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秦幼宁很快的就镇定下来,她安抚着惊慌失措的老公。
“老公,马上打电话叫心吟过来。”她转向齐洛名,“你把缔儿放在沙发上,小心一点。”
接着,她转身看着血流满面的黑日。
“还有你,需要马上止血包扎!”
最后她指向阿清,“你帮他!”
齐洛名放下白缔后,便赶紧退到一旁。
阿清则手忙脚乱的想帮黑日处理伤口,却被他阻止了。
“你们谁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秦幼宁一边检视女儿的情况,一边镇静的问。
虽然黑日身上血迹斑斑,脸上的伤更是惨不忍睹,她仍一眼就猜出他是谁。
她记得女儿会略带娇羞地提起黑日这个名字,女儿说黑日知道她的能力,而且很“热心”的坚持陪她去工作。
从黑日焦急的眼神看来,秦幼宁可以猜出他对女儿的感情,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女儿好端端地出门,竟会被人抱着回来!
她必须力持镇定,才不会被心中的惊慌情绪给打倒。
“白缔是被人给弄昏的!”听到秦幼宁这么一问,阿清立刻气急败坏的说。
“缔儿是被谁弄昏的?”
“都是那个叫什么银麒麟的!他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鬼话,也不晓得对白缔做了什么,白缔就没突然没了神力,还有……他还说……说什么白缔会死……”说到最后,阿清的声音越来越小。
闻言,秦幼宁的脸色发白。
打完电话的白修极则冲到沙发旁,心疼地执起女儿无力的手。
“缔儿!”
他轻声低语,“你听得到爸爸在说话吗?”
白缔的眼皮颤了下,却仍未醒过来,她洁白的颈间那犹泛着血丝的割痕十分怵目惊心。
“她……她脖子上的伤是……”
齐洛名跨前一步要认罪,黑日却扬手阻止他。
“伯父、伯母,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应该由我来解释。”他转向阿清和齐洛名,“你们先回去吧!”
“什么?”阿清抗议,“老大,你不能赶我们走!我们还没救回白缔——
“这么晚了,你们还是赶快回家,爸妈会担心的。”秦幼宁用一种温和却又不失坚定的语气说道。
“谢谢你们送白缔回来,我们的医生朋友马上会到,你们不用太担心。”
齐洛名的视线转向白缔,沉重的说:“伯母,伤了白缔的那个银麒麟本来应该已经死了,不晓得为何又活了过来,而且,他似乎很清楚白缔的一切,他和白缔一样拥有特殊的能力,能把每个人身上的力量都吸走……而且,他想绑走白缔,还说只有靠他的阴气,白缔才能活下去……他、他说白缔会死!”
顿时,周遭一片死寂。
齐洛名又接着说:
“白缔脖子上的伤……是我割的,因为当时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狠下心动手……你们要怎么怪罪我都没关系……”
“我知道了,你们先走吧!”
秦幼宁神情凝重的说。
齐洛名硬把阿清拉出门,就算阿清再怎么不情愿,也只得离开。
在两人离去后,秦幼宁默默地打量着黑日,他周身泛着一股肃杀之气,但是,隐藏在那杀气下的,却是深深的伤痛……虽被紧紧压抑着,她仍看得一清二楚。
“你说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黑日低下头,他从未感到如此难堪和愧疚,还有强烈的……痛苦!
“嗯!我们今天发生了……关系,缔缔因此而失去能力。”
“你们……什么?!”
白修极跳起来,气得连声音都在发抖。
黑日紧紧的闭上眼,希望白修极能冲过来揍他,这样至少能让他减轻一些罪恶感。
秦幼宁按住丈夫的肩头,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干涩地问:“白缔是自愿的吗?”
黑日的眼中闪着痛苦和不确定,他记得很清楚,他把白缔拉到宾馆,还对她大吼大叫……
“我……我不能确定……也许是我自己太想要了……”
秦幼宁深吸一口气,表情稍稍放松。
“不,你勉强不了白缔,这一点我可以确定。”
黑日闭上眼,心头的痛楚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半分。
“但是……我还是不该碰她的……我害她失去了神力!”
