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东云并没有想到自己会看见这一幕,他不仅惊讶,情绪里竟也无法克制地饱含着激动。
原本他是真的回身便走,却因为始终觉得不放心而掉了个头回来看看,正好便撞见了这一幕。看见夏生承受着她母亲的挨打,他真的被震动了!“总……总经理……”夏生的脸被打得红肿,连音都发不清楚。“你怎么……还没走?”她吓住了,随即涌上一阵不堪,最不愿让他看到这样的自己啊!“我不该走的。”褚东云一瞬不瞬地瞧着她。
“你是谁啊?快放开我!”黄美想把自己的手挣开,无奈褚东云却抓得紧紧不放,她只有脱口大骂。“哼!难怪你这么晚才回来,找到姘头了是不是?”
“妈,你别乱说,他是我公司的总经理!”夏生的脸胀红一片。
而此时从家门里传出一阵小跑步的声音,三人回头一看,原来是蓝荫生,他满头乱发,显然刚刚醒来。
“怎么回事?我好像听到有人开门……”他话还没说完便咽了回去。“这……这是怎么回事?还有……”他指着褚东云。“你……你不是……”
“你该早点出来的。”褚东云缓缓地说,不带任何的感情。
荫生见状,心底也有数了。“抱歉,让你看到这种场面。”他趋前一把便捞起母亲的手臂,粗声道:“好了,你非要把邻居都吵醒才甘心吗?”
黄美见所有人都针对她而来,不免因没有台阶下而感到难堪,便索性豁出去地怒道:“我教训我的女儿有什么错?她深夜不回家,在外面和男人厮混,我生气不行吗?”夏生的脸褪成了惨白。“你胡说,你胡说……我没有……我没有……”
“你有!你就是有!”黄美冷笑着看着女儿的脸。不知怎地,她就是始终对夏生疼不入心,看夏生愈难过,她心底竟就愈是嫌恶。
褚东云皱皱眉头,将夏生自地上扶起。“你留在这里太危险了,跟我回去。”“嗯?”夏生听得迷迷糊糊,茫然地看了他一眼。
孰料黄美却因为找到把柄而大肆攻击。“还说不是姘头?他都自个儿招啦!”荫生闻言沉下了脸。“妈,你够了没有?姊被你打成这样明天怎么上班?”他一字一句清楚地说道:“还是你要我带她去找王阿姨?”
此话一出,黄美马上噤了口。荫生将视线放在褚东云身上,用一种超乎他年龄的成熟,缓慢而有力道地说:“我想你不准备让我姊姊留下来?”
褚东云看了处于茫然若失状态的蓝夏生一眼,肯定地说道。“抱歉,我不能让她在我知道的情况下仍处于危险之中。”
单单只是这句话,荫生便已在心中肯定了褚东云这个人,他理解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去拿她的衣服给你。”他说完,便拉着母亲进了屋里去。
顿时屋外只剩他们两人,只是依稀还听得到黄美忿忿不平的谩骂。
“你的衣服都脏了。”褚东云伸出手来想拍拍她,夏生却惊讶地挣了开去,神色仓皇。“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她激动地喊道,然后竟拔脚就跑,冲出巷外。
褚东云没想到她惊吓至此,这时也顾不得荫生说要拿东西出来了,他只好跟着追上前去。
夏生跌跌撞撞地跑在黑夜里,心中竟也是一片黑茫,除了肉体上的痛苦,她的心更尽数充满了不堪的回忆与心伤。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她有错吗?她真的是扫把星、倒霉鬼?褚东云没费多少劲便追上了她,他将夏生一把拽入自己的怀里,夏生却因悲伤过度,根本失去了理智,她只当是母亲要来抓她、又要来打她了。她猛力地挣扎着,一边喊着:“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褚东云见状,什么也顾不得了,索性将她一把搂入怀中,不让她有丝毫脱逃的机会,然后才低低沉声道:“你看清楚啊!我是褚东云,我不是你母亲,我不是要来抓你的,我是来保护你的啊!你看清楚了没有?”
他的声音,这回终于传到夏生的心底去了,她闻言微微颤了颤,轻抬起头,泪盈于睫,断断续续地道:“东……东云?”
