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星自飞刀山出发,而后来到南方千里远的杏花镇,已经是三十日之后的事了。他站在镇的入口,抬头盯着牌坊上栩栩如生的石雕,眼看又过了一个时辰……
上面的花是杏花吗?如果是,那这里应该就是他爹说的杏花镇,但如果不是……
嗯,还是……先问问人妥当些!
「姑娘,请问这儿是杏花镇吗?」刚巧有名女子从身边经过,仇星对着她便问。
「你没眼睛吗?」那女子似乎有急事似地,扔下一句话就继续往前走。
「姑娘,我……我有眼睛啊,但是,我的眼睛和杏花镇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女子背后扛了个大瓮,那瓮里注满了东西,看起来相当沉,但身型纤细的她却步履如常,且仍有余力回答问题。
有关系?仇星纳闷,并看着女子的背影,不一会儿又跟了上去,继续攀谈。「姑娘,您能不能告诉我,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眼睛和杏花镇……这……」忍不住,他探手去碰了女子的肩一下。
霍地,那姑娘竟停了下来。
而见姑娘终于肯搭理自己,仇星莫名地感到开心。
她是这一路上第一个理会他的人呵。他笑,脸上的酒窝也跟着浮现。
只是,他不晓得自己那么呵呵笑了好半晌,换来的竟是那姑娘一记凶悍无比的白眼。
「你是笨蛋是不是?你既然长了眼睛,不会自己看看牌坊上的字,杏花镇三个字大的像牛一样,你难道看不到吗?」
碎花罗巾底下,覆着一张俏生生的脸蛋,而那张脸,此时怕是气得比火更红了。
「呃,呵呵,原来是这样,我……那个……」谁让他不认识字呢,所以即使字再大,他也肯定不会懂。
仇星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反应,只好又笑开,而且盯住姑娘红通通的脸直瞧。
呿,原来是傻子一个!
转回脸,那姑娘低低咒了声,而后又准备向前走,可这时的仇星却又挡在她面前。
「喂!你作啥挡着我的路,都跟你说了,这里是杏花镇没错呀!」她左闪右闪,就是闪不过仇星高大的身躯。
「姑娘,我……」知道这里是杏花镇,可他却还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哪里可以过夜……
「你再不让开,小心我……」话未说完,她脚下就踩中一颗石子,让她顿时失去了重心,眼看着就要倒下。「快!救救……救救……」人摔了没关系,可她背着的东西却不能有事呀!
瞪住身前那唯一能帮忙的人,她急呼着,而在她身子刚倾斜时,不见他动作,等那大瓮即将落了地,才见他反应过来。
仇星往上一跃,随即落到她身后,跟着他将两掌分别往大瓮和姑娘的臀一托。
「呵,救着了。」
救着?那姑娘顿了顿,等她回过神,她已连人带瓮回复到原先的姿势。
危机一时之间化解,她还有点懵懵懂懂,望着仇星那张无时无刻都在笑的脸。
是他救了瓮?嗯,是啊!
「还好你动作快,要不然这瓮酒肯定完蛋,谢啦。」她扬了扬唇角,而那浅浅的笑靥,就宛若三月初开的杏花一般娇艳。
好美的笑容啊,就像花一样。抓抓头,仇星腼腆地看着她,也笑了。
两个人就这么相视半晌……
蓦地,那姑娘的笑容收了起来。「你?」
「我?我叫仇星,从飞刀山来的。」以为姑娘问他来历,他笑答。
姑娘嘴角一扯,眉头又结,她调正背后的酒瓮,喝道:「我没问你名字,没事滚一边去,别碍着我!」
呿!刚刚他要是没挡着她的路,她就不会险些摔了瓮,而且……而且他居然还碰了她的臀!
她臀上那被大掌托住的感觉仍在呢,这该死的!
咬牙,自认倒楣,那姑娘甩头就走。
「姑娘,我没要碍着妳,只是……」奇怪了,方才不好好的?仇星觉得纳闷,于是又跟了上去,他看着那张被酒瓮压得低低的小脸,怎么看怎么不能释怀。
是他做了什么事惹她生气吗?如果是,他会很愧疚的……啊!对了!
