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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武士 第七章

  弗巨站在门廊朝克莉挥手,“出去,”他用盖尔语说,“看看海奥利在和哪个工人说话。”

  在门边的海奥利和盖文正和某人说话,雨下得比她以为的大,没披斗篷的盖文被雨湿透,“一个木匠,红发的年轻人,他是谁?”

  “一定是他,他曾和其他人一起去森林砍柴,所以他有机会会见到布罗勃,我看过他和我儿子们说话,所以他有机会玩双面谍的游戏。”

  克莉瞪大了眼,“他把罗勃的消息给英格兰人,然后又把英格兰人的消息透露给罗勃?”

  弗巨肃然点头。

  “那我们该怎么办?”

  弗巨深思地看着木匠离开,海奥利上马走向盖文,然后弗巨看向克莉,“你曾要求见你表哥一面,现在是时候了。”

  “他能见我吗?”

  “我儿子伊安和唐诺会去见他,茉拉酿了些麦酒要给你,告诉你丈夫星期五你要来找茉拉。”

  “罗勃也会吗?”

  他耸耸肩,“看情形吧。”

  克莉缓缓地点头,眼睛看着盖文,很显然地他和海奥利正在争论什么,怀疑他们在说什么,怀疑盖文的忠贞归属于谁,现在,也怀疑她自己的。

  “别把这件事告诉你丈夫,你必须不惜代价保护布罗勃。”

  “可是,弗巨……”

  “任何代价,克莉,如果傅盖文知道,我就无法安排你和他碰面,我们不能相信他。”

  她咬紧下唇看着盖文,有时她真的好想相信他,有时候她觉得他比任何的英格兰人都尊敬她,可是她还是不能确定,她真的不知道。

  雨水流下盖文的发和长衫,“是的,弗巨,”她叹一口气,“现在我会照你所说的做,我必须见到我表哥,让他知道女眷们平安无事。”

  “好。”弗巨转身对派克低语,后者送上盖文的斗篷,牧师把它递给克莉,“去吧,把衣服拿给盖文挡雨,可是别忘了对国王的忠贞。”

  她睁大眼看着他,点点头。

  “确定你要找到宝藏献给国王,别忘了你背叛过他一次,叛徒,我绝不会忘了你做过什么,以及你曾带给我的麻烦。”海奥利冷冷地说。

  “我也永远记得你在百维克做过什么,所以我们相互欠着。”

  “荣幸之至。”海奥利吼,他突然看到盖文身后,转过身,盖文看到克莉朝他而来。

  “你的斗篷。”她递给盖文,“雨又大又冻的。”他粗率地接过衣服,点点头。

  “完美的武士和他完美的妻子,”海奥利挖苦说,“小心你背后呀,姓傅的,她对她第一任丈夫可没这么好,她是不能相信的……不过话说回来,两个叛徒在一起也是绝配。”

  然后海奥利下令,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离开金格堡吊桥。

  XXX

  克莉打开卧房大门,眨眼看着火炉内的昏暗光线,其余处一片黑暗,房外的雨仍下不停。

  她坐到矮凳上,扶起竖靠在左肩上,她开始拨动弦,弹奏出一串串藏在心里的甜美音符,柔润的乐声正是她需要的,海奥利的来访带给她不安和惊恐。

  她再抚琴弦,却听到水流声。

  “继续。”盖文说,“这音乐好美。”震惊中她向黑暗凝视。

  他就在火炉旁边洗浴的木桶里,直到他出声她才知道他在那,她的心一阵狂跳。

  “除非,”他抬起拿着湿毛巾的手,“你愿意加入我一同沐浴。”他微笑地背靠浴盆,头发和胡须湿润而光滑,蒸气绕着盆边盘旋而上,她看着她起伏的胸,注意到在他乳头旁卷曲的胸毛,她的呼吸开始不稳。

  “我吃完饭后就洗澡了。”她僵硬地说,“朵咪和我从水井打水,威廉和米雅都洗好了,我们也帮你弄好水,不过我看到你和约翰在外头,一时没有进来的意思。”

  “约翰和一些工人今晚要守卫,我在你帮忙朵咪带孩子去新房间睡觉时进来的,谢谢你,夫人,这个热水澡洗得舒服,我也很高兴你利用这个井。”

  她为他不知道弗巨和她如何利用水井而汗颜,“这样洗澡很方便的,我很高兴上层部分的城堡都已完工,朵咪和米雅睡在我们下面,威廉则吵着和约翰睡。”

  “约翰也有个自己的房间,他会在这里担任总管一职。”盖文解释。

  克莉开始调琴弦紧度,她眯着眼听着弦动的柔亮音符。

  “你怎么知道声音是对或错?”盖文疑惑地问着。

  她挑起两根中间的琴弦,“这两根弹起来象蜂鸣声,这端的长弦声音象男声渐往下降,短弦象女声逐渐高亢,我是聆听心里的记忆来调音的。”

  “如果你愿意继续弹。”盖文说,他低沉的声音震惊了她,她抬起头,看到他正用毛巾擦着胸前凝望着她,烛光和阴影勾绘出他的宽而有力的臂膀,他的胸毛是闪亮的橡木色泽,她咬唇转过头,开始拨动琴弦。

  紧张的声波在卧房里盘旋,她知道盖文准备成为货真价实的丈夫,她的心一阵急鸣,她知道她也想要。

  可是她对婚姻的亲密关系懂得真的很少,婚后才几个星期,亨利就开始忽略她,她知道多年来他总是找女仆泄欲。和亨利在一起时,她从不觉得做爱是件令人愉快的事,那断续的闷哼声和粗鲁冲刺的回忆她根本不愿想起。

  可是盖文的深吻和温柔的爱抚令她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好奇和渴望,即使光是想象稍早发生的事就令她轻颤不已。

  她开始弹奏从一位老竖琴手那学来的古老曲调,她的手指在弦上交替地奏出醇美的音符。窗外的雨愈急,乐曲就愈急促,时昂时落的音符流泻了它的喜怒与哀愁。

  她完全忘了盖文还在这里,在拨动最后一根弦后,她微微仰头,仿若从梦里醒来。

  盖文沉沉地看着她,“这是你的催眠曲吗?”

