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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罐娘子 第二章

  严夙辛紧跟着宫缚缚踏进破屋里。

  鼻间没有闻到预期的腐臭,反而出乎意料的干净。

  “娘!娘!缚缚回来了!”她拉着他往内里跑去。

  内堂跟狭小的前厅只有一块小布遮着。很快的,严夙辛穿越这栋小破屋的外厅,走进内堂里。

  内堂里只有一张窄小的床,躺在上面的是一个女人。

  宫缚缚跑向床边,轻轻摇晃露在被外削瘦的手臂,心疼的喊着,“娘,缚缚找大夫回来了!”

  “小姑娘,你让开点,让我为你娘诊治。”他不疾不徐的拉过一张破旧的椅凳,两指压在女人的皓腕上把脉。

  碰到女人肌肤的刹那,一股异样的感觉从他体内窜起,仿佛……仿佛……

  “大夫?”

  他定神看见宫缚缚担忧的眼神,俊美的脸不由自主的泛红,为无法控制自己方才异样的幻想而羞愧。

  “我娘怎么了?”宫缚缚着急的问。

  严夙辛向她做了一个噤声手势,眼睛往女人看去,细诊她的病因。

  “奇怪……”他愈诊愈心凉,眼睛一直停留在女人的小脸上。

  女人的脸曾经美丽过,但是现在太削瘦以及久病的折磨下,变得黯谈不如她天生美丽的女儿。

  “你今年几岁了?”

  “十岁了,我娘到底怎么了?”

  十岁?那她娘年纪应该不小,可是她看起来却比他还小。

  严夙辛把女人扶坐起来,跟着上床盘腿而坐。

  宫缚缚奇怪他的做法,以前有一点点钱时,请来的大夫都是念着药名让她记下去抓药……

  “小姑娘,你不要说话,现在我要为你娘运气,先护住她的心脉。”严夙辛温柔的说着。

  宫缚缚茫然的听着他的解释,她不曾入过武门,自然不明白什么叫运气,但是他的口气令人心安,她只好点头,目不转睛的望着他坐在娘的背后,双掌抵在娘纤细的背上,凝重的闭目运气。

  然而在运气七天之后,严夙辛发现她的身体虚弱得可怕,再拖上几大,恐怕也药石罔然了,可是,就算现在他尽全力救她,也治不了她的病根啊。

  他这个神医首次遇见难以克服的绝症。

  怎会如此?这些年来他把所有的心血都花在医理之上。遇见有疑难杂症都亲自出马,所到之处没有失败的例子,过去的信心一直让他坚信天下没有他治不好的病,而现在,只证明了一点——

  医学之理法瀚无崖,他连这名女子的病症都无法根治,那……他心爱之人的病呢?在这世上可有人能救得了她?

  挫败让他的脸色微白,宫缚缚害怕的问:“怎么样?大夫,我娘到底怎么样?”

  严夙辛张开眼,扶着女人倒回床上,随口问:“你爹呢?”

  “我没有爹啦!大夫,我娘到底怎么样了?你开个药单,我马上去抓药!”

  没有爹?也许是她爹早死,所以这小寡妇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扶养她,以致营养不良到这种地步。

  “大夫?”

  也许是把他心爱的女人跟眼前的女人重叠了,等到他发现时,他的视线早就落在病榻上的女人,语带怜惜的脱口道:“这里没有药,你娘需要长期治疗她的营养不良,你也是。你们就跟着我回家吧。”



  ***



  破天荒的,宫月萝没有咳醒的睡了一场好觉。

  当她醒来的时候,看见完全陌生的环境一时呆了,立刻焦急叫着,“缚缚!缚缚!”

  “娘,我在这里。”宫缚缚推开门,端着一碗药跑进来。

  “小心点!”月萝老是担心她的莽撞,看见她跑到床边,立刻稳住她的小身体。

  “娘,快点喝药,喝完药,还有东西吃呢!”宫缚缚兴奋的叫道。

  “药?你又去请大夫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娘只要睡一觉就……”

  “不用花钱的,娘,有一个好好心的大夫不要我们的钱,还把我们带回家照顾呢!”

  闻言,月萝吓一大跳,立刻知道这个陌生的地方是一名大夫所有,但是一名普通大夫怎么会有钱到这种地步?

  房内的摆设不是一般百姓可以负担的啊。

  “娘,严叔叔去附近看一个孕妇,他说等他回来的时候再来看看娘。”

  “严?”这个姓让她一震。这么巧?

