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岛上
樊音自深沉的昏迷中苏醒,仍是阖着眼睛,但她的脑筋已经在快速运转着。确定房内并没有另外的人声,她张开眼,环视着印入眼帘中,她非常熟悉的房间。
她躲了七年,怎么还是躲不过,仍是回到钟情岛来了?
悄悄的喟叹着,樊音想起身,才赫然发现她的四肢无力,完全无法动弹。正确说起来是,她除了脑袋能活动之外,身体其他的部分都仿佛不是她自己的了,没发子照她的思维行动。
她长吸口气,靠多年来所严格要求的自我训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现在她会无法动弹,肯定和在机场时被他打的那一针有关。
一想到他,樊音习惯性的屏住呼吸,用以抗拒那轻易就攫上心头的痛楚。
但却什么也没发生。
她错愕的吐出闷住的气柱,这太不寻常了,袭击她如此多年,每每让她在午夜梦回时,会冷汗涔涔、心如刀割地惊醒的痛苦,居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的疑问还没想到解答。门被轻推开,让她警觉的闭上眼睛。
钟宇羿蹑手蹑脚的走近床前,在椅子上坐下来,注视着似乎仍陷在沉睡中的樊音。
这小脸、这睫毛、这鼻子、这嘴儿,他的音音啊!钟宇羿颤抖着手,小心的抚摸樊音的脸颊,他的黑眸中是无法克制的激动。
七年了,过了度日如年、备受折磨的七年,让他每日黯然消魂,寝食俱废的小人儿,终于回到他身边了,这要叫他怎么不激动。
“我终于盼回你了,我的音音,好久好久,我都生活在地狱中,我多渴望得到你的宽恕,得到你的救赎,我的爱……”他的话音低得她听不清了,他的手停放在她的脸庞,一滴、两滴温热的液体滴在她脸上。
他……哭了?樊音不由自主的僵住了,缓缓张开眼睛,她看进那双忧伤哀痛的黑眸中。
“你醒了?”钟宇羿毫不掩饰他的泪,心想,去他的什么“英雄有泪不轻弹”,他的眼眶红湿着,捧住樊音的脸庞,虔诚的将唇贴在她的额上,低喃着,“我的音音,你总算回来了。”
“放开我。”她的嗓音冷静得骇人,他抬头,看进她冷冽深沉的双眸中。
“你还在生我的气?是了,我伤得你那么重,你怎么可能不恨我?”他叹息着,手指轻划过她柔软的脸颊,将她的鬓发拨到耳后。
“拿开你的手。”樊音偏头试图避开他的手,他以为他是谁啊?强制的把她带回小岛来,又让她不能自由活动,说了几句懊悔的话,就想让她忘了过去的事吗?
她现在可不是像七年前那样才十九岁的愚蠢少女了,她可是“天虹组”里最冷、最无情,任务需要时杀人绝不手软的顶尖高手,不会再像从前一样三言两语就被哄住了。
虽然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吸引人……不,他甚至比七年前更多了一份沉稳的气质,已过了三十岁的男人自有一股令人着迷的魅力。
他看起来比从前瘦了许多,但那份压迫人心的领袖感却依然存在。
“你的心……还好吗?疼吗?”钟宇羿顺她的意挪开手,但却下滑到她的胸口,轻贴在她的心脏处。
“你对我早已经没有半点吸引力,我的心怎么会疼呢?”樊音瞪着他的手,却毫无力量去挣扎,多年来她习惯于掌控全局,像这般无助、任人宰割的情形令她不安。
“如果没有吸引力,你在机场怎么会心痛?”他笑了笑,“音音,你在骗我还是在骗自己?”