  “这是哭泣之歌,不过并非为了哀悼,就象是种解脱……是让人从伤痛中复原的曲子,是治愈之曲。”

  “我还想听别的。”他轻声说。

  她点头,再次拨弄琴弦,乐符和窗外的雨声融合一体,一种温馨象厚雾拥住整个房间,在弦声中止时,她感到自己被音符洗涤,干净而充满生气。

  “你该为国王弹奏。”

  她摇头,“琴师若弹奏不好是要受罚的。”

  “你的音乐不会。”他的眼光未曾偏离。

  “谢谢你。”她把琴放在一旁,听到水溅声后抬头,盖文已经从浴盆里站起,湿湿的毛巾围在腰际,他倾身向前拿另一条干毛巾擦拭身体后踏出桶外,他的腿结实坚硬,胸膛和小腹的光滑肌肉有力耸动,她倒抽了一口气站直了身。

  她倏然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件蓝色长衫,绣有金线的袖口和衣丝在烛光下闪闪发亮,“夜晚的空气很冷。”她把衣服递给他。

  盖文接过,挑起浓眉,“亨利的?”

  她点点头,看着他套上长衫后腰际的毛巾骤然滑落,蓝色长衫是厚重的羊毛材质,温暖而舒适,他走到浴盆旁拿起羊脂,烟灰和薰衣草制成的肥皂,坐在火炉旁矮凳上准备刮脸,“如果你还要弹就请便。”他拿起匕首刮脸,“有没有刮胡子的曲子?”他因不小心刺到而瑟缩了一下。

  她轻笑,“你需要的是复原的曲子,让我来。”她走到他身后,拿过他的刀,“这真不是个好工具。”她说着,握紧象牙刀柄。

  “约翰把我的刮胡刀和他的放在一起了。”他把头向后仰。

  “别说话,安静点我就可以快点刮完了。”她让他的头靠着她的肩,专心地刮着他的脸,她闻着他清爽的男性气息,在他蓝眸的凝视下双颊逐渐地泛红。

  “你也这么对亨利吗?”

  “从没有。我有时会为我哥哥们刮……噢,我很抱歉。”她碰碰他下颚细小的伤痕。

  他挑起眉,“放松点,直到你记得怎么做,我相信你,夫人。记住这点。”他靠着她,闭上眼低语。

  她微笑一下,继续手中的工作。

  “你有几个兄弟?”

  “两个,可是和我父亲一样都死了,被英格兰人杀的。”

  “怎么回事?”

  “我父亲拒绝向你国王臣服,爱德华于是派了军队围攻我们高地上的城堡,我父亲在当场死亡,我母亲被英格兰人强暴,不久后也因重伤而死,我没受伤是因为她把我藏在柜子里,那时我十四岁。”

  “我的天,克莉。”他坐起身,深邃的眼似乎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

  她低下头,无法迎视他的眼神,“我舅舅是向着英格兰这边的,他把我带到金格堡逼我向爱德华效忠,因此我才变成有财产的女继承人,然后他让我嫁给亨利好好保护我的安全,我哥哥们有时会来看我,亨利不知道,否则他会杀了他们,他们总是鼓励我,我想我之所以能撑到现在是因为他们,米雅,弗巨和茉拉。”

  “你活下来是因为你够坚强。”盖文冷静地说,“你和亨利在这里共同生活了多久?”

  “八年。去年夏天我的哥哥们在追随布罗勃在麦文士战斗时死了,一个当场战死,一个俘虏到百维克处决,在听到他们的死讯时,我离开金格堡,烧了它,然后离开。”

  她一边把胡碴擦在毛巾上,一边挤回眼泪,不准它们落下。

  “英格兰人从你生命中夺走这么多,”他的声音粗嘎温柔,“我真不知道。”

  “所以你还怀疑我恨英格兰人的心,”她涩声大笑,“别动,我不会杀了你,即使你是个萨逊纳人。”

  “克莉,”他轻问,“亨利是怎么死的?”

  “亨利告诉我哥哥们的死讯,”她深吸一口气轻轻说,“他很高兴听到叛军在麦文士战役中惨败,他说他早晚能摆脱我,英格兰人认为罗勃会在夏天过完前被歼灭,在金格堡附近有很多农夫和武士是支持罗勃的,当亨利奉了爱德华之命去平定一个小战斗时,我送消息给反叛军,我让他们在亨利不在时进驻金格堡。”

  他的眼睛倏然睁开,“你控制了城堡?”

  “是反叛军,不过我帮助他们,当亨利和其他武士回来时,反叛军和他们对抗,尽管英格兰军有两倍之多,最后苏格兰军赢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赢的。”她停了一下,闭上眼,抗拒着存在记忆里遍地哀嚎的惨象,“很多人死了,亨利也是其中之一,一只苏格兰长矛贯穿他的心脏。”

  盖文把她的手拂开,拿过毛巾擦着下颚,他沉默着,她不知道他紧蹙的浓眉是生气,或是在考虑内心的思考。

  “所以,萨逊纳人。”她问,“你不能相信我,我也无法学着去爱一个英格兰人。”

  盖文抛下毛巾,执起她仍握着刀的手,让刀尖触上他的咽喉。

  “你握着武器,小姐,”他沉沉地说,“如果你恨我,如果你无法爱上一个英格兰武士,那就把刀子往前送,解决所有问题。”

  她瞪着他,呼吸急促,然后她用盖尔语低咒一声,把刀子向身旁的火炉丢去。

  克莉吸入长长一口气,“我无法伤你,我也没杀亨利,虽然英格兰人认为是我做的。”她苦笑,“我甚至下不了手拉弓射击。”

