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场所,尽管现今推出不少适合年龄层次较高的成人游戏,但他始终觉得自己和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而且要是被他那一票狐群狗党知道,也就等于他的一世英明毁于一旦了。
是的,没错,这里就是“游乐园”,一个他以为他今生始终不可能来的地方,岂知当他瞧见朱静容落泪伤心的那一幕时,几乎是没理由也没头绪的,第一个闪过他脑海的地方就是这个可以带给小朋友欢笑的游乐园,也因为如此,下意识中他才会驱车前来。
“下车走走吧!”也罢,既来之,则安之!康政伦无所谓地耸肩,只要她快乐,她的心情也会随之好转;总而言之,他的情绪早就被朱静容的一颦一笑给左右了。
朱静容眼中有着不敢置信的质疑,不明白这个以天自居且不可一世的男人,竟会来这种与他气质格格不入的场所。
康政伦看出她眼中的质疑,却也没多加结实,只是默然地牵起她的手往游乐场里走去。
像是蓦地想到什么,他猛然停下步伐,转身盯着朱静容空洞无神的黑眸。那双黑眸原本美丽得有如会勾人心魂,然而现在却失去光彩。“刚才为何对蓝秀说我们不是她想的那种关系,请她别担心?”
“我只是不想让这世上又多了一个为情所困的伤心人。”她解释道,但这却不是最为重要的原因。
“你倒挺好心的嘛!”康政伦略带嘲讽地说,不相信这是她心里真正的想法。
“我只是在尽我的本分。”
他挑高眉,“那你就说说看,什么是你应尽的本分?”
“她是你的女人,而我什么也不是,理所当然要向她解释清楚,要是她不了解我们的关系而误会了你,我想这样也不好!”
“你以为她就算了解咱们的‘关系’后,就能不误会吗?”他刻意强调他们之间的关系。
“我只是想尽力而为。”
“我倒觉得你是想尽力摆脱我!”他大吼,把没心里准备的她吓了一大跳。
“若你容许的话,我不否认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她直言不讳地说,却也深知即将瞧见的是他一触即发的怒气。
“为何你总要百般的惹怒我?你应该明白我的易怒。”如她所料,他的怒火终于按捺不住而爆发了,他发恨地扯住她的下巴,完全不在乎粗鲁的动作会弄疼了她。
“我没有!”她极力发驳。
“没有?那你刚才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要你看清我们之间的不合适。”
“适不适合是由我来决定,不是你!”猛然放下箝制她下巴的手,他气冲冲地转过身,不去看那令他心动且恼怒的美丽脸庞。
一时之间原本怒目相向的两人突然平静了下来,火爆的场面顿时宁静得骇人。
“有什么是你想玩的?”许久,他突然问道。
朱静容愣了下后才缓缓地摇头,脑海中几乎没有任何游乐设施的概念。
见她摇头拒绝,他仍不死心的指着导览图中的一项游戏建议地,此刻他的温柔和之前的火爆几乎判若两人。“这个呢?”
顺着康政伦的指头瞧去,她还是默不作声地摇头拒绝。向来她就不属于好动型的人,现在要她这个习惯沉默、习惯冷清的人活跃起来,实在是有些为难她了。
“我们还是回去吧!你一向是忙碌的,不该为了我而浪费宝贵的时间。”怕面对他的怒气,于是她选择低下螓首不去正视她阗黑的眸子,可以料到的是,此刻那双黑眸中必定闪着怒火、杀起腾腾地瞪着她吧!只因为他向来我行我素的行事作风,实在容不下她的反抗或拒绝。
“你不喜欢我陪你?”他再度开口,口气里已有着些许的怒气。
“我只是不想浪费你的时间。”她诚实以告。
“若我说这是我心甘情愿的呢?”