这是她第一次唤他的名,她看起来那么无助、那么脆弱,那几乎叫人心碎的表情,撼动了褚东云的心。
他再无犹豫,保证似地更加紧了手上的力道。“是我,别怕。”
夏生闻言,唇边竟扯出一朵美丽的、荡人心弦的微笑。
“是啊……是你,我怎么会怕你呢?你总是……”她举起双手,似要抚上褚东云的面颊。“你来了……我就安全了……是不是?”
褚东云不知怎地,觉得她的话听起来,似乎对自己早已很熟悉,好像视他为救星似的……但此时也想不了那么多,他的眼定定地看着夏生,而夏生的手却在即将碰到他的脸时无力地垂了下来,两滴晶莹的泪滚落她的腮旁。
“我一定是做梦了……我一定是在做梦呵……”她颓然地闭上眼,昏了过去。
清醒时,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景象。蓝夏生自床上缓缓坐起,只觉得浑身酸痛。“你醒了。”安稳的语调自门口传来,令她精神忽地一振。
褚东云一手倚在门框上,一手端着杯热牛奶。他仍穿着方才赴宴的衬衫与西裤,只是松了领口,却不显得邋遢,反而透散出一股教人心折的魅力。
夏生意识到身下的柔软,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这……”她是在做梦吗?但这一切却好真实啊!“喝杯牛奶,精神会比较好一点。”褚东云将杯子递到她手中,夏生定定地瞧着他,被动地接了过去。
“你明天就不用去上班了。”褚东云道。“你的脸……”他不忍再说。“待会儿我拿药给你擦。”
夏生听见他的话,这才突然惊醒过来。她不是在做梦,真的不是!褚东云在她眼前、在她身边!她忽然挣扎着便要下床。
褚东云忙按住她。“怎么了?”
“我……我要回家。”夏生口齿不清地说着。她低垂着头不看面前的人,只因觉得自己好狼狈。
“回家?”褚东云不自觉的提高了音调。“你还想回去?”
夏生却仍不放弃想要下床的念头,她口里喃喃地说着:“我要回家……”褚东云皱起眉头,扯住她的手。“看我。”
夏生别过头。
“看我!”褚东云加重了语气。
夏生这回有了反应,却是闭上了眼睛。
“我要你看我!”褚东云见她那么倔强,竟无法克制自己情绪的起伏。他真的要失控了!“蓝夏生,你睁开眼睛看我!”他将夏生的两手用力扯向自己怀中,夏生吃痛,手掌便放开了杯子,温热的牛奶也掉了下去,将深蓝的被褥洒落得满是触目的白!“看我!”他伸手将夏生的脸扳了过来。
夏生听见他的怒喊,陡然地错愕了,她缓缓睁开眼,直直望进那双充塞着焦虑的眼神。“牛奶……”从不知道,他也具有压迫她的能力,夏生真的很想避开,却又不自禁地被他所牵引。
褚东云沉郁地看着她。“别管牛奶了,我要你把一切都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什么事?”夏生一脸茫然。
“该死!不管是什么事都好,你必须告诉我就是了!”褚东云握着她的双肩。“她为什么要打你?还有,那个王阿姨又是谁?”
夏生有点怔住地望着面前的男子。他真的是褚东云吗?褚东云是不会这么气急败坏的,褚东云是不会这么……
“你为什么想知道呢?”夏生忽然反问道,褚东云没想到她一开口便是说这句话。“‘总经理’,你为什么想知道呢?”夏生也不管他是否要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说道:“我只是你的秘书,只是你的秘书,你这么关心我,会让我误会的啊!”
褚东云心绪一震,不禁哑然。
“不要对我太好,我会得寸进尺的。”夏生看见他片刻的犹豫,不由得黯然了。“我还是回家吧!”
“不!”褚东云虽然理不清自己的想法,然而要看她自个儿再走进危险之中,他却感到无来由地不满。“你不能回去!我把你带回来就是不愿你在那儿被虐待,为什么你要这么固执?”
“我没有理由留下来啊!”夏生喉头滚动着哽咽,再度崩溃了。“你要我怎么留下来?身边是你的声音,躺在你的床上,你就站在我面前,可是却又那么的遥远……我会受不了的!你懂不懂?我会受不了的!”她这回终于挣开了褚东云的箝握,一翻身便踉踉跄跄地下了床。褚东云听见她的话,心中竟起了莫名的骚动,他冲上前去。毫不费力地将夏生再度抓住。
他急切地说道:“你把我搞糊涂了?听你的口气,你对我并不陌生,我却想不起来有你这个人,你欠我一个解释啊!你必须说清楚,你过去在我的生命里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什么角色?我根本连配角都算不上……”夏生低喃着。“我……”她抬起头。“我蓝夏生在褚东云的心目中,根本不是什么!”