就在这时,门铃声响起,一直紧握着双拳的白修极冲过去开门。
门一开,秦佑宁的好友王心吟和一个中年人跑进来。
“缔儿!”
看见白缔面无血色的模样,王心吟叫了一声,掩不住惊慌的神色,熟练地打开急救箱,和一些医疗仪器,没有浪费时间和其他人打招呼,在和中年人低声交谈一阵后,两人便忙碌地开始检验白缔的情况。
秦幼宁在一旁简短地说明白缔受伤的前因后果,王心吟一边蹙眉聆听;一边帮白缔处理脖子上的伤口。
黑日一直静默在一旁,凝望着白缔犹如沉睡般的平和面容,他的心思飘得好远好远。
这是老天爷在惩罚他吗?老天爷谴责他不该和白缔在一起,所以才会收回她的神力吗?
这实在太不公平了!老天爷为什么不将他天打雷劈,为什么要让白缔失去神力?
“黑日?黑日……”
黑日猛然回神。
“伯母?”
“别再自责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吗?”
他脸上万念俱灰的神情,让秦幼宁十分不忍。
“我很了解缔儿的能力,所以,从小到大,我们都鼓励她去做她认为应该要做的事,她的人生注定会有许多奇怪的经历,其中当然不免会遇上危险,这是我们早就预料到的——”
“缔儿!”
随着王心吟的低唤,秦幼宁和黑日同时奔到白缔的身旁。
王心吟正用湿中擦拭着白缔略显红润的脸颊,轻声询问:“缔儿,你觉得怎么样?”
“我……我觉得头有点晕……”
白缔的脸上浮起一个虚弱的微笑。
“你的身子还很虚,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一直看着白缔长大的古医生开口,“我会定时帮你检查,如果你的身体状况有什么改变,我会让你知道,你先不用担心,懂吗?”
白缔点点头,眼神飘向她的父母。
“爸、妈,我也不要你们担心。”
白修极抹着眼角的泪水,然后瞪向黑日。
“缔儿,你和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白缔还来不及回答,秦幼宁便先开口,“好了,先让他们小俩口说说话,我们进餐厅去,我来煮一壶咖啡,大家放轻松,好好的聊一聊。”
“小俩口?!”
白修极怪叫。
秦幼宁半推半拉的将老公拖离客厅,王心吟和古医生也跟在他们身后,顿时,客厅里只剩下白缔和黑日两人。
白缔挣扎着想坐起身来,黑日伸手想阻止她,但手还没碰到她,又硬生生的收回来。
“你躺好,拜托。”
他沙哑的声音中包含了千言万语,让白缔湿红了眼。
“黑日……你在怪自己,你真……真傻!”
她扬手轻抚他脸上的伤,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想避开她的碰触。
“很痛吧?”她问。
黑日默默地摇头,垂下眼。
“我刚才一直迷迷糊糊的,没办法专心思考,像做了千百个梦似的……”
白缔轻喘一声,“不过,我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
黑日低垂着头,声音闷闷的,几不可闻。
“记不记得我们……呃……我们刚……”白缔的脸色越来越红润,“我们刚……做完爱的时候?”
她明显的感觉到黑日的身体猛地抽紧,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她感觉到他的气息开始紊乱起来。
她立刻抬手轻抚他凌乱的头发,“别这样……我很确定,我的能力消失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黑日猛然抬头,双眼闪着紧张和怀疑的神色。
“你怎么能确定?”
“记不记得当时你怕我会痛,而我告诉你……我可以自我疗伤,叫你不用担心?”
闻言,黑日几乎要停止呼吸。
“你是说——”
“没错。”她肯定地点头,“那时我就开始自我疗伤,这表示……”
“你的能力……那时还没有消失?”
“不错。”
黑日的眼中进射出热切的光芒。“你确定?”
“非常确定。”
“但……你现在还是失去了能力。”
他的眼神瞬间黯了下来。
黑日仍甩不脱心中的罪恶感,白缔清楚感觉到他的自责与对她的……在乎。
“如果和你发生关系真的会让我失去那种力量,那除非我出家去当尼姑,否则,我迟早会失去那份能力的。”她平静地说。
黑日哑口无言的望着她,他完全没想到这一点。
“我从小就很熟悉自己的身体和能力,在我受伤或疲惫的时候,能力通常都不会耗损,而且,我不相信做爱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如果会,我应该感觉得到。”
“现在你的能力真的完全使不出来吗?”
