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么事?你怎么哭成这样?为什么坐在这里?”阳冕的眉头打得死紧,他从未见过金子心哭泣,一次也没有。
“你……你不是跑掉了吗?”金子心睁着红肿的眼睛,抽动着小巧的鼻头,诧异地望着阳冕。
阳冕看她这样心里十分难受,于是弯下腰把她兜进怀里,“我没有跑掉啊,你为什么哭?”
金子心愣了一下,眼睫毛上还闪着泪珠,但已经气呼呼地埋怨,“我以为你不告而别,为你流下宝贵的泪水,结果你没有要走嘛!王妈还骗我,浪费我的眼泪!”
“我五日后才要走,”阳冕苦笑地端详她,“你可别再浪费泪水为我哭泣,反正以后总有见面的机会。”
金子心一听,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满溢眼眶,自己也讶异不已,但就是觉得好难过。
“别哭!”阳冕心疼地轻轻抱紧金子心。
“你为什么要走?”金子心赶快用小手擦掉泪水,她觉得自己这样好丢脸。
“我跟你父亲约好的,现在正是时机,我要回去对抗耀王和锦贵妃,打败他们,我才能当皇帝啊。”
“你一个人有办法吗?”金子心很怀疑。
“傻瓜,你不是要你父亲帮助我吗?我怎么会是一个人?更何况萧允言和殷正都愿意跟我回日朔国。我很快就能平定国内的动乱,等当上皇帝后,就会把你接去当皇后。所以,别哭了,相信我,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真的会很快?”金子心还有一些怀疑。
“真的,我不会食言。”阳冕坚定地回答。
“好吧,那你一定要快一点喔!”金子心认真地叮嘱他,“你刚当皇帝,国家一定很乱,要快点来找我帮忙才行。”
“我会的。”阳冕有点啼笑皆非,却又很感动她的心意。
“我很抱歉之前一直不理你,你不要因为这样就小气地不让我当皇后。”
“不会小气的,我绝对遵守诺言。”阳冕再度保证。
金子心腼腆地对阳冕笑一笑,她不再难过了,反正很快会再见面。
既然接受阳冕要走的事实,她马上振作起来,教育阳冕,“冕哥哥,有些事你要注意,你真的太婆婆妈妈,又爱生气,当一个皇帝可不能这样心胸狭窄。还有,你一点都不合群,宴会冶游就该高高兴兴参加,你每次都臭着一张脸,让别人三催四请才肯去,根本没有王者之风,这些都要改,知不知道?”
阳冕简直要竖白旗投降,真不知道谁才是大人?
“好,好,我知道。看来你一点也不难过我要离开嘛!我本来还想说回国前,带你去吃些好吃的,四处玩一玩,既然你不在意,那就就此告别吧。”
“我在意呀,你是我在这世上第二好的朋友耶!你快点带我去吃东城的月满楼,那里的海鲜最棒了!”金子心一想到就眉飞色舞。
阳冕瞧她这模样,只好自我安慰一下,好歹他的离去也曾经让金子心哭过一刻,否则真有些不是滋味。想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等等,谁是你在这世上第一好的朋友?”
“当然是金儿呀!它跟我从来不会吵架。”
有人会跟豹子吵架吗?这样分析,自己算第二好友,很值得骄傲了!阳冕暗叹。
秋天的天空特别的清、特别的蓝,好像离得远远的,在高得不可触及的地方,不沾染人间一丝尘埃。
树叶飘零,枫红胜火,火也在阳冕心内熊熊燃烧,是复仇之火!
五日转瞬即过,这几天他带着金子心到处寻幽访胜,和同学联欢饯别,无忧无虑开怀大笑。
在夜里,他却辗转反侧,不能成眠,牡丹公子的他渐渐在消失,太子阳冕正处心积虑数算未来的日子,他的眼神一天凛冽过一天。
“你别那样瞪着树看,好丑!”金子心唤醒沉思中的阳冕,她待在阳冕的住处,却看阳冕望着树出神,那眼神好像要把树烧掉一般。
今夜阳冕就要走了,虽然还是有些不舍,但想到再几个月就能见面,也没什么大不了,金子心已能泰然处之。
“你先回去吧,你父亲派来接应的人马上就到,你待在这儿不太合适。”阳冕收回深思的目光。
“那我去跟萧大哥、殷大哥道别。”金子心倒也干脆,一骨碌站起身来。
“我要走了,你有没有话要跟我说?”阳冕伸手拉住她。
“嗯……大概没有。”要讲的话这几天都讲了,“噢,再提醒你一次,我要当皇后哟!”