  盖文点点头,深知她的纯真和无辜,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他看到她历经了哀伤、愤怒和挑战的情绪,知道她的脾气如闪电瞬间爆发,然后随即回复平静。

  “你的竖琴对你有特殊的意义,”他转移话题,“你对它有如一个老友。”

  她点头,“对琴师而言竖琴是有生命的,不仅仅是个乐器,而必须被尊敬和珍惜,我十二岁父亲为我订做这个琴,我觉得它就象我的另一个灵魂。”

  “十二岁,不太久嘛。”

  “够久了,到现在已经十一年了,竖琴的生命远比琴师的短促,她们会爆炸。”她轻抚琴身,“木头会裂,弦会绷紧,仿佛因为高亢的琴声而心碎,它奏出的乐声有着最深沉的哀伤,也有无尽的喜悦。”

  “我听过你弹奏过这两种感情,”他的手指轻触她纤细的手腕,“我们两个都需要你的琴声持慰,我想,”他涩然地说。

  “盖文……你的妻子是怎么了?”

  他别过头去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个不能逃避的问题,“她因为肺炎而卧病在床许久,医生没能帮上她的忙,我尽一切力量去请最好的医生却仍是失败了。”他耸耸肩,无法再告诉她更多的细节。

  “我想你一定非常的爱她。”她低喃。

  “是的,不过我对她是如兄长爱护妹妹的爱,我们之间并没有火花,有友谊,却少有激情。”他伸手抬起她的下颚,“不象存在我们之间的光灿火焰,夫人。”她仰着头看他,绿眸深邃幽亮。

  “你背负着太多情感。”她轻语,“你母亲在修道院中死去,你的妻子……我虽然不是那么清楚,盖文,但是你并没有因这些悲剧而变得愤世嫉俗。”

  “我的心被训练得太坚硬而无法打碎。”他平视着她。

  “而我的却象个老旧又随时会崩裂的竖琴。”

  他摇摇头,复上她的手,“不会的,只要相信我,要自己坚强,你是个坚韧的女人,克莉,我看过你灵魂内的坚强和热情。”

  她沉默,任由他轻抚她的手。

  “你相信我吗?”他轻问。

  “我很想。”她缓缓说,“在修道院我曾相信过你,我……”

  她停下,轻咬着唇。

  “怎么样?”

  “那时我想我是爱你。”她说出口。

  他的心在胸腔里狂跳,表面上却强自镇静,“是吗?”

  她点头,“可是我以前以为你是天使。”

  “噢,是有人犯过这种错误。”

  她抬起头,“什么意思?”

  他自嘲一笑,“当我是个年轻的新进武士时,爱莲娜皇后叫我为天使武士,这个绰号伴随我多年。”

  她笑了,“很适合你,我以为你是天使米迦勒,”他亦微笑看她,“然后我以为你是苏格兰武士,可是当我发现你的真实身份,还有你为何来金格堡后,我就无法相信你,即使有时我非常的想。”

  “那么现在你的心告诉你什么?”

  她定定看着他,眼眸苍郁,“我的心摇摆不定,我的理智却一直提醒我你是个英格兰人的事实。”她把放在他手上的手抽出。

  他绝望地叹气,振动的空气使琴弦一阵轻颤,“亲爱的众神呀,”他双掌合十放在胸前,“你是我见过最固执的女人,你仍然坚持把对英格兰人的憎恨算到我的头上来吗?”他挨向她,“是的,小姐,我是英格兰人,我父亲是个英格兰武士,可是我母亲是个苏格兰女人,和你一样的塞尔特族人。我也有一半的血统。”

  她瞪大眼看他,“盖文……我想相信你,可是你的忠心属于爱德华王,而我已经背叛了他,也不愿再向他宣誓。”

  “你和我有太多的相似之处。”他说,“比你知道的还多。”

  “我是个叛徒,英格兰人如此说。”

  “就和我一样。”

  她很惊讶,“你……叛徒?”

  “十年前在百维克我曾叛命。”

  她惊喘,“百维克。”

  “我对国王说出别人都不说的话,一万两千个苏格兰人……女人,小孩,商人……三天内横尸遍地。因为我看不下去说了话,所以我成了叛徒。”

  “海奥利今天就这么叫你,可是我原先以为你有金格堡而他没有而生气。”

  “他总叫我叛徒,不管从那时到现在已经多久了,我们之间还有太多的怒怨,”他摇摇头,“我为我的话付出惨痛的代价,我失去了我的财产领地,及住在英格兰的权利,除了留下一命外,我被逐到法国。”

  “那你现在势必对你国王的要求小心翼翼。”

  “爱德华王尽其所能把我留在法国,他让我在那里当大使,永远不再信任我。”

  “他这么做有什么道理?”

  “他有很好的理由,只要牵扯到苏格兰人,爱德华王知道我不一定会听从他的命令,克莉,”他定定的看着她,“这就是他不信任我的唯一理由。”

  “那国王为什么让你到这里?”

  他耸耸肩,“是因为他想到金格堡的宝藏,苏格兰皇室的宝藏,他要我引诱你藏宝的地点。”

  克莉爆出大笑,“他叫我来是因为海奥利失败。”她皱眉,“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宝藏在哪里?”