褚东云闻言,又是一项震撼;不过那种震撼却不是惊讶,反而是怒气,很难形容的,仿佛被抹黑般的怒气!“你说什么?你在指控吗?你确定你说的话是真的?如果你不是什么,我为何不找别人参加晚宴?如果你不是什么,我为何要带你去河边看夜景?如果你不是什么,我又为何要把你带回家来?”他一连串说了这许多,最后终于按捺不住地将夏生搂入怀中,低沉急切地说:“你把我弄得情绪混乱、深深迷惑了,你在我心底怎么可能没有什么?”
夏生浑身一颤。这确实是褚东云啊!这也确实是他的怀抱啊!但他的态度却也让她有点搞不清楚了,褚东云该是一向冷静而持重的,怎么会这么失控呢?“总经理……”
“别叫我总经理!”褚东云沉声说道。“从你的话里,你似乎觉得我很遥远,但是我却觉得,你才是那个疏远我的人,你不肯说出口、不肯留下来,你到底想怎样?”夏生自嘲地一扯唇角。“我只是知道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能‘妄想’。”她抬起头。“能再遇到你已经是我一生最大的福分了,我又怎敢再奢求什么?”
褚东云摇头,他不要这样的答案;太宿命了、太认分了!他不是这种人,他不接受!“如果你能‘妄想’,你能‘奢求’吗?”
夏生闻言,水漾的双眸霎时泛过不可置信的光彩,但仅仅片刻便又黯淡了下来。“不……”她下意识地摇头。“总经理,不要这样……不要逼我……”
褚东云忍无可忍,当他听见夏生仍我行我素地叫他“总经理”时,一阵气愤掠过心头,他想也不想地便倏然低头印上她的唇,只想封住她的言语。
怀中人儿的唇竟是意外地冰凉而湿冷,她浑身颤抖,像溺于水中的弱者,不住挣扎。褚东云按住她的手,将它绕在自己腰际,唇辩厮磨着她冷凉的颊,低沉地缓道:“你的‘妄想’,你的‘奢求’,是这样吗?”
夏生惊讶得无法言语了,鼻息间尽数窜入的全是褚东云的气息,他的手紧紧地箍住了自己的腰身,他的发在她的鼻翼骚动着……
少年已卓然长成,褚东云不再是记忆中遥远而不染凡尘的天使,现在的他,有血有肉,会激动,也懂得索求。
她闭上了眼,缓缓地说道:“我要的不只这些。”
褚东云闻言,自她颈间昂首。“不只?”
夏生扯了扯嘴角。“放开我吧!你给不起,你也不会想给的……”放开她吧!别只是可怜她,那样的话她会食知味的呀!“我不懂。”褚东云道。“你在乎我,却又逃避我,这是欲擒故纵吗?”
“这不是玩游戏!”夏生陡然睁开眼。“我不拿自己开玩笑!我……”她顿了顿,想了想,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出来。“我喜欢你!可是我不要你!”
我喜欢你,可是我不要你!褚东云乍闻这句话,愕然地松开了双手。
夏生眼角却仍含着泪水,无声而心痛地看看他。
良久,褚东云唇边泛出一抹苦笑。“真可笑,我到底是怎么了?”他摇摇头,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放弃说服你了。”
夏生一抹释然,一抹失落,还不及回答,褚东云却又道:“可是这并不代表我会让你回去。”他顿了顿。“今晚你睡这里,我去睡书房,床单我会拿来换。”
“总经理……”夏生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才是真正的褚东云吗?该说他体贴入微,太有绅士风度,还是太过自我因而有点霸道?“我们的关系必须改变了。”褚东云走到门口停住,没有回头,缓缓地道。夏生茫然地看着他挺直的背影,不明白他的意思。“你要辞掉我?”
“也许。”他顿了顿。“我很希望你别离开,不然我想我还会去你家的。”夏生欲言又止,她也有点迷糊了,褚东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在乎她?在今晚之前他们甚至还只是单纯的上司与下属,就算是一见钟情也不可能变化得这么大啊!褚东云当然不会察觉夏生心底的疑惑,他只是自顾自地说:“若是让我看见你的母亲做出什么事情,我可不敢保证我只会抓住她的手了。”
“你——”夏生闻言紧张起来。“千万别这么做!”她冲上前去,忘形地抱住褚东云的臂膀。“不要,我求你不要!”
