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吃,他边宠溺地看著她可爱的吃相。经过这些天,他发现她不是记不住人,只是记得很慢,而且每个雨夜后,她的记忆便会归零。所以离开多雨的江南后,她就不太提防他了,而平时的呆滞时间也越来越少,更多时候显露出的足属于幼童的天真。
接下来的几日,他们并没有再遇到那个叫飞花书生的疯子,每日两人一前一后地在街上闲晃。这日又在逛街,冷不防地,人群中寒光一闪,一把剑当胸向燕归来刺来。他大惊失色,连忙闪了开来,还好那剑只是险险擦过他的胸口便收住。顺剑看去,一个样貌淡雅的少女带著些许傲慢瞪著他。
厌恶的皱了下眉头,燕归来懒得理会似的盯著管柔柔的背影敷衍问道:“林清音,你怎么来了?”
林清音是他表姑妈的小舅子的三叔公的外甥女。她能长期在他的生命里出现,据说是因为他母亲很欣赏林清音,希望她能做她的媳妇。而事实上是因为林清音莫名的让母亲感觉到了年轻时的自己,而燕归来跟他无缘的爹又比较像。所以他母亲要在自己的儿子身上实现未圆的梦想。可是燕归来很讨厌林清音,他总认为这个女人是个假货,天天学他母亲装高雅。
“姑妈也来了,在店里等你。”林清音也厌恶地斜睨著他。她的剑法已经尽得燕归来母亲的真传,当然瞧不起胸无大志的燕归来。
燕归来一惊,母亲这么快就找到他了。虽然心里有点忐忑,但是现在又怎么走得开,只好无奈地苦笑道:“现在没空,晚上我去找她。”
瞟到有人不怀好意的想住管柔柔身上撞去,他顿时丢下林清音,街上去把敢吃她豆腐的混混踢到墙上贴著。
林清音沉下脸色。虽然她和燕归来素来不合,可这样的忽视却也是第一次,而且一向对人不耐烦的他,怎么可能对女人这么温柔。不过看了会儿,也意外的发现那个阴阳怪气的败家子轻功居然长进了不少,令她忍不住跟了上去。
而燕归来早把林清音丢到脑后,解决完那些小混混后,继续跟在管柔柔身后,直到最后饶饿的她很自动的坐在一家客栈里。
经验告诉管柔柔,很快就会有好吃的上桌来,事实证明不但有好吃的送上来,还有些没壳的虾没剌的鱼自己跳到碗里面。
“想不到他会这么体贴人?”林清音震惊地看著燕归来仔细帮一旁的女子张罗吃的,而那个因为她不小心打了个喷嚏就掀了一桌于菜的混蛋哪去了?
那女子吃完后迳自离开,从头到尾都没看他一眼。可他居然也不生气,结了帐就像侍卫一样跟著她,然后又继续在街上乱晃。直到夜幕降临,疲倦的女子打了个呵欠后,就被他用一串铃铛像钓鱼似的钓到了一家客栈。
跟著他们逛了半天的林清音目瞪口呆地看著,这就是他们的相处之道,燕归来居然还没发疯?