「姑娘,妳这瓮重,不如我帮妳好不好?」赎罪是做错事时最好的补救方法,他脑子不行,常常犯错,所以只要记住这句话,就不会惹人嫌。
弯着身子,仇星要那姑娘将瓮让给他,不过他的好意却只是换来姑娘一记又一记的白眼,直到最后她再次受不了。
「喂!你这家伙再这么死缠着,小心我咬你,我跟你说!」她朝天一吼。
一听,仇星定住了脚。
咬?她为什么要咬他?他不过是想帮她背那个瓮罢了。
他楞楞的站在原地,看着那姑娘逐渐走远,并见她拐进了一间客栈中。
◆◆◆
「臭头儿,你要的酒给你送来了!」
一进客栈,铁娃将酒瓮往地上搁去,然后尖声嚷道。
喊完后,她自个儿拣了个位置坐下,因为背着重物走了好长一段路,实在热得发昏,所以就索性将头上的覆巾给拆下。
霎时,一条乌溜溜的发辫跟着垂到她削瘦的肩头。肩很酸,她扭了扭,随即又将发上的细绳一松……
「咕噜。」
不知哪来一声吞咽口水的声响,使得正随性整理头发的铁娃登时两眼直瞪。「干啥的?哪个有意见?」
这一问,当然没有人敢回应,因为那问话的人表情相当不友善。
她就好象能一口把人吞进嘴里的母夜叉,让人望之生惧,纵使前一刻那吞口水的人实在是因为她的美貌而情不自禁。
重新系好辫子,铁娃闷闷地看向客栈后头,憋足了气,手掌往桌面用力一拍,登时震得那桌上杯盘齐飞。
「死家伙!你再不出来我就要将酒给带回去了!而且以后酒也不卖给你啦!还不快滚出──」
「我来了,姑娘……妳别再骂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高大的身影进了客栈,便急忙往铁娃身边坐。
「你?」怎么又是这个傻蛋?
仇星才一坐下,原本和铁娃同桌的几个酒客都赶紧拿了自己的食物,往其他桌避难去。
这小子肯定是找皮痛的了!整个客栈内的人都这么想着,也聚精会神看着。
「姑娘,我……其实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抓抓头,他不好意思地笑,「我很感谢妳回答我的问题,妳人真好,我这一路走来,很多人都不爱搭理我的。」
谁会喜欢搭理一个傻蛋!铁娃怒目而视,并在心里嗤道。
「呵呵,不过我想象妳这么好心的人,一定不会生我的气的,是吧?」
不会才怪!睐了仇星一眼,铁娃再度将视线调往客栈后头。
该死的,那个臭老头究竟藏到哪儿去了?莫非是想赖着前几趟的酒钱不给?还想着,她就发现仇星背后藏了一颗鬼鬼祟祟的头颅。
呿,终于出来了,就不相信这老小子还藏!
没注意到铁娃的分心,仇星继续说:「嗯,姑娘,要不这样好了,我请妳喝壶茶,当作赔罪,不知道妳觉得好不──」
猛然,他停了嘴,因为那姑娘忽然对着他竖起右手食指,并左右摇晃。
「这……是什么意思?」仇星不解。
真有人笨到这种程度,什么东西都要人解释说明?难道今天她放了个屁,也要解释为什么她要放屁?
举起的右手由一根食指摇晃改成五指并拢,然后不耐烦地挥动。她要他滚开点!