  “在下严夙辛。”

  原本,月萝听不出这么温柔的声音是出自何人,但是一听到他自报姓名,她立即全身下颤,血色自脸上退去。

  “娘?”宫缚缚眼尖的看见她的不对劲。

  月萝一阵昏厥,直到一双温柔的大掌抚住她的肩,她才回神张开眼睛。

  “这位嫂子,你长年营养不良,我让下人煮了一些流质食物,你把药喝完,就可以吃了。”

  他英俊无俦的脸就在眼前,让她傻傻的瞪视着他。

  他已经没有轻狂稚气的外表了,因为年纪渐长,他成熟详和的神态几乎让她认不出来。

  她能活着再次看到他,老天已经对她不薄了,月萝失神的心忖。

  “嫂子?”

  “好,我马上喝……”回过神的月萝避开他的目光,捧着药碗小口饮着,她的心脏在狂跳。天啊,为什么要让她再见到他?

  “娘,这一次你的病一定会好的。”宫缚缚窝在她身边,高兴的说:“好多好多大夫在严叔叔手下做事,所以他的医术一定是最了不起的,娘的病一定会好的!”

  “医术?你会?”月萝惊讶的抬起脸。

  “在下略懂一二。”严夙辛注意到她一脸讶然。“嫂子……你认识我?”

  “不,”她立刻摇头。“不,我不认识你。”

  她苍白的脸上浮现说谎的红晕,让她瘦巴巴的小脸注进光彩。

  严夙辛觉得有异状,但是却说不出哪里奇怪,只能耐心的等她喝完药后,让宫缚缚捧着一碗鸡丝稀粥一口一口的喂她吃。

  他的眼神不由自主的盯在她干涩的嘴唇上,一张一合之间让他又闪神了。

  之前在破屋里头,他还以为是自己太过敏感,但现在看见她在吃东西,他的心口与身体仿佛同了步调,被她所迷惑……他暗斥自己奇怪的想法,他可不是炫衡,不是那种百尝朱唇的男人,怎么突然间会对一名妇人产生这种不正常的生理反应?

  “宫家嫂子……”他清清喉咙,问着,“你的病是出自娘胎?”

  她垂着脸,小声的说:

  “严公子,你不要再问了。我的病我清楚得很,我能够拖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娘,严叔叔说你只是营养不良。”

  月萝看着宫缚缚,露出笑容说:“对,娘只是营养不良而已。”

  “是啊!等娘吃胖了,你就没有病了,缚缚要你变得很胖很胖,就像是十个缚缚合在一块的胖。”

  “娘吃胖了,就会动不了了,那怎么去工作呢。”她失笑这。

  “缚缚可以代娘去阿!”宫缚缚一向不喜欢她娘跟着其他女人去洗衣,尤其那些女人又碎嘴,一直瞧不起娘。

  “你才几岁,人家收不收还是问题呢……不要再喂了,娘吃饱了。”

  宫缚缚看着碗里剩下一半的稀粥,求救的看向严夙辛,突然发现他看着娘的眼神有异,好像要把娘吃了一样,这种眼神让她打从心理产生排斥,遂她大声的叫,“大夫,娘没有吃完,怎么办?”

  月萝的脸泛红,连忙拉住女儿。“缚缚,不要麻烦严公子了。你扶娘一下,咱们回家去。”

  “等等。”严夙辛终于从她的笑容里回过神来。“现在你这种情况,没有先调好身子,你知道会有计么下场吗?”

  她被他微怒的口气吓注,呐呐的说;“我必须回家……”

  “那栋破屋不适合你养病。”

  “我不需要养病。严公子你应该知道任何药物对我而言都没有用了……”

  “你留下来养病。”他强调。

  “我不需要……”留下来只会让她更贪恋他而已。

  “不留下,就得付刚才你喝的药钱。”他威胁的话一脱口,连他自己部吓一跳。

  月萝的脸色一白,“钱……给我几大的时间……”

  “天山雪莲与千年何首乌,你付得出来吗?”

  她呆掉了。“天山雪莲与千年何首乌?!雪莲六十年才开一次,一次只开一朵。千年何首乌必须花多少人力去抓它,你竟然用在我身上?”

  严夙辛惊讶她的博知,不由得对她的身份起疑。他一直以为她只是个贫穷的少妇而且,但现在一想,她的病一看就是出自娘胎的绝症,一个贫困的男人怎么会娶一个每天用药来养的妻子呢?

