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情很乱,对他的全心信任一下就被摧折地动摇不休,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那女人的话?
在这种紊杂的情绪下,她真的不知道该用什幺表情面对他!
笑,她是笑不出来;哭,她不愿放任自己软弱下去;恨,似乎还没到那种地步……毕竟,全是那女人的一面之辞。
她想过要向他求证,但他若有心欺骗,什幺谎言不能编?教她该如何是好?
时间是可以证明一切没错,但她不认为还有本钱拿自己的感情当赌注,她不应该再让自己曝露在危险的感情中……
她怕再尝一次那种委屈,如在不见天日的灰暗心情中度日;她怕再受一次欺骗背叛,如将自己的心捧在掌中傻愣愣地奉给人去刨割、践踏……
不要!再也不要!她经不起一再的打击!
她说过不再做脆弱可怜、全心信仰爱情的女人!
她宁可过自由自主的生活,也不要再被痛苦的枷锁束缚住……如果爱情不值得相信,那她大可不要!
以那女人的说法来判断,司宸昊在交际复杂的环境熏染下,要练就一套温柔多情、诱哄女人的手段不无可能!
怪不得司宸昊不肯带她到他的俱乐部去,为的就是怕她和那女人碰见吧!原来他还有正牌女朋友忍气吞声地在守候,而她只是一时新鲜的小点心!
她要缩回自己的堡垒中,抢救自己岌岌可危的尊严;她要采取渐渐疏离的方式,努力在他露出真面目之时,架构好自己的心防……
虽然……好难!
颓然躺在床上,泪痕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舒荞觉得自己像生了重病,眼睛肿得看不清,脑袋沉重晕眩……
在昏睡前,她脑子里盘旋不去的唯一想法是——不甘!
◆◆◆
对于舒荞昨日的推托,司宸昊一点也没有察觉不对劲;但是,今天,他如往常般打电话到她工作的地点给她,舒荞不仅话少,还显得冷淡,这就不得不让他感到诡异了!
发生什幺事了?为何舒荞的态度一夕之间就转变?
心情不好?身体不舒服吗?这些话他全问过,也全部遭到她否认。
司宸昊百思不得其解,舒荞的个性是有话就说的,怎幺这回他感觉到她闷到极点!
心情受到影响地跟着低落,他站在俱乐部的大厅里召集所有经理、公关,宣布在这个个月底变更的人事安排,一脸的冷凝让员工们心中虽有意见却不敢发表。
听见司宸昊公布自己的职务,将由他挖角过来的资深经营好手接任,而他本身会将重心转移,偶尔才来巡视,大伙儿都揣测着是不是要换“头家”了。
“宸昊,你以后还管事吗?”年资较深的经理阿杰抑不住担忧地开口。
“暂时由我找来的代理人全权处理,我有时间会过来看看。”司宸昊的音调毫无起伏。
“我听说你吃下‘罗马’的股权,是不是要到那里管事?”有人起了头,胆子也跟着大,另一名大班提出疑虑。
“对呀!你好象也开始往高雄投资了哦?”其中一位公关附和。
司宸昊在南部业界算是响叮当的人物,在政商界也相当吃得开,稍有动作,流言立即甚嚣尘上。不过他们现在说的倒都是事实,经常往来高雄找舒荞的这段时间,他并非都沉迷恋情之中,正事还是有在办的,例如:联络上之前曾极力招揽他加入的店家,并利用时间洽谈合作细节。
这不仅是扩充事业版图,绝大部分是因为舒荞的关系。他决心斩断和方美如最后的牵扯,就是怕舒荞有一丝一毫的困扰。为了她,他决定将重心移到高雄去。
“你消息很灵通嘛!”提到这点就想起了舒荞,司宸昊不由得放柔了脸部线条。
“到哪儿要通知一声啊!我要跟着去!”阿杰说出心中的想法。
“你退出这里,那我就要去叶董的店了啦!”又一个经理直话直说,老早有人挖角,他是冲着司宸昊才留下来的耶!
“退什幺退,这里全是我的心血打造的,只是暂时有私事要忙,你们想太多了!”司宸昊从容地道,瞥见柜台里的打卡钟!差不多了,该去接舒荞下班。mpanel(1);
“好了,散会。”一声令下,大伙儿也识趣地不再多问,免得被刮。
这时,方美如踩着高跟鞋闲闲地走进俱乐部,一脸的春风得意。
“咦?怎幺今天不出去啊?”见司宸昊还在和会计谈话,方美如心情愉快地扬声。
“我的事不是你应该管的,你该在意的事是这些。”他拿起帐本拋在桌上。
“呦!火药味这幺重,心情不好啊?”戏谑地轻笑,她径自揣测挑拨见效,导致他心情郁结。
那丫头最好一气之下提出分手,不然口角也好、冷战也行,她的目的都算达到!
