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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恶男 第九章

  当阎孚与米雪儿两个人在包厢里“交手”时,桑柔一个人信步走到宴会厅外头的庭院。一大片绿油油草皮连接一池水潭,里头错落有致地长著荷花、浮萍等水生植物。嗅嗅空气,还隐隐闻得到一丝海水咸味。

  看著眼前美景,桑柔心情非但不觉得开心,反而还添增了几分懊恼。若早知道这一趟来会发生这种事,那她宁可留在悦榕,甚至留在村落的木屋,也比在这愉快惬意。

  但遇上今天这种情形,又能怪谁呢?在初见阎孚当时,光看他外貌身材,她就已经料想得到他一定有很多爱慕者,但知道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女人围绕著他,又是另外一回事……

  桑柔闭上双眼叹了口气,脑中一记起米雪儿往阎孚怀中奔去的画面,她心窝就忍不住揪痛。桑柔这才了解,嫉妒的滋味竟是这么难受……

  “你一个人?”

  思忖间,身边突然响起一句英文,桑柔猛地转头,看见一名穿著米色Polo衫白短裤的金发男子,正站在一旁瞅著她笑。

  “你也住这里?”

  “不是。”桑柔摇头,然后脸上浮现一抹歉然的笑。“对不起,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也就是说,她不想跟他说话,请他速速离开。

  但也不知是他脸皮特厚,还是压根儿听不懂她的弦外之音,金发男人还是一迳站在桑柔身边,脸上笑容丝毫没因她的拒绝而改变。

  “这里的风景真不错对吧!我一踏进这里我就想,这么漂亮的地方,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岂不太可惜,老天爷真应该派个美人过来跟我共享美景才对──”说到这,男人突然侧头看了桑柔一眼。“好在老天爷还没遗弃我,我的愿望今晚祢终于帮我实现了。”

  听他说了那么长一篇,桑柔蓦地明白男人不会这么简单就对她死心。算了,他不想走就换她走,反正这饭店面积这么大,总会让她找到一个可以让她独处的地方。

  “很抱歉。”唯恐多说一句就会被缠得脱不了身,桑柔话一说完随即转身离开,只是这样的举动仍旧甩脱不掉男人的尾随。

  金发男子越挫越勇,急急追在桑柔身边。“我先自我介绍,我叫丹尼尔,英国人,可以告诉我你名字吗?”

  “很抱歉。”

  “不要这样嘛!你不喜欢我陪也就算了,至少名字留给我,这样我晚上作梦的时候,也才知道该要呼唤哪个名字……”

  若是之前遇到这种情况,桑柔铁定难以招架,而被套出她的真实姓名来。但现在的她,在历经阎孚一番调教,她岂会把这点缠人的小伎俩放在心上!

  阎孚──心头一浮现他的名字,桑柔的心蓦地一痛。但现在不是想这事的时候,她停下脚步,转身瞪视著金发男子。“你再缠著我,我就要叫服务生过来处理了。”

  男子脸色一变。“没必要这样吧,我只是想认识你──”

  “但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两人四目相对,男子从桑柔眼神中看出她对他真的毫不动心。没想到他竟踢著了铁板!男人眉头一皱,蓦地恼羞成怒,一个箭步朝桑柔跨去。

  桑柔一时反应不来,竟被他牢牢抱在怀里。

  “你──”桑柔大惊,想挣扎,却想到她今天穿著无肩礼服,怕太用力会把衣服给扯下,只好拚命用手格挡他脸,却仍旧逃不出男人掌心。“快放开我!你这讨厌鬼!”

  “一个吻。”男人涎著脸笑,不顾桑柔反抗,执意要取走一个吻泄愤。

  桑柔哪肯,两人扭扭缠缠,就在男人嘴快吻上她脸颊之际,突然天外飞来一只大手,蓦地拎起男人领口,一把将他往旁扯开。

  “Shit!是哪个王八蛋──”男人吃惊怒吼。

  桑柔定神一看,发现竟是阎孚。一见他熟悉脸庞,她顿时感到安心,整个人一放松,眼泪竟然就这么掉了下来。

  “你还好吧?”阎孚丢开男人,急忙赶到桑柔身边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桑柔一边抹泪一边点头。“我还好──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

  “味道。”阎孚确定桑柔果真无恙后,这才一把将她往怀里搂。“吓死我了,我刚出宴会厅就可以闻到你气味,结果从哀伤一路变成惊恐……”