“随你。”她仍一迳地玩弄自己的手指头,仿若事不关己般地回答,然而,却有着莫名的清朝涌上心头,她着实不明白,他所谓的‘心甘情愿’究竟隐含着什么样的意思。
她弄不明白,但似乎也没有想理清思绪的冲动,就好像一旦真相大白,她就必须再付出失去什么的代价,而她不允许自己这么做,于是,在搞不清也弄不懂他的意图前,她只能任由一颗无依的心悬浮在半空中,任其随风摆荡。
“我该怎么做才能弹你欢心呢?”突地,他弯下身在她耳畔呢喃。那些话,仿佛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却又像是无可奈何的喃喃自语。
这句话他虽说得如此漫不经心,然而在她听来却又像是情人束手无策地在想办法讨好另一半。曾何时他对她的态度改变了?又曾何时他在她面前展现的全是关心的一面?初见时那个意气风发、睥睨世人的康政伦跑到哪儿去了?
“你毋需这么做,你的话对我而言就像道圣旨,想抗拒却反抗不了。”她落寞地回答。
朱静容微弱的颤抖,是因为他突如其来的柔情死水,令她久久不能释怀。她试图抽离他的箝制,而他却像是瞧出她的意图,更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你是摆脱不了我的,别忘了,你早已是我的人了,所以别试着想离开我。”他附在她敏感的耳朵旁轻声道出,呼出的热气不断烧灼她的耳,太过亲密接触的后果让她整个小脸火红得像颗令人垂涎欲滴的红苹果。
“为何你总是不愿放过我呢?”她说,话里有着掩不住的苦楚。
“你说呢?”他反问。他了解她的个性,一个长期以来拼命与世隔绝、尽量不和他人建立任何关系的人,现在要她改变处事态度的确是为难她了。但他也不是那种一遇挫折就轻易放弃的人,于是当两人各有所坚持时,就得看谁的定力强、谁的影响力大了。
他对她关心的原因,其中除了有着他不愿承认的关切外,另外一点就是他想考验自己是否有能力去驯服她。
不让她再有尴尬、胡思乱想的空间,他牵着她的手便往“云霄飞车”的方向步去。当他们伫立于云霄飞车的入口时,朱静容只是睁大眼睛盯着还在空中的人们,频频传来的尖叫声让她当场愣在原地,实在不太愿意去评估自己的心脏究竟有多强。说实在的,如果她有发表意见的权利,她一定死命抱着四周其中的一根柱子,说什么都不愿上去。
“你在害怕?”当康政伦买完票回来,却瞧见她瞠目结舌地盯着前方的云霄飞车,仿佛它有三头六臂,而且正张着血盆大口准备将她一口吞下。
“没……有。”明明就是一副怕得要死的摸样却还故作坚强,只可惜吞吞吐吐的话不小心泄露了她心中的恐惧。
“是吗?”他出其不意地把她揽入宽阔的胸膛中,温柔的再次询问。“如果你怕,我们可以不玩没关系。”
他少有的关心和询问她意见的态度再一次蛊惑她的心,那种暖暖的、甜蜜的感受让她沉醉其中,差点不能自己。
这也是他另一种逼迫她陷入感情这让人万劫不复的深渊里的手段吗?她不明白,反正她都已经是他的人了,他有必要在费尽心思讨好她吗?
人心难测啊!也因为难懂,所以她从来不想去了解任何一个人的心思,那只会把简单的一件事搞得更加复杂罢了。
瞧她的思绪似乎又飘向远方,悠悠荡荡,让他深觉站在眼前的她只是个虚幻体,在日光强烈的照射下即将化为乌有。这样的她让他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悸;对她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他似乎也理不清了。
像是怕她会突然间消失般,握住她小手的掌心渗出些许汗水,是紧张也是害怕。她是第一个让他有这种捉摸不定的感觉、却也是他最想永远困在身边的女人;然而这样的她竟是百般地想从他身旁溜走。
“今天我允许你有自己的意见,说吧!有什么是你想玩上一回的,我奉陪到底。”康政伦甩甩头,像是在甩开厌恶的东西般,目的只是希望自己别再让复杂的思绪左右心情。
“我可以不玩吗?”她怯怯地问,是他说她有发表意见的权利的。
“但是票我已经买了,不玩上一回实在很可惜。”趁她不备之际,他迅速俯下头,准确无误地对准她嫣红的小嘴。
她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以手掩上红唇,以防他再次侵略。
“但你说——”她亟欲解释。
