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
花明月暗飞轻雾,
今宵好向郎边去。
划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画堂步南畔见,一向偎人颤;
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一李煜.菩萨蛮
一看到来人,尹牧东先是朝殷无恨翻了个白眼,随即在脸上堆满了个笑,一睑热忱的迎了过去,“原来是褚少爷,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免了。兵部尚书的独生子褚人杰大剌刺的在殷无恨身旁坐了下来。他因纵欲过度而显得有些青黄的脸庞上满是傲慢,说道:“废话不用多说,我今天是来讨个交代的,镖货找到了没?”
“目前已经有线索了。”
“线索?我爹费了九牛二虎之
力,才得到这千年灵芝以及价值连城的和阗美玉,原是打算在皇上过寿时进献的寿礼,眼见皇上大寿将届,你们居然还未把失物找回来?”
“素闻玄武堂是天下第一的镖局,办事可靠,委托之物从未有所闪失,看来也不过是以讹传讹。浪得虚名罢了。”褚人杰鼻孔朝天,一副不可一世的高傲貌。
殷无恨眉头微微一皱,开口道,“在皇上大寿之前,玄武堂绝对会把失镖寻回的。”
“口气倒是挺狂妄的。”褚人杰冷哼了一声,手上的摺扇碍眼的摇了摇。“你说皇上大寿前必然会找回失镖,这话可有凭证?”
“皇上的寿礼被劫可不是件小事,光凭你‘玄武堂’三个年……”
褚人杰不屑的瞄向殷无恨,只见他冷淡的黑眸突地闪过一抹寒芒,让褚人杰心头一凛,风凉话到了口边,竟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当初接镖时,契约书上白纸黑字写得分明,若是镖物有任何闪失,玄武堂自常负起赔偿的责任。”殷无恨缓缓的道。
“你们赔得起吗?”
他就是看殷无恨不顺眼,明明是个江湖草莽人士,搞丢了镖货,气焰还这般高。尤其是他那一脸冷漠的表情,分明是不把他这官家少爷放在眼里,他若不刁难刁难他,难消心头之气。
京城之中,多的是这种仗势凌人的富家少爷,殷无恨接镖多年也见多了,因此,他对褚人杰恶意的言辞并没有动气,只是淡淡的道,“此事不劳褚少爷费心,玄武堂既然敢接镖,就有本事负责。”
“是吗?不是本少爷信不过玄武堂,只是,已经过了一个月……”
褚人杰话还没说完,便听见一阵匆促的脚步声响起,随即,一个湖水绿的身影奔了进来。他眼前一花,那抹身影已奔到殷无恨面前,用着兴师问罪的口气问道,“殷无恨,你为什么不许我出去?”
“小惜。”殷无恨转向苏小惜,只见她气鼓了一张小脸,噘着小嘴瞪他,神态娇俏可人。
“我请你保我的镖,并不代表你可以拘禁我!”苏小惜气呼呼的道。
在玄武堂休养了几天,她的身子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了。方才听下人们说,今天街上有一个市集,她便兴致勃勃的想要出去逛一逛,哪知到了门口,竟被守卫挡住,说是堂主有令,不许她出门。于是她气冲冲的跑来找殷无恨问个清楚。
“你不能出去。”殷无恨淡淡的道。
“为什么?”苏小惜的小嘴嘟得更高了。
殷无恨还没回答,不甘被冷落的褚人杰不悦的站了起来,喝逼,“玄武堂都是这般对待客人吗?”
直到他趾高气扬的产音传入耳里,苏小惜才发觉大厅内尚有旁人,她娇小的身子转了过去,瞄了褚人杰一眼。
霎时,褚人杰的眼睛一亮,没想到玄武堂里居然藏着这么一个粉雕玉琢的美人儿!瞧她那一身的细皮嫩内,好像可以掐出水来似的;桃花般的娇颜俏丽明媚,还带着一股清新脱俗的味道。他褚人杰纵横女人堆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等标致的佳人,他的怒火顿时全被抛到九霄云外。
可惜,苏小惜只是淡淡的扫了褚人杰一眼,随即又转向殷无恨问道,“你们在忙啊?”