  阎孚形容不出当他远远认出桑柔身上的衣服,然后看见她在另一个男人怀抱里的心情,原本妒火狂燃,但闻到她身上的惊恐气味,意识到桑柔讨厌那男人,而且她正觉得害怕,忧急地赶紧奔过去。

  “我以为只要我不理他就会没事──”桑柔还没说完,被阎孚甩到一旁的男人也已经站定脚步,正怒红著眼瞪视阎孚。

  男人掂掂阎孚分量,虽然觉得他不好惹,但美女当前,如果自己就这样败阵离开,岂不太丢人现眼!

  鼻子一搓,男人摆了个拳击姿势,打算教阎孚为他方才的动作付出代价。

  “你不是我对手。”阎孚瞥了男人一眼,而他这话正激起男人心中怒火。只见他大吼一声,猛地朝阎孚挥出一拳。

  阎孚身子一闪,交代桑柔。“你到后面去。”

  面对攻击,他丝毫不惊慌,待安顿好桑柔后,他一个展臂,先格开男人右拳,再伸出左手抓住男人的喉咙。人体最脆弱之处一被掌握,金发男子眼红著脸,喉间发出“咯、咯”的求饶声响。

  “你叫什么名字?”阎孚冷著声音问道。

  “丹、丹尼尔……凯吉。”

  “马上给我离开!一小时后你若没出Laguna  Beach  Resort大门,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说完,阎孚将眼前这个名叫丹尼尔的家伙往地上一丢,然后揽著桑柔往饭店内走去。

  狼狈地坐在草地上的丹尼尔怒红著脸,嘴里Shit、Shit、Shit骂个没完。他就偏不走!丹尼尔踉踉跄跄地起身,他就不信刚那王八蛋能对他怎样!


  一小时后──

  金发丹尼尔坐在酒吧里跟朋友吹嘘刚在下面发生的“奇遇”,说他遇上个多漂亮的东方美人,然后她男友出面想干预,结果却被他一拳打个落花流水。

  “那混蛋竟然想跟我比拳──”他比出小指,一副不屑地摇晃著。朋友们都大笑著拍他肩膀,迭声赞美他的英勇。这时,有人插话──

  “丹尼尔.凯吉?”

  还没回头看是谁,丹尼尔已经回答:“我是。”

  只见四名个头高壮的黑制服警卫突然走来,然后一人一边,不由分说地将他扛出酒吧,往Laguna  Beach  Resort门外一丢。

  “你们──你们是谁,竟敢这样对我!放我下来……”

  话才刚嚷完,只见一名高瘦的泰国男子将丹尼尔行李一股脑儿丢到他身上。

  “Milo先生有令,要你一小时后离开,”庆低头看看手腕上的表。“现在刚好一个小时。”

  “你们这群王八蛋!竟敢让我在我朋友面前丢脸──你们完蛋了,那个什么鬼Milo,我告他告定了……”

  “这是Milo先生吩咐要给你的饯别礼。”

  庆脸露微笑地走到丹尼尔面前,突然一个躬身,朝丹尼尔肚子挥出一举。

  “你、你们──”丹尼尔脸色爆红像猴子屁股似的,还痛得话说不清楚。

  “带走。”庆一声命令,四名警卫随即将丹尼尔扛走。

  很久很久之后,当丹尼尔与他的行李被丢到一处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丛林野地之后,丹尼尔才蓦地领悟,就因为一小时前那点小差池,他这辈子差点再也回不了他可爱的英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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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悦榕度假村──

  “对不起,我害你难过了。我跟你保证,从今以后,刚才在宴会厅里的事,绝对不会再发生。”坐在水池畔的凉庭里,阎孚一边轻抚著桑柔脸颊,一边软声道歉。

  看著她垂眸不语的娇美侧脸,阎孚突然了解他下午的不安所为何来──如今的桑柔,就像一朵盛开的花朵,一举一动,浑身无一不散发著诱人的女性魅力,难怪刚才那金发死猪头会一直缠著她不放。

  桑柔浑然不知阎孚心中的忧虑不安,她只是一味盯著前方池水想著心事──

  夜里,旅馆为了塑造浪漫气氛,会请服务生在池水里放置浮水蜡烛。当风一吹,摆在透明杯中的烛光就会一阵摇晃,若不仔细看,还当真会以为是天上的星星,一一落到池水中。

  许久之后,她才幽幽地开口。“你那么好看,会受美女青睐,是天经地义的事。”

