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心情好,听到比较椎心的批评至少可以减痛两成半,她是这么想的。
没想到跟编辑相谈甚欢,她们还高高兴兴地一起吃了顿丰富的晚餐,还在玫瑰园喝了一大壶肯尼罗斯茶区的锡兰红茶,苏谈这才踩著愉悦轻快的脚步上公车。
坐在摇摇晃晃的公车里,夹杂著淡淡车烟的晚风缓缓吹送进来,她一整个下午异常亢奋和愉快的脑袋慢慢冷静了下来。
中午的一幕又在眼前闪过,她的手掌轻轻地贴在胸口,似乎又感觉到了他毫不留情的话语在她心头刺出血来时的剧痛感。
不是说好了不说爱吗?不是说好了一夜过后两相无情,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吗?
可是为什么当她看到他高大的身畔依偎著另一个娇小的女人时,她却像是被硬生生地剐走了一块心头肉?好痛……真的很痛……
真是不争气呵。
她双手捂住脸颊,"傻瓜,我是个大傻瓜……"
她就是学不来潇洒,学不来习惯肉体的欢愉是可以和心灵上的贴合分开的,她就是忘不了他低沉的嗓音,温柔诱惑地在她耳畔吐出一次又一次的喘息与爱语。
世上有没有后悔药或失忆丸呢?只要吃一颗,就可以选择遗忘生命中那一段不欲记起的回忆,就算此刻要她倾家荡产,她也要买来服下,好永远永远忘了那一夜,忘了他。
可是相思像是一株树,悄悄地在心底深处扎了根,就算她想要拔也拔不掉……
天啊,难道她真爱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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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魂落魄地下了公车,苏谈慢慢地走近家门,在晕黄的灯光下,她在背包里掏呀掏地找寻著钥匙,全然没有注意到隐没在一旁暗处的跑车。
蓦地,一个高大人影迅速地窜出,她警觉地一抬头,却来不及反应了。
她整个人被一双铁臂紧紧地箍住,压在一具温暖坚硬的物体上,苏谈吓了一跳,正要放声尖叫,一个低沉愠怒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你该死的跑到哪里去了?"
语气是愤怒质问又气急败坏的,像极了一个疯狂寻找逃妻的丈夫。
是他!苏谈一呆,紧缩的心总算稍稍放松了,可是随之而起的是浓浓的不满和不悦。
"放开我,你这是在干什么?"她拚命挣扎。
宋绍词紧紧地箍住她,坚定却恰到好处地控制著力道,不至於伤害或弄痛了她,"别乱动,当心弄痛自己也伤了孩子。"
从他懊怒的语气里听出一丝关怀,她不禁一愣,"你说什么?"
"我们进屋谈。"宋绍词眯起眼睛,俯近她耳畔威胁道:"或许你宁可上我的车?"
她心一惊跳,才不要!一上了他的贼车就得随他摆布了,楼上起码是她的地盘,要是有个什么动静,她至少还可以义正辞严地叫他走路!
心念一转,她当下作出决定。
"放开我,要不然我怎么拿钥匙开门?"她冷冷地道。
他依言轻轻放开了她,但仍目不转睛地盯著她,大手伸到她面前,"给我。"
"什么东西给你?"她防备地退了一步。
"钥匙给我,我来开门。"他说得理所当然。
她也懒得再跟他争辩,从背包里翻找出一串钥匙放进他掌心里。
他执钥匙打开铁门,一看到小小的电梯和窄窄的楼梯间,不禁浓眉一蹙,"你就住在这么老旧破烂的地方?"
"什么叫老旧破烂?"癞痢头孩子也是自家的好,苏谈不满地抗议,"你以为这是哪里?阳明山仰德大道上的豪宅吗?"
宋绍词没好气地别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才能够学得讲话温柔一点?不要老是这么火气冲天,你还是喝醉了酒的模样最可爱无害。"
她忍不住咕哝,"对啦、对啦,我是疯婆娘,当然比不得你那些又美丽又和气又温柔的女朋友,既然如此,你做什么来这里找骂挨?"