他打断她的话,“我是说了没错,但钱不好赚,况且门票也买了,这时候说放弃实在太可惜了,反正都已经来了,就玩玩吧!”他死皮赖脸的不认帐,霸道地硬是要她玩。
“你说话不算话。”
“那么若有下次,我说话算话。”他耸耸肩,对她的指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于是,不顾她的反对和她眼中明显的恐惧,康政伦硬是拾起她的手朝着入口处走去。
当他们坐好后,朱静容惨白着脸死盯着扶把,几乎是同一时刻,心里的恐惧顿时也跟着升上最高点。
康政伦看出她的害怕,笑笑地腾出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肩头,试图给予她勇气。“别怕别怕,有我在。”
听了这几句话,几乎是反射性的动作,朱静容将小脸紧紧埋入他的肩窝里,完全忘了方才两人对峙的状况。
云霄飞车在朱静容将脸埋入他肩窝的同时缓缓启动。慢慢地,逐渐转快,随后翻转了数圈,时左时右,让人无法预料,只能频频以尖锐的叫声来缓冲内心的害怕。
当然朱静容的情况也同其他人一样,尽管一路上她死命地锁紧双眸,但那突然而来的转弯与陡降还是把她吓得又哭又叫。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而今,她却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她好想活着,更不想让自己由空中摔下,当场摔成惨不忍睹的肉酱。
当云霄飞车停止时,说实在的,她已经没有半点力气自己走下去,而康政伦则不顾众人惊讶的眼光,拦身抱起全身瘫软的她。
将她放置于一张石椅上,瞧着她脸色发白颤抖的样子,他实在是于心不忍。
“别怕别怕。”康政伦拍着她颤抖不已的背脊,心疼地安慰。
他轻柔的呢喃像是一道强而有力的魔法,彻底瓦解她心坎上层层的武装。
待在他宽阔的怀中让她倍感安全、眷恋不已,明知该逃,明知这可能又是他另一种诱骗她掉入陷阱的手段,但她仍心甘情愿地往险境而去。
朱静容窝在他怀中轻轻啜泣,她这娇弱的摸样更令他心动,更没理由的想将她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她是第一个让她有着愧疚感的女人,却也是第一个不愿当他女人的人,是怎样的一种情愫想要她陪在他身边,此刻他再也理不清了。
“为什么……我好怕……”清楚的知道他已感觉到她心中的害怕,躲在他怀中的朱静容干脆放声大哭,再也顾不得旁人异样的眼光。“为什么你总要逼我……”
“没有下一次了,你看,我向天发誓。”说到做到,他立即抬高手对天发誓。为了让她破涕而笑,他竟然做出他毕生以来最为不屑的承诺,看来不仅是她在冥冥之中改变了,他又何尝不是?
朱静容抬眼,飞快地伸手拉下他举在半空中的手,并将它纳入胸前。“不要给我承诺,我要不起。”
“谁说的?你可以的。”
他腾出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当四目相交的那一刹那,她轻易地看见他眼中的深情,顿时觉得脑中一片昏乱,尽管她竭力维持镇静,但当她与他灼热的视线交会时,心脏还是不听话的狂跳着。
“留给其他更需要你承诺的女人吧!那个女人不该是我这个被契约困住的情妇。”挪开胶着的视线,她有些认命地答道。
“你又想惹我生气了吗?”
“我没有,是你太容易动怒。”她把责任推回给他。“况且最后我们终究是不属于彼此的。”
“谁说的?”她是他的。永远!
“别忘了我们有约在先。”她提醒他。
“解约的前提是你必须为康家生下继承人,莫非你想通了?”
“是的,我想通了。”她淡淡地抛下话,真正的理由只有她自己懂得。
他最近态度上的转变令她感到莫名的恐惧,她生怕届时自己再也无法全身而退了。之前说什么所有的苦难就由她一人来背,而今她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唯一贪求的只是心灵上沉寂的空挡。
康政伦无语地盯着她,似乎想由她坚定的神情看出一点端倪来。然而在他的目光下,她仍旧是漠然又坚定的神情。
他不再询问,只是紧搂着她入怀。两颗看似紧贴在一起的心,实则有如天与地般遥远,唯一能做的只是遥遥相对,却始终走不进对方心中的最深处。
* * * * * *
这天,朱静容又不小心惹怒康政伦了!