  “药,本来就是用在病人身上的。”

  “用在我身上太浪费了。”

  “你也是病人啊。”如果告诉她药里头还有许多百年难得一见的珍贵药材,她不知道会有什么表情?

  他救人、治人从来没有管过药材罕见与否,但是她却是他第一次投注这么多珍贵药材的病人。

  月萝低头看见宫缚缚一脸茫然的听着他们说话。

  “你既然知道我是一个病人,那你也会知道那些药材放在我身上是浪费了。”她叹了口气说道。

  “娘,为什么浪费?”宫缚缚心慌的说。药愈贵愈容易治好娘的病,不是吗?

  月萝抚摸她的头发,笑道:“因为娘没有什么病啊。”

  “有,”严夙辛从她的眼光里看出她重视她的女儿。“你娘病得非常重,如来不留下来,她只有死路一条。”语毕,看见她气愤的瞪他一眼,也因此,双颊有了淡淡的血色,让她久病而削废的小脸注入一股生气。

  他装作没看见她的瞪视,没听见缚缚的抽气声和她对女儿的安抚声,转身走出门外。

  他明白这种手段是卑鄙了一点,但为了留下她、为了保住她的性命,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让她的女儿一块加入担心受怕的行列中。



  ***



  她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从医屋走出来后,严夙辛深深叹息又懊恼着。

  这几日他几乎夜夜睡在医屋中,翻遍所有的医书,细心读着其他大夫所留下的纪录,但始终没有找到一帖可以根治她的病的良药。

  他不停的思考,与所有义诊堂的大夫共商其病,但唯一得到的结论却是,以他的医术以及家产购药,若能养她一辈子,她就会有存活的机会。

  就算他养她一辈子,也没有办法根治她的病啊,以他目前的医术最多只能以上好的药材养好她的身体,维持病不发作。那是他的极限。

  换句话说。她的一生都得要与药物相伴。

  就连他花了五年精心设计的百花池,恐怕对她也没有多少作用,最多只能维持她身子骨呈良好的状态而已。

  以往人人称他天才,到头来他所知所学的还是太少了。

  “这样我将来要怎么救‘她’呢?”

  “少爷要救谁?”严家庄的管家严叔忽然从树丛后面跳出来,怀里抱着一堆画轴。

  严夙辛没打算回应严叔,退自往春院走去。

  “少爷刚从医屋出来?”严叔笑嘻嘻的问,“刚才我路过的则候看见缚缚小姐带着她娘在庭院里散步呢。”

  严夙辛点头,答着,“我让缚缚有空带着她娘出来走走,有助身体健康。”

  “缚缚小姐真是人见人爱的可人儿。她爹啊,一定是长得很好看,才会生出这么绝色的小女儿,如果缚缚小姐不是才十岁,我一定要让少爷娶她!”严叔狡猾的把话题转到娶妻生子。

  “少爷啊,您也老大不小了,应该娶一个福泰的妻子延续香火,再这样拖下去,我会对不起老爷的。”

  “这又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严叔差点呼爹喊娘的哭诉着,“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就连老爷去世前也吩咐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虽然你人是长得壮,可是万一在你这一代绝了香火,那我在九泉之下怎么面对老爷啊?”他对八年前的事情也有耳闻,毕竟他正是带着大队人马在江南寻找的人之一啊,只是这么多年他真的不抱任何希望认为那个女人还活着。

  不过,他真欣赏那个女人的大胆呢。

  八年前,少爷太聪明以致目中无人,很多名门闺秀只敢偷偷迷恋地,只有那个女人敢付诸行动,难怪少爷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唉,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人也许都死了,可怜的少爷,难道真要守活寡?

  “少爷,我看……”

  “够了。”严夙辛真是拿这个严家的活空没辙。

  严叔一听两眼发亮。“少爷的意思是愿意看看这些画轴,挑一个严夫人出来?”

  “严叔,你可以下去了。”严夙辛站在春院门前,看见月萝睡在凉亭里。

  严叔委屈的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也看见了这个新来的病人。

  难道少爷喜欢上寡妇?严叔狐疑的想。

  少爷的品味还真奇怪,一下子喜欢不久于人世的女人,一下子喜欢上寡妇,难得他相貌是上品之选,品味竟然……让人吃惊。

  “严叔,你可以下去了。”

