏,继之出现了个深情黯哑男嗓——

  我们之间闯进了贼

  偷走相爱的一切

  逼得我们伤痕景景

  分手只流两行泪

  你说决定错了无所谓 就算后悔也不要我陪

  爱得平淡爱得浓烈都让你憔悴

  我怎么做 你都拒绝

  我来到寂寞边界 爱已失窃

  心在淌著血

  男人的无尽伤痛都锁进黑夜

  面对背叛用了解还是谅解

  寂寞边界伤心人选有谁?

  ——曲名:寂寞边界/作词:陈信荣

  好听!

  边啜酒边倾听的Asa在心中对男人的歌声赞不绝口,却不知道坐在他一旁压根就没睡的关岳,却是听得五味杂陈、坐立难安。

  他反覆地咀嚼著歌词,心神激荡,久久无法平歇。

  这就是他会对于音乐这门艺术既爱且恨的原因了。

  它能够代为抒发感情,它能够帮忙制造幻想,但在有些时候,当词曲意境恰好足以阐述、道出你的感觉的时候,那种准确地切人心房的震撼效果,像极了一颗子弹——

  一颗强索人命的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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