“我现在完全不痛。”她嘴硬着。
“当然了,我已经开始为你做治疗了,治你体内‘怨爱草’的毒。”钟宇羿悄然在她唇上偷了一吻,仅只是轻染缓沾,他温柔的说,“药性会让你全身无力,不过你放心,我会照顾你的。”
“我不用你的照顾,只要能动了,我马上离开。”樊音咬牙切齿的说,对他轻薄的举动极为不满。
“这治疗要持续三个月,直到你体内的毒全部消除为止。”钟宇羿贪恋的将唇轻点在她耳际,他的小妻子哟!虽然脸色臭了点,语气冷了点,脾气倔了点,但这容易脸红的毛病仍是没变。
他满足的看着那雪白晶莹的耳朵,迅速的染上玫瑰色的薄红,他忍不住伸舌舔了舔她红烫的耳垂,柔柔的吮吻着。
“别碰我。”樊音气恼于自己的反应,嘶哑着嗓子喊着,极力想移动自己的身体,无奈的是力不从心。
“我的音音,”钟宇羿对她的抗议充耳不闻,迳自轻喃着,“叫我怎能不碰你呢?我等待你如此之久……不,我再也不能放开你了……再也不能失去你了……”
这男人……她被他语气中的深度哀愁给微微撼动了,但只是一瞬间的念头,她随即又被满怀的愤懑所淹没,她应该要很恨、很恨他的。
无力挣脱他,樊音索性偏头阖眼,不去理会他,慢慢地,睡意又袭击了她,让她不敌的沉进睡眠中。
钟宇羿轻柔的半搂着她,直到听见她匀缓的呼吸声,才小心的松开她,让她在枕上睡好。
宠溺的瞅着她睡熟了,却仍是倔强的小脸,他了解,要音音那么容易就原谅他,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他让她吃了那么多的苦,她是不会轻易忘记的,她心里,定对他恨之入骨。
但他不怕,他会有恒心、有耐心的哄她,直到她再回到他身边为止,吻了吻樊音的脸颊,钟宇羿在心中发誓着。
“音音,真的是你回来了?上天保佑、上天保佑。”看到樊音,兰姨激动得频频感谢着上苍。
“嗯。”淡淡的应了声,对她的热情,樊音有点不习惯。
这些年来,她早已习惯独来独往,早已习惯冷漠的对待所有的事情,关心疼惜,已经是离她久远的事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兰姨叹口气说:“你就不知道宇羿为了找你吃了多少苦,他啊!虽然是活该自找的,但是我看了还是挺心疼的。”
找我干么?樊音抿着唇,闷闷的想着。当初他不是不信任她、不要她吗?她既然跳下悬崖,他就当死了算了,何必再如此纠缠不清呢?
“你们这两个孩子啊!也不想想悬崖那么高,居然一个接一个跳下去,那有什么好玩的?好在现在两个都没事。”
“他也跳下去?”樊音讶异极了,不禁出声问道。
“对啊,好在我心脏够强,不然就被你们给吓死了。”兰姨嘀咕着埋怨。
他为什么要跟着跳下去?樊音抿着唇,不愿去深思其中的含意。
“那时好在黑狼也跟着粜下去,咬住宇羿的衣服让她浮在水面上,才被救了起来。可是失去你的踪影后,他连续半个月天天钱、潜下海去找寻,谁劝他都没用,直到他身体受不了,倒了下来,耀月去请子翔来,才结束他那白痴般的行为。”兰姨叹着气说。
樊音掩饰住自己的震撼,保持面无表情的听她继续述说着。
“我不知道子翔用了什么方法,总之他让宇羿暂时断了下海找你的念头,改为每天待在实验室。不过这倒还好,起码没有生命危险。”兰姨正说着,门被推开来。
“兰姨,你和音音在聊天啊?”钟宇羿笑眯眯的走进来,走近床边,他伸手碰了碰樊音的脸颊。
“别碰我。”樊音冷冷的说,伸出手拂开他的手。
她已经可以稍微移动了,也感觉到力气逐渐回到身上。
“嗯哼,你可以动了。”钟宇羿温柔的扶她坐起来,让她半倚在床头上,恶劣的在她的唇上偷了一吻,他笑着看她又急又气的模样。
“我先出去替音音准备一些补品,你们小两口好好聊聊。”兰姨对钟宇羿眨眨眼,走了出去。
钟宇羿仔细而迅速为樊音作了检查,满意的说:“很好,看来这解药非常成功。”
“那我可以走了吧?”她冷漠的说,特意忽略他那温柔深情的眼眸,她保持平淡的感觉,所有的爱恨全都隐藏起来。
“走?你忘了吗?我说过这治疗要持续三个月,”他对她微笑,他的小妻子,看起来比以前坚强许多,勇敢许多,也漂亮许多,“你现在会逐渐恢复力气,但三天后我还要为你再作一次治疗,以后每十天一次,直到你体内的毒完全消除。”
“那把解药给我,我自己回台湾作治疗。”她退而求其次,只要拿到解药,她相信于姐会有办法帮她的。
“那可不行。”钟宇羿的笑有点诡异的意味,“药引只有岛上有,不能让你带回台湾去,我可爱的音音,你就乖乖地待在岛上吧!”