每当家中有访客,又或者有电话打来时,为了不让别人产生误解,私底下朱静容总是宣称自己不过是康家一名微不足道的佣人罢了。
这件事原本可以瞒天过海直到永远,岂知蓝秀的一通电话就彻底粉碎她长久以来的伪装。
一早,康政伦偷了个闲在阳台整理花木,很难想像他这种阴沉的男人竟会对种植花木这类休闲活动感兴趣。每当星期假日早晨,朱静容尚未由睡梦中苏醒过来时,这一个空挡就往往是他用来整理阳台上盆栽的时候。
就在此时,原本宁静的气氛中突地传来阵阵尖锐刺耳的电话铃声,使得熟睡中的朱静容蓦地被铃声吓醒。
揉着朦胧的双眼,待她得知声音来源时,不禁皱起眉头。
若是家中的电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伸手去接,然而这电话声音的来源是康政伦的手机,她很清楚那手机在没得到他的允许前是碰不得的,所以此刻她才会百般无奈地皱起秀眉瞪视着手机。
铃声响了又断,断了又响,刺耳的声音一次又一次不停地回荡在宁静的清晨。
迫于无奈,朱静容只得唤着兀自在阳台上哼唱歌曲、自得其乐的康政伦。
“电话在响。”她朝着阳台方向喊。
“你不是人吗?”意思很明显,他要她帮她接个电话。
“是你的手机在响。”朱静容深知他不喜欢别人碰他私人的东西,因此她也不想自讨苦吃,执意他自个儿进房接听。
“帮我接吧,我现在不方便。”康政伦由阳台冒了出来,在她视线可及的范围抬高两手,上头全沾着湿漉漉的泥土。
朱静容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是他叫她接听,那么他也不会有理由怪她私接他的私人电话吧!
于是,她爬下床,拿起手机并按了通话键。“喂?”
(你是谁?)朱静容还没弄清对方是谁,倒是对方先质问起她来了。
“我?”沉默了会儿,朱静容才开口道:“我是谁并不重要,如果你要找康先生,那么请等一会儿,他现在没空。”
她幽幽叹气,这种咄咄逼人的质问电话她早已接多了。
(难道你是那天到服饰店的那个女人?)对方在电话的另一端猜测着。(莫非你忘了我?我是蓝秀,你这一生中最危险的情敌。)最后一句话挑衅的意味极重,然而看好戏的星期更是浓厚。
“我想你是认错人了。”听出蓝秀的声音,也为了不让她伤心难过,朱槿容撒了个谎。
(怎么可能会认错?)朱静容愈是辩解,蓝秀捉弄人的兴致愈是高昂。(承认吧!虽然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但我相信政伦不会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更不会为了另一个女人抛弃我。)
“既是如此,你又何必咄咄逼人,那么在意我是谁呢?我想不论我是谁,都不可能会影响你在康先生心中的地位。”
(康先生?你唤政伦‘康先生’?)蓝秀的声音顿时升高,语气显得不敢置信。
“这有什么不对吗?”朱静容不认为自己对康政伦的称呼有何不对劲的地方,想想与他结婚两年多来,她还不曾唤过他的名字,直觉上总觉得那种过分亲昵的称呼由她口中说出,总有点奇怪。
当然不对啰!蓝秀在心中默默地反驳。瞧他们俩亲密得像对如胶似漆的恋人,然而称呼上竟是陌生得不得再陌生的‘康先生’,这哪合乎常理啊!
(那么你倒说说看你究竟是谁?依我对政伦的了解,在他心中没有一定的地位,他是不会让别人接他手机的。)
“我之前不就解释过了吗?是他没空,所以才烦请我代劳。”朱静容捺着性子、试图以最委婉的言语向蓝秀解释,只因她压根儿不想让这世上又多出一个为情所困的女人。况且康政伦终究不会是属于她的,那么她又何须去夺人所爱呢?“我只不过是他家里的一名打扫的佣人罢了,是一个对你在他心中的地位构不成任何威胁的女人。”
朱静容淡淡地回答,她一直以为自己早已能坦然的去面对他周遭的女人,岂知每次谎话一说完,她的心就会沉痛好些天,甚至躲在棉被里哭到无法自拔。
当然她也不是傻瓜,理所当然明白这是她一颗芳心深陷于万劫不复的开始。是他布下的险境,等着她这只猎物落入他张开的网。
(凭什么要我相信你?)