殷无恨却清楚的注意到褚人杰紧盯着苏小惜的眼神,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他对苏小惜道:“我正在与人谈正事。”
虽然苏小惜再气恼,还是分得出事情的轻重。她朝褚人杰微一颔首,才又向殷无恨道:“我不是有意打断你们的谈话,对不起。”
“我知道,你先回房去,我待会儿再去找你。”殷无恨道。眼角瞥见褚人杰的眼神更亮了,好像苏小惜刚才不是扫他一眼,而是送了他一记秋波似的。他眉头皱得更紧,心头涌起一阵怪异感。
“嗯,我等你给我一个解释。”又瞪了殷无恨一眼,苏小惜才举步往外走,谁知才走了没几步,就教人拦住了。
头抬,就看到褚人杰正紧盯着她,那眼神好似要把她生吞活剥似的。他嘴边涎着笑,殷勤的道:“小姑娘,你是玄武堂的人吗?不知如何称呼?”
这小姑娘近看更加俏丽可人,像个搪瓷娃娃似的,粉嫩得教人想一口把她吞下去;看得他心痒难耐,恨不得马上能一亲芳泽。
苏小惜被他看得只觉一阵恶心,菱唇登撤了下来,不想理他。她转了个方向想绕过他,却又再度被拦住。
“小姑娘别怕,小生不是坏人。”褚人杰笑嘻嘻的,还故作潇洒的摇着手中的摺扇。“小生姓褚,名人杰,家父乃是当朝的兵部尚书,称得上是书香门弟,绝非是轻薄无赖之辈。”
“小生、小生,爱当小生不会上台去唱大戏吗?”苏小惜没好气的道。
褚人杰被她的伶牙俐齿一堵,一时语塞。好一会儿,才干干一笑,道:“小姑娘真风趣。”
苏小惜瞪着他,只觉得这个人讨厌得紧,偏偏他又像根人柱子似的挡在前头,害她走不了。她眼珠子一转,正想给他一点教训,不料,眼前一暗,殷无恨的身影己经挡在她和褚人杰中间。
佳人的身影被殷无恨挡住,褚人杰可不悦了。
“殷堂主,我正在和那位小姑娘说话,让开!”
这男人看苏小惜的眼神真教人不舒服!殷无恨强压下满腔的不悦,依旧文风不动的站着,不理会他的斥喝,只是淡淡的道:“今天褚少爷是为失镖而来吧!”
“没错但……”
“玄武堂保证在皇上大寿之前,必然会寻回失镖,若无他事,请恕在下失陪了。”
“我……”褚人杰还想说些什么,但殷无恨已然迈步离去,而那娇俏可人的小姑娘自然也被殷无恨给带走了。褚人杰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也无计可施。
此时,旁边传来了一个嗤笑声,褚人杰转过头去,只见尹牧东正低头暗笑,他那张脸顿时更绿了。他狠狠瞪了尹牧东一眼,衣袖用力一挥,转身就走!
“慢走,不送了,褚少爷。”尹牧东喊着、一只手还热情的挥着,气得褚人杰差点吐血。
还说是妹妹呢!
望着殷无恨与苏小惜两人离去的方向,尹牧东笑得可贼了,这天底下可没有任何做哥哥的会用这种方式护着妹妹吧!
哈!看来有好戏可看了。尹牧东朝着天花板吹了声口哨。
他也想去找个妹妹啦!