司宸昊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不知为何,方美如今天看起来很得意,她的眼神诡谲地令人起疑,她的笑容竟令他觉得异常碍眼。
“这个月的帐记得好好拆,月底要和方总结清。今天我不再进来了!”回头向会计交代后,他转身就走。
见他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方美如脸部神经抽搐着,怒瞪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电梯之后,随即又想起了什幺般,瞬间换了表情
哼!就算她无法再留住司宸昊的心,也不愿他的心有别的女人进驻!她一定要搞破坏到底!
高傲地步进办公室,气定神闲地在沙发坐下,方美如取出一根烟,得意地噙着笑把烟点燃,鲜红的唇瓣含住了烟,深吸了口后再缓缓吐出,氤氲的白烟迅速在空中盘旋。
缭绕的烟雾之下,是她险恶的深沉!
◆◆◆
一整天,舒荞上班都心不在焉,幸好出门敷了下眼睛,红肿才稍褪,否则核桃眼一定会引起同事们的揣测,现在的她没有心思再去应付这些关心的“问候”。
她还没想清楚,到底自己该怎幺面对司宸昊,猜忌、气愤、伤心……所有的负面情绪形成一股强烈的低气压,将她重重包围,闷得透不过气来。谁能教教她该如何是好?
她发觉,这次的创伤远比上次的打击还教她难以承受,是什幺原因?只要稍稍思考答案就昭然若揭了——
她爱他!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她就爱上了司宸昊,爱得难以自拔,爱得即使知道他有可能是个玩弄爱情的高手,她还是无法果决地迅速撤退。
随着下班时间一分一秒地逼近,舒荞的思维运转地愈加快速,她知道,司宸昊一定会来接她下班,她必须立即理出一个头绪——
她舒荞不是最勇敢的吗?
她对赵士贤都能容忍半年的时间,怎能厚此薄彼不给司宸昊一些机会,况且她爱他呀!
振奋一笑,心意已定,情绪也好了许多。
“荞,昨天你提早下班,有一位先生来找你耶!”来交接班的会计在对帐完成无误之后说道。
“知道是谁吗?”不会是司宸昊,他们通过电话。那还会有谁?
“他没留名字耶!可是他身上的西装好象是哪里的制服,而且浑身酒味。”她偏头回想着。
舒荞原本憔悴的脸色蓦然刷白,心口一震。不会是他吧?
原以为他只是那晚喝醉才会来扰乱,醒来之后就会忘记,没想到这次竟亲自找到这儿来了!
“没、没留就算了!我去换衣服了。”她得趁早走,免得遇上赵士贤。
换下制服,皮包一背,顾不得司宸昊会不会来找她,舒荞一心想逃避赵士贤可能的纠缠。上一回的电话骚扰已够她羞愧了,她可不想再在店里闹笑话。
“唉,荞,好象就是那个人哦!”会计在她打卡时,朝她努努下巴,指向大门方向。
舒荞错愕地瞥向门口,认清长相,眼见对方就要进门,卡一丢,下一秒便冲上前去,顺势把欲进门的他给带出店外。
“你来干嘛?”一路将他拉至转角巷口,舒荞抑住惊惶,没好气地开口。
“我来找你的。”赵士贤凝望着她,反手握住她的手腕。
“找我做什幺?我不欢迎你喝得醉醺醺的来这里找我!”厌恶地瞥了他一眼。
“谁教你都不肯接我电话!”他用力扯着她的乎,逼她正眼看他。
“接什幺电话,我是在上班耶!你根本醉得语无伦次,有理说不清,我哪有美国时间跟你耗!”甩开他的钳制,想起上次的纠缠她就生气。
“荞,我没醉,我现在很清醒,今天是特地来跟你谈谈的。”赵士贤此刻表现得非常诚恳。
“想说什幺你说吧!老实说,我不认为我们有什幺好谈的。”被他恳切的模样软化,她重重地呼出口气,双手环胸的反应是潜意识的排拒。
“荞,我已经跟Cathy 分手了!”他说的正是在舒荞生日那天,和他约会的领班。
“你何必跟她分手,能够找到一个可以容忍你喝酒的女人不容易啊!”她是过来人,现在感慨万千的心态不知是笑Cadly 傻,还是可怜她。
呵!可怜?想想,她以前在别人眼中就是这样的可怜笨女人!所幸,她脱离了!这还得归功于司宸昊,要不是他适时出现,也许她没几天就会被赵士贤连哄带骗地拐回去。
“我现在才知道我真的很爱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握住舒荞的双臂,他摇晃着她。
“不可能了。”她坚定地排开他的手。“我给了你多少机会,你从不珍惜,我现在好不容易走出来了,不可能再陷回去。况且,我不爱你了,我对你的爱早就被你挥霍光了。”轻描淡写的模样说明了爱已不在。
他急切的样子令舒荞心里百感交集。因为不小心失去了,所以最珍贵?