“你不相信我是康家的佣人我也没办法,话已说明白,讲清楚,相不相信就随——”
朱静容的话还没讲完,手机突地被人由后头强抢过去,她才猛然发现不知何时康政伦已来到她身旁,而且沉着一张阴沉的脸孔瞪视着她。
他那锐利的目光有如两道千年寒冰朝她射来,她几乎是没有一丁点勇气去承受她阴霾的视线,只能迅速地把视线挪开,再也没勇气去承受他眼中明显可知的怒火。
康政伦接过电话,浓厚的嗓音回荡在寂静无声的紧窒气氛里。“哪位?”
当他的声音由话机串入蓝秀耳里时,她马上大失所望地叹息。她还没有从朱静容口中套出实情来,就这么硬生生被打断了。想来,她想探出他们两人间的关系只好等下次了。
(是我,蓝秀。)她嘟起嘴,心中有上千上完个不爽。
“这么早有事吗?”康政伦极为愤怒,只等着电话一挂,就有人准备要倒大楣了。
蓝秀当然不肯放弃这上好的机会,硬是不知死活地火上加油,为的是想探知朱静容在他心中的地位。听说他这个声明狼藉的花花公子竟已经有将近两年的时间不上任何一家酒店,若不是“花心已定”,就是不能“人道”了。不过身为他哥儿们的蓝秀,宁可相信是因为前者的缘故。
(没事就找不得吗?还是你有了新人忘旧人?)蓝秀酸溜溜地说。
“少在那儿耍嘴皮,有话快说,我没空陪你在这儿闲聊。”现在康政伦所有的心思全摆在朱静容身上,他不得不承认,她方才对蓝秀自称是佣人的话已惹火他。
(亲爱的,你竟舍得对我大呼小叫?)蓝秀装出歇斯底里的吼叫,口气中有着明显的指责。(你竟为了一个身分卑劣的‘佣人’对我大吼?你不爱我了吗?)
她刻意强调“佣人”两字,目的是要他怒火攻心,这样一来才有好戏可看。不过话说回来,她还真不是普通的坏心耶!
“你到底想说什么?一口气给我说完!”如蓝秀所愿,她的确轻而易举地挑起康政伦的怒火,而且还一发不可收拾。
蓝秀知道再不识相点速战速决,接下来遭殃的人恐怕就得轮到她了。所以有些事最好见好就收,反正来日方长,有的是整人的机会,不是吗?
(瞧我这什么样的烂记性,我说啊,你要我为你‘你家佣人’设计的礼服现在已在我店里,就等着你抽空来拿啰!不过话说回来,何时你待佣人这般好过,买礼服给她哩!连我这个在你心目中最重要的女人,都不禁要吃去醋来了。)
“蓝秀——”他当然听得出她话中的讽刺,然而欲脱口而出的咒骂都还没说出一字半句,蓝秀便更快地匆匆结束通话。
(今天时机不对,咱们有空再联络。)
电话一挂上,接着要遭殃的人就非朱静容莫属了。她沉闷地叹气,只能怪自己倒楣的没眼观四方、耳听八方,现在事情大条了,她还能怎样,大概只能认命吧!
“看着我!”他命令道。
迫于无奈,朱静容认命地把视线落在他脸上,当目光相触的那一刹那,她不禁暗吞了好几口口水,他脸上阴冷的表情实在很难教人正眼相看。
“为何说你是佣人?我让你受过苦、做过家事了吗?”康政伦怒火攻心,紧握住她的一双手质问。
她吃痛地摇晃头,呐呐地道:“没有。”
“没有?那你刚才对蓝秀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是在对我挑衅?还是想自贬身价来博得我的同情?”
“我没有!”她毫不恐惧地面对他盛气凌人的姿态,为自己辩解。
她实在不明白,究竟她要怎么做他们之间才能相安无事?
是他不准她道出他们两人间的关系,因此她这么自称又有何不对?是他的个性太阴晴不定,不是她故意要去忤逆他。
“说!你为什么老是要惹我生气?”