◇◇◇
“为什么不让我出去?”苏小惜不悦的瞪着殷无恨,再次质问道。
殷无恨沉默了一下,才道:“苏大到京城来了。”
“大哥也来了?”苏小惜瞪大了眼睛,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完了,大哥居然亲自出马了,一个二哥已经够难缠了,又加上一个大哥,这下我可完了,我一定会被捉回山庄的。”
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模样,殷无恨问:“你为什么这么怕你大哥?”这一路被苏二追赶,也没看过她垮下脸来,可一提到苏大,她的小脸全皱了起来。
“大哥最恐怖了,他看起来一副斯文有礼的模样,其实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要是被他捉回去,我看……”她打了个冷颤,不敢再想下去。“完了、完了,我得赶快想办法,看来这京城是不能再待了。殷大哥,我们赶快逃命吧!”
“我既然答应保你,自然不会让苏大捉你回去。”
“你不知道大哥的为人,他那个人最不择手段了。对了,大哥没对你做什么吧。”苏小惜的一双星眸定在殷无恨脸上,着急的问道。
殷无恨没有回答。
“看来大哥已经开始行动了。”虽然殷无恨没说,但苏小惜已经知道答案了。“对不起啦殷大哥,给你添了麻烦。”
她那张天真的小脸应该是爱笑无忧的,可是此时却因苏大的事情而眉头深锁。殷无恨看在眼里,心头泛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他忍不住脱口道:“你不用担心,我应付得了的。”
“别骗我了,大哥的手段我清楚得很,你最好提防着点,就算他封了玄武堂各地的分舵,我都不觉得奇怪。”
苏小惜猜得没错。这些天来,玄武堂各地分舵的确是麻烦不断、福州镖局教人放了一把火,宁远镖局也被炸药给夷成平地,而淮阳缥局更是莫名其妙的教官府给查封。为了忙这些事情,殷无恨已有好几天不得安枕了。
不过,这些事情他并没有说出来,只是淡淡的道:“神算山庄虽然厉害,不过无极门也不是省油的灯。你放心的待在玄武堂里,没人动得了你。”
◇◇◇
夜正深,殷无恨仍在书房里处理公事,突然听到窗户传来一“咚”的一声轻响。
他抬起头,又是“咚”的一声。他起身开窗,只儿窗外不远处,苏小惜手上正拿着一颗小石头,纤手高高的举起,又要投向窗子。
一看到殷无恨,她高举的手马上放了下来,笑着朝殷无恨招了招手,喊道:“殷大哥。”
殷无恨看了她一眼,微微颔了颔首,身子一转个打算折回桌前,却听到苏小惜痛呼一声,转回头去,就见她狼狈的跌在地上。
殷无恨还来不及多想,人已经赶到苏小惜身边。他一把拉起她、就见她朝自己扮了个鬼脸,笑嘻嘻的道:“有进步喔!若换作是以前,你睬都不睬我呢!”
“不许生气喔!人家摔这跤,也摔得挺疼的呢!你老是坐在桌子前面,会变笨的,来!”她不由分说的拉着殷无恨,往赏花亭奔了过去。
赏花亭内的大理石桌面上,摆了几道小菜和一壶清茶,苏小惜拉着殷无恨坐了下去,说道:“你这一整天郁没吃什么东西,再怎么忙,肚子也得顾啊!喏,吃点东西吧!”
看着那张笑意盈盈的小脸,实在很难让人开口拒绝,再则,殷无恨确实也有点饿了,边举起被硬塞到手中的筷子,夹了一箸菜。
才刚吃了一口、就听苏小惜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好吃吗?”
殷无恨“嗯”了一声,继续夹菜吃饭对他而言,向来只是每天必行之事,能够饱腹即可,倒也尝不出好坏。
“你不觉得这些菜吃起来有点不一样吗?”托着香腮,她神秘兮兮的道。
殷无恨举着的手停顿了一下。这些菜该咸的咸,该清淡的清淡,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你感觉不出来啊?”苏小惜扫兴的噘起小嘴,“人家可是花了一番心血耶!”
她的话出口,殷无恨便怔往了,讶然看向她,“这……是你做的?”