可恶,樊音在心里骂着,看着他脸上可恨的笑容。
“别一副气呼呼的模样。”将她覆在腿上的被子拉好,他说:“我让耀月来照顾你,不过子翔也应该要来岛上了,你好好的调养身子。”
樊音瞪着他,问道:“我的腕表呢?”
表上有通讯器,她想通知芊铃,让她安心。那天她从芊铃面前就这样离开,芊铃一定很担心。
“你放心,我会替你通知你的同伴的,至于你的表,喏!在水族箱和鱼儿做伴。”她一到这儿,他就把她的表拿下来,顺手丢进大厅的鱼缸中。
鸡婆,樊音横他一眼,偏过头去望向窗外,不再理会他。
“音音,好久不见。”柯子翔笑着打招呼,在床边拉了张椅子坐下来。
“是很久了。”樊音漠然一笑。
柯子翔眼睛亮了一下,研究般的看着樊音,笑嘻嘻的说:“哟!你变了许多。”
“七年了,能不变吗?”她动了动手臂,她的体力几乎恢复了一半,但还是不能自由行动,她真是厌恶这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怎么样?这次回来,你和宇羿……”
“我只是回来解我体内的毒,医好我就离开。”樊音打断他的话。
“离开?你认为宇羿还会放你离开他身边吗?当初你下落不明,宇羿几乎要疯了,现在好不容易盼你回来的,他一定会千方百计留住你的。”柯子翔看着她俏脸上的冷冽,眼中的笑意更深。
呵呵!宇羿想赢回音音的心,只怕没那么容易,柯子翔坏坏的想着,活该,宇羿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耀月敲门进来,看见柯子翔,她愣了一下,垂下头轻声说:“表少爷好。”
“嗯。”柯子翔应了一声,视线在耀月脸上转了一圈。
耀月走近床边,将手中的药及水杯递给樊音,说道:“少爷请少夫人服药,等一下少爷将为少夫人进行解毒的治疗。”
看着樊音吃了药,耀月走出房间,柯子翔马上跟了出去。
“月儿,你为什么躲着我?”柯子翔拦住耀月。
耀月叹口气,幽幽的说:“我没有躲着表少爷啊!”
“叫我的名字。”他霸道的说,手搭上她的肩。
“子翔。”耀月顺从的叫了,也顺从的昂头接受他的吻,一向冷艳的脸上蒙上一抹红晕,这时多了一丝苦恼。
“你答应过我的事还记得吗?”他勾起她的下巴,低语着,“只要宇羿找回音音,你就陪我回台湾去,记得吗?”
当初钟宇羿如发疯般的下海去搜寻樊音的下落时,谁也劝不了他,后来是耀月远赴台湾恳求柯子翔到岛上来,才阻止钟宇羿自杀般的行为。
而当初柯子翔原本不想到岛上来,所以耀月答应他若是劝住了钟宇羿,她将到台湾服侍他一年。
后来他真的说服钟宇羿不再下海去寻找,而是窝在实验室调配解药,虽然钟宇羿因浸泡在海里太久,导致腿的神经被破坏而时常会酸痛,造成行动不便,但总算保住钟宇羿的命。
耀月也遵守她的承诺,到台湾陪了柯子翔一年,两人彼此间的心意也已弄清楚。其中虽有些风风雨雨,但总算是两情相悦。
但因为耀月一直把樊音的失踪归咎于自己的失职,所以一年以后,她取得柯子翔的谅解,还是回到钟情岛来。只是她会三不五时的飞到台湾去,或是由柯子翔来到小岛,一解两人相思之苦。
“我没忘,只是……”耀月长叹口气,“少夫人的身体还没痊愈,而且少爷还没得到少夫人的谅解,所以我们的事,还是稍缓一下吧。”
柯子翔不悦的闭紧嘴不说话,耀月无奈的触触他的脸颊,放软语调安抚的说:“再等三个月,好不好?”
“如果我说不好,你要怎么办?”耍着小脾气,他嘟囔着仍是不愉快。
她轻笑着说:“别为难我嘛!”