白缔有些黯然地点头。
“银麒麟说……你会死……”
黑缔的喉头梗塞,他的目光在她苍白的脸来回梭巡。
“我不相信,他所说的每句话都是为了伤害我们,不是事实。”
“你怎么知道他是骗人的?”
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足以教他恐惧不已。
“他之所以说你害我失去能力,完全是为了要打击你,让你自责罢了。”她轻柔却坚定地说。“而地说我会死,也是为了让我们自乱阵脚。”
黑日的身体僵直,双眉蹙得死紧。
“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
“我一定可以找出失去能力的真正原因……我觉得很可能是他的能力压制住我的,我只是暂时失去能力而已。”
“但是,我们怎么能确定?”
他多么想相信她的话,但是,却又怕只是自己在骗自己。
现在他唯一能确定的是,他要解决掉那该死的银麒麟,不管要用什么手段!
“我还没和我妈谈过,我想听听她怎么说。”
“你妈人很好。”黑日由衷地说。
“我常常觉得我妈也有某种神奇的力量,只是我不确定那是什么。”白缔微笑,“对了,你要不要打个电话回家?现在很晚了。”
“我家没人。”
白缔微启双唇,眼中盈满惊讶,“没人?”
黑日耸耸肩,眼中有着失落。
“我妈很早就病死了,我爸……在大陆工作,所以家里没人。”
“那……其他亲戚呢?”
“他们不敢接近我。”
白缔抬起手,轻拂过他额前的乱发,一瞬也不瞬地凝望着他。
缓缓地,她将小手轻覆在他的手背上。
他的手轻轻一颤,眼睛倏然闭上。
“黑日。”
许久,他才睁开眼望着她。
她的目光柔情似水,透着深深的了解。
但是,他随即又垂下眼。
白缔的一颗心紧紧的揪着,为他深深的自责与伤痛而感到心疼。
秦幼宁和白修极走进来时,看到了这一幕。
“咳!”秦幼宁轻咳了声,将两杯热茶放在茶几上。
白修极则有些不悦地瞪着黑日。
“妈,我觉得银麒麟是在骗我,我是在遇到他之后,才开始觉得不对劲的。”白缔慢慢地收回手,勉强提起精神说道。
秦幼宁点头。
“我听你另外一个同学说,大家原本以为他已经死了,所以我想,他必须吸收别人的能量,来补给自身的不足,因此他才会需要你。”
白缔点点头说:“嗯!这样他才有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能量。”
“但是,我记得……”黑日沉吟的道:“他说他不需要能量,他想做的事是你没办法做到的……那又是什么意思?”
白缔蹙起眉,“我也不明白。”
秦幼宁缓缓的道:“还有一点很奇怪,他为何要让你的力量消失呢?”
“他的目的是在威吓。”白缔说,“他想让我以为我必须求助于他,这样他才有机会控制我。不过,我有感觉,他只是暂时压制住,我的能量应该很快就会恢复了。”
“嗯!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好好休息,把身子调养好再说吧!”
秦幼宁看了一眼黑日。
“妈,黑日说他……可以留下来陪我。”白缔祈求地看着父母。
白修极原想出声反对,黑日却突然开口。
“我还是回家好了。”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意外不已。
“为……什么?”
白缔挣扎着要坐起身。
“这样比较好。”
黑日声音粗嗄的丢下一句话,人已快步的走向大门。
“黑——”
白缔正想开口呼唤,却被她母亲按住手。
秦幼宁对女儿摇头,示意她让他离去。
为什么?白缔紧盯着黑日那孤傲的背影,不明白他为何要封闭自己?
她无法再像从前那样感应到他内心的思绪,此刻她觉得好虚弱,头也好昏……
她好想像从前那样,替他治疗脸上的伤,和他心里那看不见的伤口……
自从失去能力以来,她第一次感到真正的遗憾,心也好痛、好痛……
难道失去了那种特殊的能力,他们之间的联系也从此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