  阎孚转头多看了她一眼。“我好像嗅到一丝醋味。”

  桑柔咬了咬下唇,犹豫了半晌,才下定决心吐露。“像米雪儿那样的美女出现的机会,在往后时间里,只会更多而不会变少,我不相信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这件事情发生。”

  “当然有。”阎孚微笑,突然从口袋掏出一只白色方盒,上头写了斗大四个英文字母──Dior。

  “看看。”他将盒子塞到桑柔手中,示意她打开。

  里头摆著的,是桑柔之前从未见过的Dior戒指,白金色戒台上缀著紫色宝石,点缀在宝石周边的一朵朵蓝的橘的粉的可爱小花,还有红色的小瓢虫跟嫩黄颜色的蝴蝶,整个戒指,活像一个缩小版的夏日花园。

  下午两人去逛商店街时,行经Christian  Dior专门店,阎孚不意瞥见这指戒,当下就决定要买来当作两人的定情戒。先前正愁不知道该怎么提出结婚要求,怕桑柔会觉得太早太快,结果没想到这会儿就被他碰著了一个好时机。

  “嫁给我吧。”他看著她低语。

  桑柔呆住,一来是因为眼前这戒指,二来是因为阎孚的求婚。

  “你确定吗?”虽然她知道她没错听,但就是忍不住想再多确定一次。

  “确定。”

  打铁趁热,趁桑柔一时惊愕还没想出太多问题之前,阎孚伸手从盒中取出戒指,握住她手,在她惊讶的瞪视下,缓缓将戒指戴进她右手中指。

  “这是我的承诺,一辈子爱你,永不会变心。”他执起她右手,在戒指上印上一个吻。

  “但是──”

  “你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而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好,说你愿意。”阎孚哄著。

  “这……不会太快了点吗?”

  “我说过当我在餐厅里见到你的那瞬间,我就已经确信,你是我等待的那个人。”

  “万一,我是说或许将来会有更好的女人,然后我……我认为我并不是一个非常完美的──”

  听闻此言,阎孚蓦地眯紧黑眸。“我记得我今早说过,如果下一回,我听见你说没自信的话时──”

  一见他表情,桑柔猛地从位子上跳起。“不要!这次不算!你不能这样子──”

  她伸出双手欲抵挡阎孚靠近,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哪是阎孚对手。他随手一抓,一把就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朝Villa大门迈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

  阎孚俯头朝她嘻嘻一笑。“哪里?当然是去实现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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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搭乘华航的直航班机,阎孚与桑柔两人在深夜十一点抵达中正国际机场。

  蟠龙东堂“持国天”潘瑟,早已派手下在机场等著接人。

  第二天,他们一起到出版社拜会编辑,顺便交出两人合作的两性专书,并告知书名已从《Soft  Sex》改作《Organ  of  Orchid》,中文名为《兰之欲》。

  离开出版社后,两人搭飞机南下,再由潘瑟请来的司机送他们到桑柔位在高雄县林园乡的家。

  距离前一次回家相隔已经半年,随著离家愈近,桑柔的心情益发忐忑不安。

  “你的表情真怪。”

  “紧张嘛。”

  “不懂。为什么回家会让你有这么大的压力?你应该觉得开心才对。”

  桑柔瞧瞧阎孚,犹豫著该怎么把心头的烦恼说出。好半晌,她才小心翼翼地说:“我爸是一个很爱面子的人。说他坏也不是坏,但就是非常喜欢跟亲戚邻居比一些有的没的,你知道的嘛,这世上没几个人知道我是Soft,所以在我爸眼中,我只比米虫要再高级一点点──但至少我还不需靠他养。”

  “然后?”

  “然后我每一次回去,总是会为了我的工作跟他所希望的不同,而吵翻了天。”桑柔的没自信是打从家里养成的。不过想想也不能怪她,有一个成天会拿别人优秀之处来提醒她不够努力的老爸,任谁也会丧失自信。

  “你怕这一次又会旧事重演?”