  “我相信你,不过我想爱德华对宝藏势在必得,他让海奥利和欧菲力监视我,他们在看好戏。”

  “将来会变成如何?”她静静地问。

  “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金格堡现在是我的家,而我要一个家的渴望超过我所能想象。”

  “你在法国也有城堡。”

  他摇头。“那属于我去世妻子的亲人,金格堡才是我唯一的家,克莉,我发誓我要保护它,爱德华在傲气和愤怒下把它赐给我,他要的和我想的大不相同,而我不是个盲目遵从的人。”

  “现在我终于可以比以前更了解你,金格堡的傅盖文。”她轻柔地说。

  他微笑地对她伸手,她把手放进他手里,接触的掌心热力四射,“曾经,当我和你在地窖时,你要求我只做个男人,”她点头,“我现在也要对你做同样的要求,只是个女人,不是苏格兰人,在这间卧房里,在我的怀里。”

  她惊慌地看着他。

  “答应我。”

  “我答应。”

  “过来这里。”他粗声说,把她身子拉近,拥她入怀,他想这么做已经好外了,他抚着她纤弱的背脊,她则把头靠在他肩上。

  他的手插入她浓密的发间,她呼吸着窗外传进空气的清爽和野花的淡香,他吻着她的眉,然后将额头抵着她的。

  “听我说。”他的声音暗哑,“我不会背叛你,我不会离开你或抛下我们的家,我知道你曾被迫放弃过。”

  “你也是。”

  “是的。”他被他的国王和国家放逐,被他母亲和乔娜放逐,他以前从不曾了解,“我现在发誓我会永远和你一起。”

  一声低泣,她的手环上他的颈项,他拥着她的感觉好柔软而温馨,充满了承诺,盖文紧闭双眼,知道他此刻愿融化在她怀里,他愿跪下向上帝感谢让她现在安全的在他怀里。

  “我将永远和你一起。”他再次保证,他的唇覆上她的,离开,再次锁住她,“你愿相信我吗?”他捧着她的脸,深深望进那两潭绿波。

  她的眉头严肃聚拢,“我会的,你不会背叛我,不会离开我。”

  “绝不。”他的指尖轻触她的唇,“绝不。”

  他拿起她的胸前的坠饰,“在这间房里我们不需要任何的提醒有关国王的东西。”她点点头看着他。

  他倾身上前吻住她,温柔中带难耐的渴望,她的唇温暖而湿润,他抬起她的脸,手顺着下颚往下滑。

  然后他的吻变得激烈,饥渴地用舌分开她的唇瓣,在他口中低吟,温热的舌和他的紧紧纠缠,她的手探入他发间,他感觉到她胸前不可思议的柔软顶着她,她的小腹紧压着他充满欲求的肿胀,他随着她摇晃低吼。

  他的手顺着他的肩往下滑到她浑圆的胸前,感觉到她衣服下疯狂的心跳,他吻着她,手也覆上她丰满的乳房,擦过她挺立的蓓蕾,感觉她在他口里的惊呼。

  她惊喘,任他打开胸前钮扣把长袍往后褪去,隔着内衣抚她浑圆的乳房,他揉搓着她的乳房,直到它为他尖挺。

  他低头吻着她的乳房,伸手捧住另一个,感觉乳尖在他的指下挺立,她紧抓他的臂膀,向他弓起身子,把自己交给他。他把她的内衣推开,感受她真实的甜美,用唇挑逗着挺立的乳,吸吮着,抬起头吻着她的唇,“噢,上帝。”他在她口中低喃,“我的家,我要感觉你紧贴住我的美妙。”

  她低喃着同意,他帮她脱下她的长袍,褪去她的内衣。

  她比他想象的更美,更娇柔,更惹人怜爱,几个星期前当她生病时,他看过半裸的她,那么柔弱令人伤感,然而现在的她却夺走了他的呼吸。

  火光让她的肌肤闪耀如奶油,在她坚挺的胸前染上一抹娇红,她纤细的身子在臀部之处浑圆,平坦的小腹下有着可爱的鬈毛,他热切地爱抚她,手指缓画过她的丰满的胸,擦过她挺立的乳头,顺着她的小腹滑下,栖息在她的臀上。

  他珍惜眼前所见全部的她,用指尖爱抚她所有的曲线,她是最优雅的尤物,在他手下滑润恍若天堂。

  他震颤地叹一口气,把她拥进怀里,缓慢而深情地吻着她,直到她的舌寻着他的,她的手急切地探索他的背。

  他双手下滑握住她浑圆柔嫩的臀,他把她压向他,她诱惑的女性核心摩擦着他硬挺的渴望,他猛抽了口气。

  她在他嘴里轻叹,伸手拉扯他的长衫,他不耐地把衣服脱掉扔到地上,欲望强硬而明显,随着每分每秒的流逝益发需索。

  她走进他的怀里,滑润凝脂的柔软胸脯撩擦着他的胸,一股深沉的欲望击中他,她的心挨着他的胸急促平衡的跳动,他的心则为火热的渴望震颤。

  他略倾下身子,臀部靠向她的,直到坚硬的欲望抵在她双腿之间,“我的天。”他低吼着,他毫不费力地举起她走向大床。

  把她放在羽毛被上,他在她身边躺下,两人交缠的身子压陷床垫,身下丝般的被褥恍若天堂。

  他倾身向前,两手撑在她的身子两侧,低头再次吻住她,用舌细细舔着她的下唇,然后伸入她的口中,感觉她的炽热,湿润和温柔。

  他的舌开始下滑过她的粉颈,来到她的山谷之间,感觉她的心跳,他把一颗乳尖含入口中,先是柔软,轻颤然后逐渐变硬,一如他的欲望中心变得更硬更长,直到他觉得自己会因强烈的饥渴爆炸。

  在他品尝一个乳头同时,他的手爱抚着另一边丰满的乳房,她难耐疼痛地低吟着喘息,双手开始温柔地在他背上滑动,探索坚实的男性身躯。

  她抚过他结实的臀,掠过他平坦的小腹,往上触碰他的胸,他平坦的乳头在她的轻抚之下变挺,他僵硬地往后缩,坚持要先带给她欢愉。

  他低吼,一把攫住她的肩滚到她身上,把她纤柔的身子压向自己,吞噬她的耳垂,她的粉颈,她的胸部,用他的唇舌挑逗她,他的手缓缓下滑,直到指尖轻触到她湿润开启的幽谷瓣膜,引来她的惊喘,她向他弓起了身子,承受他的爱抚。