  严夙辛又说了一次,严叔这才不情愿的离开,但他打算一定要找机会把书轴拿给少爷看。

  严夙辛站在原地一会儿,才小心翼翼不出声响的走进凉亭。

  她正睡倒在长椅上,双颊被太阳晒得红红的,身上的衣服是他让严叔打理的,不是非常华贵的衣服,但是能衬托出她不俗的气质。

  每天过午,他必定到春院来诊断她的病情,几天下来借由短暂的相处,发现她确实并非一般农妇,她谈吐不俗,举手投足间流露出娴雅的气质。

  难怪他曾听缚缚说,她曾帮人洗衣,却与其他洗衣妇格格不入,难以打入她们的圈子。

  他曾私想,她的丈夫究竟是何方人士?竟留下她们孤苦无依,还让她久病在世。

  严夙辛注视她的长发,她的长发没有像其他妇人一样挽起来,可能是她没有体力做这些,而缚缚也不懂吧。

  长发凌乱的披在她的面容上,他蹲下来,温柔的拨开她的头发。

  她的嘴唇泛白,气色虽然没有很好,但是比起她刚来的时候好太多了。

  等到发现时,他的视线已经落在她的嘴,看着她的唇,他一时迷惑心智的失了魂,不自觉的忆起那个曾经属于他一夜的女子,他恍惚起来,倾前吻住她的嘴唇。

  甜美熟悉的感觉立刻涌上来。

  他惊诧的发现这种触感似曾相识,就像八年前的那一个晚上……

  那一夜所发生的一切,至今仍烙在他的脑海里,不曾褪去过。

  月萝浅眠,觉得嘴温温热热的。她张开眼睛,蓦地瞪大眼。

  严夙辛乘机扳开她的嘴唇,与她的丁香舌缠绕,吸吮其间蜜汁。

  她的味道好熟悉,如果他再分辨不出来,就枉费他八年相思之情了。

  月萝吓得挣扎起来,无奈她的力气抵不过他的蛮力。他握住她的拳头,尽情占有她的唇,逐渐的,月萝放弃挣扎,投进他引燃的情欲之中,开始回应他的热吻。

  严夙辛就像回到那一夜愈吻愈激烈,一直到听见细碎的喘息声,才张开激情的眼眸,注意到她的气色很坏。

  他连忙离开她的嘴,她则虚弱的倒进他的怀里喘息着。

  “我忘了你有病在身。”他半是内疚的懊恼着。她的身子不适合做激烈的运动,男欢女爱对她而言有点负担。

  月萝的心跳得好快,差点要晕过去。

  他不会认得她的,绝对不会!

  那一个晚上她设计得很周全,他绝对没有看见她的脸。

  一想到那个晚上,刚才他在她身上点燃的火焰又燃烧起来,虚弱的身子差点要回应他。

  那个晚上,他索求无度,让她累坏了,在天亮时差点爬不起来,但那个回忆却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

  “好点了吗?”他温柔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

  月萝立刻提醒自己,他们之间没有缘份了,他又不记得她,现在她最应该做的就是撇清关系,于是她立刻抽身离开他温柔的怀抱,给他一巴掌。

  “你无耻!”

  严夙辛呆了下,他一点也不痛的笑着,“嫂子,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他看着她酡红的双颊,心情突然轻松起来。

  是‘她’吧!

  她应该是‘她’吧!

  从一开始,他的身体就诚实的有反应,本来他还以为自己太久不沾女色,所以无法控制,但他认得出吻她的感觉,那一个夜晚每一个触摸他都没有忘,一来是太深刻,二来这是唯一可以认出她的方法,所以他从来没有忘过,也不敢忘。

  “我已为人妇了,闰名怎么能让你这个外人知道呢!”

  “我是你的大夫,相处也有好几天,为什么不能说?再说,”他抚过她的长发,引起她一阵轻颤。“你又不做妇人打扮。”

  “我……我忘了!”

  “你忘了,就是引人犯罪。”连摸着她头发也有一股熟悉感,真的不是他敏感,每碰她一次,心里就大喊,一定是她!

  “我没有!是你……是你无耻,趁我睡着时图谋不轨!”

  看她气急败坏的模样,他忽然想笑,遂逗她说道:“八年来我守身如玉,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你说我欺负你,谁会相信?”

  “守身如玉?”月萝被他的话吸引住,奇怪的看着他温柔似水的眼睛。“你……为什么你要守身如玉?”

  “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曾经强逼我要她……”他看见她眼里的惊慌跟害羞,心里暖笑着,“从此,我怕了……”

  “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月萝下意识的自言自语。

  她真的害了他吗?她只是想要亲近他,得到一夜情缘,真的让他从此怕女人了吗?