五根手指?「这又是什么意思?」
「喂!」
「嗯?」他一脸不解。
「可恶!」无法再忍受仇星的迟钝,铁娃站起来往他身后走,一把抓住那个躲躲藏藏的人,「你可出来了!」
「嘿嘿,我又没躲您的,铁姑娘。」一名瘦巴巴的老头子搓着两手,贼兮兮地笑。
他正是这家客栈的掌柜。
「没躲?那我叫了那么久你到现在才出来?还有,我来过几趟了,你也到现在才出现?」
「前几次我忙嘛,所以让伙计招呼您。」
「废话少说,酒钱!三趟三坛,一坛三十两,所以一共九十两。一次付清,不要再赊了,否则我的酒再也不卖你!」
「好好好,马上付、马上付!」
那老掌柜朝伙计使了眼色,让他拿出银两,只是那银两却是装在囊袋里头。
接过沉甸甸的袋子,铁娃立即翻开袋口,「臭头儿,叫你不要再给我这些碎银铜钱,为什么你又要明知故犯?你找死是吧!」
束起囊带,凌厉的目光一转,她瞪住老掌柜,并紧紧揪住他仅剩骨头的肩。
「啊──铁姑娘您可别冤枉我,我们这里做的是小生意,收的也是小钱,不可能会有大银锭的。那里头一个子儿都没少,您可以算算的呀。」老掌柜抱着头,十分惧怕。
「你故意的是吧?」
「没有哇!」他依旧抱着头。
「姑娘饶他一命!」旁边有许多人说情。
「帮着求饶也没用,看我修理你!」
「不要──」老掌柜惨声哀号。
「姑娘,他受不起您一拳的。」围观的众人又喊。
「管他受不受得起,这次我一定要打……」铁娃拳头举得高高,眼看就要对着老掌柜的秃头挥下。
「呜……我知错!别打!别打!」
「是啊,姑娘,他知错了,就饶了他吧!」众人说情的声音愈来愈大声,原来是所有的人都围了上来。
「没有用的,这次我一定要打!」
「啊──」所有的人都张大嘴高声叫。
砰!
「啊……」瞬间,所有人拔高的声音又降了下来,最后收在一片寂静里。
这时,数十双眼睛全对着那前一刻还扬声喊打,下一刻却倒在地板上呼呼大睡的铁娃。
「姑娘!」相对于众人的冷眼旁观,仇星则是着急的蹲到铁娃身边,频频摇晃着她。他看向老掌柜,「大叔,这位姑娘是不是病了?」
他从没看过这样的情形,好好的一个人前一刻还活蹦乱跳,下一刻却应声倒了下来,虽然她的脸色看来并没有任何异常。
「她没有病,你不用管她,让她躺上半个时辰就好了。」老掌柜一派轻松地说,又朝众人挥挥手,「散了、散了,没事了,谢谢大伙儿合作。」
合作?仇星纳闷。这句话听起来像是他们都在演戏似地。
老掌柜这一挥手,那一群观众也就各自坐回自己的位置,喝酒的喝酒,划拳的划拳,就好象根本没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
而老掌柜自己则是回到柜台后头,又开始忙他的活儿,直到……
「大叔,你们真的不管那位姑娘了,她躺在那里……」
老掌柜抬起头,看着杵在柜台前的仇星,睐睐他十分高大的个头儿,又瞧瞧他生得温厚的五官,不过却没回答他的问题,就又低头打算盘。
喀答喀答!「五十……十……」
「大叔,那姑娘──」
「兄弟,你是外地来的吧?」头仍低着,老掌柜问道,算盘继续在他矫健的手指间响着清脆的声音。
「是……是啊。」
「所以我们一群人刚才在做什么,你都不晓得是吧?」
「呃,对。」
「哪,你来到这里,也算是客人,你要想知道,我可以跟你说明说明,不过……」
「我想知道,请大叔告诉我。」
停下打算盘的手,老掌柜终于又抬起头,贼贼的笑道:「你想知道是吧?不过……要这样。」他伸出像竹枝一样细的食指,在仇星眼前晃了晃。
「一?什么意思。」
「一两银,给我一两银,我就把全部的事情告诉你。」
「一两银?但是……」仇星面露迟疑。
「喔,那你大概不是太想知道,麻烦让开点,我还要干活儿呢!」掌柜作势低下头。
「不不,我想知道,这个……」仇星从胸前掏出一两银,但他并未直接交给老掌柜,而是盯着它瞧。
老掌柜立即探出手将银子抢过去,笑道:「别那么小气了,不过就一两银,吃吃喝喝一下子就用完啦,还不如我来跟你说说我们杏花镇里最有趣的事儿。其实这铁娃……」
◆◆◆
这姑娘姓铁名娃,住在镇口右拐,走过三个山丘,渡过一条小溪,再走两里路就可以看到的一个小小杏花林里头。
铁娃今年一十九,听说是个扫把星,刚出生没多久就克死了娘亲,现在只和她爹住一块儿。
他爹呢,是个怪人,村人都称他作「酒仙」,而之所以叫他「酒仙」,不是因为他会喝酒,而是因为他会酿酒。
他是个酿酒能人,不仅杏花镇里头的大小酒馆,就连镇外头几百里的店铺,都爱用他酿的酒。
不过,酒仙酿的酒因为数量有限,所以可遇不可求,客栈老掌柜还是跟他有点不一样的交情,才有酒可拿可卖。
话说回铁娃这个姑娘,可新鲜了!