  他在她口里叹息,手指小心翼翼地向前推进,深入那火热,柔顺又醇浓如蜜的中心,他吮着她的唇,指尖抚弄着她女性的神秘,压抑着自己颤抖疼痛的渴望,他难耐地低下头爱抚她的乳间,继续蓄意而缓慢撩拨着她火热的最深处,直到他的手指近乎颤抖。

  他珍惜她每次巍颤的呼吸,每声娇柔的呻吟,他的欲望火热灼湿而残杀他自己,威胁着毁去他的自制力。

  可是他要引导她,他要等,她温柔地晃动,温暖的汗珠在他的角前和小腹闪闪发亮,当她终于爆发隐藏已久的白热火光时,他也感觉到她体内激情的颤动。

  她喜悦地晃动身子,做无言的邀请,他舔吻她的唇,咽下她珍贵的娇吟,然后他才覆上她的身子。

  她的手找着了他,挤压着他的坚挺,温柔的指尖在他疼痛颤抖的顶端滑动,她双腿开启,臀部向上挺起迎接他,把他肿胀硬挺的男性纳入她身体合为一体,他移动,她跟随,他很快地开始教导她的韵动,火光,热血和肉体的极速冲击,她的气息和身体迎合着他的需求,直到终于触碰以他强压已久的爆炸火光。

  象交缠的火舌爆发出灿烂的火光,他的身子埋入她的,他的心和她同时跳动,他的狂喜也驻进她的欢愉。

  XXX

  她的呼吸挑动了盖文额前的散发,可是他继续睡着,发出微微的鼾声,克莉微笑,伸出手潜入被单下,探上他宽阔的胸膛,他猛吸气,然后继续轻鼾,她低头亲吻他的胸,舌尖轻触他的乳头。

  没动静,他继续睡,她皱着眉,头靠着他的胸想再沉睡于黑暗里,可是她的身子记得不久前在他怀里的白热火焰,她移动身体缓慢撩擦他,当他没有移动后她才终于准备放弃。

  他的心在她颊下平稳跳着,坚实的身躯在她手下规律起伏,屋外大雨激击冷墙,可是她被盖文温暖地保护着。

  从她在卡里堡笼里第一次看到他,她就信任他,可是她曾经迷恋一个美丽的幻影,以为他是天使,她甚至在病中都梦见他挥动着翅膀用魔力的手治好她。

  她嘲笑着自己的愚蠢,可是在心底深处她知道是他强壮的手珍惜的守护她,他的抚触传达到她的心,一如用言行表明般清晰。

  此刻她爱他,自由又毫不隐藏的爱他,她相信他深深关心她,金格堡和苏格兰,他正直又坚忍,把悲痛化成深沉的智慧,他坚持信念,不受威迫,他俊美宛若天使,却绝非幻象,她知道她现在已经全心全意爱恋着他。

  “天使。”她低语,“天使,我爱你。”她的话轻柔仿佛呼吸。

  他的指尖沿着她的下颚滑动,当她了解到他听到她的话时,一阵轻颤从头上震流而下。她可以感觉到他在黑暗中露出微笑。

  他微扎人的下颚轻刺她的肌肤,他的唇覆住她的,她转身圈上他的,急切地想再次臣服他的热情,什么国家和王室的牵绊早已不复存在,只剩爱抚,欢愉,和神奇的爱恋。

  “吾爱。”他的气息在胶着的唇间流窜,“盖尔语要怎么说?”

  “摩娜德。”

  “摩娜德,”她从没听过如此爱怜的低语,“我真的爱你。”他的唇,温柔而渴求的覆上她的,双手抚着她滑嫩的背。

  “而我相信你。”她在他唇边应允。

  “那就尽你所能的表现出来。”

  他的手象羽毛般拂过她的身体,一阵轻颤从她的胸前急转下腹,他顺着她的腰和臀下滑,以惊人的温柔爱抚她。

  他轻触她的女性核心,缓慢抚弄幽谷瓣膜,挑起她的颤震和低柔的轻呼,她感觉自己肿胀湿润,难耐地向他敞开自己,当他的手指滑进她的体内时,他低头用舌挑逗她的乳房,她轻叹,摇晃着她的臀,抚弄着他的肩和背,啜饮着他的手和唇上挑弄她留下醇美滋味。

  他往下移动,舌尖舔舐着她的小腹,直到她娇吟出声,然后他再次往下移,她在惊喘中双腿分得更开,颤抖的手指攫住他的头,在未曾有过的体验中颤动,在急冲的欲流和光亮中高喊他的名字。

  然后她挺起身子,坚持的把他拉起,坐上他的腰,直到他挺立的欲望进入她体内,她在他的冲刺下瘫软,用她柔软裹住他,配合他猛烈的韵动,仿佛他是琴师,她是竖琴,他弹奏着强烈而美丽的曲子,而她则在他手里欢愉的应合。

  XXX

  “傍晚前会再下一次雨,而且看起来会比前两天还要糟,这风象饿狼一样凶猛乱咬。”朵咪看着天际沉重的灰云,“我们为什么要在这种天气里出来,小姐,我真的不懂,威廉,不准再扯米雅的辫子。”她恼怒地说。

  米雅吐吐舌头,威廉鬼脸相向。

  “我们都希望一直是在热热的炉火旁,”克莉边驾着马边安抚着,“可是今天是星期五,茉拉期待我们去拜访。”

  “这么冷你又会开始咳嗽,再病倒,然后又需要吃药和洗蒸气澡。”朵咪抱怨地说。

  “我不会,可是如果那会让你安心,我回去会照做,只是茉拉则盼我们去拿麦酒。”

  “盖文伯爵今早有说过不要你出门的,可是你去拼命说服大家相信这些麦酒比任何人的都好。”

  克莉微笑,“塞尔特人有自己的独家配方,传言中他们最后的酋长宁愿一死也不愿透露给罗马人,这些酒用的是最纯净的水,不是很多人会酿,茉拉更是个中楚翘,她从不肯说她加了些什么。”