  桑柔点点头。“一想到等会儿会出现的阵仗,我就不太想回去。”

  阎孚笑笑,拉著她手轻拍。“不管什么阵仗,我都会跟你一起面对。”

  银灰色的VW休旅车一停在透天厝前,桑柔老爸随即从门里探出头来。桑家就数桑爸最大,桑妈只是一抹飘乎乎的影子,负责供应一家伙食与环境整洁。但看似软弱的桑妈,却是当年支持桑柔离开老家的后盾与金援。

  进到门里,阎孚大致看了一下内部摆设,一下明白桑柔父亲的高标准从何而来──放眼望去,古籍书册、墨宝国画摆了整室,看起来很有学问的样子。

  “爸、妈,他就是我跟你们提过的阎孚。”桑柔介绍。

  “伯父、伯母好,这是一点心意,希望你们会喜欢。”

  接过阎孚手上礼盒,桑爸一双老目不住上下打量他,瞧这人虎目浓眉生得一副英挺样,不知怎么搞得竟让桑爸觉得好刺眼。长得太帅的男人不好,花心,女人诱惑也多;还有这人身上的衣服太花稍,男人白衬衫黑长裤最实在,搞那个什么花衬衫,最该死的是还穿得那么好看;最严重的是他那一双眼,一双眼睛直勾勾瞪著人看,也不懂得含蓄地把目光瞟低一点──不过送来的礼物看来倒是还不错。

  桑爸托辞桌小,说没两句就自动把礼物带进里头房间。桑柔事先跟阎孚提过说她爸爸喜欢写书法,所以阎孚就投其所好送他一组顶级的文房四宝。尤其里头那只白玉雕成昙花模样的笔洗,更是教桑爸一见便爱不释手。

  桑爸一离开,桑柔神色就变得轻松多了,她看著妈妈吐了吐舌头。

  桑母伸手拍拍她手,然后小声地赞美她:“你变漂亮了,看得出来阎先生很疼你。”

  桑柔甜笑。“对了,妈,这给你。”桑柔从皮包里拿出一只信封,里头装的是出版社给她的稿费。

  桑妈打开一看,便又将信封塞回桑柔皮包。“傻丫头,有钱不留在身边自己花,拿给我干么。”

  “人家之前跟你拿了不少嘛,难得这一次领多了一点。”

  “不用。”眼见桑柔仍不死心要硬塞,桑妈连忙恐吓。“你小心被你爸看见。”

  桑柔一嘟嘴。老妈最晓得该怎么治她。

  桑妈笑笑,然后转头看著阎孚说道:“我这女儿性格还不定,傻里傻气,希望阎先生不要跟她太计较,多担待她一点。”

  “我会的。”阎孚回道。

  “讲这样,”桑柔抗议:“人家我最近也变成熟一点啦!”

  “是是是──”

  三人方聊到这,桑爸已赏完礼物,从内厅走出。几个人坐著又客套一番后,桑爸话题一转,开始探问起阎孚底细。

  前头还算聊得不错,但是一问起阎孚家庭状况,桑爸一听见阎孚自小被泰国人收养照顾长大,桑爸表情倏地一变。“你是孤儿?”

  “是。”阎孚坦然承认。

  “那不用说了。”桑爸突然起身将桑柔从阎孚身边拉开。“我桑某人的女儿不嫁给身分不明者。”

  阎孚与桑柔一听,顿时傻眼。

  “为什么?Milo他爸妈是谁,跟我跟他结婚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一个人最重要就是血统,谁知道他父母亲是谁?万一是什么杀人犯,还是重大罪行者──”

  “爸!你太离谱了!”桑柔抗议。

  桑爸根深柢固的观念就是这样。方才初见阎孚派头十足,桑爸还以为他是什么名门之后勒,哼!结果只是个孤儿──不不不!他桑家好歹是书香世家,女儿也是台湾一流大学毕业,结果竟要嫁给一个不知父母亲是谁的孤儿,这事要是传出去,教他面子往哪摆!

  “出去出去!”桑爸连连伸手推著阎孚。

  碍于桑柔缘故,阎孚再生气也不敢对桑爸不礼貌,只好一路退出门外,傻眼地隔著铁格子门看著里头情景。

  桑爸转头看著桑柔怒喝:“从今以后你不准再跟他联络!你的将来由我来帮你安排,我绝对会帮你找个门当户对,‘血统’纯正的好男人当你对象!”