“是呀!厨子大叔还称赞我,说我有天分,以后一定是个贤妻良母喔!”她一脸得意的说着。
这些天来,她都乖乖的待在玄武堂内,不敢出大门一步,只能没事找事做,到处轧上一脚,一会儿跟着圆丁学修花,一会儿又跟着下人学劈柴。玄武堂上至堂主,下至扫地的小厮,她全都认识了。
这几天,她又对烹饪产生了兴趣,于是便头钻进厨房内,缠着厨子学做菜,忙得不亦乐乎。
殷无恨虽然忙着玄武堂的大小事,却也不是没有注意到她在做什么本以为她只是贪鲜,没想到才几天,她就做出了一桌好菜。
“这个鸡汤是我今天下午才学会的。厨子大叔说这种场很补的,我想你最近那么累,所以就跟厨了大叔借了厨房,用文火熬了两个时辰才熬好的,尹大哥想喝,我还不给他喝呢!你尝尝看!”她动手舀了一碗汤,送到他面前。
看了看那碗汤,再看看那张满怀期待的小脸。他尝了一口汤,只觉得嘴里的汤好似多了什么滋味,热热的汤汁一路暖进他的心头。
苏小惜笑咪咪的看着他喝汤,一脸满足的模样。
月色昏黄,暗香浮动,这样的气氛之下,镖货被劫与苏大施加的压力好似变得不重要了。殷无恨放下碗,道:“这些天闷坏你了。”
“还好啦!”苏小惜耸了下肩,“虽然不能出去。但总比在神算山庄里好多了。在山庄里,我连房门都不准踏出一步呢!”
“为什么?”虽说大家闺秀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但就连官家豪门的规矩也会偶尔放宽,更何况神算山庄亦是江湖中的门派,规矩应该更宽才是,怎么会限制她不得出门呢?
苏小惜伸手拨开被风吹散的发丝,也顺势遮住了她脸上的表情,“因为我活不过十六岁!”
殷无恨一震,筷子险些就掉了下来。
“骗你的啦!”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扮了个鬼脸,“我这么活蹦乱跳的模样,像是活不过十六岁的样子吗?”
这女娃儿!黑眸里闪着不悦,殷无恨抿紧了唇,调回视线。
“别生气嘛!”苏小惜连忙抓着他的手撒娇,“人家只是跟你闹着玩的嘛!因为我是难产出世的,身子自小就弱了些,好几次都徘徊于生死边缘,所以爹爹、哥哥们才会那么紧张.就连现在我都已经十六岁了,他们还是放心不下。”
虽然殷无恨仍是没说话,脸上线条却柔和了不少。苏小惜机灵得很,知道他不生气了,便放心的笑开了,“幸好我溜了出来,要不然,怎么会有机会认识江湖上大名鼎鼎、一身传奇的殷无恨堂主,还过了一段惊险刺激的荒郊露宿生活呢?
“你为什么要溜出神算山庄?”殷无恨又问道。
苏小惜眨了眨眼,“我说过啦!因为爹爹、哥哥们把我保护得太紧了,我只是想出来透透气。”
“不,还有别的原因。”这些日子的相处,虽不能说已完全摸清楚了苏小惜的个性,但也多少了解了几分,她虽顽皮,却善解人意,若非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否则她不会不顾亲人的担心,一个人只身溜出来,只为了想透气。
看着殷无恨不信的眼神,她耸了下肩,站了起来,将身子探出了凉亭的栏杆,仰望着天上月色。
“好吧!我不是单单只为了透气。我溜山神算山庄,是为了找一个答案,我想明白人之所以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殷无恨一怔。
“殷大哥,你说这世上到底有没有地府黄泉?”苏小惜突然半转过身来问道。
殷无恨沉默了一下,才道:“我不知道。”
“我总会想,如果真有地府黄泉,是不是会像民间故事里所说的一样?如果没有地府黄泉,那人死了以后,将到什么地方去?还是就这么从天地间消散了、就此了无痕迹?如果真是这样,那人活这一遭,又有什么意义呢?”