电梯门开了,他微张手臂护著她进了电梯,"几楼?"
"五楼。"她想越过他的身体去按按钮,他的长手却早一步揿下按钮。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趁著电梯上升之际打量这台颇旧的电梯,忍不住为她捏了把冷汗。
跨出电梯门,他低头看了她一眼,她不甘愿地指著右边的铁门,"我住这间。"
他在打开铁门前,苏谈拚命地思索著房子里有没有搞得乱七八糟,或是袜子还是小裤裤没收好……
去!她在穷担心什么?他又不是她的男朋友,也不是来查勤的,她怕什么把柄落在他手上?更何况在他眼里,她早就形象全无了,房子里脏乱清洁与否也不会改变什么。
推开铁门,宋绍词跨进一间约莫十坪大小的套房,狭窄的空间窄让他不禁又皱起了眉头。
不过她将这小小的套房打理得很好,米色的墙边摆了张浅蓝色的单人床,樱桃红的拼木地板虽算不上光可鉴人,也不见脏乱,一边是落地窗,有一缕隐隐约约的植物清新气息,另一侧的墙前则是放著书柜和电脑桌,书柜里摆满了书,电脑桌前还有一张鹅黄色的椅子。
"浴室要不要也顺道参观一下?"苏谈在一旁轻讽道,"还有洗脸盆,我想你一定不愿意错过见识我的洗脸盆,它的大小适中,洗起脸来有一种说不出的干净感觉。"
宋绍词又好气又好笑地低头看著她,苏谈清秀的小脸微偏一边,长长的辫子落在身后晃荡。
只不过当他的视线落到小冰箱上放的大箱泡面时,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你居然吃泡面?"他咬牙切齿的质问。
她不爽地抬头瞪他,"干卿底事?"
"我也想不通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当个不受欢迎的管家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他很诡异的没有生气,反而无奈地微笑起来,双目炯炯有神地凝望著她,"不过谁教你是我孩子的妈呢?"
自从中午惊闻这个天大地大的消息,砸得他头晕眼花,足足僵在原地十分钟才醒过来后,他整个人就沉浸在狂喜、紧张、愤怒,还有晕眩的状态中。
而且他发现只要一下小心,他就傻笑了起来。
苏谈心脏猛地惊跳了一下,张皇失措起来,"你、你在胡说些什么?谁是你孩子的妈?"
他眉宇深深地拧了起来,一颗心陡地往下沉,怒气勃发的问:"你是说你中午在餐厅里说的话,是成心撒谎骗我的?"
"我……"哎哟,她怎么笨到当场拆自己的台?
宋绍词一个箭步逼近她面前,迫人的气势压迫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苏谈发现自己背抵在墙壁上,完全动弹不了,像是被他的眼神给活活钉住。
"今天中午是……"她想辩解,可是他身上淡淡古龙水和烟草的气息蓦地钻入鼻端中,她的胃登时要命地翻天覆地造起反来,她倏地脸色惨白,捂著嘴巴一手急著要推开他,"呜……我想吐……"
宋绍词还没回过神来,她已经从他腋下钻过,直往浴室冲去,随即是一阵摧肝沥胆般的呕吐声。
"嗯……哇……"她整个人趴在马桶上,几乎快把心肝都呕出来了。
可是喉间又浓又呛的酸液彷佛怎么也呕不尽,除了在她喉头嚣张地奔流,残存的余孽继续在她胃里翻搅。
天啊,她快死了。
宋绍词僵住了,随即清醒过来,两大步就跨近她身边,仓皇紧张地拍著她的背,脸色也跟著白了,"你……还好吗?老天,你怎么吐得这么厉害?难怪你瘦了好多……"
苏谈没有力气回答他的问话,把胃里的东西全吐出来后,她全身虚脱地坐倒在粉白瓷砖上,满头都是汗,连鼻涕都快流出来了。
宋绍词急忙替她拧了条温热的湿毛巾,温柔地替她擦拭著头脸,低声问:"好点了吗?需不需要喝点热茶还是什么的?"