  “哼,麦酒就是麦酒,这种天需要的是热汤和烈酒。”朵咪挑眉看着克莉,“现在,小姐,请告诉我今天出来的真正理由。”

  “你在说什么?”克莉甜甜应道。

  “我注意到你和盖文伯爵近来常常凝然相望,约翰今早才对我说有两只新来的白鸽在领主房里栖息交配……他指的当然不是那种有羽毛的生物。你现在到哪里都和盖文在一起,除非是有些不能让英格兰人知道的事,而小姐,”朵咪微笑,“你脸红得象个新娘子,我想你在想的应该是好事吧。”

  “交配的鸽子,老天,”克莉轻吼,每次见到盖文,触碰到他,她对他的爱恋就更深,光想到他就能让她火红了双颊。

  “所以一定是最重要的事才能让你抛下英俊丈夫在这种天气出来,我想你该告诉我该怎么帮你,我认为你今天是要去和你的表兄见面。”

  克莉释然的叹一口气,“我也希望你会猜出来,你是我真正的朋友,所以我才来求你和孩子们一起来,我要你们三个人去拜访茉拉和孩子们。”

  “那你呢?”

  “弗巨安排我和布罗勃碰面,我要告诉他皇后和其他女眷的消息。我很确定晚餐前我们能回到金格堡。”

  “你确定是你要做的吗?”

  “表哥需要知道他亲人的消息。”

  “可是你爱上一个英格兰人,盖文不会同意的。”

  “我知道,可是我嫁给英格兰人的事实并不能改变我对苏格兰和表哥的忠心,我要弗巨安排我和罗勃见面,早在……”她没再说下去,眼睛看向别处,早在她躺在盖文的臂弯里前,在心底的火焰无拘无束地燃烧之前。

  不久后她们穿出了针叶林,克莉看到山后马家的茅草屋顶,在下一个山丘后,圣布莱教堂在迷雾中桌然顶立。

  XXX

  茉拉说弗巨在教堂里等她。可是她没想到还有其他三十多人在教堂里,靠在墙上,克莉环视着深色的木梁和倾斜的天花板,雪白的墙和没有装饰的拱形窗。弗巨穿着白袍领导众人以拉丁文祈祷。她闭上眼,享受着教堂和平祥宁的气息。

  她等着弗巨用圣水洒过众人低垂的头。

  她突然注意到这些男人并没有和家人一起祷告,现在是四旬期间的一个星期五没错,可是她怀疑他们为什么聚集在这里。

  她转头,在看到墙角的武器和盾甲时恍然大悟。他们都是所谓的叛徒,而弗巨正在为他们祈福,然后弗巨引着他们准备离开。众人拿起自己的武器在经过她身旁时微微点头招呼或羞涩一笑,很多人都是熟面孔,一些是金格堡的工人,还有唐诺、伊安和罗勃的儿子们。

  然后弗巨走向她。“金格堡周围的农家很多都是罗勃的人,你并没有告诉我。”她在最后一个人关上门后用盖尔语说。

  “更多人准备支持罗勃了。有一些人最近才被海奥利夺去领地。而布罗勃最近的小胜利增添了他们对他的信心。他们现在知道他们有一个勇敢睿智的国王,只要给他支持就能打败爱德华。”

  “我们要进入森林和他碰面对不对?”

  “是的。不过现在先来圣坛这里。”

  “我不能。我已被教会除名,甚至不该在这里出现。”

  弗巨笑着伸出手,“葛莱思克的牧师送信给教区的牧师,信上说可以为任何因协助罗勃而被除名的人祈福。苏格兰教堂不会背叛支持罗勃的人。”

  于是克莉低着着聆听弗巨祷诵拉丁文,感觉到原本因盖文而备感安全的灵魂在上帝的庇佑下更盈满祥和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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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鸽子。”约翰说。“我发誓那一定是鸽子。”

  “不行,在大斋星期五的今天不行,”在他们踏过潮湿的羊齿植物时盖文说道,“如果你想要有一顿丰盛的晚餐,我们应该去钓鱼。”

  “我不在乎泡在冰水里抓鱼。可是我发誓,弗巨曾告诉我苏格兰教会刚宣布大斋日星期五也可以吃鸽肉。我们甚至不需要离开城堡就能抓到我们的晚餐。它们老是大摇大摆地在庭院地上散步。”

  “我是真的不想再吃鸽子了。几星期来蒸的、煮的、烤的,都是鸽子。”盖文拿着弓继续搜寻。

  “话是没错,可是朵咪烤得一手好乳鸽派。”约翰微笑地说。

  盖文轻笑,“我想你对她比对食物更有兴趣,”看着约翰通红的胡子,盖文更是放声大知。“不过如果森林里有任何动静,我倒是很乐意拉动长弓,感谢亨利留下这些武器。”

  约翰微笑。“我倒喜欢用短刀,它们在狩猎时有用多了。”

  “我是很希望比比看,如果有机会的话。”他拨开脚前的灌木,半斗帽罩上发冻的耳朵,他停下转身。

  “现在时间比我想的还晚,克莉她们也该准备回金格堡了。”

  “嗯。我真等不及要尝尝克莉小姐拿回来的麦酒。”

  “也许我们该去那里接她们回来。”盖文建议。

  “哈,你一刻也离不开你的小白鸽对不对?”约翰微笑地问道,“你和你的新娘子好象已经达成协议了。”

  “是没错,可是这并不是我要接她们回家的原因。在我们离开金格堡前,海奥利曾派信差送消息来。”

  “那时我和铁匠在大厅,只听说有信差来,我以为是海奥利来询问我们工程进度如何了。”

  “海奥利是为国王送消息来,有关克莉的。爱德华仍认为她是个罪犯,如果我不把她看紧,海奥利是有权逮捕她的。”

  “我的老天!这么重要的事你却一声也不哼?”