“不要一昧地指责我。”朱静容极力挣开他的箝制,而他的力量哪是柔弱的她所能及的呢?“是你!难道你还不明白我这么做的原因全是为你吗?不要一昧地职责我,你也该想想自己给了我什么样的资格。”
盯着他突地发愣的摸样,她又紧接着说:“是你不准我说出我们之间的关系,在这样的前提下,我除了说我是康家一名微不足道的佣人外,还能说什么?还是你要我说我是你的妻子,或者是你的情妇?我能吗?我这么说只会造成更多无谓的困扰。既然你我终究不曾属于彼此,既然你根本不想让任何人得知我们的关系,那么我这样说又有何不对?不要一迳地指责怪罪我,偶尔你也该扪心自问,我这样迫于无奈的回答究竟是谁造成的?”
忍了两年多,朱静容第一次在他面前这样失控,她已经受够了。
猛地,康政伦放开她的手,迳自走至一旁的沙发椅坐下,脸上有着掩不去的无奈神情。他从不知道他在她心中早就制造出无数个伤口,还一昧地指控她。
“你就这么不愿当我的女人吗?”许久,他悄声吐出这一句话来,淡然的口吻不仅他弄不清自己心里的想发,就连方才还处于激昂情绪中的她也为之一愣。
“反正你终究不是我一人的。”她幽幽地道。
“难道你不想拥有我?”他问,心中摇摆不定,不知她怎样的回答才是他真心想听的那一个。
“不要问我这种不切实际的问题。”难道他不知道,不管她回答的是什么,更不论是他想要或不想要听到的答案,他都不会感到高兴的。
他不想被一个女人困住,理所当然希望她选择的是“不希望”,但他是否曾想过,一旦她给了拒绝的答案,他又会觉得她不识好歹。所以在这进退两难的情况下,她赶嘴什么样的抉择也别做。
“这怎么会是不切实际的问题?”他厉声逼迫她,硬是要她做出个选择。“我的人不就好端端的在你眼前,既然我人在这里,你又凭哪一点说这是个不切实际的问题?”
“你一定要逼我说才肯甘休吗?”
“没错,说吧!说出一个真正存在你心中的真实答案。”
“好,我说!”朱静容深吸口气后,道:“若我说我想拥有你,你就会为我放弃单身生活和身边的其他女人吗?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问我心里真正的感受!?”
她的话字字刺入他心里,是如此地无奈,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着了什么魔。竟要她做出这种连他也不懂自己心里真正想要的选择。
“若我愿意呢?”他试问。
朱静容挥挥手,不愿相信。“不要对我说你愿意,因为那只是你另一个骗我落入陷阱的手段。”
“你不相信我?”他大吼。
“那很重要吗?”她漫不经心地反问。
“当然。”
“凭什么?”
“凭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他讲得理直气壮。
“那又如何?若不是你强取豪夺,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是你硬要介入我的生活,又企图主宰我。说实话,你根本不是我真正想要的人,既然如此,你又凭什么要我信服你呢?我要的只是平静的生活啊!”
“既然想寻求一个平静生活,又为何我不能给?”
朱静容无奈地摇着头,难道他还不懂吗?在这个他们一直寻找的答案中,真正的症结不是她,而是他始终摇摆不定的心思。
“你给得起吗?别忘了,一旦给了,付出的代价是你的自由,你再也不能拥有无拘无束的生活。”她解释。
“我不在乎。”
“但我在乎也不想要,一旦你给了,失去自由的人就是我了。”
“就因为这样,所以你宁可选择当一名康家的佣人?”
朱静容的话让康政伦忆起她一开始的态度,他差点忘了她是多么不屑与他攀上关系,更不愿与他有任何切不断、丢不下的感情包袱,因为这样,一开始她才会不择手段地想摘除体内的生殖器官,不让任何一个曾属于她的东西或生命留在他的生命里。
“或许在你眼中看来是卑下的,但对我而言却是种解脱,至少我不用担心失去什么。”
他冷冷地道:“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想做名卑躬屈膝的下人,那我再不如你的愿岂不是又要你埋怨了?是你心甘情愿,可别怨我,我就如你所愿的,从明天起,我会辞退佣人,让你如愿地整理这个家和服侍我这个家中的大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