“为什么不要?”褚东云回过身,抚上夏生的颊,她眸中的仓皇叫他疑惑,不解。“这不是第一次?”想到她的母亲加诸于她身上的一切,他竟觉得心痛。
“不……不是第一次。”夏生拼命摇头。“我不会让她再打我的!”她甚至举起手做出发誓的样子。“我保证!”
褚东云见她的样子,脸上的线条不由得放柔了。
“夏生,你是一个多么奇特的女孩子!”他的拇指轻轻地在夏生脸上来回游移。“今天之前,我什么都没发现,今天之后……”褚东云不再言语,微微垂首,将吻轻柔地降落于她的唇。
夏生被动地接受他的吻,心中的涟漪愈来愈大了。总经理……不……褚东云,他的唇是多么的温暖啊!忘却了母亲,她的手环上褚东云的颈项,忘情地闭上双眼。
褚东云却对她的主动有点错愕,但不过片晌,他却漾开一抹微笑,轻轻离开她的唇瓣,彼此的气息仍在鼻端与鼻端间相互交换着,他低沉而有点沙哑地说道:“你这算是答应我不离开了?”
夏生睁眼看他,眸光流璨着一种叫人迷醉的神情。“为了你的一句话,我不走了……”她再度贴近了褚东云。“我一直在等你,原以为是做梦,却又无比真实啊……”褚东云心动了。“你陷下去了?”
“义无反顾了。”夏生坚定地回答。
褚东云闻言,将她紧紧搂入怀中。“夏生,我从来不知道,有一个人这么深切地要我,这么深刻地期待着我……”他道。“你让我愈来愈觉得自己像个混帐了,居然轻易地将过去抛诸脑后……”
夏生伏在他胸中,心底是说不出的平静。“那么,让我来告诉你吧!过去、现在、以后,你一直都是我生命中的骑士。”
褚东云凝望着她。“骑士吗?”他笑。“这个骑士也跟你陷在一块儿了呵!”夏生听见他这么说时,微笑得美丽极了。
当单勉勉终于见到蓝夏生的时候,气得差点儿没把她脖子扭断。
“这几天你跑到哪里去了?给我从实招来!”
夏生脸上掠过一抹红。“我搬出家里了。”
“什么?这等天大的事为何不早说?”单勉勉往她面前夸张地挥了一拳。“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当小媳妇下去咧!原来你也有受不了的一天啊?”
“别这样说。”夏生苦笑。“可能的话,我也不想搬出来,否则荫生会怎么想?我妈也够苦的了……她把希望都放在荫生身上。”
“哼……”单勉勉丝毫不给面子地嗤之以鼻。“不谈这个了,你现在住在哪儿?你王阿姨那儿吗?”
夏生摇摇头。“不是。”
“那你自己一个人租房子?”单勉勉啧啧有声。“浪费浪费,要住也要跟我合租才划得来嘛!”
“不是啦!”夏生有点好笑地打断了她。“我现在先寄住在朋友家里。”
“朋友?”单勉勉有点狐疑,她晓得夏生并没有什么很要好交情的朋友,而今她说住在“朋友”家,反而更启人疑窦。“真、的、吗?”
“真的。”褚东云本来就算她的“朋友”嘛!“那待会儿带我去看看。”单勉勉道。“可以,吗?”
“这……”夏生一阵为难。“那不是我的地方……”
“不是你的地方会是谁的地方?”单勉勉皱皱鼻子。“别小器了好不好?”“不是……不会怎样……”夏生虽想解释,又有点不知从何说起。“是这样的,我的房东不太喜欢他不认识的人进他的房子里去……”
“嘿!”单勉勉不语,冷冷地哼了一声。从没听过这等事,又不是在女子宿舍,更何况她又非男宾,怎么也被算在“止步”的特定对象里头?“你屋子里该不会藏个男人吧?”她端起桌上的咖啡,一边啜饮,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夏生喝一口茶,听见勉勉的话,差点吞不下去,脸上一阵红潮晕染,她心虚地说:“你最爱胡说八道了。”
“咦?你脸红了!”单勉勉发现新大陆般。“嘿嘿……再装嘛!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她促狭的逼问着。“原以为你是那种再纯情不过的痴情女,没想到……”她愈想愈有趣。“快说,他是谁?”