“可恶。”他低骂着,态度还是软化了,低下头,他用委屈的口吻说:“过来。”
耀月乖顺的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
安静的半倚在床头上,樊音聚精会神的看着手中的报纸,看完了每一个版面,她放下报纸,视线移向窗外。
今天钟情岛上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温暖和煦的太阳,懒洋洋的照在大地,徐徐吹来的微风中传送着清新的草香味儿,远处的花园中有着蝴蝶翩翩飞舞着。
她凝望着万里无云的晴空,深幽的眼眸一片平静无痕,让人窥不出她的情绪。
她待在岛上已经超过一个月了,也已经习惯治疗所带来的无力感,忍过这段日子就好了吧?她总是在心里如此告诉自己。
度过这三个月,她就可以和过去的樊音一刀两断,可以离开这个曾令她伤心欲绝的地方,可以比再和他有所牵连。
只要三个月,她不停的在心中告诉自己。
虽然是这样,但钟宇羿的态度却让樊音极度不安,他以十足宠溺的态度惯着她,顺着她的意,她要什么都由着她,除了离开小岛之外,其他的几乎都是有求必应。
他甚至大费周章的弄来台湾各大报的报纸、周刊,让她解闷。
他的态度也变了,对她温文有礼,她表示不喜欢他对她有任何亲昵的行为,他真的就克制了他的冲动,不再对她搂搂抱抱的。
只是他会用无限深情的眼神凝视着她,那蕴藏浓郁的感情,专注而温柔的双眸,让她原本冰封的心起了些许的悸动。
尤其是这些天来,不论是兰姨、子翔,甚至是炫日、耀月,告诉她许多她七年前跳海自杀后,他那些自虐的行为,她虽然不作任何回应,但她都听进去了。
感动、激动都是在所难免的,可是多年来的自我训练,让樊音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知道大家都在期盼他们能复合,也一直在努力撮合他们,但她认为一切都是白费的。
不管别人怎么说,她就是不能忘记以前的事,他做得再多,都无法弥补她的伤痛。当初不只是失去孩子而已,还让她断了爱他的心,甚至在她回台湾后,连母亲的遗体都找不到了。
她在回到台湾后,等身体大致好一点,可以负荷了,就去找寻母亲生前待的疗养院,但那间疗养院已因经营不善而关门,任她千方百计去打听,也仅是知道母亲的遗体被人领走,至于是谁就不得而知了,这点一直是她耿耿于怀的地方。
林林总总加起来,让她要如何原谅他?如何能再次接受他呢?最好的作法就是保持七年来的心情,不可想着是否能复合的事,能够完全忘了他,对她来说,该是最好的。
正在想着时,钟宇羿笑着走进来。
“天气那么好,你要不要到花园去坐坐?”温柔的看着那张冷漠的小脸,钟宇羿征求着樊音的意见。
樊音瞄了瞄窗外诱人的好天气,不置可否的耸耸肩,关在屋里好一段时间了,说真的,她也觉得挺闷的。
为她在肩上搭了件薄外套,他将她抱到花园中,让她坐在石椅上,他同样在她身旁坐下来。
樊音的视线落在远处的花丛间,钟宇羿的视线则停留在她脸上,直到她终于忍不住,偏过头来瞪着他,有些气恼的说:“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盯着我?”
他的视线让她心慌、不安。
“抱歉。”钟宇羿没啥诚意的道着歉,水墨般黝黑的眸子掩上一层笑意,这小妞对他的注视如此在意吗?
狐疑的再瞪了瞪那亮如灿星的黑眸,她不高兴的说:“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你不用在这里陪我,可以走了。”
“我今天闲得很。”悠悠哉哉的伸了个大懒腰,他伸长腿,完全是一副悠闲的模样。
樊音撇撇唇,不悦的转开头不理会他。
“你在岛上很闷吧?要不要我给你准备小猫小狗让你养来解闷?”钟宇羿问道,他记得她很喜欢小猫的。
“不用了。”她已经多年没有养过小动物了,在“虹苑”中,除了晓羽养的几只狗儿外,从来没养过其他的动物。养小猫对她来说,太浪费时间,也太容易提醒她过去的事了。
“黑狼死后,我也没养过任何的狗了。”钟宇羿自言自语的说,眼眸黯然着。
七年前,黑狼为了救他而跳下海去,牵动了原本就尚未痊愈的伤口,此后身体一天比一天差,终于还是死了,这件事让他好久都挂记于心。
至于咪咪则被到法国读书的雁雁给带走了,因此岛上现在是没养任何宠物。
悄然瞄他一眼,樊音没有作任何回应,迎着微凉的风,她深深吸了口气享受清新的空气及暖和的阳光晒在身上的快意。
嘿,她闷了好久,都快发霉了,正好趁现在驱除掉烦闷的心情,樊音在心中叹了口气,对自己说着。
钟宇羿带着疼惜的笑容,看着她微昂着的小脸,她仿佛十分享受这难得的阳光轻风的抚弄,一向冷艳的脸庞松柔下来,连唇角都含着浅笑,他瞧着,有点痴了。
两个人安静的坐在一起,恬静安适的气氛让炫日要去打扰他们时,在心中天人交战了一番,才缓步走过去。
“喂!喏。”炫日脚步未到,樊音已经有所警觉了。她在天虹组中的训练可不是混假的,虽然身体乏力,但警觉心仍是存在的,她瞄了炫日一眼,淡淡的开口提醒着钟宇羿。
“少爷,鸿扬企业的赖经理来电,在线上等着。”鸿扬是他们一个极重要的客户,不然炫日才不敢来打扰少爷和少夫人呢!他已经可以看到少爷那杀人的目光,正一刀一刀的砍在他身上。
“你不能处理吗?一定要我出面吗?”钟宇羿的声调冷冽而不耐,他正在享受和音音难得的悠闲时光,难得这小女人不摆臭脸给他看,这炫日好好的来捣什么蛋?
