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靖扬给的结婚消息,正是他大胆预料极可能发生的结果——
当他发现向来对女人淡然以对的手足面对蓝澄心时,情绪稀奇的活络许多,他猜这女孩对他是特别的,只是当事人未察觉而已。那日见靖扬在颜家维护的揽着她离开,他兴起撮和这两人的念头,以飞扬总裁的豁免权为诱因,逼他结婚。
依他对自家兄弟的了解,他大胆假设靖扬会找人假结婚,但绝不会随随便便找人充当他的新娘,如果蓝澄心对他而言真是特别的,他应该会找的新娘人选极可能就是她。
这是把不确定的赌注,但若能让不想结婚的弟弟因为和他自个选的「新娘」日久生情,真将她娶回家,倒值得一赌。至于他自己,已有个心仪的女友,当苦命副总裁也习惯了,赌赢赌输,要结婚或晋级更苦命的总裁,他都OK。
于是他跟颜筑商量,以他的假设为蓝图,要她拜托蓝澄心,假使靖扬真找她假结婚,非得答应不可。现在看来,情节似乎按照他的预想发展。
只是太快了,距他跟靖扬提起赌约不过第三天,这酷哥竟连结婚证书都签了,提到他「老婆」的神情语气坦然自在得跟真的没两样。
难道他和蓝澄心不是假结婚,对她早已投入真感情?
「你来真的?」狐疑的当下,单擢安已问出心中所想。
明了他的意有所指,单靖扬单手支额,轻松应对,「从前晚开始,澄心就住我那儿,跟我同房,你说我来真的假的?」
够私密惊人的八卦,可假使蓝澄心是因为颜筑的请托当靖扬的假妻子,没必要跟他同房呀。「你不会已经答应将我们公司下一季的团保,卖给澄心他们保险公司吧?」
闻言,单靖扬沉下脸,端正坐姿,语气异常森冷,「你听好了,澄心从头到尾都未将这桩保险生意扯进我们的结婚里,她很自爱,没有你以为的利益交换。我今天正打算告诉你不再插手团保的事,你要是再敢说一次侮辱澄心的话,就算你是我大哥,我也会赏你拳头。」
他明白兄长的怀疑情有可原,接到密告澄心出卖胴体拉保险的匿名电话之初,他也曾怀疑她的清白。不过她生日那天激动的反驳他挑明的质疑,他已相信她的洁身自爱,今早意外获夺她的初吻,她的纯真无瑕更只有他知道。
这两天她虽未跟他提及飞扬团保的事,但他就是相信她不会再向他拉保险,她连可以直接向他开高价,赚取假结婚报酬的机会都放弃了,又怎会再以谈妥这笔保险生意做为当他妻子的交换筹码。
那丫头的心思很单纯,她是真想藉这次假结婚体会当老婆的感觉,别无所图。因此即使她确有其他待改进的不良品行,他也不希望大哥看轻她!
「哎,表情别这么吓人,我没有诋毁澄心的意思,再怎么说才两天,抱持不婚主义的你就搞定自己的终身大事,娶的老婆又是你曾说过一点都不可爱的对象,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你的动机。」
而看靖扬不惜为了蓝澄心,对他撂下纵使他是他大哥也会赏他拳头的重话,他真对她动了心?蓝澄心是否亦对他动了情?
「我能有什么动机,不就是接下你的赌约好赢得总裁豁免权。至于澄心,我现在觉得她很可爱不行吗?」
不是不行,而是更令他对他的感情状况感到兴趣。
他敲敲结婚证书边缘,有意无意的说:「既然婚都结了,今天带你老婆回家让爸妈看看吧,我想这事瞒不了他们,也没必要瞒是吧。」
「当然,不过你得负责说服爸妈,别一见澄心就提要替我们办婚宴,否则到时要是吓跑她,很抱歉,接任公司总裁的人仍然是你。」
「为何爸妈要替你们办婚宴,你老婆会被吓跑?」单擢安不放松的问。既然没反对他要他带新娘回去见爸妈,试探两人是否真是一对的测试,又何需加限制条件?