  那一个晚上,除了一开始她厚着脸皮靠近他之外。后来全部是他摇醒她,让她燃起被动的欲望,她都是被动的啊,还是他被她的大胆吓到了,以为女人都像她一样的‘主动’,所以不敢再接近其他女性了?

  “你叫什么名字?”

  “宫月萝……”她愈想愈内疚,就连回答了他都没有注意到。

  “宫?你女儿也姓宫?”

  月萝听到有关官缚缚的事情,立刻回神过来,看着他吃惊的眼神说:“缚缚是我的女儿!”

  “我知道她是你的女儿。你是未婚生子?”严夙辛小心的问。

  缚缚的神韵有几分酷似她,但是没有他的影子,再说,缚缚提过自己十岁,他与‘她’的一夜情却在八年前,那一夜‘她’还是处子之身,怎么可能会有小孩?

  他的箱底还压着那一夜翻云覆雨的床单,上头的血迹可以作证她的清白。

  必定有其他原因。

  月萝从来没有说过谎,但为了不让他认出来,她点头说:“我……我没有成亲就生子……孩子的爹……就死了……”她结结巴巴到最后满脸通红。

  严夙辛看看她,含有深意的眼神差点让她吓晕。

  他故意站起来遥望风景,丢掉怀里的手绢。

  月萝看见他掉东西,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改变话题了。

  “严公子,你的手绢掉了……”她帮他捡起来,一看又差点吓得晕过去。

  那条手绢……他竟还留着?!

  他留着干什么?

  要找她吗?

  找到她之后要报仇?她只是跟他发生一夜情缘啊,难道他真的没有办法再跟其他女人享受鱼水之欢,所以要找到她报仇吗?

  不能啊!她不能让他知道她是谁!如果只有她一个人,他要报仇,她心甘情愿被地折磨,可是她还有缚缚,不能让缚缚跟着她受罪!月萝愈想愈害怕,愈想愈急着逃离这里。

  严夙辛极为吃惊的发现她浅显易懂的表情。

  她单纯的掩饰不住心里的想法,让他不知该笑还是为她担忧。

  他曾经设想过那个女人的容貌,替‘她’换上无数的美丽脸孔,但是一看见萝儿之后,她的脸自动变成‘她’,再自然也不过了。

  “这是我最珍贵的手绢,多谢宫姑娘。”他接过。

  “最……最珍贵?”她结巴得更厉害。

  他挑起眉温柔笑着,“这是我寻人的线索之一,当然珍贵啦。”

  “线索之一?你……你还有线索?”

  “有,这就是我要找到八年前那个害我的女人的线索之一,剩下的一直放在我房里的箱子中。”

  “怎么可能?我明明没有……不,我是说,她留下的线索怎么这么多呢?”她不会这么笨吧?留下比山还高的线索给他。

  “哼,她是谁,我又是谁,小老鼠怎么能逃出大猫的手里呢,她留下的线索实在太多了。”严夙辛的眼神好柔好柔,几乎柔到她快瘫成水了。“我一直等着她来招供,她不来,我就要真的出手了,萝儿,你说好不好?”

  月萝已经没有注意到他对她的称谓已从‘宫姑娘’变成‘萝儿’,她拼命的回想自己明明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为什么有那么多的证据放在他的房里?

  严夙辛握住她冰冷的小手。

  月萝吓一跳的要抽开,可他却紧紧握着不放。

  “我扶你回去,现在你该吃药了。”

  “我……我……自己可以回去……”她轻颤道。

  “瞧,你连话都说不稳了,待会走到一半要是晕了怎么办?身为大夫,我有责任盯着你回去。”仗着大夫之名,他行亲近她之便。

  “你是大夫,有很多事情要忙……”

  “义诊堂的大夫数名,不缺我一个。再者,你是病人,大夫首要照顾的就是病人,来吧,我扶你。”

  “我自己走,自己走……”

  “瞧你满头大汗的,还是我扶你吧……你的手好冰。”他握紧她汗湿的小手,唇畔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

  淡淡的笑意之后是许多的狂喜,他狂喜到以为自己是在作梦,但她的病又让他回到现实中。

  她得的是……绝症,以他目前的医术。要根治是难上加难。

  上苍真是狠心,好不容易灵验他的祈求,又丢下一个残忍的事实。但他一向就不是个容易死心的人,就算要花一辈子的时间治疗她,他都不会吭一声,只是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让他势必要弄清楚。

  如果她真的是他的意中人,那缚缚为什么会是她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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