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逢年底选举,身为幕后重要操盘手之一,他几乎每天都得坐镇总部,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有机会停下来,唯一一次难得的空闲,他委托了征信社去调查,拿来的报告却淹没在满桌的选举分析文件中,根本没机会看。
这段期问,每个月的支票还是会按时收到,只是都是以挂号信件寄来,不再是本人送达了。
“本律啊,你在哪?大家都在找你。”手机彼端传来男人宏亮的声音,背景欢声震天,响笛声大作。
“我有点事。”对比吵杂,此端在寂静中驾车的关本律淡淡回答。
选举大胜,今晚是庆功宴,党部锣鼓喧天,可想见噪音罚单会收很多。
“主席刚还在问你,你要不要先回来一下?”
“什么?太吵了我听不到……”他略略加大音量,“喂?我听不到……这边收讯不良,喂?”
然后,他阖上手机,直接关机。
最近生命很无聊,虽然忙碌,但却没什么意思。
选举是翻盘胜利了,可是心里却莫名的感觉空虚。
他开始觉得倦怠。
在这个世界冲法案、冲改革都不如冲选举来得重要,只是要赢选举、操纵媒体都不算难,可是赢了之后,这些人能做多少,又能做什么?
他一点也没有期待感。
唯一让他有期待的对手,今晚正在检讨败战原因,虽然这次赢了朱慎朗,他却不如以往感到满足。
深色低调的轿车行驶在因夜深而较为宁静的街道上,俊美的脸庞始终毫无表情,只除了眉宇间有几分阴郁。
停在红绿灯前,修长的手指轻敲著方向盘,不耐地等待红灯过去,这时眼角余光被街边一抹熟悉的粉色身影所吸引,黑眸微微眯起。
是她?见她扛著一大袋东西,手里还拿著铁架,正站在路边张望,关本律微微挑起了眉。
半夜一点了,她这种时间在这里做什么?
无暇多想,他将车停靠在路边,按下车窗。
“黎咏宁。”他喊了一声。
正打著哈欠的黎咏宁,听见声音、看清来人后,甜美而疲惫的脸庞牵扯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称作是笑的表情。
“嗨,好巧。”
“你半夜在这里干么?”
她是不是又瘦了点?关本律眯起眼仔细打量著。
路灯下,她原本纤细的身影似乎又更单薄了,小脸此刻被冻得苍白,鼻头也红红的。
“等人喽。”她拉拉身后的大布袋。小爱大概又跟男友出去玩,看样子她得自己搭计程车了。
瞧她那身怎么看都不可能是约会或等男友的装束,他只是略微提高下巴,点了点她身后的袋子,好奇地问:“那里面是什么?”
“衣服。”他还真爱闲聊。累了一天已经腰酸背痛,她索性放下布袋,决定给他几分钟,“你呢?今天好像是投票日不是吗?你不忙啊?”
“普通。”现在他一点也不想谈政治。“去哪?我送你。”
黎咏宁美眸一亮,高兴地咧开明灿笑容。“真的吗?你要送我?”
现在钱最重要,如果能省下车钱当然是再好不过。
“上车吧。”
她的笑容太有感染力,关本律平日的冷肃俊脸也不自觉地放柔,嘴角还有了微微的弧度。
一点也不坚持,她立即将布袋丢进后车座,接著坐进副驾驶座,把地址告诉了他。
“你搬家了?”他转头看向她,这地址不是黎法官的住处。
“对啊。”她忍下住又打了个哈欠。
好累,在冬天街头站了一个晚上,一上车就有暖气,真好。
“好冷喔。”她把冷冰冰的双手伸到暖气孔前反覆搓动著。
关本律瞄了她一眼,自然地伸长臂,以掌贴了下她的脸蛋。
没想到他的脸看起来冷冰冰,可是手却异常地温暖,虽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但她因为很想睡、很贪暖所以没有闪躲。
“是很冷。”她的脸冰透了,他莫名地感到不悦。
“你今晚到底在街上干么?”
“摆地摊啊。”身体逐渐温暖,眼皮也跟著沉重起来,拉拉大衣,黎咏宁满足地缩起身子靠在座椅上。
“摆地摊?”
他扬高眉,脑海里已经自行描绘出她站在寒冬街头叫卖的模样,一股饱含著怒气的复杂情绪油然而生。
“嗯,对啊。”她的脑子开始糊成一团。
“你每个月十万块就是这样来的?”他的嗓音又再阴寒几分。
“嗯,上班、摆地摊、网拍、兼家教还有……房子的租金。”
租房子?原来她搬家是为了让旧房子得以出租?
为了十万块做到这样,这小女人未免也太倔强了!沉著俊睑,神情冰冷,认识关本律的人都很清楚,这是他发怒的征兆。
“你不累吗?”
“累死了。”要是他能安静一点就好了。她半梦半醒地答著。
“为什么不答应我的条件,当我的女人?”难道这样累死自己比跟他在一起更好吗?他拧起眉,不满的想。
“才不要……钱我要自己还。”她揉揉眼睛,困意浓厚。
“跟我就这么不好?”真固执。
“不要。”烦死了。她转头抵靠著车窗门,寻求更舒适的位子,咕哝低喃著,“拜托你不要吵我好不好?如果喜欢我就追我,不要老是说这些话,我不喜欢……”
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讲到后来几乎是含在嘴巴里的嘟囔,可是关本律还是听到了。
“我喜欢你?”他轻嗤一声,反射性地反驳,“你太天真了。”
他可没兴趣想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对她的渴望只是来自生理冲动,他想要的就是上她的床……或许,还有一点欣赏她的个性,如此而已。
“或许我喜欢你,不过不是你想的那种……”
停在红绿灯前,关本律开口说著,眼里含著防卫性十足的冰冷笑意,只是一转头,甜美人儿早已螓首倚窗地沉沉睡去,艳丽小脸在路灯掩映下,显得更加苍白疲倦。
这女人居然……就这么睡著了。
视线触及她长睫下淡青色的眼圈,眉心微微聚拢。
真是个麻烦的女人。
仿佛回应他的不悦,黎咏宁咕哝一声,微微挪动了下身子,更往座椅里缩去。
傻得要命。
大掌忍不住抚上她疲惫的睡颜,过分贪恋地轻轻摩娑。
虽然又傻又麻烦,可是他并不准备放弃。
他想要她,超过从前遇过的任何一个女人。
既然她说要追才行,即使他以前没有相关经验,但反正烦人的选举季已经结束,他有的是时间可以消磨一下。
她注定是逃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