夏生面对她的咄咄逼人,实在假装不下去了,只好将眼睛瞟向她身后,试图用最平淡的口气将事情交代过去。
“他姓褚。”
“褚?好耳熟唷?褚……啊——你说的该不会是……”
“是。”夏生在她还没说出口前便先招了,然后又急急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什么样子?”单勉勉可完全没把夏生的辩解放在心底,她劈头便问:“你什么时候又跟他遇上了?居然没告诉我!”
“不是我不说,是这阵子好忙……”她还没来得及说下去,单勉勉便又打断了她。“忙着谈恋爱,所以有了异性没人性!”
“勉勉……”夏生有点懊恼地看着她。“你再这么损我,我不说了……”“好好好……你说你说,我保证乖乖闭嘴好不?”勉勉还做了个把嘴巴拉上拉链的手势,然后向她挥了挥手,叫她快讲。
夏生本来也不打算瞒她,便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当她解释完的时候,只见勉勉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确定你方才说的那个人叫褚东云?”
夏生微笑。“再肯定不过了。”
“天啊!”勉勉靠回椅背上,嘴巴竟哼出一条台语歌。“爱情的力量,小卒仔也会变英雄!”
夏生看看腕表。“啊!这么晚了,我得回去了。”
“不行、不行、我还没听够呢!”勉勉一听她要走、忙拽住她的手臂。“你这么急着回去是会怕他担心吗?”
“我不晓得,但我不愿意让他太挂念我。”夏生缓缓地道,语气尽是提及东云时,才会显现出来的温柔。
“为什么?”单勉勉不明白。
“这样以后要断,才会断得干干净净,没有留恋啊!”夏生脸上还挂着笑容却说出这种话,这令单勉勉迷糊了。
“什么跟什么啊?你答应跟他交往就是为了跟他分手?”
“我怎么会想跟他分手?”夏生道。“可以的话,我想一直留在他的身边……”与他同住的日子来,其实夏生已然深深体会到褚东云心中不为人知的部分;那就是,他与夏生一般,皆有个过于专制、甚至是强硬的母亲,所以他才无法漠视自己被母亲打骂吧?他们都一样孤独,一样需要对方,他们是同舟共济啊!但,船总会靠岸的,而一上了岸,他们就该分道扬镳了不是吗?深深吁了口气,捺住心中的无可奈何,她缓道:“我很有自知之明的,我不会是东云母亲心中的理想对象……”想及东云谈到母亲的时候,她一阵心酸。“不过,能有目前这样的情况,我已经好满足了。”
“什么满足?你没大脑、没勇气啦!”勉勉可忍不住,当场就大声说了出来。“现在是民国,不是明朝耶!干么委屈自己?”她皱起眉头。“受不了、受不了啦!你都快把我逼疯了,小媳妇似的!”
“我并不想破坏他们母子的感情。”夏生道。“他们其实都很在乎对方的,我的角色就是个催化剂。勉勉,你懂吗?”
“我不懂,我也不想懂。”单勉勉大概是上班时用了太多右脑,所以假日时段大脑不开张。“谈恋爱是你跟他的事,你扯那么远干么?”
夏生无语,因为她根本不确定那叫不叫恋爱。
“你最该考虑的不是褚东云的心情吗?你最在乎的不应该是自已的心吗?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那你们就该在一起啊!”单勉勉一向都会把事情简化;像现在这样,一加一就是等于二嘛,又不是要当爱因斯坦,何必去理会它不等于二的那丝可能性?“勉勉……”夏生当然知道她说的没错。“我没办法不去想他母亲……”“为什么?”单勉勉嘴上问,心底已经在想:她以后要是有个这么麻烦的婆婆,那还不如一生做老处女好了。
“我每次一想到他们,就会跟着想起我妈和荫生,她虽然不喜欢我,可是她却很疼爱荫生。但是荫生对我妈的态度就和东云对母亲一样,不冷不热的,她们都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怎能反目?我一想到这里就……”
“好了、好了,我再听你说下去都想颁和平奖章给你了。”勉勉急急打断了她,然后又是无奈、又是生气地说:“为别人想有那么快乐吗?你不为自己想,迟早会害死自己的。”“勉勉……”夏生微微笑了。“我不怕,真的。”
“夏生……”单勉勉看着她,忽然觉得她的活力来得那样不自然,像凋零前的花朵,盛极了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