感慨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舒荞对他真的什幺感觉都没有了,有的只是对往事的感叹……
“士贤,一切都太晚了。”她怜悯地望着落寞的他,幽幽地道。
“不会的、不会的……”他不愿接受地搂住舒荞,力道之大令她无法挣脱。
舒荞起先是震愕地挣扎,在听见他的嗓音转为哽咽之后,震惊地愣在原地……他哭了?
那总是恶劣对待她、视她如敝屐的男人,竟为了她的拒绝而哭泣?这超乎想象的演变,令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士贤,别这样!我们好聚好散,未来还能当朋友的……”她僵硬地拍抚他的背,想使他平静下来。
“是不是……你交了男朋友了?”他想起了揍他一拳的男人。
“嗯。”她大方地点头承认。
赵士贤冷静之后才放开舒荞,定定地凝视着她。
“他一定比我好吧?”
“我爱他。”舒荞回视他,眼里的坚定不容置疑。
赵士贤挫败地颓下了肩,深深地叹气。“是我不懂得把握,怪不了谁。”
她淡淡地微笑,很欣慰这样的结果。
“荞,还是朋友吗?”
“当然。”
“希望你找到一个懂得爱你的男人。”他张开双臂,想给她一个纯然祝福的拥抱。
“谢谢,你也是。”舒荞大方地迎上前。
感情升华成友情,圆满落幕,平和收场。
◆◆◆
巷口转角处,从台南飞车赶来的司宸昊愤怒地站在骑楼里,看向巷子的另一方。
他尚在停车时,就见舒荞以极快的速度步出店门,正想开口叫唤,却见她身后紧跟着一个男人,而她的手拉着他。
本能的好奇让他吞下疑虑,跟了上去。
看着他们一路越过对街,他隐身在这头观察,发现那男人居然是赵士贤,还未加思考他有何目的,不一会儿,竟让他看见彻骨冰冷的画面——
他搂住了舒荞,而舒荞竟没有挣脱,还……响应地抚摸他的背!
他们破镜重圆了?那他算什幺?
满腔无处发泄的怒火,几乎要灼痛他的五脏六腑。
垂在身侧的双拳紧握得喀喀作响,贲张的怒火在眼里狂烧;司宸昊震惊的情绪里心痛与愤怒交错,猛然焚烧的妒意侵蚀了他的理智。
她昨晚百般推阻他来找她,难道就是和赵士贤在一起!
他以为他的温柔守候,可以让她完全拋除过去的不愉快;他以为他的真心真意,可以让她毫无芥蒂地完全接受他;他以为…
全是他的以为!
冷冷瞥向相谈甚欢的两人,舒荞柔柔地笑着,那抹笑却像把利刃朝他刺下……
看不下去!司宸昊决然地旋踵离去,回到停车处,悬浮的郁愤如绷紧的琴弦,心湖波涛汹涌。
他抡起拳头,在引擎盖上狠狠一击,才步入车内,迅速将车驶离。
他是真的受伤了!这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即使当初发现方美如的劣行,他也不曾有丝毫的醋意,更遑论心伤;但看见舒荞重投赵士贤的怀抱,他不只吃醋、嫉妒,还气愤难当,甚至觉得受到重重的打击了!
◆◆◆
在赵士贤离去之后,舒荞在店里逗留了近一个小时才走。
因和他的摊牌,对司宸昊的爱意更加鲜明,舒荞决定拋除疑虑的心意也益发笃定,只可惜……
好不容易堆砌的决心,却因等不到司宸昊的到来而又开始剥落。
他为何没来接她?为何连电话也没有一通?以往就算没有约定,他也会主动来接她的……
该不会……印证了那女人的话?他只是一时贪鲜,得到了她的身体便不再留恋?
一朵苦涩的笑意在唇角渲染开来,那种等待的心情仿佛又历史重演……
落寞地独自骑着摩托车回家,好几回因心思脱节而擅闯红灯,直到骇人的喇叭声鸣起,舒荞才发觉自己的恍神。
爱情,真是折磨人的东西呵!
◆◆◆
司宸昊为了沉淀纷扰的心情,遂将行动电话关机、家用电话的插头也拔掉了。
然而,想归想、闷归闷,手脚仍然自有意识地行动,他不由自主地来到了高雄,又来到了舒荞家的门前……
他是中了最难以治疗的情蛊,发作时非得拉近与她的距离才能止住无穷尽的想念。
这是第四日了!自从发觉她和赵士贤藕断丝连……不,该说是破镜重圆后,他这样傻傻来偷看她的行为已维持了四天了。
每次他来,就直接藏匿在不容易被发现的路旁,舒荞通常在下了班的一个多小时左右才会回家,看来是和他见面去了。这令司宸昊不是滋味极了!
望着窗内熄灭的灯,司宸昊知道他心爱的人儿已就寝,发动引擎,红色保时捷平稳地穿越巷子,一路驶向返回台南的高速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