  盖文耸耸肩,“她那时已经离开,否则我不会让她出门的。所以我想现在我们应该去弗巨那里把她带回家。”

  “噢,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出外打猎的原因。不是布罗勃,不是鸽子,而是为了英格兰兵。”

  “必要时我会和英格兰军作战以保护我的妻子和城堡。”他坚定地承诺,两人在林中沉默走着。

  “也许我们会在这里碰到布罗勃。海奥利和国王要是知道准乐翻了。”约翰嘲讽地说。

  “爱德华是要我们抓布罗勃没错。他们近来的确也听说躲在这附近。”

  “如果碰到布罗勃你会怎么做?”约翰问。

  “要是没经过介绍,我可能会认不出是他,”盖文轻松的回答。“我只在好几年前见过他一、两次,他应该是有所改变的吧。”

  “嗯。”约翰点头,“我们是认不出他的。”盖文低笑。

  他们在林里踩着落叶疾行。两旁的高大巨木遮天蔽荫,直冲云霄。

  “停住。”盖文轻喊。眼前的针木林骤然开朗,呈现出一片陡然落下的斜坡,他走向高地边缘,看向一片直通岩山的低地,广大、苍茫而狂野,云雾绕山顶,湿生的冷云明白昭示有雨即将下落。

  “布罗勃一定躲在这里某处。”盖文在约翰靠近后低喃。“这些山丘有足够的洞穴供人躲避。在如此浓密的针叶林里,一百个人藏起来都没问题。”

  “我听金格堡的工人说布罗勃每天变换营地。他很聪明,也够勇敢。苏格兰有这样的国王会强大的。你会加入海奥利抓他吗?”

  盖文皱眉瞪着远方。“我想不会。”

  “党政军是有点叛逆,小子?”

  “或许吧。当大使让我学到保持中立的重要,不过我必须承认我尊敬苏格兰人保卫家园的毅力和决心。”他往下看着山谷,认出那就是他们几星期前来金格堡所通过的河流之处。

  现在在模糊的雾里,他看到三个马上的小小身影正沿着河岸骑行。至少有一个骑士穿的是裙子而非盔甲。“他们在那里。”他指着。“正要回金格堡。”

  约翰看过去,“是朵咪,威廉和小米雅,可是……”

  “嗯。”盖文同样皱眉。“克莉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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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针叶林里有着浓沉与神秘的寂静,克莉和弗巨在两旁突出的枝干中骑行,其他人则徒步持武器随后而行,只有踩在枝叶上的沙沙声,没有人说话,过去一小时里他们沿着森林径道不停走着才来到这个阴暗的树林,途中她看到一只站在远处土丘的狼,还听到山猫的吼叫。

  可是当他们进入森林后,她看到无数的枝干,持续的水流冲击声。

  她抓紧身上的斗篷抵御着不断袭来的寒风,开始怀疑布罗勃和其他人要怎么活过这个冬天。和其他地区比较,盖勒威的冬天鲜少下雪,可是潮湿的天气既冻又难熬,冬天的寒流更是夹带着大雨而来。

  她看着弗巨,后者对她点点头地侧一边。他是在告诉她看那边,她照做。

  三个人从两株巨大的杉木后站出。穿着皮革和锁子铠的身形甚是骇人,厚重的毛裙下腿部肌肉粗健纠结,长乱的头发胡须更增添些许凶猛的气息。他们身上背着铁头长矛,阻挡了团体的前进。

  “高地人。”她向弗巨低语。“我父亲和哥哥们穿着和他们一样。”

  “嗯,是有些高地人跟着罗勃,我们去吧,小姐。”克莉下马跟着弗巨前行。

  “你们想干什么?”一个高地人用盖尔语威胁地问道。

  “我是马弗巨,金格堡旁圣布莱教堂的牧师,我带了我儿子伊安和唐诺一起来。”

  “我是金格堡的麦克莉,布罗勃的表妹,你是谁?”她用盖尔语清晰问道。

  高地人看看同伴,看向她,“我们认识你父亲和哥哥,小姐,我们是国王的朋友。”

  “那你会很高兴与我们为我表哥带来消息,更为他带来人马加入你们。”

  高地人们互相商量低语,“这边请,只有你们两人。”原先的人发言,另两个则留下来和其他人一起。

  他们一同走入枝叶交错的小径中,等到一小块空地出现眼前,克莉转过头,发现高地人早已远离。

  不久后,一边树林开启,一个男人走进小小的空地,克莉在阴暗中凝神注视。他有着中等高度的身材,宽阔的肩,强壮身躯穿着锁子和破旧的斗篷,他的火红金发闪亮耀眼,比她曾见过的还长。

  “罗勃。”她高喊,她的表哥微笑上前,把她搂进怀里亲吻她的颊,他的胡须扎着她的肌肤,身上混合着烟和针林的气息,她抓着他的手臂对他微笑。

  “克莉,”他轻语,“你是安全的,感谢上帝,”他再次拥抱她,“你有什么新消息,老天,我们知道外面的情况想疯了,有时消息比食物和酒还重要呢。”

  他放开她的手,抓住弗巨的手对他微笑。

  “你的儿子很不错。”布罗勃说,“目前为止我已经见过六个了,现在有四个跟着我。”

  “我还有更多,陛下,伊安和唐诺随我来了,还有两个小鬼在家,却迫不及待想跟着加入你,”罗勃大笑,示意三人坐到旁边的大石上。

  “克莉,告诉我,你是怎么获得自由的?其他人呢?她们还活着吗?”罗勃看着她,英俊的脸严肃无比。

  “他们还活得很好,陛下,虽然还被监禁着,”她深吸了一口气,他有所不知道的消息,两个女人被关在笼子里,其他人则被囚禁,许多人被逐出教会,爱德华王仍认为这些苏格兰女人是罪犯,简单描述自己的病情,以及如何回到金格堡,再次嫁给一个英格兰武士。

  “傅盖文,”罗勃点点头,“那个高大的金发男人?多年前我在爱德华宫里见过他,不过我听说他在百维克一战后他被逐到海外,尽管爱德华后来封他为大使,去年我们有些苏格兰贵族到法国寻求协助,在那里曾和傅盖文谈过,他似乎很同情我们苏格兰人更胜于英格兰,他怎么会来金格堡?”