新鲜?仇星从没听过人家这么形容一名女子的,不过那位大叔后来说的,也真的是很……嗯,新鲜。
他说:铁娃是个怪姑娘,她嗜酒,而且还是狂嗜,她喝酒和不喝酒的时候,根本判若两人。
判若两人?这个……是会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意思吗?
老掌柜这么说,让仇星觉得很奇怪,而问了老掌柜,老掌柜也只回答:如果你在杏花镇待久一点,肯定有机会看得见。
嗯……待久一点?他是会待满久的,爹要他找的人可能就在杏花镇,所以在他还没找到人之前,应该都会待在这里。
不过老掌柜最后还提醒他,说他不像这镇里的人,个个都已经被铁家给下了蛊,一日不喝铁家酒就不能作事,所以得迁就铁娃,配合著作戏,所以如果没必要,就别和铁娃太过接近──不,是根本别动她一根寒毛,省得麻烦上身。
麻烦上身?这样一个姑娘家,会是怎样的麻烦?
仇星偏过脸,看向正被自己背着的人。
他看着她酣睡中的模样,那脸庞白里透红,表情天真得像个初生娃儿,像这样的姑娘,怎会可能是麻烦呢?他不觉得呀。
肯定是老掌柜的唬人了!
「呵呵。」傻傻一笑,仇星背着铁娃继续往她住的杏花林方向走。
因为怕躺在客栈地板上的铁娃会受凉,所以他没听老掌柜夸张的警告,就在众目睽睽下,执意要将铁娃送回家,而这一走,居然就走了近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耶,真难想象铁娃是怎么将那沉重的酒瓮背到镇里头的?难道是她喝过酒后,就变得力大无穷不成?
疑惑的同时,仇星将背上那有点下滑的娇躯往上调整了些,而这一动……
「呃!」铁娃竟然对着他的脸打了个大大的酒嗝,并且半睁开眼来。
「咦,妳醒啦,我怕妳躺在客栈会着凉,所以想把妳带回家,妳不会介意吧?」
酒味扑鼻,原来她真的是喝了酒的,刚才他还不太相信老掌柜的话呢,呵呵。
「唔,傻子……」铁娃喃喃。
「傻子?」
仇星对着那趴在自己肩头上的人应了句,但等了许久,却没再等到回音,因此他再偏过脸看看。
「呵,又睡啦?」铁娃那美美的大眼又再度合上了。「那我不问妳了,妳住的地方……我应该是找得到,其实女孩子应该不要喝那么多的酒,很危险,幸好这镇里的人都与妳熟悉,要不然遇上了坏人可就……」
他又背着铁娃走了好一段,忽然间,前方吹来一道带有淡淡酒味的轻风。
「啊,瞧见了。」那应该就是他们说的杏花林吧,而且还有酒香!