阳冕回她一个温暖的笑容,他的眉、眼、唇全都因这笑容变得英俊得不可思议。
他摸了摸金子心的头,“我也有话要告诉你,你要快快长大。”
“那……再见。”金子心有点怔忡地点了下头,转身要走,有一种预感,这一踏出去,好像会很久很久见不到面。
“再见。”阳冕笑了笑,这一次的笑好像秋天的落叶,有抹不去的萧瑟。
金子心把这印象镂刻在脑海里,推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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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的冬天,太子失踪许久的日朔国动荡不安,冰雪纷飞的时节,阳冕带着复仇之剑回来了。
兄弟阋墙的王室悲剧在别国也曾经发生,如今也活生生地在日朔国上演。朝廷分为耀王派及太子派,胆小懦弱的皇上早就卧病退位,由耀王处理政事,如今耀王和太子终于正式对上。
耀王没有料到阳冕有再度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一日,阳冕怎么可能有这种胆量呢?更没料到朝中的大将会阵前倒戈,政变在所有人措手不及之时发生,也迅雷不及掩耳地结束。
耀王被杀,锦贵妃自缢,阳冕在十日后登基。
阳冕或许是宽容的明君,但正如历史上的君王一般,对敌人绝不容留情,即使敌人是自己的手足,仍必须赶尽杀绝。
阳冕初登基的那一年,不断面临其他亲王的叛变,他南征北讨,既要铲除旧有势力,又要重建自己的新势力。
在这期间,有人悄悄从历史中隐退,金国公暗中将兵符转移到殷正手里,不带走一兵一卒,在日朔国消失。
“金国公为什么不告而别?”阳冕十分痛心,他曾想过,一旦局势安定,必要厚报金国公山高海深的恩情。
“飞鸟尽,良弓宜藏。金大人不希望牵累到皇上,不愿坐拥军阀以致胁迫到皇上的威信,金大人说他今后将和子心小姐周游列国做买卖,请皇上将他们父女忘记。”御前行走御影用清淡如风的口吻禀告皇上。
阳冕拧着眉头走到御书房窗前,满腔感慨,过去时光历历在目,有些事不是说忘就能忘。
一年过一年,日朔国在阳冕的治理、萧丞相的辅佐下,富足安乐,有了前所未有的太平盛世。
金国公父女俩果真销声匿迹,纵使阳冕多次派人去月国寻找,亦不知他们的下落。
阳冕渐渐放弃,往事如云烟,就像淡去干涸的墨迹,还记得刻骨铭心,但此情已待成追忆。
他把皇后位置虚悬,纵然已有妃嫔,他仍然坚守当年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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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冕即位已五年,他是一个温和睿智的皇帝,很得大臣们衷心喜爱,但必要时,他也有冷酷无情的一面,他的威仪令人胆寒,无人敢冒犯。
八月,金风送爽,御书房里阳冕只手撑着额头坐在胡桃木精雕的书案前,几年的风霜将他原本偏女相的俊俏,雕刻成英武的霸气,他紧抿着唇,目光犀利地审视边防战事的奏章。
“都因族今年已是第四次侵犯边境,我们不能再按兵不动,必要有开战的准备。”护国大将军殷正建议,五年下来,他仍是粗犷、不修边幅,但毕竟沉稳不少。
“我国胜算如何?”阳冕翻看地形图。
“胜券在握,只是怕镇守在边关的辉王会反咬我们一口。”阳旭说出他的担忧,只光对付都因族,以现在的兵力不成问题,但牵涉到辉王,事情恐怕会复杂。
“辉王爷总是明里暗里找我们麻烦,搞得我的手下现在连都因族的一兵一卒都没抓到。不晓得他是不是早和都因族串通一气?”殷正抱怨道,无奈自己是官,对方可是王爷,没有证据就指控王爷的话,自己的命都得送上。
“这样吧,不如我来领兵亲征,如果辉王有什么大动作,便一网打尽。”阳冕迅速作出决定。
“太危险了吧?你若受了伤,我可是万万担待不起。”殷正和阳冕多年交情,谈话中全无尊卑之分。