苏谈乏力地摇摇头,闭上疲惫的眼皮,有气无力地道:"我现在……很丑吧?"
她在说什么傻话?现在还顾虑这个?
他又好气又好笑,却抑不住心头泛起一阵暖意和心疼,"傻瓜,那不重要好吗?"
"重要的。"她闭著双眼,小脸被他用温热的毛巾擦过的感觉好舒服,而且他的动作好温柔……这一瞬间,她所有的防备和理智只剩一点点,她鼓起勇气出在心里翻腾一整个下午的感觉,"那位小姐很美,笑起来很甜,这就是你会跟她在一起的原因吧?"
宋绍词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又继续替她擦拭黏湿的颈项,"并不完全是这个原因。"
她心一痛,自我暗嘲,─是啊,当然不只於此了,那位美女身上一定有非常非常吸引他的地方,否则他不会这么依恋和护著她。
为什么今天中午你不能对我表现出一丝丝的关怀呢?
她冲动地想问,但最后还是选择沉默,只是伸手想按下马桶冲掉秽物。
但他的动作更快,抢在前头替她压了冲水,然后有力并半强迫地揽住她的腰站了起来。
苏谈知道现在的自己,看起来一定狼狈又丑得像个鬼,他怎么可能会喜欢这样邋遢的她?别傻了。
她纵容自己在他的臂弯里歇息了一分钟,然后坚定地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推开他,"你回去吧,我累了。"
宋绍词皱起眉,黑眸透著深深的幽光,"你要我在你这么痛苦难受的时候抛下你?"
她究竟把他想成什么样的痞子混球了?
"很抱歉,我今天心情和身体都很糟,没有办法跟你争吵,更不可能当一个好主人。"她走到床边坐下,内心强烈渴望著能平躺下去。
但她更渴望他的拥抱与碰触……他的怀抱是那么温暖和安全,充满了浓浓的魅惑和性感……
苏谈,你太没骨气了。
他的眸光柔和了起来,大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长发,"我是那种乘人之危的小人吗?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她心里一热,差点就冲动地点头了,只可惜她的理智总爱半路杀出来,"我想你女朋友会介意的,为了你们的将来著想,你还是快点回去陪她吧,我不希望当一个破坏别人感情的刽子手。"
她话里的醋意浓得连自己都快被呛死了,苏谈怀疑他会嗅闻不出来,可她就是忍不住。
如果可以的话,她很想狠狠地掐住那个情敌纤细的脖子,重重地前后摇晃到对方告饶为止。
她觉得她应该是快疯了。
宋绍词咧嘴笑了起来,英俊的脸庞有一丝满足,"你在吃醋。"
"我才没有。"她大惊失色,口是心非地强烈否认。
他只是笑,没有继续追缠著这个问题不放。"你一个人住吗?"
"我以为徵信社老早把我的身家背景和祖宗八代都背给你听了。"她舒服地轻叹一声,因为他正轻柔地按摩著她的鬓边。
呜……好舒服……她不知不觉地全身放松了下来。
"你或许不相信,但我其实是个尊重别人隐私的人。"他低沉沙哑地在她耳畔吹气,"我只要他们查出你的地址。"
"骗人。"她慵懒地吐出两个字,只差没舒服到喉头发出咕噜咕噜声。
他可以去夜市按摩店应徵了,生意一定会好得不得了。
宋绍词低沉地轻笑出声,听在她耳里引起阵阵心湖荡漾,"或许我还让他们多查了你的年龄、身高和体重。"
她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哈。"
这阵子压在她肩上的沉沉压力,彷佛被他神奇有魔力的双手全数搓揉粉碎消失殆尽了,她全身上下轻飘飘得像是在云端,所有的细胞像吸足了高山的清净氧气般,快乐而畅快不已。
苏谈没有注意到他的指尖已经从她的鬓角悄悄地往下游移,纯然的按揉渐渐演变成某种炽热的张力和吸引与诱惑。
"谈?"他在她耳畔低喃,声音勾惹魅人。
"嗯?"她的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在他的肩上,小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画著他解开了两枚扣子,袒露出来的小麦色平滑胸肌。
"你会不会……"他的喉头有些乾哑炽烫,"太高估我的自制力了?"