花时未到,所以杏花林里除了光秃秃的枝干,压根连朵花都没绽,不过虽然不能确定那一大片的树林开的是不是杏花,那股酒香却能让仇星肯定自己没走错地方。
大步地走进林子里,最后他找到了一栋宅子。
「有人在吗?铁姑娘喝醉了,我把她送回来。」
站在宅子的门口,身量极高的仇星可以越过门的顶端望进庭院,不过他喊了半天,却只得几声鸡啼。
「有人在……」
伸出手攀着门沿,却不小心将门给推开,于是他张望几眼,就走入了庭院中,来到屋子的门边,他往里头觑,也正准备再喊──
刷!屋内忽然飞出一道黑影,那黑影撞了仇星的大腿一下,然后落了地。
定眼一看,原来是条小黑狗,它正对着他发出极凶狠的咆叫,白森森的牙就像小刀子一样尖锐。
「酒渣,闭嘴!」屋里传来男人的声音。
酒渣?是在叫牠吧?仇星看着身边那只狗。
男人的喝止似乎没有作用,那狗仍是不停吠叫,且对着仇星的脚直打圈圈,那模样就像下一刻便会扑上去咬他。
「酒渣!你这只笨狗,该叫不叫,不该叫就拚命叫,再叫我就不客气了!」男人又喊,但酒渣大概是久不见陌生客,所以叫得更厉害,于是男人随便拿了家伙就往外一丢。
「看箭!」
只见酒渣被从屋内飞出的物体砸中,倒地不起。
箭?欸……那打中小狗的东西不过是只草鞋呀。仇星困惑不已,难不成草鞋也能砸死一只狗?
「好了,酒渣,别演了!」静默一会儿,屋内人终于又开口。
话声才落,那小黑狗居然奇迹似地「复活」,并且好整以暇地往一旁踱去。
这时,里头的人问道:「来者何人?如果是『迷园』的人,就趁早给我滚蛋!」
那批人成天吵着、闹着要收购他的酿酒秘方,他不答应,他们就三天两头的来闹事,甚至还曾派人在深夜里到他的藏酒室偷走了几坛酒!
那回可真真正正气坏了他,但报官也没有用,因为那些劳什子官都已经被白花花的银子给炫瞎了双眼,成为那些生事分子的围事!
「我叫仇星。」他看向漆黑的屋内,一时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别看啦,如果不是我想现身给你看,你是绝对看不到我的。」男人话里带着一点骄傲,「你来有什么目的?要酒可没有!」
「铁姑娘喝醉了,我把她送回来。」视线定在屋内的某处,他的视力好,所以能看见那藏在桌子后头的人。
「你把娃儿『背』回来?」男人的声音有些讶异。
「是啊,我怕她躺在客栈会着凉,所以才把她背回来。」他背上的人还打着呼噜呢。
停顿了好一下,男人开口,「你快把她放下来,就放在你现在站的地方,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喔。」人已经送到家,她爹应该会照顾她了。
放下铁娃,让她倚着廊柱,仇星准备离去,但当他转过身打算举步时,却又想起了一件事。
「大叔,请问杏花镇哪里可以让人过夜?」
「啥?」男人觉得怪异,「你不是从客栈把铁娃给背回来的?」
「是啊。」
「那客栈就可以让人过夜。」
「喔,呵呵,原来那里就可以让人过夜,我还以为只让人喝酒的。」
从飞刀山到这里,他几乎都睡在树上或没人的破庙,所以不晓得那种让人喝酒的地方也能让人留宿。
这个小子莫非是深山来的不成?客栈不让人歇息哪叫客栈?男人干笑。
得了答案,仇星稍微放心的点头谢过屋内的人,才准备离去就又想到另一个问题,再次转过身来。
「那客栈住一宿十五枚铜钱,最好吃的东西是烧鹅腿,最难吃的是窝窝头,鹅腿一只四枚铜钱,窝窝头三颗一枚铜钱,如果老家伙想坑你这个外地人,你就说我酒不再卖给他,我的回答这样够清楚了吗?」
不待仇星发问,男人就辟哩啪啦一串,看见仇星楞着没有立即回应,于是他又接着说:
「那客栈是这镇上唯一勉强能住的,不过你要小心他的茅房,老家伙吝啬,连花钱修修都不肯,要上的时候记得别踏上横木,那横木蛀了,算算已经有十几个人摔过他的屎坑,还有他客房里的尿壶都破啦,要用的时候小心别被割到……」
闻言,仇星笑开了脸,「大叔,我想问的不是这些。」
「那?」
「我想请问您,杏花镇里有个叫金刚的捕头吗?如果有,我该往哪里找?」
「金刚?」
「嗯。」
仇星答完,屋内不再传出话声,而是慢慢走出一道身影,一道……极其矮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