“我倒觉得御驾亲征是个好主意,京师就由我和萧丞相守着,皇兄亲自出马既可以镇住辉王,也可以提振士气,还有那么一点宣扬国威的作用。”阳旭附和阳冕。
“那就这样决定!”阳冕脸上有一股兴奋及冲劲,散发出王者的神采。
此时,门口侍卫喊喀,“荷妃娘娘驾到。”
阳冕回了一声,“让她进来。”
一开门,纤纤媚媚的美人,穿着粉藕色薄纱,言笑晏晏地进来。
“没打扰皇上的正事吧?”她恭敬地询问。
“你有何事?”平素对臣子温煦隽朗的阳冕,此刻声音却隐含不耐。
荷妃浑然无所觉。“王爷和将军大人都在,臣妾不方便说……”
“既知道朕在谈正事,还贸然进来,真是大胆!还不退下!”阳冕看也懒得看她一眼,冷然命令道。
荷妃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抱歉,臣妾这就退下。”她连忙离去,一刻也不敢停留。
“啧啧,你怎么把她吓成这样?我记得你以前在月国都不是如此。”殷正摇摇头,大感不解。
“皇兄在月国对女人如何?”阳旭兴致勃勃地追问。
“国监学的女子都叫他“牡丹公子”,他风流倜傥,又会哄女人,可说是大小通吃。”
“那跟他以前在国内差不多嘛!怎么当皇帝以后,对妃子这样不假辞色?”阳旭疑惑道。
“喂,喂,别把我当空气一样,当着我的面讲我坏话。”阳冕又气又好笑。
“不过你真的很奇怪,这么多年,既不立皇后,连孩子也不肯生一个,古往今来,这种皇帝肯定只有你一人。”殷正奇道。
“有什么奇怪的?我只是比祖先们更懂得人性罢了!立皇后?能立谁呢?看她们争风吃醋,钩心斗角,心里惦着的尽是那份权力,我干嘛非要从这些女人中挑一个当皇后让自己不得安眠呢?我愈了解女人,也就愈失望,连哄她们的力气都没了。”阳冕冷哼道,“至于生孩子就更别提,我的那些妃子做个伴勉强,要她们当孩子的母亲,孩子未免可怜透顶。与其生一堆孩子看他们骨肉相残,倒不如我皇上当腻时把皇位让给旭弟好了。”
“饶了我吧,你要给我,我还不敢接呢!”阳旭倒也能体会阳冕对女人的感受,自己的三个妻妾成日斗争,他头疼死了。
“你们别吓我这个老光棍,我还一直在寻找最佳的将军夫人……本来讨老婆就求冬天能暖被窝,你们就是太挑剔。”殷正频摇头。
“你想要的话,下次就让皇上把进贡的美人赐给你,”阳旭打趣道:“一日一个,一个月也轮不完。”
“不,不,无福消受,我还是自个儿慢慢挑吧!”殷正把头摇得像波浪鼓,直往后退。
阳冕和阳旭哈哈大笑。
“不过,你当真一个孩子都不想要?”殷正还是难以置信。
“应该说是还没遇上值得当我孩子的娘的女人。”阳冕微笑着把这问题轻描淡写带过,拿起案上的地形图对殷正摇一摇,“好吧,殷正,你再把这次的战略拟一份奏折给我。”
大家极有默契地也不再多提。
夜深,黑幕笼罩皇宫,阳冕让阳旭和殷正回去,身边剩下御影,陪他在回廊上漫步。
月光清美,御花园内疏影横斜,草木扶疏,灯盏的光摇曳不定。
“爱卿,你还未成家吗?”阳冕好奇。御影也是宫内一等一的美男子,但脸上常罩寒霜。
“没有。”他的回答一向简短。
“玉宁公主很欣赏你,如果你也有意,朕可以把她许配给你。”被妃子们烦已经够累了,最近又被妹妹缠,要阳冕介绍御影给她认识。
御影眉头马上皱起。
阳冕心领神会,笑道:“当朕没讲过。朕也想像你一般,自由自在,不受这些琐事干扰。”
御影护送阳冕回寝宫,今夜侍寝的是蝶妃,她脸上抹着浓丽的胭脂水粉,丰满明艳,酥胸半露地横卧榻上。
阳冕掀开帘子,淡淡地命令,“帮我脱衣。”
蝶妃妩媚地解下他的靴子,松开龙袍的系带,今夜她是最幸运的女人,这个月皇上已是第三次临幸她,因为她不吵不闹,总是大大方方。
蝶妃很快脱下自己的衣衫,裸身贴住皇上,皇上虽然态度常忽冷忽热,却是最棒的情人。
一段时间后,因着阳冕诱惑人心的纯熟技巧,蝶妃在他的怀里登上高潮,瘫软在他身下。
“蝶妃,回去睡,多穿点衣服。”一刻钟后,阳冕催促着蝶妃。
蝶妃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穿好衣裳告退。
听着王公公送走蝶妃的足音,阳冕放松地躺回榻上,兰芝以后,他再也不与女人共寝。他想着十天后讨伐都因族的事,血液沸腾起来,嘴角扬起期待胜利的微笑,静静度过习惯失眠的夜。