  “爱德华王把金格堡赐给他。”

  “就我对他的认识,我想,你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即使他是个英格兰人,”她点头,知道这句话有多真实,“你现在告诉我们还有什么其他消息。”

  克莉看向弗巨,牧师看看四周后向前倾,“我们在这里很隐密吧,陛下?很好,我们现在只知道英格兰人想引你到平地决一死战,你们采用的这种高地人的袭击战术让他们伤透了脑筋。”罗勃大笑,弗巨继续,“英格兰王很愤怒,而怒气更加重了他的病情,有人说他活不久了,他对他的指挥官们施压,想把你赶往南边,因为那里他们的兵源充足,他们想逼你在平地决战,用强大悬殊的兵力一举把你击溃。”

  “他们的情况比我们有利太多,所以我们会在山里再多待些时候,并不时发动一些小突击。”

  “是的,陛下,现在还有一个人。一个从金格堡来的木匠,是你的人中的一员……”

  “他是我一个远房堂弟,他怎么了?”

  弗巨压低声音解释他和克莉偷听到的,“所以请你小心这个男人。”

  “我会的,”罗勃沉思,扭断手中的树枝,“我绝对会,现在告诉我另一件事,克莉……那批黄金有没有下落了,英格兰人发现它们了?自从几年前亨利知道这件事后他们就一直打黄金的主意。”

  她摇头,“亨利差点没把整座城堡拆了,我们最近正在重建城堡,却还是什么也没发现,我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很可能大火把所有东西都烧光了。”

  “如果我们不能运用那些黄金,知道英格兰人同样不能用也是好的,那就这样吧。”罗勃叹息,然后微笑看她,“我告诉过你我有多感激你对我的忠诚吗?我知道要你烧了自己的家是件很残忍的事,象动物一样被关在笼子里更是痛苦,亲爱的表妹,我真的很高兴看到你安全出现在我的眼前,一如我听到我的妻子,女儿和其他人都平安无事一样。”

  他的大手覆上她的,她抬头看着他湿润的眼眶,“太多亲戚朋友因为我选择当苏格兰王的决定而牺牲,太多人因此而死,我妹夫史克和我的兄弟们,史约翰,傅赛门,石菲力,全被处决了,我的兄弟们,除了爱德华外全都死了。”他停下,克莉知道他无法再继续,她反握他的手,他垂下头。

  “罗勃,我勇敢的国王,我们这么做是因为我们知道付出生命是值得的,你赢得我们的忠诚,你在森林里冒着危险为这块土地和苏格兰人民而战,过去的痛苦终会带领我们脱出英格兰人的魔掌,你是苏格兰最忠实也是最勇敢的国王,我亲爱的表兄,让我们一起等待胜利的到来。”

  罗勃用雾气的灰眸看着她,“你振奋了我的心,表妹,为着你的消息,你带来的人,还有你的忠诚。”

  她想起曾经听过的话,“你追随着你的心,做你认为该做的事,我们追随你,也信任你。”罗勃笑着轻捏她的手。

  他们三人静静坐了一会儿,冷风在林间呼啸而过,几滴冰雨洒落大石四周,克莉抓着斗篷抵御强风。

  “谢谢你们为我做的,”布罗勃说,“为带来我迫切需要的人马和武器,还有你们在我背后的强力支持。”

  “这种寒风刺肌的天气对你们是残酷的考验。”克莉说,“你这个冬天要怎么过?”

  他耸耸肩,“我也许是国王,可是能提供给我士兵的却少得可怜,我们最近常常挨饿,晚上也冻得要命,为了怕被人看见只敢在洞里生着小火,我只希望今年冬天会很短,附近只有少数的房舍提供我们的食物,在接下来的寒流里我们是很难找到足够食物的。”

  弗巨看着灰色的天空,“无疑的寒流很快就会来了。”

  “如果有任何我能做的,请告诉我。”克莉说,“我会让弗巨的儿子送些大麦和毯子……”

  “任何东西,陛下。”

  “几年前克莉的父亲曾告诉我,靠近金格堡海岩壁下有一个通道可以通往地底下的房间。”

  她点点头,“那条通道已经关闭多年,不过现在我们用那个房间做储藏室。”

  “那将是寒流来时避寒的好地方。”

  “谢谢你。”罗勃说,“我非常感谢。”

  克莉瞪着弗巨,然后转向她表哥,“可是我丈夫是英格兰人……”

  “他没有必要知道这些事。”罗勃回答,“只有我们和金格堡的几个工人会知道,那里是个很好的夜晚避寒场所。”

  “可是英格兰人会在那里巡逻,金格堡不安全,如果海奥利来了呢?”

  “那你就愿意让他们到森林里来找国王和他的人?”弗巨质问。

  “还有什么比躲在敌人眼下更好的地方?”

  “他们可以自由进出通道而不被发现,”弗巨应和,“盖文不需要知道这些。你甚至也不会知道他何时到达,何时离开。”

  “克莉,我的性命就操纵在你手里,”罗勃静静地说。

  她迷惑地紧皱眉,“可是陛下,万一英格兰人发现,我丈夫一定会没命的……”

  “我们绝不让他知道,而且我保证我一定会尽力保护金格堡所有人的。”

  “可是我在乎我丈夫生命的心和在乎你们性命是相同的。”

  “记得英格兰的叛徒就是苏格兰的英雄。”布罗勃说。

  “可是死亡对叛徒和英雄并没有差别。”

  “我知道。”布罗勃感伤地说,“我太了解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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