  “我不要什么血统纯正!爸,你怎么可以这么没有礼貌,怎么可以因为Milo是孤儿你就──”

  “我就是这样,你怎样!你哪个国家男人不挑,偏偏去认识一个没爹没娘的家伙──”

  听著桑爸强词夺理的论断,阎孚汗颜地想起半年多前,他在普吉机场一见穿著阿嬷套装出关的桑柔后,当下便做出“不见此女”的势利决定,对照眼前情况,还真只有几个字可以形容──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爸──”桑柔挣脱桑爸钳制,想跟著阎孚离开,结果脚步才刚动,就被桑爸一个伸手推进房间里。她只来得及握抱住门墙,坚决不让桑爸把门开上。“我不进去!”

  “孩子的爸,你不要这样!”桑妈也跑来劝解,结果却被桑爸一把推开。

  “都是你!小柔这丫头就是被你惯坏了!”

  桑妈个儿小又轻,被桑爸一推,只能无力地跌往旁边,桑柔一见忙伸手搀扶,结果手一离开门墙,刚好被桑爸逮著机会把门关起。

  “爸!”

  “小柔!”一见桑柔身影消失在门里,被关在门外的阎孚急著大喊。

  太过分了!桑柔瞪著关起的门板发了会儿怒,突然想起一个点子,爸听不懂英文,她立刻拉开嗓门对著门板大叫──

  “Milo!你答应我的,一个愿望──Get  me  out  of  here!”(带我离开这!)

  她知道,阎孚一定听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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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方从桑家门前离开,阎孚马上就跟司机借来手机,拨给潘瑟。

  “潘瑟,借我五个能手。其中一个要会开锁,不只要会开房间锁──”他回头多瞧了一眼桑柔家,台湾住宅喜欢安装铁窗,而铁窗上通常都有挂锁。“还得会开铁窗的扣锁。”

  “你今天不是去拜会未来的岳父,怎么回事?”潘瑟在手机那端发问。

  “这件事我等会儿再跟你解释,先派人给我要紧。”

  “没问题,我十分钟后打电话给你。”

  潘瑟办事效率极快,虽然他此刻身在距离高雄有半个台湾远的“东堂”里,但他一说出十分钟期限,一秒不差,十分钟后他已经调派好人手,就只差不清楚该要把人派到何处。

  “我会在高雄金典酒店暂时住下,叫他们直接到饭店找我。”

  “发生什么事可以说了吧。”

  阎孚长长一叹。“小柔她父亲不满意我出身,他说他家女儿,不跟身分不明的孤儿结婚。”

  孤儿两字一出口,阎孚突然听见手机里传来一声咒骂,这声音是──“帝释也在?”

  “嗯。”潘瑟回答。“他昨天刚回台,暂时住在东堂。”

  “你怎么没先告诉我……”阎孚发出呻吟。

  所有蟠龙五天,全部都是出身不明的孤儿身分,但里头最执著想要追出亲生父母亲是谁的,就数帝释。或许是因为帝释拥有探知人“心”的能力,所以他想知道,到底为什么,他爸妈当初会选择抛弃他。

  “你若知道我人在旁边,你还会跟潘瑟说你被桑家老爹瞧不起的事吗?”帝释应该是逼潘瑟使用免持听筒跟他对话,难怪从刚才阎孚就一直觉得潘瑟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模糊。没料到帝释会在,真是失算!

  “桑家老爹瞧不起孤儿的事情就交给我处理。”帝释冷声说道:“我明天就带一群有力人士到桑家拜访,让他瞧瞧身分不明的孤儿,也是有受人崇拜景仰的一天。”

  这就是阎孚最担心的状况,帝释爱凑热闹,常常不小心就玩过了头,害得当事者双方急得跳脚。照常理说阎孚应该要拒绝才对,但阎孚突然又想,反正小柔父亲对他印象已经坏到极点,说不定交给帝释处理之后,会有拨云见日的机会。

  然而就算帝释插手之后情况不佳,那也没什么好担心。反正明天此刻他跟桑柔就已经不在台湾,而只要桑爸一踏上普吉土地,阎孚自己一定有办法能把桑爸安抚得服服贴贴。毕竟,他可是蟠龙南堂“增长天”呐!

  “好!这件事情就麻烦帝释。我今天晚上会去桑家带走小柔,就请帝释立刻联络几位有力人士,待明天早上九点──不,八点半,就到桑家拜访。”

  “这么赶?”