“赖经理说有急事,请少爷一定要亲自去听。”炫日必恭必敬的说,他跟在少爷身旁多年,自然看出少爷现在心情极度的差,已到想杀人的地步了。
钟宇羿低骂了声脏话,樊音微蹙眉,开口说道:“抱我回去吧!有事你就去办。”
“不,音音,我去接个电话马上回来,你在这儿再休息一下。”难得一个悠闲的好日子,他可不希望这样扫兴的收场,他知道音音还想再坐坐。
轻轻为她拉拢了披在肩头的衣服,钟宇羿走回主屋,炫日则跟在他身后。
樊音将视线移回远方,心想,一个多月了,台湾那儿不知道怎么样了?“虹苑”里还好吧!大家都平安吗?芊铃在罗马的任务还成功吧?
那么多年来她一直都着天虹组的人住在一起,她平时虽冷漠,不爱和其他的人交谈,但在心中早就把她们当成一家人了,离开那么久,她真的有点想念她们。
凝视着天际,她的眉悄悄聚起,瞪着远处那块急速飘近的乌云。 见……见鬼了,她怎么忘了这儿的天气是反覆无常,说翻脸就翻脸的,瞧那云阴暗的模样……
果不其然,不到半分钟就下起倾盆大雨,樊音无助的任雨水打在身上,很快的湿透她的全身。
冰冷的水滴顺着她的发梢向下滴,雨水夹带而来的是急遽的狂风,冰冷骇人的寒意使她打着颤,才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钟宇羿就急奔而来。
“抱歉,音音,我没料到这雨说来就来。”他充满愧疚的说,急速的将樊音抱起来,炫日在一旁撑着伞,小心的遮着他们回到冬院的房中。
“哈啾!”樊音打着喷嚏,双唇忍不住的轻颤,让钟宇羿心疼万分。
因为她身上全湿了,所以他先将她放在躺椅上,顾不得自己身上也湿漉漉的,他对炫日使个眼色示意炫日出去,炫日出去后,他开始脱她的湿衣服。
“你干么?”樊音皱起眉,用手捉住他的“狼”爪子。
“音音,你身上衣服都湿了,不换下来不行的。”钟宇羿怜惜的反握住她冷冰冰的小手,放在唇边呵气,试图让她的手儿温暖起来。
“不要你换。”她横眉竖眼的瞪着他,还不是他害的,刚才他要是抱她回来不就没事了?
“不要我换,你自己能换吗?”好不容易搓暖了她的小手,他将手掌抚上她同样冰的脸庞,小心的用手心的热度烘熨这个她。
“找耀月来帮我。”樊音气闷的说。
“耀月?我派她去罗马办事了,明天才回来。”钟宇羿笑眯眯的继续说:“兰姨又去雁雁那儿玩了,喏,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我,还是炫日。”
樊音不语,瞪着他半晌,冷冷的说:“那别换了,反正一会儿就会干的……哈啾!”话还没说完,她就打了个大喷嚏。
“不行,瞧你冷得直发抖,乖!听话,你现在可不能感冒了。”半哄着,他还是强硬的脱着她身上的衣物。
“讨厌,你别碰我……”虚弱的挣扎着,樊音仍是抵不过他的攻势,被脱得片缕不留。
“乖哦!”抿着唇闷笑着,他抱起气呼呼的她,走进浴室,放了一浴缸温热的水,轻柔的将她放进水中。
温水暖和了樊音的身体,也暖和了她的脾气,她微叹口气,让水波将她包围着,好舒服!