她半晕半醒地允许自己在这一刻什么也不去思考,什么也下去控制和警戒,或许是他的胸肌太好摸,他的气息太男人,他的体温太暖和……
直到她整个身子被他结实坚硬的身体压入床褥里时,苏谈才惊觉,她期待梦想著这一刻已经好久好久……
她要他,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都强烈嚣嚷渴望著他!
"我总是没有办法不碰你……"宋绍词低低喘息著,呻吟著拉开她身上的T恤,轻颤地埋入她柔若凝脂的双峰间,"你一定是我的鸦片!"
"如果我是……鸦片……"她娇喘著,挣扎著踢掉凝事的牛仔裤,迫切地想将双腿紧紧地环住他的腰,让两人中间再无一丝丝的阻隔。"那你一定是我的春药,每次遇到你,我就疯了、傻了、癫了……"
"那么,准备好一起彻底疯狂吧!"他猛地撕裂一切阻隔的衣物,低吼著冲入她的体内。
"啊……"
纵然炽情燃烧,但是宋绍词依旧保留著一丝丝的温柔,没有忘记她的体内正孕育著他的骨肉。
他带著深深的感恩与激荡,带著她登上令人神魂颠倒又极致美妙的激情天堂。
他的女人,他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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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一个男人过一夜称作一夜情,那和同一个男人度过第二夜呢?
苏谈坐在速食店靠窗的位子里发呆。
昨天晚上他们竟然又做了,而且依旧疯狂地做了一整晚。
天哪,难怪宋绍词是赫赫有名的花花公子,他勇猛无敌又温柔高超的能力足以征服每一个女人。
"噢……"她双手捂住脸颊,无力地趴在桌上装死。
他能够征服的女人,显然包括她在内。
她要骗谁呀?她根本就已经完全拜倒在他强烈的肉体魅力之下了。
"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她大大呻吟,倏地抬起头,对著映出容光焕发的自己的玻璃自问:"我是那种因性而爱的人吗?"
可是他对於她的吸引力不仅仅止於身体,这才是最让她胆战心惊并大伤脑筋的地方。
不行,再这样下去她会变成连自己都不认识并且鄙视的女人,她一定要躲他,并且逃得远远的。
可是他今天早上在离开她的住处前,潇洒地扔下一句──
"我下班后来接你。"
"接我做什么?"她还记得自己浑身酸痛地裹著被单半坐起来,脑子还没完全清醒,身体依旧沉浸在剧烈余欢过后的悸动。
他却看起来像是睡了一个好觉,并且吃了一顿丰富的早餐,神清气爽、英姿焕发……即将踏出大门掌控天下的大人物,谁会知道他整晚都在"运动",直到快天亮前才入睡?
保X达蛮牛的广告应该找他当代言人才是。
"你需要有人照顾,我下班会过来接你到我住的地方。"他眼神里有著不容反抗的坚定光芒。"在家里乖乖等我。"
"啊?"她茫然的应了一声。
宋绍词打开大门,突然又转过头来,眸光关怀温和地凝视著她,"如果还想吐,记得吃两片苏打饼干,我听说这有助於改善呕吐症状。我出门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喔。"
她还没来得及想出什么话回答,他便已关上门离开了。
苏谈对著合上的门板傻笑,可是当她完全清醒过来时,她整个人瞬间跳了起来,连被单掉了全身光溜溜凉兮兮也顾不得了。
他要接她去他家住?!
"怎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会变这样?"她双手抓著头发,简直想哀号。
天啊!