  “我答应带她走的。所以我打算今天晚上就去接她,然后搭明天一早的飞机回泰国。”

  “好,就看在你是潘瑟、信二他们几个里面,唯一放心大胆敢让我放手做的人,这事就包在我身上。明天一早我会跟有力人士一块过去拜访桑家老爹,然后还会附上你那个度假区的照片跟简介当作证明──还有什么我没想到?”

  “顺道再放两张高雄到普吉的头等舱机票进去,跟他们说,拉古拿度假区,随时欢迎他们造访。”

  “没问题。”帝释一口允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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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一点,夜深人静,阎孚与他跟潘瑟借来的人手来到林园桑家。阎孚一脚跳上大约一百四十公分高的围墙,其他几个也跟上,突然阎孚看到二楼处有扇窗灯仍亮著,想起桑柔喜欢开灯睡觉的习惯,他停下脚步,低声地对身后的男子说:“那里。”

  身材瘦削的男子看了看高度,然后挥著手要大家挪出空间,只见他取下肩上粗绳,对空旋了个大圈,“当”地一声,绑在绳上的勾爪已然抓稳铁窗。瘦削男子轻盈地依著绳索往上攀,接著挂好绳梯,阎孚立刻顺著绳梯爬上来。

  负责开锁的男子上来后低声问道:“是这间吗?”

  阎孚转身比出大拇指。没错,躺卧在里边床上的,的确是桑柔。

  很快地男子打开铁窗扣锁,放轻力道推开铁窗后,换手让阎孚上去。

  叩叩叩、叩叩叩……

  蹲踞在铁窗里的阎孚敲著窗户,惊动了哭累了就快睡著的桑柔。

  她坐起身从床边桌上摸来眼镜戴上,一见,忍不住惊诧地瞪大双眼──

  是阎孚!

  阎孚笑著敲敲窗户,要她过来开门。桑柔忙不迭依著他的话做。两人终于相见,激动地搂成一团。

  她将脸埋在阎孚胸口,啜泣地说:“虽然我对你很有信心,知道你一定会过来接我,但我就是想不出你该用什么方式再进我家门……我真的好害怕,害怕从此没有办法再看见你了……”

  阎孚轻抚著她发丝,之前日日相见,从来没预想过他们会再因为什么事情而导致分开,直到桑柔父亲的介入,他才恍然明白,原来能跟心爱的人儿朝夕相处,得要累积多少年的幸运,才能顺利达成。

  “Love  is  not  love,  Which  alters  when  it  alteration  finds,  Or  bends  with  the  remover  to  remove:  O,  no!”(要是遇上变节的机会就改变,或是被强势剥离就屈服,那爱就不是爱了。)

  阎孚藉著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表达心意,桑柔垂眸将他的话放心里细细咀嚼,然后她抬起头来,朝他嫣然一笑。“我爱你。”

  “我也是。”他轻抚她脸颊,然后两人深深地吻著,直到窗外伸出只手轻敲铁窗提醒,沉醉在热情中的两人才猛地惊醒。

  “该走了。”阎孚拉著桑柔走到窗边,然后弯身钻出窗外,顺著绳梯爬至一楼。

  桑柔探出头去,对那摇摇欲坠的绳梯感到心惊,那绳子看起来好没安全感,该不会爬到一半它就垮掉……

  “来吧,桑柔,你一定可以的。”阎孚朝她招招手。

  桑柔闭上眼睛给自己打气,然后张开眼,脸上多了几分笃定的决心。

  她一步一步踩著绳梯往下走,突然想到他们现在做的,不就很像莎士比亚写的《罗密欧与茱丽叶》的剧情──违抗父亲的命令私奔吗?

  虽然她知道她这么做是对的,但一想到爸的感觉,桑柔却又忍不住迟疑。这样做真的好吗?

  “小柔。”见她迟疑,阎孚在底下轻唤。

  桑柔回头往下一看,看见阎孚朝她招手,示意她放胆跳下。

  在低头看见阎孚的那一瞬间,桑柔突然明了,她可以放心把事情交给阎孚处理,为了她,他一定会想出办法让爸接受他们在一起的事。因为她爱的男人,是一个那么棒的男子啊!

  桑柔绽出笑颜,然后一个松手,蓦地住下一跳,阎孚将她接个正著。

  “安全降落。”他看著她微笑,然后稳稳地把她放在地面上。“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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