「以我们家的身份地位,你以为婚宴只请两、三桌?别看澄心是交际广阔的业务员,对于感情,她面皮薄得很,爸妈如果没给她一段时间调适,马上想办婚礼,难保不会把她吓跑,反悔不当我的妻子。」
这是事实,他从没跟澄心提过得回家见他父母的事,他可以想见今晚她若得知需跟他回家见「公婆」,包准吓得浑身打颤。要是爸妈再提要替他们办婚事,那个小女人不骇得当场说出他们假结婚一事,逃之夭夭才怪。
并非错觉,单擢安发觉自家老弟每每提到蓝澄心,语气格外温柔、袒护,对两人扑朔迷离的关系不禁更加好奇。
然而仔细想想,他似乎没必要急着探究两人结婚的真假,他会设下赌局,无非希望靖扬能和蓝澄心有所发展,不论现在两人情感的真相如何,起码他们已住在一起,至少有半年培养感情的时间。
只不过他还是很想瞧瞧小俩口的互动。「没问题,我会负责说服爸妈将你们的婚事缓几个月。今晚,你就负责带你的娇妻同家吧。」
*
安心保险公司
曾佩晨将蓝澄心拉出有其他同事在的办公室,进入走廊转角的茶水间。
「澄心,你说真的假的,你跟科长反应要退出飞扬百货广场的团保案子?」刚才澄心由科长空出来便丢给她这个消息,她只好拖她出来问清楚。
「真的啊。你拉我出来就是要问这个?」给她一个你嘛帮帮忙的叹笑眼神。
「你还笑得出来!」曾佩晨还她个大白眼,「胡媚自从晓得科长派你负责飞扬团保的Case,就常在同事面前讥刺你这次一定会栽跟头,谈不成生意,那个大嘴巴一心一意等看你的笑话,你现在退出这个案子岂非称了她的心,让她得意到太平洋去。」
「你管她,就算她要得意到印度洋去也是她的事。」
傻住眼,曾佩晨不由气馁的叹气,澄心仍是老样子,每次她这个旁观者皆忍不住被胡乱放话嘲讽她的胡媚气到想抓狂,她这个当事人犹能气定神闲,真不知该夸她修养高或骂她呆,受人讥诮讪笑也不懂得要张牙舞爪为自己讨公道。
「真是败给你了。」转身跟她一起倚靠流理台,「不说讨人厌的胡媚,你倒说说看,为何突然要退出手上的大案子,前阵子你不是说那个单总答应给双方商谈的空间?」
脑海浮现单靖扬俊逸轩昂的身影,她的心莫名一悸,微感不自在的说:「这事和他……呃,单总无关,是我觉得和那样知名的大公司拉保险需花费更多心神,不如把一再往返商谈的时间拿来跑其他小案子,轻松许多。」
这亦是她向科长请求退出负责飞扬团保案的委婉说词,纵使是假婚姻,她也不希望它扯上任何利益交换,因而不想再跟单靖扬谈保险。
她的小谎听在挨靠微敞门边偷听的胡媚耳里,嗤哼连连——听她在盖,分明是飞扬的总经理早经由她胡媚的通报,知道她是个不择手段出卖灵肉拉保险的女人,有先见之明的将她列为拒绝往来户,也敢在那儿掰得冠冕堂皇。
说她告密?胡媚才不承认自己是曾佩晨口中批评的大嘴巴,在职场上踩着别人往上爬算什么?瞧她翻身的良机这不就来了,蓝澄心要放弃手头的大好案子,她当然要再去科长那儿毛遂自荐一番,等她成功搞定飞扬的团保案,别说业务二科的红牌超级业务员非她莫属,她或许还能升官呢!到时看蓝澄心的锋芒如何再盖过她。
茶水间里的两人浑然未察胡媚的来了又去,依然继续她们的交谈。
「科长答应你的请求了?」曾佩晨问。
蓝澄心摇头,「不算完全答应,科长允诺会再衡量有无其他适合的专员,暂时让我由这个案子脱手一阵子,之后希望我卯起劲争取这宗生意。」
「干脆请科长提供一笔事前奖金给你,让你有足够的动力往前冲,一举获得这笔保险生意,气死胡媚。」争取大公司的庞大保险有时挺磨人又麻烦,难怪一向干劲十足的澄心也有倦勤的时候。
「这次不管什么事前、事后奖金对我都起不了诱惑。」她已打算这件任务能脱手多久算多久,到时若闪不过,大不了请她的假老公跟科长谈一谈。
曾佩晨正想问她是不是染上职业倦怠症,怎连她平日最爱的钞票都对她起不了诱惑,她已接起口袋里乍然响起的手机。
「你好,我是蓝澄心。」猜是某个客户打的,蓝澄心拿起手机便接应。
「下午五点过后你和客户有约吗?」
入耳的熟悉嗓音令她的芳心没来由的抨快半拍,没想到片刻前才忆及的人会打电话来。瞟眼同事好友,她微向旁边背过身,低声轻应,「目前还没有,你怎会这么问我?」
「晚上我们有个约会,五点你在前晚那个巷口等我,我去接你。」单靖扬不疾不徐的交代。
「约会?」心再次跳岔节拍,他是什么意思啊?
「你现在在做什么?」他天外飞来一句,发现自己对于只能听见她声音的情况心有不满,有股想立刻见她的冲动。为什么?难道是之前被大哥闹场的后遗症?
疑惑他倏转的话锋,她仍照实回答,「我正跟同事在谈事情。」
他八成真被大哥闹得神经出错,竟羡慕又嫉妒起此时能跟她面对面说话的同事。甩甩头,他将话绕回正题,「记得五点以后你的时间都是我的,我会准时去接你,到时见。你去忙吧。」
「等等,靖——」没来得及阻止他挂电话,但她及时煞住对他的唤喊,佩晨听她提过他的名字,她这一喊出口,准会引起她不必要的猜想。
「你什么时候偷交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近在耳畔的问语吓她一跳,转过头,就见好友不知何时已凑近她身边、「胡说什么,我哪有偷交男朋友。」
「他呀!」曾佩晨一副罪证确凿的指向她手里的手机,「我刚刚听见是个男的打的,你还提到约会两个字。你不够意思哦,谈恋爱连我都瞒得那么紧。」
她小脸微烫,「你误会了,他不是我男友,只是一位客户啦!」
「客户?」是这样吗?
难道要她坦白是她老公……唔,假老公。「就一位下午和我有约的客户咩。走吧,我们摸鱼摸得够久了。」为杜绝她再发问,蓝澄心毫不犹豫的拉她回办公室。
她没说谎哟,靖扬真的不是她的男朋友,佩晨若继续谈他,她的心跳又要不对劲的乱跳。只是,下午五点,他究竟要约她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