快逃,她可以趁他下班前的这段时间打包行李落跑。
但当她环顾著屋里,电脑、椅子、床,还有一大柜子的书,电冰箱、电磁炉,以及两盆小桂花和蔷薇,接著又想起银行户头里那少得可怜的金额,她整个人像是消了气的汽球般坐倒在地上。
往哪里跑?除非是回屏东,可是……
她的胃又开始翻搅,清晨可怕的呕吐现象又出现了。
冲进浴室趴在马桶上吐得七荤八素的时候,一个更震撼的念头陡地击中她的脑袋。
她……该不会真的怀孕了吧?
苏谈简直用飘的飘到附近的速食店,点了一客松饼和牛奶后就傻坐到现在。
看了眼手表,时间是下午四点五十五分,桌上的松饼早就变凉又变硬,她错过了早餐和午餐,却依旧不感觉到肚饿。
生死关头,谁还管吃东西这件事啊?
她的脑子里一片乱糟糟,表情呆滞茫然地坐在椅子里。
可以找谁帮忙吗?
她的朋友除了希凤比较有能力──事实上是超有能力──其他统统是苦哈哈的,若要她厚著脸皮去出版社先预支稿费,那更是打死她也做不出来的事。
何况……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最大也最重要的问题啊。
一想到肚子里可能已经孕育了他的孩子,她的心头先是一暖,继而升起的是深深的幸福与温馨感,她轻轻地抚摸著还扁平的肚皮,忍不住傻笑笑:"小宝宝……嗨?你在里面吗?"
她必须要正视这个问题,但首先要确定这个问题的确存在。
苏谈深吸了一口气,眼睛望向对街的连锁药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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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谈跟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地走到放著保险套和验孕棒的架子前,动作鬼鬼祟祟地左顾右盼,不时注意有没有人往她这边望来。
保险套居然跟验孕棒摆放在同一区,真够讽刺的,要是平常她可能会对这个发现哈哈大笑,可是她现在非但紧张到笑不出来,而且胃又开始抽筋了。
"小姐,有需要我向你介绍的吗?"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店员吓得她差点心跳停止。
她尴尬地低下头,目光直盯著自己的脚尖,"呃,不用了,我只是随便看看。"
"好,那你慢慢看。"
苏谈急忙踅行到另外一边卖化妆品的地方,假意研究最新的唇彩颜色,等到店员又去忙了,她才飞快地闪回原处、看也不看地抓了一盒就往柜台冲。
只是结帐的时候店员还不是一样会发现?可是通常心虚的人就是这样,必要的时候会欺骗自己的眼睛和脑袋,不然"掩耳盗铃"这句成语是怎么来的?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总算结完帐,她抓了那盒东西慌忙丢进背包里就往外冲,像后头有十头野兽追赶一样。
"这也不是很难嘛,哈哈哈。"她抚著胸口,总算笑得出来了。
她抬起手腕看了眼表──五点二十分,没想到她在药局里头磨蹭那么久,得快些回家检验,否则再晚一点他就下班了。
让他知道她并没有怀孕,这一切就会终止了。
不知怎地,这个想头并没有使她兴奋一点,反而有股重重的失落和愀然生闷。
回到住处,苏谈如释重负地从背包里拿出那盒东西,可是当她看清纸盒上头的字时,不禁傻眼了。
性爱天堂保险套。
"我不敢相信?!"她向后倒在床上,绝望地哀叫起来,"保险套?我竟然买到保险套?我买这个玩意儿干什么啊?"
真该有人好好地建议一下那家药局,叫他们不要把保险套和验孕棒放在一起卖,这实在太、太太太……
她快晕了,瞪著那盒无辜的保险套,"现在才想到买这个太慢了吧?"
苏谈欲哭无泪地干笑著,气愤地把整盒保险套丢进垃圾桶里。
怎么办?只好再去重新买过了。
就在她要起身的时候,对讲机铃声响起。
她有气无力地爬起来拿起对讲机,"谁?"