苏小惜小小的脸上写着迷茫,她仰起了头,再度把视线投向闱暗的夜空,“佛家说,人因业障而必须不断的接受轮回,结善业,有善报;结恶业,受恶报,但不管善业、恶业,都必须在轮回中打滚,直到业障消尽了,才能得证涅盘,不受轮回之苦。若不想结业障,首先便需去‘我’,但‘我’明明是存在的啊?要怎么去?如果说没了‘我’,那我这一生又是为何而存在的?”疑问一个接一个,由苏小借口中问了出来。
这些问题,并非殷无恨能够解答得了的,他从来就未曾思索过这些问题,生、死、神、我,这些问题人难解了,普天之下,又有几个人里得清?
而苏小惜也没期待他回答,她偏过头道:“殷大哥,你介意我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她漆黑的星眸定定的看着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她脸上闪过了一丝犹豫,而后像下了决心似的问:“你为什么那么想死?”
霎时,殷无恨手中的木箸跌落桌面,全身像被人点住了穴道般动弹不得。
良久,他黑色的眼眸才慢慢转到她桃花娇颜上,缓缓的道:“我想死?”
“天山绝顶采雪莲、西域铲除魔教、大漠力挑盗匪,这么危险的事,平常人躲都来不及了,你却一个劲儿的往里头钻,分明就是不想活了。”
“那只是凑巧罢了!”他僵硬的道。
“骗人!我听尹大哥说,若不是龙少奕劫镖,你本来打算要去绝命谷的。我听我大哥说过,绝命谷位于滇南,充满了沼泽的瘴厉之气,里头住着一群可怕的人,听说还会吃人肉呢!你好端端的去那里做什么?”她完全无法理解。
殷无恨没有回答。
“你什么都有了!有高强的武功、大好的基业,还有一大群对你誓死效忠的属下,江湖上人人提起无极门玄武堂的殷无限常主,莫不敬重三分。你有这样的成就,为什么还要三番两次的往绝地赴险?非让自己去送死不可?”苏小惜坚持的问道。
过去的十几年来,江湖传闻成了她的枕边故事,尤其是殷无恨那些数也不数清的传奇经历,常在每个夜晚陪着她入眠。从第一次听到他的故事起,她就有一种感觉,这个人不想活了。
也许因为某些理由,他想寻死,可是自我了断不是他会做的事,而他的武功又太强了,江湖上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他只好不断的冒险,等着有一天、有一个人,在某个地方了结他的生命,让他不用再辛苦的活下去。苏小惜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瞪着面前的小脸、一时之间,殷无恨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好一会儿,殷无恨一手抚上自己脸庞的疤痕。
“生既无欢,死又何惧?”他低沉的嗓音缓缓的道,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可是你什么都有啦!人生在世,求的不就是名誉、财富、地位吗?这些你都有了,为什么你可以毫不恋栈?”她明亮的眼眸里充满不解。
“名誉、财富、地位,都是我义父赐给我的,又有何值得留恋的?”
殷无恨觉得脸上的疤痕又隐隐痛了起来,似下还发着烫。就像当日那银白色刀刃挥上他的脸时,那种又热又痛的感觉……
“如果那些都不值得留恋,那你想要什么?”苏小惜完全不了解他的内心世界。
殷无恨一怔。
他想要什么?他还能要什么?一个行尸走肉的人,还有资格拥有什么?
殷无恨仰起头,闭上眼睛,“我什么都不要。”
“你拥有别人所羡慕的一切,却什么都不要,还想寻死,为什么?”苏小惜再次问。
“因为我早就该死了。”殷无恨缓缓张开眼睛,面无表情。“一个亲手杀了自己母亲的人,本就不该活在世间。”
苏小惜瞪大了眼睛,再也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