安置好管柔柔,燕归来在房间里点上迷香,然后锁好门准备去拜见母亲。不料一转身就愣住了,方才热闹的客栈如今冷清得一点声息也没有,他探头一望只见一个清雅冷漠,看不出年纪的女人在客栈的大堂角落端庄的坐著喝茶。
表情变了下,他慢慢走下楼去,温顺的坐好。
“那就是你的妻子?”那女人淡淡的问,她的手指修长却有力,拿著茶杯的姿势一看就知道是个用剑的好手。
“是!”燕归来想到管柔柔,不禁带著幸福的微笑。现在他不但习惯了这种奇怪的丈夫身份,也慢慢的体会到了幸福。
“她是个疯子。”女人面无表情地抬眼看著自己的儿子,眼中闪烁著失望。
燕归来身子一颤,他最恨别人说管柔柔的不是,尤其是说她是傻子、白痴什么的。当下,微笑收了起来,许久后吐出一口气道:“她是我的妻子,拜堂圆房我都做了。”
母亲曾经告诉过他,对妻子一定要从一而终,一定要全心爱护。如今,柔柔既然是他的妻子,那么他当然要好好的爱她。
女人冷笑了出来,清冷的嗓音和燕归来如出一辙,“她只是个疯子,还是个花痴,无论任何一点你休她都会被原谅。”
他握紧了拳头,:化痴”这个词一直是他最大的忌讳,如果她不是母亲,他早扑上去拚个你死我活了。他冷静下来,依旧清冷地回答,“可是我将永远不会原谅自己。母亲,您的教导孩儿都还记得,所以我的妻子只能是她,不会是那个虚伪的林清音。”
“即使我断绝母子关系?即使我停止给你钱?你靠什么养她?”女人挑眉道。
十八岁的他能靠什么维生,更别说还要养如同废人的管柔柔,更何况她还需要人寸步不离的看住她。他自小就是衣食不缺的太少爷,一旦没有了经济来源,岂不是要活活饿死。
燕归来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咬牙思量了一下,抬起头坚决地说:“随您!”说完起身上楼,然后又停下脚步回头讥讽一笑,“现在的您和当年的那个女人有什么区别?”
当初母亲是被奶奶逼出门的,如今她却想逼他离开柔柔,是不是命运真的会轮转?
提起当年的旧事,女人指节泛白。“很好,我倒要看你能坚持多久。”
他洒脱地笑了。
“欧阳落梅,我不再是您的儿子欧阳墨林,我尊敬您爱戴您,但是从此以后我是完全的燕归来了。”
燕归来这个名字本是他为了隐藏身份取的假名,没想到竟会成为他的新身份。
不再理会母亲,他迳自上楼踏入房内,看著带著天真笑意沉睡的女子,轻轻地印下一个吻。“可爱的柔柔,何时你才能从雨夜的恶梦里归来。”而他会等到她归来的那天。
*
三天后下了场倾盆大雨,不过半年来燕归来已经对这样的情况处理得很得心应手了。晚饭后,他拿玩具把管柔柔留在房内,顺便交代小二准备好换洗的衣物,接著便看著窗外滂沱的雨等待黑夜的来临。
没过多久有人敲门,他想了一下,知道是他吩咐的干净衣服送了过来,微笑著看著管柔柔正陷入发病前的恍惚中,情付时间正好。
打开门,外面垂头站著一个人,燕归来接过柔软的衣物,忽然银光一闪,他警觉的后退一步闪过匕首。来的不是小二而是个陌生的男人,接连过招中,燕归来看出此人武功在他之上。
怕会伤到管柔柔,他退至门外。
“朋友,在下不曾与阁下有过恩怨吧?”又险险地躲过几招,他尽量客气地问,只因他看出陌生人并不想杀他。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陌生人不和他多话,把他逼下楼后立即收手而去。
莫名其妙!燕归来搞下懂的正要上楼,却又匆然明白过来的迅速跑到房中……
管柔柔果然不见了。
她不可能是自己跑出去的,因为唯一出去的路就是从楼梯下来。
他恐惧地冲进雨里。漆黑的夜色中,只听得见雨声,连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燕归来茫然地站在雨里,冰冷的雨水浸透全身,但是没有他的心冷。
不可以,不可以放弃,柔柔在等他,这世上的人都会欺负柔柔,能救她的除了自己还有谁?
想到这里,他在大街上疯狂的跑著,在雨声中嘶吼,“柔柔你在哪?你回答我……”
不知道跑了多久,他知道时间每过去一段,柔柔就更危险一分。最后他绝望地跪在地上拚命用手捶著青石地。这么大的城,要去哪找,更何况柔柔还是那种状态。
“柔柔,你要是有什么意外,你等我,我陪你一起死。”他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向前走,然后肝肠寸断地喊,“你等我,柔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