"开门,我来了。"是那个绝不会错认的低沉声音。
她忍不住发起抖,可是小腹却有阵阵兴奋的热流泛起──可恶,为什么光是他的声音就足以融化她的双腿?
也许这一切都是上帝的旨意吧?她是注定跟他纠缠不清了。
她垂头丧气地按开门钮,没力地蹲坐在门边等开门。
敲门声轻响,她站起来打开铁门。
宋绍词一身高级亚麻上衣和黑色皮裤,浑身散发好闻的香皂与刮胡水的清新味道,她注意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不知道为什么消失了,不过这样让她的胃舒服不少。
"我以为你去上班了。"她沮丧地道。
和他一比,她觉得自己像摊脏兮兮又气馁的泥巴团……她甚至连头发都没梳就胡乱绑了条辫子,现在看起来一定像个邋遢的下女。
他微微一笑,愉悦地道:"逗就是身为老板的好处,要犒赏自己一天的假时不会有人阻拦。"
原来他是老板……什么样的老板?摇摇欲坠的小公司老板也是号称老板啊。
宋绍词像是有读心术,看出了她眼底的疑问和讪笑,不禁懒洋洋地回道:"承蒙关心,敝公司的营运规模和获利率起码挤进亚洲前二十大企业。"
"是喔,我又没有说什么。"她心虚地转开头。
哼,听起来挺厉害的,难怪他四处春风得意,还可以左拥右抱地上五星级饭店吃高级豪华料理。
"你都准备好了吗?"
她退后了一步,"呃,我……没有准备。"
他眉头打起结来,"你是故意要跟我唱反调的吗?"
听他说得是什么话?他才是那个大剌剌闯入人家家里,并且擅自宣示主权的恶霸吧?
苏谈抬起头,眼底闪烁著反抗的光芒,"就算是又怎样?这里是我家,除了这里,其他地方我都不会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觉得你没有资格和权利过问我的生活。"
"只要你的肚子里有我的孩子,我就有权利。"他哼道。
她拚命仰头看著他,想要瞪得他的气势稍退一步,可惜是白瞪了,他像一具花岗石雕成的雄狮般刚硬,而且随时有扑向她的可能。
"你是说如果我肚子里没有你的小孩,我就不干你的事了?"她忿忿地大吼。
"当然。"她还来不及心酸,他的神情陡地一沉,危险地逼近她,"该死!你想拿掉我的孩子?"
他的语气和眼神里的愤怒差点冲击得她头昏眼花,她不禁瑟缩了下身体,随即鼓起勇气吼回去,"谁要拿掉孩子?我像是那么狠心的妈妈吗?我是说……或许我没有怀你的孩子!"
她的话前半段让他松口气,后半段又让他脸色布满深郁。
"把话说清楚,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他一个字一个字自齿缝进出。
她畏缩了下,然后鼓起勇气道:"我是说,或许……我的胃痛、呕吐,根本只是肠胃炎呢?"
宋绍词的眼神陡地森冷了起来,瞪著她的神情好像她刚刚撒了什么漫天大谎,或者是朝他开了一枪似的。
苏谈被他的眼神瞪得好不心慌,结结巴巴地道:"我是说……就算有,像昨晚我们那么……激烈,好像也……不太好……"
他光靠凌厉的眼神就足以把她逼到墙边,"苏、谈!"
她一颗心几乎从口里跳出来,无力地抵在墙壁上。"我是说……我是说……"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大步往外拖。
苏谈死命挣扎著,"你、你要干什么?"
"去检查个清楚。"他咬牙低吼,神情坚毅得不容动摇。
真的有,她就没法再言辞闪烁左躲右闪:若是没有,他就……把她抓来狠狠打个二十大板!
苏谈大惊失色,虽然明知道免不了得面对这一道检验的关卡,但她宁可私底下偷偷检查,也不要当著他的面,甚至是被他押著去医院检查。
可是宋绍词的力量奇大,根本不是她能够抗拒挣扎得开的,最后他索性打横将她抱起来,更让她无从逃脱。
於是,苏谈就这样被押去挂急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