“暖和了吧?”钟宇羿毫不避讳的在她面前脱下湿衣服,扭开莲蓬头冲过身体后,他擦干自己,再套上干净的衣物。
樊音凝望着他的一举一动,并没有移开视线。
他的身躯原本就是她所熟悉的,现在再来表示害臊或矜持,只会显得做作。
不可否认的,他是个很容易吸引女人目光的男人,而且她发现他对她仍是存在着吸引力的,樊音怔怔的想着,任钟宇羿坐在浴缸的边缘,温柔的替她洗净头发,再用大毛巾替她擦拭着。
“怎么那么安静?”对她的毫不抗拒、任他摆布,钟宇羿狐疑之感胜过受宠若惊。
音音自回到岛上后,从没给他看过好脸色,总是冷若冰霜,不然就是怒火奔腾,像现在这般恬静乖巧的模样,太诡谲了。
他知道她过去七年过的是怎么样的日子,那种枪林弹雨、尔虞我诈的生活,确实改变了他的小妻子。
他仍然记得,他和虹姐联合骗音音到罗马出任务时,音音的那种冷静果决、判断清晰的头脑,准确无比的枪法,敏捷矫健的身手,再次说明音音和七年前是大不相同了。
只是,要怎样严格的训练,强大的自我要求,才能让一个原本娇弱天真的小女人,摇身成为一个冷酷自律的侦探社探员,关于这一点,他不愿,也不敢去想。
再怎么样,音音总还只是二十五、六岁的小女人,虽然在组里就像大姐般,但他还是认定她是他那小小的、需要人好生呵护疼惜的小妻子。
逝去的时光中,无论再怎么痛苦的过去,他都想用余生来补偿她。
“耀月和子翔……”樊音开口问道,她有点好奇。
可以看得出来,他们两个之间那种亲昵的感觉,和以前是大不相同了,尤其是耀月常会显露出的小女人娇态,更让樊音确定她和子翔间不寻常的波动。
“看得出来吗?”钟宇羿探探水温,有些冷了,他取来大浴巾,温柔的抱起樊音,将她里紧,抱回房中。
让她靠在床头上,他为她吹理长发,一面对她说着子翔和耀月波折的爱情路。
“子翔终于还是赢得耀月的芳心了,虽然有些曲折,但两人的缘分仍是切不断,”他轻笑着,加上一句,“和我们一样,缘分是断不了的。”
“早就没有缘分了,七年前,在地中海就断得一干二净了。”樊音冷冷的说。
“不,你的伤、我的痛,就是我们之间怎么也断不了的缘分,那条红线牵引着我们,绕过半个地球,又把你交到我手中。”钟宇羿满怀深情的说,梳理好她如瀑布般乌黑柔软的长发,低喟着,他将她僵直的身躯紧搂入怀。
“我渴望了七年的宝贝,终于又回到我身边了,上天让我在地狱中度过了多年,还是宽恕我了。”他轻吻了吻她的发,呢喃着问:“头发剪短了?”
“不关你的事。”嘟囔着,樊音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皂味儿,抿了抿唇,她不安的发现到那味道所引发的熟悉感,她已经淡忘的依赖感竟袭上心头,让她手指动了动,终是忍住了环向他后背的冲动。
“不关吗?我嘴硬的音音,你不是为了我才剪去长发?”钟宇羿轻抚着她现仅留过肩头的五公分的发丝,他的小女人以前发长过腰的时候,是有着纯洁可爱的风味,现在的模样,却更添成熟妩媚的风情。
“别自作多情了。”樊音斜睨他一眼,“我是为了出任务方便才剪短头发,为了你?哼!”
“凶悍、嘴硬,却又如此可爱迷人。”他笑开了,笑容耀眼得让她略微失神。
轻咳了声,樊音警觉到自己的被迷惑,于是移开视线,对自己颦了颦眉。
“怎么咳了?冷吗?要我替你更衣吗?”挂着戏谑的笑颜,他挑着眉问,他一直盯着她,自然清楚的看见她眼中一瞬间的迷惑,及自我厌倦的反应。
“嗯!”樊音低应着,视线仍是不挪向他。
钟宇羿不再调侃她,为她解开浴巾,换上轻软舒暖的睡衣,让她睡下,扯好被子,他在床沿边坐下来,抚平她披散在枕上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